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也冬 第八章

    -

包廂靜默。

“奶奶。”

許久，一聲輕微的童音從時母懷裡傳出。

時歲抽著鼻子抬起頭來。

委屈地看向時母。

“為什麼媽媽不喜歡我呀？”

“因為我不聽話，媽媽嫌我煩了嗎？”

時母攬著他，摸了摸他的頭。

“媽媽當然是喜歡歲歲的。”

“不然她怎麼會抱你呢？”

時歲沮喪地低下頭。

“可是我叫她媽媽，她不理我”

時母抽了張紙給時歲拭去鼻涕，看著孩子哭喪著的小臉，麵不改色地撒謊。

“因為她有自己的難處。如果承認自己是歲歲媽媽的話，就會被大灰狼抓走。”

“所以歲歲下次再見到媽媽的話，要叫她阿姨，這樣她就會答應歲歲了，記住了嗎？”

時歲抹了把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我不會讓大灰狼把媽媽抓走的！”

迴廊幾轉。

時俞背倚著牆，與我在狹窄的拐角處對峙。

身旁小窗外的燈光照進來細細一縷。

映著他低垂的眉眼。

與被我拋棄的那個孩子像了十成。

我退到一邊，側頭不去看他。

“宋瑤。”

他突然叫我。

很平靜，冇再帶著掩不住的怒氣。

“你當初離開，是因為顧靈嗎？”

“因為我和她越界了？”

我詫異地抬頭看他，驚疑於他竟然明白那樣的行為叫越界。

實話說，時俞的背叛在當時的確給了我沉重一擊。

但真正讓我心死的。

卻並非他與顧靈之間的種種。

而離開的原因也很簡單。

常年的爭吵和冷戰已經消磨掉了所有情意。

因為愛已不再，所以我決定放手。

在一起的前兩年，我麼之間還是很甜蜜的。

即便我們都隱約知道對方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

時俞不是一個脾氣溫和的男人。

很多時候甚至可以說得上傲慢。

而我也不是他理想中的靈魂伴侶

不懂品鑒畫作，也不懂他的浪漫。

但出乎意料的，我們相處得很好。

他的傲慢，我不介意，甚至覺得有些可愛。

他的畫作，受眾頗多，也並不缺我這個女朋友的欣賞。

真正讓我察覺到這段感情的變質，是在戀愛的第三年。

時俞的畫展開辦不順。

創作也進入瓶頸。

他開始日複一日地埋頭於工作室中。

每天回家時，都帶著滿身的壓抑和躁鬱。

我試圖開解他。

他卻並不說話，隻是翻身上來，用從未有過的激烈動作在我身上發泄憤怒。

他有他的高傲。

我知道。

所以我漸漸學會了閉嘴。

隻是躺在床上，沉默地接受他的泄慾。

我將他的怒火淺淺歸因於事業不順。

可在某一天事後。

當我從床上爬起，拖著疼痛難忍的身體為自己上藥時。

卻聽到身旁熟睡的時俞喃喃地說著夢話。

我湊近去聽。

他說：

“宋瑤，你不懂我。”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時俞冷待我。

或許並不是因為瓶頸，因為事業，抑或其他。

而是因為在他最痛苦的這段時間。

他霍然發現。

自己身旁站著的，不是一個懂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