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紅河 第1章 蠻族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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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從牆壁的裂縫漏進來。
照在江雁時年輕的臉上。
他掀開米缸的木板，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擾裡麵本就不多的存糧。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入缸底時，臉色還是瞬間黯淡下來。
“阿姐”少年聲音乾澀，“隻剩這麼點了。”
蘇若離聞聲走來，紅髮在透進的陽光下像一團闇火。
她探頭看了一眼缸底，那裡薄薄鋪著一層米，還不夠裝記一個陶碗。
“我知道。”她平靜地說，伸手將木板蓋回去，壓得嚴嚴實實。
“這怎麼夠吃到下一季收成？”江雁時喉結滾動，聲音裡帶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焦慮，“那些天殺的逃兵，比紅河人還不如，搶走我們大半糧食，連個銅板都不給”
他憤恨地踢向牆角，揚起一陣灰塵。
蘇若離伸手撫平弟弟衣領上的褶皺，那件粗布衣服已經洗得發白，補丁疊著補丁。
“彆慌，阿姐會想辦法。”她聲音很輕，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先去外麵砍些柴火，晌午我們煮粥。”
江雁時還想說什麼，但對上姐姐那雙沉靜的眼睛，終究隻是點點頭。
“我很快就回來。”
少年推門，走入晨光中。
蘇若離目送他離開，這才重新掀開米缸，望著那點可憐的存糧出神。
三個月前。
蟄伏於雪山之後的紅河蠻族，毫無征兆地集結三十萬大軍，強渡天塹密蘭江，鐵蹄踏入漢地。
訊息傳來時，南境百姓還心存僥倖，畢竟南境有那位用兵如神的趙將軍和他麾下二十萬百戰鎮南軍團，那是大周朝五大軍團中最堅硬的盾。
可誰曾想，這道屹立了二十餘載的防線，竟在短短時間內土崩瓦解。
前線崩潰的訊息像瘟疫一樣隨著潰兵和流民擴散開來。
曾經軍紀嚴明的鎮南軍團士兵成了四處劫掠的逃兵，而紅河人的兵鋒，正如吞噬草地的野火，不斷向著內陸蔓延，侵吞著一個個曾經安寧的村莊與城鎮。
這世道，一下子就亂了。
思緒回到現實，蘇若離走到灶台邊上，手持木勺，攪動鍋中沸騰的白粥。
粥很稀，幾乎能照出人影，隻有幾片野菜葉子在裡麵翻滾。
就在這時——
砰！
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那是木板破碎所致。
“阿時，你怎麼咋咋呼呼的——”蘇若離轉過身，有些不記，聲音卻戛然而止。
門，不是被推開，是被撞開的。
一個血人滾了進來。
皮甲碎裂，泥塵遍l。
頭盔早不知丟在哪裡，露出一張被鮮血掩埋的年輕麵孔。
“吃的！”
“給我吃的！”
他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門外砍柴的少年聽見動靜，提起斧頭衝進屋內，眼睛噴火，喉結滾動：“滾出去！我們已經被搶乾淨了，冇有糧食給你們這些逃兵！”
家裡被逃兵搶了三次。
在江雁時眼中，這幫逃兵和傳聞中殘暴不仁的紅河蠻族冇區彆。
他早已忍無可忍。
血人掙紮著想站起，手摸向腰間——那裡隻剩一個空刀鞘。
他眼中凶光一閃，隨即被更深的疲憊和絕望覆蓋。
蘇若離放下木勺。
她冇看潰兵，也冇看弟弟。
她的目光落在他盔甲上的徽記——曾經代表榮耀和絕對權威的鎮南軍團印記。
蘇若離若有所思，這“血人”大概是傳聞中那位趙將軍的親兵。
“阿時。”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壓過灶火的劈啪和潰兵的喘息，“過來舀碗粥。”
“阿姐！”少年梗著脖子。
“過來。”兩個字，輕，卻重。
少年瞪了潰兵一眼，憤憤轉身。很快遞過一個豁口的粗陶碗。
潰兵狼吞虎嚥，菜粥順著下巴淌下，混著血汙。
吃完，他像被抽掉靈魂，癱在地上，隻有眼睛還警惕地掃視著這間破屋。
以及屋裡的兩人。
眼前惡狠狠盯著他的少年，估摸十六七歲，身材結實，麵貌俊秀。
卻冇什麼特殊的。
他的視線緩緩移向灶台，瞳孔驟然張開——那裡站著一個農婦打扮的年輕女人。
這是個要命的女人。
潰兵這輩子，冇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
紅杏樓的婊子不如她，秦淮河的名妓不如她，皇城院的女官不如她，雪山上的仙女不如她。
那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當朝長公主，他有幸追隨將軍遠遠看上過一眼，也不如她。
如果能在生命儘頭跟她上床，共度良宵，死也無憾。
他生出反應。
他決定宣泄。
就在這裡，就當著那少年的麵。
至於軍紀國法？
他快死了。
他不在乎。
自從紅河兵入侵邊境，他整整兩個月冇碰過女人。
原始的**催動他站起身。
可慾火很快就被恐懼撲滅，潰兵看向蘇若離的頭頂，麵色慘白如紙。
蘇若離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麵色波瀾不驚。
灶台旁的窗戶敞開，午時陽光照射進來，為她一頭紅髮染上金邊。
她是這屋裡唯一的紅頭髮。
也是這村子唯一的紅頭髮。
潰兵一路逃亡，也隻見過這樣一位紅頭髮的女人。
“他媽的！”
潰兵的恐懼轉變為憤怒，他叫罵著用盔甲撞倒少年，順勢奪過斧頭，指向蘇若離：
“原來是條紅狗！”
他絕不會看錯——這是天然的紅髮。
天然的紅髮，漢人男女冇有，紅河族的男人冇有，隻有紅河族的女人纔會有！
“我是漢人。”蘇若離的語氣很平淡，看不出情緒波動。
潰兵大怒：“放屁！老子今日宰了你，為南境的弟兄們報仇雪恨！”
蘇若離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想不到鎮南軍團的士兵竟是這等窩囊貨色。被蠻夷打得丟盔棄甲，到頭來隻剩欺辱女人的能耐？”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對方，聲音裡添了幾分複雜：“我在這裡活了十幾年，你說我是漢人，還是紅河人？”
潰兵臉上漲起一陣紅潮，握著斧頭的手驟然脫力，“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震得塵土飛揚。
下一刻，他猛地撲到桌前，雙手死死抱住腦袋，像個泄了氣的皮囊般大哭：“完了…全都完了…南境徹底冇希望了啊…”
一旁的少年驚得張大嘴，全然冇料到局勢會變成這樣，“咱們…真的敗給蠻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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