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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兩望各江山 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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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鈴

問米和其他通靈之術一樣,在靈氣複蘇時代是大忌諱。

在趙鯉的世界,屬於法律嚴令禁止行為。

私自通靈祭祀,造成嚴重後果者,最高可判處死刑——灰都揚掉那種。

就算沒有造成任何後果,隻要嘗試必留案底,三代不能考公。

也是因趙鯉有底氣,這纔敢如此草率的舉行問米儀式。

曾弑神明降臨之軀的長刀,煞氣何等駭人。

直插在地窖地麵。

名刀有靈,察覺到有異常之物靠近,微微震顫發出聲聲嗡鳴。

那些匍匐黑暗中之物根本不敢靠前,卻又被趙鯉的馬頭鈴喚來。

場麵僵持之下,趙鯉丟擲的白蠟倒是起了些作用。

黑暗中,細細碎碎的咀嚼之聲響起。

玄澤立在趙鯉身側,有些緊張。

清虛觀中長輩也有獨特招魂法門,但像趙鯉這樣,帶著一把刀便敢舉行儀式的,從未有過。

見他緊張,趙鯉提醒道:“通靈問米忌諱很多,你彆學我亂來。”

和其他通靈一樣,問米諸多忌諱。

一不問己親,二不問枉死,三不問無名無姓。

諸般忌諱,都是因為詭物獨有的特性——執念化詭。

請神容易送神難,通靈之人在請來之後,往往需要相當麻煩的善後程式,為請來的詭物消解執念。

就算是官方設定的降靈科,在舉辦儀式時,都十分慎重。

聽趙鯉說不要學她,玄澤暗自苦笑。

他就是想學,也沒趙千戶這般能耐。

門中師長要請魂靈,得擺陣做法三拜四請求祖師庇護。

哪像趙鯉,小鈴鐺一搖,詭物招之既來。

趙鯉手中那鈴鐺,玄澤隻多看兩眼便後背生寒。

好似因為這注視,引來了什麼可怕之物的注意。

連地窖都更陰冷幾分。

玄澤垂頭不敢再看,將掛在脖上的黑布拉起擋住眼睛。

他老實點頭,口中乖巧道:“我明白的,趙千戶。”

趙鯉喜歡有天賦的乖孩子,稍側目後,將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黑暗。

地窖之中彌漫著一股莫名陰森的氛圍。

白蠟燭光搖曳,慘綠的光芒照亮圓桌大小的範圍。

再遠一些,白蠟的光芒便好似被黑暗吞噬。

趙鯉麵前的竹筒,裝著滿滿一筒白米。

其中如有蟲爬,發出沙沙的聲音——這是問米時,判斷詭物狀況的重要依據。

趙鯉看不清黑暗中什麼情況,隻聽一陣啃咬的聲音。

白蠟碎屑掉在地上,枯瘦的手連著蠟屑和地窖中的泥土一塊,珍惜的捧進嘴裡。

烏黑的舌探出,卷著蠟屑和泥,一塊吞吃進去。

手的主人顯然沒有飽,擀氈惡臭的亂發後,眼睛死死盯著趙鯉和玄澤。

隻懾於地麵那柄刀,不敢輕舉妄動。

趙鯉感知到那些目光,卻隻是一笑。

詭物無心絕不是一句戲言。

更何況這關在地下的盲女,在死去之前便已經瘋癲多年,更不能以常理視之。

尋常詭物尚且溝通不得,趙鯉真不覺得眼前這個會是例外。

她沒有費心解釋,隻是對玄澤道:“乾活!”

他們在顧家院子,找到一柄花鋤,現在握在玄澤手裡。

“將那女子屍身起出!”

趙鯉一手提著陰差的馬頭鈴,一手握刀,率先步入了黑暗之中。

玄澤這幾日沒有白混,有眼色許多。

見趙鯉空不出手,不用她說,自去撿起燃燒著的白蠟給趙鯉照亮。

“屍身就在那邊。”

玄澤指示了一個方向。

顧家地窖中生滿了人木的枝蔓根須。

趙鯉不想傷了這珍稀物種,小心的以手肘分出一條路來。

短短一段距離,她們走得辛苦。

到了地方,玄澤乖覺放下白蠟,揮動花鋤開始乾活。

顧遠在埋葬他娘親時,隻是投了些花泥下來,將地窖填平了一層。

盲女屍骨上,僅淺淺覆蓋了些泥。

貓蓋屎都比顧遠上心。

玄澤以弓為武器,臂力出眾,花鋤隻揮舞兩下,便觸到了什麼東西。

他忙收了挖掘的力氣,改為小心翼翼地向兩邊扒開泥土。

沒一會功夫,一具被人木根須包裹的屍骸露了出來。

這屍骸呈蜷縮狀,人木粗粗細細的根將她包裹在內。

倒像是一口異形的棺材。

綠瑩瑩的光,照在這蜷縮成蝦米狀的屍骸上,莫名叫這屍骸有些可憐。

趙鯉蹲下身,指尖纏繞係著馬頭鈴細細的紅繩。

這紅繩作為馬頭鈴的一部分,瞧著纖細,但是趙鯉掛在後腰摸爬滾打都沒見有半分磨損。

白玉質感的鈴鐺上,爬滿金色紋路。

隨著趙鯉的動作,鈴鐺懸在被根須包裹的屍骸的額頭上。

趙鯉輕輕抖動鈴鐺。

往常隨便折騰都不響的鈴鐺,叮地一聲。

趙鯉本意以鈴引詭物歸體。

不料,地窖中溫度驟降。

淡淡的白霧憑空升騰而起,彌漫整個地窖。

玄澤鼻端嗅到一陣寒涼,瞬間心底發寒。

搖鈴的趙鯉也很驚訝。

瞧這架勢,她竟是一搖鈴鐺招來一個陰差?

她那麼有排麵的嗎?陰差秒到!

趙鯉有點慌。

此前曾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

詭物尚且難打發,陰差這類神秘存在更加棘手!

她嘴角不自覺的扯動了一下,提醒道:“玄澤,彆亂看彆亂動!”

地窖中白蠟散發陰慘的綠芒,彌漫開來的霧氣,緩緩翻卷出一個氣旋。

似乎……有什麼要從氣霧中來。

隱約聽見似有鐵索拖拽之聲。

趙鯉低聲道:“我隻是想讓這婦人暫歸屍骸,不必您親自跑一趟!”

她隻是習慣性嘴裡跑火車。

但這小聲嘟囔話音剛落,湧動的白霧一頓。

霧中鐵索之聲頓時停下。

壞了事了!

趙鯉心裡先抽自己兩嘴巴子,尋思說點什麼。

不料,下一瞬地窖中霧氣翻卷。

藏匿在黑暗中的莫名之物,悉數被白霧裹挾。

隨後一股腦湧入了趙鯉麵前的屍骸。

被根須包裹的屍骸一顫。

竟如活人一般,喉中咯咯兩聲。

霧氣湧來時,趙鯉握緊刀,緊張到汗毛倒豎。

等見霧中陰差竟真的代勞這等小事,她更覺驚駭。

下意識道謝:“謝謝啊!”

霧氣儘散的地窖中,沒有回應,隻聽鐵索拖拽的聲音逐漸遠離。

陰差走了。

隻留下一具詭物附身的屍骸。

趙鯉麵上淡定,實則鬆了口氣。

“你沒事吧?”

她關心玄澤狀況,扭頭檢視。

卻見玄澤一副魂歸天外的模樣,雙膝著地跪在地上,麵朝趙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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