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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貌娶人後小侯爺後悔莫及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寧寧,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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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寧,好乖。”……

崔杳慢悠悠地上車。

季承寧背對著崔杳,
十指搭在甲冑上,卻不知因為什麼緣故,解了半天都沒解開,
他煩躁地嘖了聲,手指用力,係帶瞬間繃緊。

下一刻,一隻手蒼白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什麼時候……?!

季承寧猛地轉頭。

崔杳微微歪頭,很無辜,很無措地望著他。

一點冰冷的、像是刀刃生鏽的味道和幽微的香氣一道撲麵而來。

季承寧下意識屏住呼吸。

心口因為突如其來的窒息陡然狂跳。

“世子,”崔杳冰涼的手指虛虛地點了點季承寧的手背,“腰帶要斷了,
需要,
我幫世子嗎?”

柔軟的話音擦過耳垂。

崔杳的麵容近在咫尺,
近到季承寧餘光甚至能瞥見他的嘴唇。

二人間的距離實在不成體統,季承寧看得清晰,
他唇邊黏著的幾絲烏黑,分明是自己的頭發。

冷腥又幽暗的香氣與龍涎暖香交織,
曖昧,
又纏綿。

話音未落,
隻聽撕拉一聲脆響,季承寧麵無表情地扯斷係帶。

“咣當!”

胸甲墜地。

季承寧一麵按了按痠麻的肩膀,
一麵跨過胸甲,他偏頭,“楚河,
”下巴微揚,“漢界。”

崔杳立在原地。

月華冰冷,撒在他的臉上,
猶如玉琢。

他一眼不眨地望向季承寧。

小將軍上半身已去了甲冑,內裡隻件尋常白袍,腰被鐵帶縛著,姣好有力的線條一路收緊,沒入腰間,他擡手,崔杳的目光也隨之移動。

季承寧從腰間解下匕首,握著刀鞘遞過去。

崔杳:“嗯?世子這是何意?”

季承寧把匕首往他手中一塞,“若我夜裡有逾越失禮之處,”他點了點胸口,“表妹,不必客氣。”

崔杳眼見著那處被他戳出一個小小的凹陷,莫名地覺得焦渴。

他雙手接過匕首。

好像那不是一把寒光閃爍的凶器,而是聖旨。

他垂眼,“若,是我失禮呢?”

季承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彷彿在說你又打不過我。

手指愛憐般地擦過刀鞘上起伏的花紋,崔杳柔聲道:“多謝世子。”

季承寧擺擺手。

他將整套甲冑都脫了下來,然後如法炮製,按照人的肢體位置擺好。

乍一看,好像他們之間隔著一具燒得焦黑的死屍。

崔杳一直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

季承寧頭一回發現他的表妹竟然這般粘人,似是恨不得將眼珠剜出來粘在他身上。

無論他做什麼,都能感受到一道幽幽的視線落在身上。

就在季承寧猶豫著要不要熄滅燭火時,忽聽崔杳道:“世子,您不換衣服嗎?”

換衣,換什麼衣服?

季承寧隻恨自己瞬間就明白了崔杳的意思,手一抖,差點沒把燭罩戳了窟窿。

崔杳彎唇。

季承寧板著臉,“出門在外,哪有那麼多講究。”

崔杳點點頭,“世子為國事廢寢忘食,實在令我自慚形穢,”前一句話還算正經,然而話鋒一轉,“倘您要換,褻衣在黑檀木的盒子裡,”他慢悠悠地補充,“我放進去的。”

“噗。”

手指還是捅進了燭罩中。

季承寧咬牙,隻覺耳朵尖火燒般地燙,“閉嘴。”

若崔杳不是他表妹,季小侯爺早不輕不重地逗回去了,奈何對方既是良家出身,又是個姑娘,他忍了又忍,猛地伸出手。

徒手掐滅了燭焰。

馬車內頓暗。

季承寧慢吞吞地,好似腿腳不靈便地挪到了自己的位置,又深吸了數口氣,才僵硬地躺下。

二人各披一條輕被,分據兩邊。

幸而崔杳睡姿算得規矩,雙手平放在腹上,呼吸起伏輕得幾乎看不見。

季承寧盯著他看了半晌,在確定崔杳真的睡著後,纔拿被遮住了腦袋,側身背對崔杳。

在他看不見的暗處,本該已經熟睡的崔杳霍然睜眼。

幽暗的眼眸中全無睡意。

他視線落到季承寧後頸上。

如同嗅聞到香燭的惡鬼那樣,貪婪而滿意地,沿著季承寧脊椎下滑。

翌日清晨。

自入仕後,季承寧貪睡的習慣被生生磨去了大半,他與崔杳皆天色還未亮便起床。

季承寧下車梳洗。

又聽將官彙報了各營人數,用過早飯後,再度行軍。

出乎季承寧意料的是,周琰今天竟然沒過來惹他心煩,反而相當安靜地呆在馬車中,隻在季承寧下令行軍時,內裡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

季承寧怕他死路上,就差李璧去問。

很快李璧就樂顛顛地回來了,“將軍,叡王殿下的親衛說,殿下舟車勞頓發燒了,在殿下好之前,都不會出來。”

季承寧滿目疑惑。

昨天還生龍活虎的,今早就發燒了?

就周琰這個弱不禁風的身體,有什麼臉笑話他拉不開弓!

他眨眨眼,“既然如此,你告訴殿下,請他好好養病,若有用本將軍之處,我絕不推辭。”

這句客客氣氣的關心被李璧如實轉達給周琰。

馬車內,三殿下指骨攥得青白。

他顫抖地深吸了一口氣,咬牙笑道:“多謝季將軍關懷,我一定,”他險些咬碎了滿口牙,“一定好好養病。”

隔著車壁,周琰的聲音模糊不清。

李璧:“是。”

便折身離開。

車簾全部放下,車內昏暗無比。

周琰坐在暗影中,死死地盯著地上一綹烏黑的發。

他的頭發。

昨夜不知何時被人割下了小半。

動手的人顯然極細心,又,極有恃無恐,頭發被以白緞整整齊齊地束好,放在他枕邊。

周琰睜開眼看到這縷頭發時隻覺一縷寒氣瞬間從脊背往上竄,他不可自控地驚叫了一聲。

那人既然能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馬車,這次割斷的頭發顯然隻是警告,那麼下次,下次會是什麼?

他的衣服,他的手指,還是,他的性命?

周琰死死地咬著牙,卻抑製不住顫抖,上下牙碰撞,發出陣陣咯吱聲。

誰做的?是季承寧?還是說,太子一直派人盯著他們?!

驚恐到了極致的大腦思考不出答案。

“來,來人。”

親衛小心翼翼地掀開車簾。

刺目的日光湧入車內,周琰雙肩劇烈地顫抖了下,他抓起頭發,扔到親衛麵前。

“去,把這個燒了。”周琰話音顫顫,旋即驟然淩厲,“快去!”

親衛忙拾起頭發,冰冷順滑的手感令他不由得頭皮發麻,他將長發塞進袖中,放下簾子,快步離開。

他尋了個僻靜處,取出火摺子,從下方點燃頭發。

火光搖曳,點點暗紅的亮光向外逸散。

“唰——”

一縷火光飛濺。

季承寧剛拉開車簾,就看見崔杳在燒什麼東西,好像,他定睛望去,好像是一封信?

信紙被迅速吞噬。

燒得差不多了,崔杳有條不紊地拎起茶壺,封住小茶爐。

火光被瞬間阻隔。

崔杳似乎才注意到季承寧一般,轉過身,笑著道:“世子。”

季承寧唔了聲,“有茶嗎?”

他竟什麼都沒問。

崔杳說不出是高興季承寧竟然如此信任他多一點,還是失望季小將軍根本不在意他的行止多一點。

兩種感覺交織,滋味怪異得崔杳想蹙眉。

但他麵上不露聲色,捧了茶遞給季承寧。

季承寧正要喝茶,突然停住,道:“叡王病了。”

崔杳滿麵茫然,“嗯?”

他眼眸清正,毫無躲避之意,也無丁點心虛。

季承寧以茶杯掩唇,“我想和表妹說,若無要是,莫要靠近叡王的車駕,免得他過病氣給你。”

他語調微微上揚,帶著點賭氣似的不滿,聽起來不像是個無傷大雅的試探,更像是,吃味。

崔杳彎眼,“是。”

他眉眼含笑,看得季承寧都愣了下。

他,在高興什麼?

季承寧不解,飲過茶,照舊出去了。

……

行軍的日子過得飛快,似轉瞬之間,已是十日之後。

這十日出奇的寧靜,一路無事不提,單叡王殿下自“病”後,竟隻露了一次麵。

季承寧不明所以,但樂得清靜。

唯一的小小變數就是崔杳,崔表妹不知中了什麼邪祟,昨天晚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伸出手——

季承寧一把握住他的手,“做什麼?”

指下的肌膚異常冰冷。

明明是他先伸手,被嚇到的也是崔杳。

崔杳垂著眼,輕聲細語,“我害怕,想看看世子睡了嗎?”

季承寧坐起來,“我把蠟燭點上。”

“不必。”崔杳斷然道。

幽冷的氣息有一瞬拂麵,好像是崔杳湊近了些,柔聲說:“有世子同我說話,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季承寧輕咳,“胡言亂語。”

他心中存著狐疑,但還是躺下了。

一夜無話。

今日則相安無事,不過與其說是相安無事,不如說是,季承寧根本沒見到崔杳。

二人早飯後各有各的事務,但平常表妹總愛往他身邊湊,今天卻有好幾個時辰沒見。

晌午剛過,季承寧特意回馬車上一趟。

剛撩開車簾,就撞上一隻毛茸茸的臉。

沒錯,毛茸茸的臉。

季承寧大驚。

我表妹是狐貍變的?

不應該啊,他總覺得他表妹該是蛇化人形,不然……那張毛茸茸的臉湊到季承寧麵前,拿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臉。

季承寧思緒猛地頓住。

伸出二指,嫌棄地把小鼻子往外一推,“好臟。”小狗卻以為季承寧在同他玩鬨,想要去舔他,可被崔杳托在掌中動彈不得,急得短肥的小腿一陣亂刨。

季承寧看得好笑,用手指勾了勾小狗又軟又卷的毛,“從哪來的?”

崔杳低眉順眼道:“路上撿的。”

“啊,原來你半日不見就在逗這個小東西,”季承寧又捏了捏小狗的爪子,“它有名字了嗎?”

崔杳擡眼,正對上他唇間一抹笑,“有。”

“叫什麼?”季承寧一麵說話,一麵逗小狗玩。

小狗不知為何格外親他,又要拿鼻子蹭他的手指,但被季承寧推回去。

隻需他逗弄小狗,不許小狗來親近他。

崔杳未語先笑,“寧寧。”

季承寧一愣,下意識道:“嗯?”

崔杳彎唇,“我說,這隻小狗叫寧寧。”

小將軍臉上的笑容一僵。

什麼?

他下意識地往“寧寧”身上看,觸目所及乃是個圓滾滾的小乳狗,胖得幾乎要成球了,偏偏毛還是黑的,看起來當真像是剛從地裡挖出來。

他就算不做人了,也得是虎豹豺狼之類的猛獸,而不是這麼個一根手指頭就能彈翻個的小東西。

季承寧堅決反對,“你怎麼不叫它杳杳?”

崔杳反應則非常平淡,“也好。”

好什麼好!

季承寧被生生氣笑了,“崔大人,你現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讓這麼個小東西和你同名,有失官體。”

畢竟這小東西現下是要養在軍中的,一口一個杳杳叫著未免不像話。

崔杳笑吟吟地看著季承寧,“請世子賜教。”

季承寧也不客氣,捏了捏小狗軟乎乎濕漉漉的嘴筒子,但還嫌棄,剛捏完就擦手,擦完手還捏,“杳杳。”

他思索著,聲音就比平時更輕更軟。

縱然崔杳知道季承寧不是在喚自己,還是怔然了一瞬。

“杳杳,杳杳鐘聲晚……青山獨歸遠,”季承寧眼前一亮,“就叫歸遠,如何?”

崔杳笑看季承寧,“能得世子取名,榮幸之至。”

季承寧被這句奉承彆扭得呲牙咧嘴。

崔杳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歸遠,“世子若是喜歡……”

“不喜歡,”季承寧斷然拒絕,“不必送我。”

“我可以讓世子看顧它半日。”崔杳把話說完。

此言既出,二人對視兩秒,季承寧率先移開視線,“我從小就不喜歡貓狗,地上打過滾了,沾了滿身塵土又要往人懷裡鑽,”他滿臉嫌棄,“好臟。”

小狗嚶嚶嚶地叫。

此日,下午。

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了季小將軍今日很不一樣。

雖才剛立夏,但越往鸞陽的方向越熱,他們出京時還穿得住全套甲冑,內裡再穿家常短袍,現下卻已儘數換成薄甲。

季承寧畏熱不畏寒,前幾日摘下頭盔時內裡的長發都濕得好似過了水,現在卻,卻,李璧詫異地看著季承寧,披著個披風?

猩紅的披風配上玄色鐵甲威風凜凜,自有十分煞氣,然而,李璧卻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披風後麵太短,前麵卻太長,堪堪垂過小腹。

卻不是利落地放下,而是被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兜子,裡麵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動?

李璧麵色大變。

他策馬狂奔過去,幾乎是衝到季承寧麵前的。

就在他攔下季承寧的瞬間,他眼見著將軍胸口的那鼓鼓的玩意動了,擺出了排山倒海的架勢,然後,艱難地探出了個腦袋。

狗腦袋。

李璧:“……”

季小將軍滿身肅殺氣,胸甲上篆刻著猙獰華麗的窮奇紋,眉眼又凜然鋒利,唇角雖帶著幾分笑,可無論怎麼看,都有種令人雙腿發軟的威懾感。

然而就這麼個凶煞外溢的將軍,懷裡居然還有隻沒斷奶,正不停刨來刨去的小狗。

李璧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下來,莫名覺得耳朵有點癢,“將軍您從哪找的這麼威武雄壯的猛獸?”

季承寧一手指把小狗推了回去。

那小東西月份不大,脾氣卻好,四仰八叉地躺下,乾脆不動了,懶洋洋地靠在季承寧胸口曬太陽。

聞言,小侯爺長眉一挑,“什麼猛獸,這是我外甥。”

李璧:“啊?”

季承寧給了他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李璧乾乾巴巴道;“令外甥,真是一表,人,狗才。”

季承寧揉著小狗腦袋,“謬讚。”

入夜後,季承寧特意洗過澡後才上車。

但那股清涼的水汽很快就被蒸得一點都不剩。

馬車地上墊著毛褥子,連小狗都待不住,哽唧哽唧地往季承寧身上爬。

小侯爺睡得不甚安穩,夢裡他好像成了鐵鍋內的魚肉,被熱氣蒸得坐立難安。

然而這時卻有個東西輕輕拂住他的臉,冰冰涼涼的,還帶著股幽微的香氣。

他便拿發燙的麵頰貼住了這塊並不算十分堅硬的“冰”,涼絲絲的感覺舒服得他悶悶哼了聲。

隱隱約約間,他聽到一個含笑的聲音誇他,“寧寧,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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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詩句出自《送靈澈上人》

感謝老婆的生日祝福,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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