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落下的瞬間 004
裴既明麵色肉眼可見變得難看。
林青青無力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裴既明一步步遠去。
冷風從門灌進來，卷著裴既明焦急的話。
“你們送青青去醫院，我有急事要處理！”
小腹陣陣絞痛，身下的血越來越多。
意識消散間，她恍然又聽見了，她答應嫁給他的那天，裴既明在她耳邊說了一遍又一遍的承諾。
“裴既明此生唯愛林青青！”
親口承諾“唯愛”的男人，卻又一次選擇了周雪。
……
醫院的消毒水味湧入鼻腔，林青青猛然驚醒，下意識去摸小腹。
“我的寶寶呢！”
醫生皺眉回道：“真不知道怎麼當媽的，再晚一刻，小家夥就沒了。”
“家屬呢，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不來看看你？”
一陣後怕湧上心頭，林青青顫著指尖小心地摸著腹部，卻倔強地不肯展示脆弱，隨意扯了個謊：“他們在國外。”
話落，手機彈出一張照片。
周雪的VIP病房中擺滿了鮮花補品，而裴既明，正給她吹著燕窩。
出乎意料的，林青青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死過一次的心，又怎麼可能再死一次呢？
醫生關門離去，她靜靜地看著手機螢幕，指尖在日期上輕輕摩挲。
說起來，她甚至要謝謝周雪，拖著裴既明，好讓她有機會離開。
距離飛機起飛5個小時。
林青青偷偷回到裴家，從衣櫃深處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起飛前4個小時。
林青青把所有的東西全都塞進行李箱，拿不走的統統燒了個乾淨。
起飛前3個小時。
她經過梳妝台，目光掠過無名指上那枚婚戒。
林青青毫不猶豫地摘下，頭也不回地往機場趕去。
她要和父母一起，奔向一個沒有裴既明的世界。
起飛前30分鐘，機場。
林青青攥著登機牌，無數次看向機場門口，可是還是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登機口已經開始廣播最後一次催促。
【飛往貝爾約納島的航班即將起飛，請各位旅客做好準備。】
手機在掌心震動的那一刻，她幾乎是跳起來接通的。
“喂？媽你到哪——”
冰冷的女聲打斷了她：“林女士，您母親出了車禍，現在在ICU，請儘快過來。”
後麵的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傳來，模糊又尖銳。
手機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林青青卻感覺不到一般，瘋了似地衝出去。
……
市人民醫院。
林父頭發白了大半，眼眶猩紅，但看見哭著跑來的林青青，還是強忍著情緒安慰：
“彆怕，陳院已經在給媽媽做手術了，她一定會沒事的。”
忽然，手術室的門被開啟。
陳院匆匆走出：“手術暫停，全都去搶救裴太太。”
恍若晴天霹靂，將林青青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劈得四分五裂。
林父臉色一白，踉踉蹌蹌向外跑去，“撲通”一聲跪在裴既明麵前。
“既明，我求你了，讓陳院把手術做完。”
“知秋她手術剛做了一半，現在暫停，就是要她的命啊！”
裴既明眸色一怔，遠遠看見林青青，臉色刹那變了：“你怎麼在這裡？”
林青青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抓著裴既明的衣袖哀求：
“我求你救救媽媽，隻要她能活過來，我以後再也不跑了！”
裴既明沒動。
林青青抬眸，淚眼朦朧中，看到裴既明眸子裡的心疼一點點消失，隻剩冷意。
“所以你是準備逃跑？”
林青青的淚水凝在臉上：“我不是，既明……”
裴既明冷冷打斷：“彆管他們，先救雪兒！”
陳院抬腳要走，林母的手術室裡傳來一陣驚呼。
“不好了，患者大出血！”
“瞳孔開始渙散！”
“患者已無生命體征！”
醫生的聲音像一把尖刀，一寸寸捅進林青青的心臟。
已無生命體征？
他們明明說好一起離開，她怎麼能拋下他們父女！
她渾身一顫，雙腿突然失去力氣，重重跌倒在地。
沒等林青青從巨大的悲痛中緩過神來，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她機械地轉過頭，瞳孔驟縮。
林父捂著胸口栽倒在地，臉上血色全無。
“爸？！爸！”
林青青撲過去，連聲音都在發顫：“我爸有心臟病，快救救他！”
林青青大喊著，淒厲的聲音劃破整個走廊。
可是眾人都看著裴既明的臉色，無一人敢上前。
絕望如潮水般湧來。
向來昂著頭林青青，第一次跪了下來。
跪在她曾經最愛的男人，她的丈夫腳邊，哭著乞求：
“裴既明，我求你……求你把醫生給我爸……我已經失去媽媽了，不能再沒了爸爸，我隻有他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發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裴既明心臟狠狠一抽，腳步卻不曾挪動一分，聲音像是淬了冰。
“林青青，演戲也要適可而止。”
他已經記不清，林青青和林父林母上演過多少次‘急救’逃跑的戲碼。
她隻是在利用他的愛，他的心軟，來逃離他身邊。
想到這，裴既明的墨眸裡隱隱燃著火。
“就算他們今天真的死在這，也是演戲太多次的報應！”
說完，大步離開。
手術室的門無情地關上，紅燈亮起，刺得她眼睛生疼。
見裴既明離開，護士鬆了口氣，上前去扶林父。
冰涼的觸感刺進手掌，護士怔了一瞬，抬手去摸鼻息，看向林青青，深深歎了口氣。
“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