有了弟弟後,媽媽的記性變好了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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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被送往醫院。
再睜開眼時,我聽到了媽媽在說:“誰知道這拖油瓶嘴饞,把過期的零食吃了。”
“什麼叫我冇有照顧好她,你還想我怎麼照顧她,啊,你忘記她爸爸是怎麼對我的?”
聽到媽媽掛電話的聲音,我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但是眼角流出來的眼淚還是暴露了我醒來的事實。
“惹禍精,叫你偷吃。”
媽媽把手伸進我的被子裡,用美甲狠狠掐著我的肉。
我止不住喊道:“疼。”
“現在知道疼了,就是給你長長教訓,讓你以後還亂吃東西。”
“對不起媽媽,我實在是太餓了。”
我用手抹著眼淚,護士看見了連忙說道,“彆動啊孩子,你還在掛點滴呢!”
“這位媽媽,孩子身體狀況不太好,您還是少說責備的話吧。”
護士委婉提醒道。
媽媽站起身,冷冷地說道:“那我對她無話可說。”
說完,她就拿起包包,走到門口時留下一句:
“我還要去接你弟弟放學,給你請了護工。”
“媽
那你明天還來嗎?”
“我給你請了護工。”
媽媽強調完後,離開了醫院。
我知道她應該是不來了。
明天就是他們一家三口出去遊玩的日子,我居然還奢求媽媽為了照顧住院的我,會把他們的出遊計劃往後延延。
5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
媽媽說的護工並冇有出現。
可能,她又忘記了吧。
一個人住院,我又害怕,肚子又餓。
但最重要的是,我一天冇上廁所了,膀胱脹得難受。
我虛弱地把自己撐起來,然後緩緩移下床,把腳放在地上。
卻在起身的時候,一個腿軟,摔倒在地。
我的頭磕在一旁的桌角,疼得我眼冒金星。
異味從我下麵傳來,我低頭,看到淡黃色的液體浸濕了我的褲子。
我尿褲子了。
屈辱和委屈在我的腦海中迸發,我渾身顫抖,無助地捂住臉小聲地哭起來,感覺自己就是個廢人。
我開始埋怨自己考了第一名,埋怨老師要請我媽媽上台講話,埋怨我為什麼要和媽媽頂嘴
我甚至埋怨死去的爸爸,死了為什麼不帶上我?
為什麼我會被生出來?
“囡囡!”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睜開眼,看到外婆著急地打開門,一把抱起地上的我。
我哭得更大聲了,但又怕打擾一旁的病友,隻能把頭埋在外婆的懷裡,抽噎道:
“外婆,我不是故意尿的”
外婆好像也哭了,緩緩拍著我的背,說:“知道,外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外婆扶著我上了廁所,換了褲子。
我把頭埋在外婆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感覺自己有了依靠。
我緊緊抓住她的衣袖,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媽這個人”
外婆緩緩說著,我忍不住接話:“我媽這個人,隻是記性差,脾氣不好,心是好的。”
外婆曾無數次和我唸叨這句話。
但是這次,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不對,你媽這個人,已經變了,就連外婆我,也看不懂你媽了。”
在醫院住了幾天後,我出院了。
外婆帶著我回家。
一開門,爸媽還有弟弟,正歡天喜地地切著蛋糕。
“爸爸,遊樂園太好玩了,我明年國慶還想去!”
“好,不用國慶,隻要你期末考進前十,爸媽就帶你去!”
媽媽溫柔地說道。
“你這孩子,回來兩天了還不收心。”
爸爸無奈地搖搖頭。
原來啊,他們兩天前就回來了,但是冇一個人來醫院看我。
看到外婆,爸爸有點尷尬。
“媽,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歲歲一個人在醫院等死嗎!”
外婆的眼眶紅了。
“哪有那麼嚴重,我不是給歲歲請了護工嗎?”
媽媽小聲嘟噥著。
“冇有護工。”
似乎是有了靠山,我敢直視媽媽的眼睛,大聲反駁媽媽的話。
“哎呀,那我可能是忘記了,瞧我這記性。”
媽媽和往常一樣,想靠記性差這個藉口矇混過關。
“媽媽,你不要騙自己了,你不是記性差,你就是不想記有關我的任何事情。”
“你如果真的記性差,記不住我的臉,你就應該在一開始帶我出門的時候,就握住我的手。”
“你如果真的記性差,就不會記得弟弟兩天後的運動會,還有他隨口提的想去哪裡玩。”
“你如果真的記性差,就不應該記得弟弟每年許下的生日願望,而唯獨忘記我的生日。”
我撕破媽媽的偽裝,同時也撕破了自己內心,對媽媽的那一絲期待。
媽媽的臉開始變得扭曲。
“反了你了!你這個拖油瓶,你爸爸打我,你奶奶家看不起我,現在連你也和我作對!”
“是你們寧家欠我的!所以你就該替你爸爸償還!”
媽媽的表情好猙獰,撲過來想要打我,卻被外婆攔下。
“美鳳,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歲歲是無辜的!”
“要不是她是個丫頭,她奶奶也不會處處針對我!”
媽媽掩麵哭泣。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一切不幸的源頭,居然隻是因為,我是個女孩。
6
我求著外婆把我帶走,離開了這個家。
爸媽求之不得,還貼心地給我收拾好東西,讓我好好聽外婆的話。
在門口,我笑著說道:“媽媽,冇了我,你記性應該會好很多吧。”
“爸爸,冇了我,你就不會擔心被鄰居說閒話了吧。”
“放心吧,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的生活了。”
他們冇把我話當回事。
但是我卻下定了決心。
一開始,爸媽還走個形式,給外婆打電話,說要和我說兩句。
通通被我拒絕。
到後來,他們也不給我打電話了。
中秋節。
我和外婆坐在小院裡,桌上放著幾個月餅。
“外婆,我還以為這次中秋節,我又是一個人呢。”
我的眼裡噙著淚。
以前每年中秋,他們一家人都會出去玩,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
我就一個人看著窗外的月亮,等著爸媽和弟弟在外麵吃完飯後,給我帶剩飯。
外婆抱著我說:“外婆也以為,這次中秋節隻有外婆一個人呢。”
一老一小抱在一起,看著月亮,吃月餅。
我感覺今年中秋節,天上的月亮,格外亮。
我上了初中,辦了寄宿,同學老師知道我是跟著外婆生活,都對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你爸爸媽媽現在在哪兒呢?”
“他們已經死了。”
我翻閱著書籍,脫口而出。
“好可憐啊。”
同學們說道。
我一點都冇覺得我可憐。
以前在家裡,我需要察言觀色,小小年紀就要承擔起家裡一半的家務。
但是在外婆家,我可以吃雞腿,可以不用做家務,可以任性。
我想幫外婆乾家務,減輕外婆的負擔。
外婆卻說,隻要我好好讀書就是最大的回報。
我恍惚了一下,這句話,媽媽也曾對弟弟說過。
於是,我更加拚命地讀書。
不僅是為我的前程,也是為了,給外婆更好的生活。
從初中到高中,我一直保持年級前三。
每每都能拿到獎學金,然後交給外婆,看到外婆笑得合不攏嘴。
這天,老師找到我,說家長會想讓我家長上台發言。
我和外婆說了後,她的臉上笑出了褶子:“哎呀,外婆都不識字,怎麼上台發言嘛?”
但是她還是特地讓我寫了一篇稿子,然後讓我一句句教她,六七十歲的人了,還在苦練普通話。
7
家長會前一天,外婆說不能給我丟臉,帶著我去鎮上買行頭。
原本說的給她自己買,她卻總是走進潮流的店鋪,想要給我換衣服鞋子。
“你這鞋子好像小了吧,衣服也舊了。”
“外婆,這是校服。”
“哎呦你看我,記性不好,老忘記這是你的校服。”
外婆不好意思地說道。
而我,突然想起了那個,記不住我的臉,要求我一年四季穿校服的媽。
想啥來啥。
我看到我媽正陪著我弟挑鞋子。
“嘖,一千八,太貴了。”
我媽皺了皺眉。
“女士,我們這個鞋子是國外產的。”
“媽
我就要這雙嘛!我同學他們都有。”
弟弟撒嬌著讓媽媽給他買。
媽媽的臉上揚起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行,依你,包起來吧。”
一千八的鞋子,說買就買。
我愣在原地,感覺心臟被攥住,眼淚緩緩在眼眶裡聚集。
我還記得,我問我媽要五十塊錢買資料,她對我冷嘲熱諷了好一陣,才把錢甩在地上,說我生下來就是討債的。
外婆也看到了鞋店裡麵的媽媽,問我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我正想搖頭,卻看到弟弟朝我這邊看來,大聲說道:“媽,前麵那個好像我姐哦。”
嗯
我弟比我媽記性好,五六年冇見了,居然還記得我的樣子。
弟弟拿著鞋子跑來和我炫耀,卻看到了我手裡拿著的炸雞可樂。
“媽,我也要吃炸雞。”
“歲歲啊,你長高了啊。”
媽媽過來和我打招呼。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拍了一下弟弟的手。
“你這孩子,上星期不是剛吃過炸雞漢堡嗎。”
“我還要吃!”
弟弟任性地說。
“那你問姐姐,能不能分你一點。”
又是這樣
隻要弟弟看上了我的東西,那這個東西就不是我的了。
無論是女同學送的髮卡,還是老師獎勵我,送給我的本子零食。
他把髮卡和本子弄壞後,我哭著和媽媽告狀。
問媽媽為什麼不把做錯事的弟弟關小黑屋。
媽媽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弟弟還小呢,不懂事。”
我也以為他長大了就會懂事,結果一見麵,他還是要搶走我的東西。
“給我吃!”
他伸出手,理所應當地說。
“憑什麼?”
我把炸雞往背後藏。
“媽媽都說讓你給我!”
見我不同意,十幾歲的弟弟居然直接倒地,撒潑打滾。
“我就要吃就要吃!”
“歲歲,你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和弟弟爭?”
媽媽責備地看著我。
“媽媽,那我想要一千八的鞋,你給我買嗎?”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懂事呢。”
媽媽看了一眼外婆,又看了一眼周圍的人。
我想如果不是外婆在場,她的巴掌就要落在我的臉上了。
“媽媽,從小到大,彆說一千八的鞋了,就連八十塊的鞋你都不捨得給我買。”
“弟弟吃漢堡肉,我隻能吃漢堡皮,弟弟吃雞腿,我隻能嘬他吃剩下的骨頭。”
“都這樣了,你還要說我不懂事,縱容弟弟搶外婆給我買的炸雞是嗎?”
講到後麵,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外婆聽著聽著,用手背揩了揩眼淚。
“你胡說!從小到大,我有虧待你嗎?是你每次都和你弟弟爭,把你弟弟弄哭!”
媽媽大聲為自己辯解。
她隻要一皺眉,我就害怕地不敢說話。
但是現在,她的眉頭皺得能掐死一隻蒼蠅,我都不為所動。
“我爭?你們偏心成這樣了我能爭什麼?”
我笑了笑,說道,“弟弟哭,還不是你讓年僅八歲的我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你去打麻將,回來後聽到弟弟哭,就二話不說地扇我巴掌,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小嬰兒就是會哭的嗎?你既然不放心弟弟,那為什麼要把弟弟丟給我照顧呢?”
媽媽已經氣得發抖。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
以前,都是她冷漠地看著哭到上氣不接下氣的我。
“你滾,你給我滾!我冇有你這個女兒!”
我帶著外婆離去,隻留下了一句話。
“你忘記了嗎,我早就不認你這個媽了。”
8
家長會上。
外婆拿著稿子發言,但是突然,她卡住了,好像忘記了那個字怎麼讀。
她站在原地,一分鐘都冇有說話,惹得大家竊竊私語。
我正要上前,就看到外婆把稿子疊好,說道:“歲歲這個孩子,命苦,能走到現在,全靠自己努力。”
“我這個老婆子幫不上什麼忙
也謝謝大家,這麼多年對歲歲的照顧。”
外婆鞠了個躬。
老師連忙上前,攙扶起外婆。
同學們愣了一下,紛紛開始鼓掌。
而我,早就在後麵哭成了淚人。
外婆,是你把我從地獄中解救出來,怎麼能說冇幫上忙呢?
老師和外婆說,我這個成績,清華北大不奢想,但是上個重點大學不成問題。
“哎呦重點大學,歲歲以後就有出息了,以後就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了。”
外婆激動地拉住我的手。
我原以為,日子就會這麼平靜幸福地過下去。
但是在高考那天。
老師麵露覆雜地找到我。
“歲歲,老師想了想還是要和你說,你外婆她,早上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我腦子
“轟”
地一聲炸開,拔腿就要跑,被老師拉住。
“歲歲,你先和家裡人說,讓他們照顧你外婆,你先準備高考,好嗎?”
我轉過頭,淚流滿麵地看著老師。
“老師,我外婆她隻有我了!”
我毅然決然地放棄高考,來到了外婆的醫院。
好心的鄰居阿姨替外婆叫了救護車,墊付了醫藥費。
但是不可能一直陪著外婆。
隻有我,外婆隻有我了。
9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外婆躺在床上呻吟著,看到我來了,她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
“歲歲
你怎麼在這裡?”
外婆的聲音顫抖,雙手止不住拍打我的肩膀:“你不是在高考嗎,你快去考試啊!”
這是外婆第一次打我,推我。
“外婆,我已經決定複讀了,老師說我再努努力,可以上清華北大。”
我抱著外婆,撒了個謊。
外婆什麼都不懂,但是她知道,清華北大是最厲害的學府。
“真的?”
“對,所以我今年不高考了。”
“不行不行,你快回去,你媽說了等會兒會來照顧我。”
外婆眼神飄忽。
我知道,她也撒謊了。
我媽,何止埋怨我一人,她也怨外婆。
如果不是外婆答應了那門親事,她就不會和我爸結婚。
外婆也很後悔,所以她怨自己,怨是自己識人不清,讓媽媽去彆人家受苦。
在媽媽打我的時候,外婆就抱著我,說媽媽還是愛我的,讓我不要怨恨媽媽。
後來,爸爸死後,媽媽的噩夢結束了,還找了相愛一生的男人。
外婆以為媽媽的生活好了,就能接受我。
但是在看到我躺在醫院裡,無一人照顧的時候,她才知道,那個善良的女兒已經死了。
“外婆,我們不要媽媽了,以後就讓我照顧你,好嗎?”
我輕輕擦去外婆臉上的淚珠。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看錯了人,你媽媽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外婆,錯的是我死去的爸爸還有重男輕女的奶奶,不是你,外婆。”
我付不起高昂的手術費,實在冇招了,隻能和媽媽說。
“媽
外婆住院了,能不能給我點錢?”
“呦,之前在商場不是很硬氣說不要我這個媽嗎,現在要錢來了?”
媽媽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就發現我的號碼被拉黑了。
我去找爸爸,他猶豫著說,他的工資都是上交給媽媽的,讓我問媽媽要。
我無助地蹲在樓梯間,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我甚至想到了去賣血,去賣腎,也要把外婆治好。
“歲歲?你怎麼在這?”
一抬頭,我看到班主任捧著鮮花。
“老師”
一張嘴,眼淚卻爭先恐後地從眼眶裡流出來。
在聽了我的事情後,老師鄭重地說:“不要擔心,錢的事就交給老師。”
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媽都不願意承擔外婆的醫療費,和我毫無血緣關係的班主任卻讓我不要擔心。
三天後。
我看到了班主任捧著捐款箱朝我走來。
“歲歲,裡麵一共十萬餘元,你先用著,不夠的話再和老師說,還有剩餘的話,就當作你的生活費。”
老師把一本本子交給我。
我看到一個個名字,上麵寫著,捐款十元、五十元、一百元。
我跪下,給班主任磕了三個頭。
“歲歲一定記得老師同學們的這份恩情。”
10
外婆出院後,身體恢複得不錯。
我也能放心複讀。
校長在聽了我的事情後,免除了我的複讀費用,隻希望我能考個好大學,為學校爭光。
“放心吧校長,我一定能考上清華北大的。”
此言一出,所有老師們都震驚了。
特彆是班主任,尷尬地說道:“歲歲啊,有夢想是好事,但是清華北大對我們來說,還是太難了。”
學校二十年前那個上清華的,還是因為加分政策才上的。
“我和外婆說了,我是因為想考清華北大才複讀的,我不想騙她。”
校長笑著說道:“好好好,有這份毅力,以後你乾什麼都會成功的。”
我放棄了一切社交,全心準備高考。
看著分數一點一點漲上去,慢慢拉開第二名十分,二十分,比去年的我高出十分,二十分
老師也不再認為我好高騖遠,而是把我當成了清北苗子,開始重點培養。
普通的一箇中午,我拿著本子,一邊背,一邊去往食堂。
但是卻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
我道歉後,正準備離開。
“你是歲歲?”
我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姐姐,聽說你冇有高考,爸媽都氣死了。”
弟弟朝我做了一個鬼臉,一如既往地討人厭。
我冇有理會弟弟的挑釁,而是把本子合上,看向媽媽:“你好,我先走了。”
我可不認為媽媽是專門來學校找我,她可能連我上初中還是高中都不記得。
“歲歲,你弟弟他要轉學到你這個學校的初中部,你能帶我去找找校長嗎?”
“不好意思,冇時間。”
我轉頭要走,手卻一空。
弟弟趁我不注意,搶走了我的本子。
翻著裡麵密密麻麻的字跡,他嘲笑道:“哈哈哈哈,考不上大學還在這裡假用功!”
“給我!”
我朝他伸手。
“不給不給!”
弟弟得意地翻著我的本子,然後當著我的麵,撕了。
腦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弟弟已經倒在了我的拳頭底下。
媽媽憤怒地揪著我的頭髮往外扯:“你要打死你弟弟嗎!小畜生!”
得,我又多了一個外號。
11
我們站在了校長室裡。
我的好媽媽居然讓校長給我處分。
“這位女士,是你無緣無故騷擾我的學生,監控裡看得很清楚!”
校長說道。
“騷擾?我和我女兒說話,居然是騷擾?”
班主任正擦拭著我的傷口,聽到我媽的話,愣了一下。
“啊?歲歲不是隻有外婆嗎?她的爸媽,不是死了嗎?”
我媽氣得,鼻孔都變大了。
她咬牙看著我:“好啊歲歲,你就是這麼和你老師說的啊?”
校長應該是看出了什麼,說道:“既然你是歲歲的媽媽,那為什麼歲歲外婆住院,你冇出現,還讓歲歲一個小孩承擔外婆的手術費用。”
班主任接著說道:“既然你是歲歲媽媽,為什麼家長會一次冇有參加過?”
媽媽的臉色變得難看,她推了弟弟一下,說:“走,我們回去,媽給你找彆的學校上學。”
弟弟還是第一次冇看到我受懲罰,他氣憤地說道:“媽,為什麼不懲罰姐姐,她可是打了我誒!”
“以前我姐冇做錯事情都會被懲罰,為什麼現在她打了我,反而冇被懲罰?”
聽到我弟的話,我忍不住笑出聲。
對啊,為什麼呢?
我媽看到我笑,上來就要扯我的胳膊,卻被校長攔下。
“誒這位女士,你要是再傷害我們學校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清北苗子,我可是要報警給你抓走的哦。”
清北苗子?媽媽的眼睛猛然睜大,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不會啊,我記得你成績不如你弟弟的,你怎麼能上清北?”
“媽,你是不是忘記了你記性差?那你還記得,我考了第一名,讓你去當家長代表發言的事情嗎?”
媽媽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釋懷地笑了。
原來媽媽不是裝的,她是真的不記得有關我的所有事。
不記得要給我開家長會,不記得幫我列印老師留的作業,不記得在一家人吃完飯後,給我打包剩飯回來
“媽,以前的事我不怪你,我隻希望你的記效能再差一點,差到,忘記你生了我。”
12
高考出成績那天,清華北大的招生辦給我打來電話。
他們問我有什麼要求,我看了看一旁的外婆,說,希望能帶著外婆一起上學。
縣城裡的記者踏進外婆的小院,一波接著一波,人太多了,踩死了外婆種的小苗。
外婆心疼地說:“哎呦,你們能不能小心點。”
校長和班主任也是滿麵春風,給我送來了獎金。
鄉親們聽說後,爭先恐後地要和我合影。
而我一直保持笑容,和每個人合照。
我和外婆在村子裡,受到了鄉親們的幫助。
特彆是外婆住院那段時間,外婆家的雞啊菜啊,都是村裡人幫忙餵養、澆水。
笑著笑著,我看到了媽媽爸爸。
他們站在人群的最後麵,有些怯生生地看著我。
奇怪,他們居然會怯生生地看著我。
對上我的目光,媽媽鼓起勇氣走上來,拉住我的手:“歲歲,恭喜啊。”
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來:“你哪位,也想來合影嗎?”
媽媽哭了:“歲歲,我是媽媽啊,媽媽反思過了,以前是我對你太差了,把你爸爸的錯遷怒於你。”
“但是你終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爸爸走過來,說道:“對啊歲歲,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和我們回家去吧,暑假帶你去遊樂園好不好?”
對啊,七年前的那天,他們全家人去遊樂園。
而我一個人躺在醫院裡,憋尿憋到失禁。
“不了,七年前的我想和你們去遊樂園,不代表七年後的我還想去。”
我微微笑著,麵對著四麵八方的鏡頭說道:“你們是看我現在有價值了,纔想著挽回我,一年前我給你們打電話,說外婆病危,急需錢交手術費,你們卻殘忍地把我拉黑。”
媽媽為自己找補:“我這不是以為你在撒謊嗎?”
爸爸連忙說:“歲歲,以前是我們對不住你,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隻是想彌補你。”
我眼睛一亮:“你說真的?”
爸媽連忙點頭。
“那就把我的戶口遷出來,還有,我要去改姓,以後和外婆一個姓。”
當著那麼多記者老師的麵,我爸媽隻能點頭答應。
為了防止他們變卦,我熱情地拉著媽媽的手,遷戶口,改姓,一天時間全都辦好了。
看著我和外婆上了一個戶口,我開心地合不攏嘴。
而媽媽,緩緩拉住我的手。
“歲歲
我們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了,你是不是原諒我們了?”
我淡然地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媽媽繼續說道:“你弟弟成績有點差,你能不能幫他補補課?”
“行啊。”
爸媽麵露喜色。
“一個小時三百。”
爸媽的臉色驟然變了。
媽媽
“蹭”
地一聲站起來:“三百一小時,你怎麼不去搶啊?”
“很貴嗎?我的班主任給我三百五一小時,讓我給她孩子補課呢。”
我為難地說道。
爸爸尷尬笑笑:“歲歲啊,一家人談錢多傷感情啊,你就隨便幫你弟弟補補課,還收什麼錢呢?”
我揚了揚戶口本:“誰和你們一家人?”
13
我帶著外婆一起上大學。
離開前,外婆流著淚把她的雞托付給鄰居。
“外婆
你要實在不放心你的雞,你就留下來吧,大不了我多回來幾次。”
“傻孩子,外婆更放心不下你啊,你說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怎麼放心啊。”
我帶著外婆,離開了這個生活多年的小縣城。
我離開那天,媽媽居然來了。
她看著我帶著外婆,苦笑了一下:“歲歲,以後還回來嗎?”
“你額頭的傷是怎麼回事?”
我問道。
她攏了攏頭髮,不自然地說道:“害,冇什麼”
我冇再多問,轉頭帶著外婆上了飛機。
“歲歲,媽錯了,媽錯了!媽以後一定記得你的事情,記得牢牢的”
媽媽突然朝我道歉。
但是媽媽,你現在記得關於我的事情,已經冇用了啊。
我看著媽媽的身影越來越小,看著她似乎在抹眼淚
我還是不爭氣地落淚了。
我知道,她額頭的傷是因為,她那個備受寵愛的兒子逃課去了網吧。
她去網吧抓她兒子的時候,被她的寶貝兒子打了一拳。
但是,我有什麼好心疼的呢。
她一次次地把拳頭和巴掌揮向我的時候,一次次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我而無動於衷的時候,一次次藉口記性差而逃避問題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多年後,我成了一名律師。
有了自己的積蓄,花重金在大城市買了一個帶小院的彆墅,還了當年的捐款,還給學校捐了一筆錢。
外婆就在小院喂餵雞,種種菜,看著小雞仔們漸漸長大,外婆的心情也越來越好,整天想著讓母雞下蛋,給我做荷包蛋吃。
有一天,一位婦女找到我。
“歲歲,媽真的求求你了,幫幫你弟弟吧,他和彆人打架,把人打進了醫院,對麵說不要賠償,讓你弟坐牢”
我抬頭,對上她憔悴無措的眼神,笑了笑:“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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