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一個不吱聲,因為我懂法啊 第107章 連鎖反應殃及大集
周大人又請我喝茶?新羅小偷嬉笑著伸出鐐銬,不就是偷了包天竺香嘛。他故意把鐵鏈抖得嘩啦響,反正關不過三日,縣衙的牢飯比善世院的齋飯還香哩!
周平反手將人摁在青磚牆上,腰間字銅牌硌得對方齜牙咧嘴:既然你喜歡吃不如多住幾日?
哎喲!新羅小偷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刺青,這可是新羅使團賜的商徽!他貼著周平耳根低笑,難不成你要不顧律法對我私自用刑?
捕頭林童急忙拉開兩人:平子,胡商大集又哄事了!
苗武德站立一旁,瞥見新羅小偷大搖大擺的背影,啐了口唾沫,早晚掀了這幫龜孫的老巢!
卯初的紫宸殿,蟠龍柱上的燭火將十二旒冠的影子拉長在禦階。左都禦史章思培出列時,象牙笏板上的雲雷紋正映著大人可知上月市舶稅銀同比增四成?他展開的絹冊上硃批刺目,僅新羅參商就納銀九千兩,足夠重修整個京兆府牢獄。
刑部尚書楊約果突然跨出半步:杜尚書可知昨日西市有幼童被胡商駝隊撞斷脊骨?他手中驗屍格目啪地展開,因涉事胡商持使節文牒,苦主連湯藥費都討不回!
工部尚書潘子川抽出袖中漏出的貨倉圖紙:啟稟陛下,運河商港已耗銀八十萬兩,若此時停罷
潘大人眼裡隻有漕運?嚴濟撫著玉帶出列,昨日老臣途經善世院,見三十餘傷患皆因胡商哄事所致!
元康帝的翡翠扳指在禦案劃出尖響,高全適時上前半步。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雙手交疊腹前,蟒紋袖口紋絲不動:諸位大人,禦前失儀了。
殿內霎時死寂,唯聞更漏聲聲。
章思培深吸口氣:《異類相犯》律例乃太祖為懷柔遠人所設,然今胡商恃此橫行——他突然高舉案卷,京兆府上月接訴狀一百七十份,九成苦主指證胡商詐欺!
杜文遠冷笑:章大人莫忘,胡商帶來的胡椒、琉璃、珊瑚,可都進了太醫署和將作監!
杜尚書好算計!楊約果突然甩出一把斷刃,這是從火羅商人身上繳獲的烏茲鋼刀,昨日南衙禁軍比武,此刀連破三重鐵甲!
潘子川額角滲出冷汗:陛下,商港停工一日便損耗五千兩
五千兩!翰林院掌院突然顫巍巍出列,老臣弟子昨日被火羅人當街毆辱,就因不肯賒賣祖傳字畫!
元康帝屈指輕叩禦案,高全立即捧上參茶。這位大太監低眉順目道:陛下,卯正三刻了。
太子何在?
回皇爺的話。高全躬身時腰間牙牌輕響,太子殿下四更天便往太廟為東南將士祈福,此刻正在偏殿候著。
元康帝摩挲扳指的動作微滯:傳朕口諭,賜東宮燕東老參兩匣。他忽然抓起案頭《異類相犯》律本,此律頒行百餘年,是該變一變了。
嚴濟目光一閃:老臣愚見,可暫停大集三月,著三法司共議修訂
朕等不得三月。元康帝霍然起身,十二章紋龍袍掃落滿地奏摺,即日起封閉胡商大集,凡涉案番商依《大齊律》收監!修訂條陳之事——他瞥向高全,著司禮監與內閣共理。
高全躬身應諾時,袖中滑出半截黃帛——正是昨夜太子手書的《諫胡商疏》。
退朝鐘聲裡,章思培扶正獬豸冠,拾起被踩皺的案卷。
潘子川盯著禦階下的碎瓷片——那是杜文遠摔的茶盞,釉色與番商進貢的琉璃器如出一轍。
楊約果在漢白玉階前攔住嚴濟時,一隻灰雀正掠過殿脊的螭吻。
刑部尚書玄色官袍的下擺掃過石階縫隙裡新萌的苔蘚,袖中隱隱透出烏茲鋼刀的寒氣。
首輔大人留步。楊約果刻意壓低的聲音裹在晨霧裡,今早章禦史的萬民傘,傘骨用的是紫檀木。
嚴濟撫須的手頓了頓,和田玉扳指在須尾擦出細微聲響:楊尚書對木工也有研究?
下官記得,善世院上月進獻太後的千手觀音像,楊約果眯眼盯著運輸署遠去的胡椒車,用的也是這種百年紫檀。
嚴濟突然輕笑,皂靴碾碎一粒滾落的胡椒:楊尚書不妨直言,可是善世院楊智圓找過你們刑部?他袖中滑出半截燙金拜帖,正是善世院獨有的蓮花紋箋。
楊約果瞳孔微縮:三日前楊智圓確實來過刑部值房,說胡商借佛門行商有辱清淨。他忽然握緊刀柄,下官愚鈍,他一個善世院監丞,為何對商賈之事
楊尚書當真不知?嚴濟截斷話頭,枯指在宮牆的蟠龍浮雕上劃過,你刑部大牢裡,可還關著燕回堂的劉瑞風。
劉瑞風毒殺案?楊約果猛地抬頭,刀鞘撞在石欄上錚然作響,此案人證物證俱全,三日後便要問斬
斬了劉瑞風,燕回堂的藥櫃可就空了。嚴濟突然轉身,晨光將他影子拉長覆在楊約果身上,善世院三十九座居養院的藥材,三成走的是燕回堂的賬。
楊約果突然想起案卷裡那張沾著鉤吻殘渣的黃紙:那日公堂上,十三太保的劉五作證時可將善世院徹底拖下了水!
嚴濟的玉帶扣突然映出一線寒光:劉五當眾揭穿善世院,楊智圓轉頭又攛掇章思培彈劾胡商大集。他袖中佛珠擦著楊約果的刀柄滑過,楊尚書可知,今晨閉市的旨意剛下,西市七家善世院藥鋪就掛出新匾——專治胡商哄出的傷病。
這是要把周平架在火上烤!楊約果豁然開朗,可劉五為何要這麼做?周平要救的可是江玄同。據我所知江玄同是代師傳藝,沒有江玄同便沒有劉五,可他為何……
嚴濟翻過手掌,在手心裡寫了個“高”。
他猛然想起那日刑部堂審,高全的義子曾站在人群中的最暗處。
首輔大人的意思是
劉五當堂咬出善世院時……嚴濟的聲音混入漸起的晨鐘,司禮監的記檔筆可沒停。
所以這胡商大集的火,嚴濟拂去官袍上的胡椒碎,目光掃過楊約果緊攥的銅牌,得燒得再旺些。他踏著鐘聲走向等候的轎輦,朝靴在青石板上留下個模糊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