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田風水錄 第75章 湘西之約留懸念
湘西行前夜與啟程
出發去湘西的前一天晚上,沈家書齋的窗欞上還沾著江南正月末的最後一點寒氣,簷角的燈籠暈出暖黃的光,落在書案上那攤開的行囊上。沈竹礽正彎腰整理布包,手指撫過一枚銅製羅盤——盤麵上的天池泛著暗啞的光,指標在“壬丙”方位輕輕晃了晃,那是他年輕時在徽州尋來的老物件,這次特意帶在身邊,應付湘西複雜的地脈。
沈硯之蹲在一旁,把小鹿骨小心翼翼地放進錦盒裡。那骨頭泛著溫潤的奶白色,表麵刻著的星紋經過數月摩挲,愈發清晰,指尖能摸到紋路凹陷處的細膩觸感。他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在東北見到烏林答氏的情景:那時千山剛落了第一場雪,烏林答氏穿著靛藍布衫,從懷裡掏出這枚小鹿骨,說“沈家小先生該用得上”,當時隻覺得是件普通訊物,如今才懂這星紋裡藏著的牽連——從江南遷墳時挖到的鎮墓罐,到東北欽天監石碑,再到眼前這枚骨片,沈家的秘密像一根隱在時光裡的線,正一點點被拉緊。
“把《青囊經》殘頁再包一層油紙,湘西多雨,彆讓潮氣浸了字跡。”沈竹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沈硯之應了聲,拿起桌邊的桑皮油紙,小心翼翼地把殘頁裹好。殘頁是米黃色的麻紙,邊緣已經發脆,上麵“星地相應”四個字是用硃砂寫的,和玉佩上的“星地”二字筆跡如出一轍,他指尖劃過紙麵,能感受到墨跡乾涸後留下的細微凸起。
布包裡的東西漸漸滿了:王二嬸送的《星地對應圖》捲成筒,用紅繩係著;《東北草藥圖》上還夾著幾片曬乾的人參葉,是去年在千山采的,沈竹礽說湘西多濕毒,人參葉能清熱;王氏下午剛炒好的生薑片裝在布兜裡,當歸則用油紙包了三層,散著淡淡的藥香;最底下壓著那張湘西礦脈圖,圖紙是用棉紙畫的,礦洞的位置用墨點了個圈,旁邊“辰州礦洞,藏青囊全本,有蠱守護”的字跡力透紙背,是王二嬸太爺爺的手跡。
“祖父,你說湘西礦洞裡的蠱厲害嗎?我們能對付嗎?”沈硯之把玉佩放進貼身的布袋時,終於問出了藏在心裡幾天的擔憂。他之前聽村裡老人說過辰州蠱的厲害,說有的蠱能附在草葉上,沾到麵板就會發癢,有的能藏在水裡,喝了就會腹痛不止,越想心裡越發緊。
沈竹礽停下手裡的活,從書案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深褐色的藥丸:“這是用雄黃、金銀花和穿心蓮做的解蠱丸,烏林答氏去年教過我配法,提前吃一粒,能防普通的草蠱。而且你看這礦脈圖,旁邊標著‘沿星紋走,避濕瘴處’,說明礦洞裡的安全路線和星紋對應,我們有《星地對應圖》,能順著星紋找路,避開蠱蟲多的地方。”他又拿起羅盤,指著盤麵的玄武七宿:“你忘了?之前在東北學的北方星宿對應地脈,湘西屬南龍,星宿雖不同,但‘星地相應’的道理是一樣的,玉佩能感應星紋,遇到危險會發熱,有它在,我們心裡也有底。”
沈硯之接過藥丸,放在嘴裡嚼了嚼,有點苦,但想到能防蠱,又覺得安心了不少。他把瓷瓶放進布包側袋,摸了摸貼身的玉佩,玉佩帶著體溫,貼著胸口很暖,像有股力量在支撐著他。
那天晚上,沈硯之睡得不沉,半夢半醒間彷彿真的到了湘西的辰州礦洞。礦洞裡很暗,隻有手裡的火把發出跳動的光,牆壁上刻滿了星紋和八卦紋,星紋的走向和玉佩背麵的一模一樣,他伸手去摸,石壁冰涼,星紋的凹槽裡還沾著水珠,滴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聲。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個石盒,石盒是青石雕的,上麵刻著沈從義的名字,他剛要伸手去開,就聽見祖父的聲音:“硯兒,該起了,再不起趕不上早班火車了。”
沈硯之猛地睜開眼,窗外已經亮了,晨光透過窗紙照進來,書案上的布包還放在原地。他揉了揉眼睛,想起夢裡的石盒,心裡又激動又期待,匆匆穿好衣服,跟著祖父去堂屋告彆。
堂屋裡,王氏已經把早飯擺好了,小米粥冒著熱氣,還有沈敬之特意做的醬肉包——知道他們要坐長途火車,特意多做了幾個當乾糧。“把這個草藥包帶上,裡麵有薄荷和陳皮,暈車了就含一片。”王氏把一個繡著梅花的布包塞進沈硯之手裡,又摸了摸他的衣領:“湘西比江南冷,夜裡要多穿件衣裳,彆凍著。”
沈敬之則把羅盤遞給沈竹礽,指尖在羅盤邊緣擦了擦:“爹,這羅盤你用了幾十年,這次帶去湘西,凡事多小心,礦洞裡黑,記得多帶幾根火把。要是有訊息,就往村裡的藥鋪寫信,我每天都去看。”
沈竹礽接過羅盤,點了點頭:“你們放心,我和硯兒會照顧好自己,等找到《青囊經》全本,就儘快回來。”
出門時,村口的老槐樹下已經站了幾個村民,李嬸手裡拿著一籃炒花生,王伯則遞來一個布包,裡麵是曬乾的艾草:“沈先生,硯兒,這艾草能驅蚊蟲,湘西蚊子多,帶著用。”沈硯之接過東西,心裡暖暖的,想起前幾天在藥鋪給大家講東北之行的情景,村民們聽得入迷的樣子,還有李嬸說“你們是村裡的驕傲”的話,忽然覺得這次去湘西,不僅是為瞭解開沈家的秘密,也是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期待。
坐上去湘西的火車時,天剛矇矇亮。火車哐當哐當地駛出江南,沈硯之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點點變化:一開始是成片的稻田,綠油油的,偶爾能看見幾間白牆黑瓦的房子;過了長江,稻田變成了竹林,遠處的山也漸漸變高,從平緩的丘陵變成了陡峭的山巒,山上覆蓋著濃密的綠樹,空氣裡似乎都飄著草木的清香。
“你看,前麵就是洞庭湖了。”沈竹礽指著窗外,沈硯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片遼闊的湖水,波光粼粼的,遠處的漁船像小點一樣漂在水麵上。“過了洞庭湖,再走半天就到辰州了。”沈竹礽拿出湘西礦脈圖,鋪在小桌上,手指順著礦洞的路線畫了一圈:“辰州的礦洞在羅子山腳下,烏林答氏要是回了湘西,應該會在那裡等我們——她去年說過,羅子山是湘西蠱術的發源地,她的祖上就在那一帶行醫。”
“祖父,沈從義為什麼要把《青囊經》藏在礦洞裡啊?”沈硯之問道。他之前聽祖父說過,沈從義是南宋時期的風水先生,也是沈家的先祖,去年遷墳時挖到的鎮墓罐就是沈從義留下的。
沈竹礽喝了口茶,緩緩說道:“沈從義當年在湘西行醫,發現辰州的礦脈裡藏著特殊的地脈之氣,能護住典籍不被損壞。而且礦洞裡有蠱守護,外人進不去,隻有懂星地之術的沈家後人,憑著玉佩才能找到路。他是怕《青囊經》落到壞人手裡,才把全本藏在那裡,隻留下殘頁和線索,等著後人去尋。”
沈硯之點點頭,又摸了摸貼身的玉佩。火車繼續往前開,窗外的山越來越多,綠意也越來越濃,偶爾能看見山間的溪流,清澈見底,像一條銀色的帶子。他忽然覺得,湘西的地脈就像一條沉睡的巨龍,而辰州礦洞就是巨龍的心臟,藏著沈家傳承幾百年的秘密,也藏著《青囊經》裡的學問精髓。
“祖父,我們一定會找到《青囊經》全本,解開所有的秘密,對嗎?”沈硯之轉頭看向祖父,眼裡閃著光。
沈竹礽看著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我們不僅要找到全本,還要把裡麵的風水學問和中醫知識整理出來,傳給更多人。你看,現在國家在搞建設,需要懂地脈的人幫忙選地址,需要懂草藥的人治病,我們手裡的學問,能為國家做不少事。”
沈硯之聽著,心裡更堅定了。他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青山綠水,彷彿已經看到了辰州礦洞的入口,看到了石盒裡的《青囊經》全本,看到了沈從義留下的風水筆記。他知道,湘西之行會是一場冒險,可能會遇到蠱蟲,可能會在礦洞裡迷路,可能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險,但隻要和祖父在一起,有玉佩和典籍相伴,有烏林答氏的幫助,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難。
火車哐當哐當地繼續往湘西行駛,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音,像在為他們的旅程伴奏。沈硯之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遠處的山巒漸漸模糊,又漸漸清晰,心裡充滿了期待——辰州礦洞在等著他們,《青囊經》全本在等著他們,沈家幾百年的秘密,也在等著他們去解開。而這趟湘西之行,不是結束,而是沈家傳承的新開始,是傳統學問煥發生機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