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笨熊  （ Good bye!   第五章／第一節：陳瑤病危

    ／第一節：陳瑤病危

我們約定好了，此生此世永不分離，無論相隔多遠，無論經曆悲喜苦樂，都絕不嫌棄彼此，絕不拋下對方獨自離去。

熊螢光抵達車站時，心中滿是忐忑與不安，她害怕母親陳瑤再也無法看見她，再也聽不見她喚一聲“媽媽”。

前往山東煙台的路上，海洋始終陪伴在側，給予她支撐，因為她此刻急需一份堅定的精神依靠。

“海洋，如果我失去她該怎麼辦？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失去她。”熊螢光咬著牙，淚水無聲滑落，眼底儘是脆弱的痕跡，悲傷如潮水般一滴一滴漫溢，無人能擋。

“熊螢光，彆哭了。”蒼若曦輕輕為她拭去淚水。

“你懂什麼？她是我唯一的家人，沒了她，我該怎麼活下去？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活？”熊螢光情緒崩潰，泣不成聲。

突然，海洋擡手甩了她一巴掌，厲聲道：“哭就能解決問題嗎？你該堅強些！你媽媽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軟弱，你這樣輕易落淚，對得起她對你的期望嗎？”

“我……”熊螢光撫著臉頰，淚水漸漸止住。她雙眸濕潤，卻終於清醒——她隻是被悲傷衝昏了頭腦。而現在，她必須勇敢。她與母親重逢時，一定要帶著笑容，而非淚痕。

那份無法抑製的哀傷，讓她不知該如何在見她時偽裝出一絲歡愉，如何掩藏哭泣過的痕跡與內心的裂痕。她真的不知道，當麵對母親病弱的模樣，自己該如何強忍淚水，不崩塌成一片廢墟。

他們從長沙轉機，乘高鐵、搭飛機，一路奔赴山東煙台。那些深埋歲月中的脆弱，此刻如薄冰般不堪一擊，而他們早已被無數藉口與現實阻隔了歸途。

“海洋，我該怎麼麵對我媽媽？”熊螢光望著海洋的眼睛，聲音輕得像風。

“總之，彆讓她看見你的悲傷。你若一碰就碎、動輒哭泣，她見了病情隻會更重，不會好轉。”

熊螢光輕輕眯起眼，靠在海洋肩頭。她感覺整個世界彷彿隻剩自己一人，身邊再無依靠。那層保護她的脆弱外殼，正被一點點剝開。她望著眼前朦朧的身影，卻再也無法靠近。

“熊螢光，我的寶貝女兒都這麼高了啊。有空媽媽帶你去玩，不過成績要進全班前十，不然可不帶你去哦！今天買了你最愛吃的包子和小豬糕。小公主彆哭了，女孩子哭紅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媽媽，我考進前十了，我不哭，我堅強著，我不會輕易流淚。我想和媽媽在一起，就這樣一輩子。”

“女兒，你真傻，我們無法永遠相守。我要去一個地方，無法帶你同行。”

“媽媽你要去哪？為什麼要拋棄我？彆丟下我啊，我怕黑，我怕孤獨，留下來陪我……”

“媽媽隻是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那裡很美。你要一個人堅強地活下去。”

“媽媽，我會的，你留下來好嗎？”

“熊螢光，醒醒，我們到了，快醒醒，山東煙台到了，多穿件衣服。”蒼若曦輕輕喚醒她，為她披上厚實的羽絨服。熊螢光猛然睜開眼，呼吸急促，彷彿剛從噩夢中掙脫。

飛機落地後，她拔腿就想奔向醫院，卻被海洋一把拉住：“你不知道醫院在哪，我們一起打車去。”

海洋叫了輛計程車，報出目的地：“煙台山醫院東院區。”熊螢光神經緊繃，滿心隻牽掛母親的安危。此刻，世上任何人對她而言都已無關緊要，唯有母親陳瑤，是她唯一的牽掛。

“師傅，麻煩去煙台山醫院東院區。”

“好。”

車窗外大雪紛飛，熊螢光望著茫茫雪景，心中唯一祈願的，便是陳瑤平安無事。陳瑤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沒有父親，亦無兄弟姐妹，一旦失去母親，她將再難擁有從前那般純粹的快樂。

車子行至市區中途，司機忽然停下：“堵車了，你們走路去吧，這錢就不收了。”

熊螢光二話不說，推開車門便衝了出去，腳步如風，毫不停歇。蒼若曦想拉住她，卻隻來得及看見她遠去的背影。

她一邊奔跑，一邊不斷向路人詢問方向，汗水浸透衣背，呼吸急促，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可腳步卻未曾停歇。終於，她抵達了煙台山醫院東院區。

可剛踏入醫院大門，便聽見醫護人員匆匆交談：“快，準備接陳瑤病患的手術！”她立刻衝上前追問：“醫生，是不是有個叫陳瑤的病人？大概四十多歲。”

“是的，你是她……”

“我是她女兒，請帶我去見她！”

醫生點頭，領她前行。她彷彿正一步步接近那個熟悉的身影，卻又感到一層厚重的隔閡橫亙其間，無法穿透，無法觸碰。曾經她們那樣親密無間，可那次分離後，她作為女兒，早已知曉母親所承受的一切苦楚。

陳瑤病危，熊螢光的腳步愈發沉重，彷彿背負千斤重擔。她所深愛的人，正一點點從她生命中抽離。

她為什麼就不能快點好起來？好起來看看她女兒的眼睛，看看她女兒心中藏了多少不捨與眷戀。她忍心讓她女兒獨自一人，在無儘悲傷中哭泣？悲傷如河倒灌，她女兒的眼淚再也無法遏製，洶湧而下。可她女兒仍咬緊牙關，試圖阻止情緒的潰堤，可那份脆弱與悲傷，早已彌漫全身，無處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