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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67章 密會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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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小七一把鉗住了許蘩的手,用了十分的力道。

許蘩回眸挑眉一笑,開口時卻佯作無事,“哥哥,阿蘩回宮了!”

而後如常將垂幔落下,吩咐馬夫道,“走罷。”

隔著垂幔,見闕樓那人淡淡頷首。

馬夫打馬起步,車裡好一會兒無人開口,就隻是大眼瞪著小眼,彼此琢磨著。

直到離闕樓遠了,許蘩才道,“還不鬆手。”

小七這才鬆開手來,微微垂頭算是施禮了,“冒犯公主,還請公主不要怪罪。”

許蘩好似已經習以為常,因而並沒有怪罪,反倒閒話家常一般平靜問她,“你要去哪兒?”

小七低聲,“四方館。”

四方館是燕國接待外國來使的地方,沈宴初白日雖在宮中議事宴飲,眼下入了夜定然是要住進四方館的。

許蘩眸光微動,“你要去見魏使?”

“去見大表哥。”

“私自離開蘭台,不怕我告訴哥哥?”

小七凝眉望她,“公主不會。”

許蘩啞然失笑,“你怎知我不會?”

“公主說已把我當朋友了。”

許蘩掩唇笑了好一陣子,笑得小七心裡發慌,她險些以為許蘩不過是用這樣的話來戲弄於她。

上位者戲弄下位者原是不必借用什麼由頭。

想戲弄便戲弄,全都由了自己的心意。

就像她那不做人的哥哥許瞻一樣。

小七秀眉微蹙,靜靜地望著許蘩,她的額上尚還留著一道淺淺的疤。

那是因她而起的一道疤。

誰料許蘩笑問,“這一回還用簪子挾我嗎?”

小七的心微微一放,旋即垂下眸子,“對朋友不必如此。”

許蘩若有所思,盯著她沉吟道,“難怪”

小七心裡一凜,“難怪什麼?”

“那日你進宮,我原以為母後必是要罰你的,沒想到母後言語之中竟對你很是讚賞,她說你是‘風骨峭峻’。”

小七並不讚同,她如塵

土蓬蒿,怎配得上這一句‘風骨峭峻’。

周王後並未賜死,隻是因那身衣裳救了她一命罷了。

小七默了好一會兒,見許蘩挑開帷簾衝馬夫命道,“繞道去四方館,我要去找魏使說說話。”

馬夫應了一聲,調轉馬頭朝另一方駛去。

小七心中感懷,“來日一定厚謝公主。”

許蘩笑道,“不必說來日,我幫你不過是因為喜歡你罷了。隻是,若叫哥哥知道你裝病逃出來密會魏使,哥哥不會饒你。”

小七何嘗不知。

但大表哥就在薊城,今夜若不得相見,再見就要五十年後了。

五十年。

灼灼璞玉,靜世芳華,全都要葬送在蘭台裡了。

她這身子,又哪裡撐得了五十年,因而拚死也要一見。

小七輕歎,“我本就有病,公子也是知道的。”

忽聞許蘩細聲說道,“我見他了。”

“公主見過誰了?”

公主的雙眸清澈靈動,月色裡閃著細碎的光澤,“魏國公子。”

小七會心一笑,“大表哥是不是像我說的一樣?”

許蘩眉眼清潤婉轉,“你說的沒錯,但哥哥亦是最好的人。”

不,不是。

小七在心裡否定許蘩。

許瞻怎能算是最好的人,甚至連“好”都算不上。

隻能說他還算一個偶或心存良善的人罷。

說著話的工夫便到了四方館,許蘩解下鬥篷為小七披了,又給她戴上了兜帽,低聲叮囑道,“你便當自己是章德公主,去見你相見的人罷。”

小七心頭一熱,章德公主是許蘩的封號,她竟願許自己用她的封號,穿她的鬥篷。

她不禁慨歎,這兄妹二人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下了馬車,攏緊兜帽便垂頭往館舍走去,見是公主車駕,侍者忙躬身施禮,“公主萬福。”

小七道,“帶我去見魏使。”

侍者應了一聲,忙在前頭引路。

四方館樓宇館舍雖多,但並不算大,因而繞過連廊水榭,很快便到了一處廳堂。

堂中秉燭,那琨玉秋霜的人此刻正跪坐案前提筆落字,在直棱窗上映出溫文爾雅的影子來。

小七心中砰砰亂跳,素手推門,愈發情怯。

閃身進了廳堂,將門掩緊。

廳堂那人驀地抬頭,定定地望著她,擱下羊毫,緩緩起了身,“小七?”

小七鼻尖一酸,眼淚排山倒海般湧了出來,她拉下兜帽,聲音輕顫,“大表哥!”

沈宴初朝她疾步奔來,她亦朝沈宴初疾步奔去。

四方館的廳堂就這麼二十餘步的距離,小七卻覺得比那宮中的甬道還要長。

旦到了跟前,卻倏然止步,連沈宴初的衣袍都不敢碰上去。

大表哥是一塵不染的。

那人眉如墨描,似遠山深沉,微微蹙起時彷彿壓抑著萬般心事,“你還好嗎?”

小七抬袖擦淚,用力地點頭,“大表哥,小七很好!”

但那眼淚似爆發了山洪似的,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你的臉色很差,你病了嗎?”

他仍似從前一樣溫潤,也似從前一樣憐惜她。

小七含淚笑道,“摔了一下,受了點傷,不要緊的表哥寬心,小七近來一直在吃藥,很快就能好起來。”

便見沈宴初神色憮然,蹙眉垂眸輕歎。

小七有千般萬句話堆在心口,此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便隻先撿最要緊的說起,“大表哥,表姐果真要嫁給燕莊王嗎?”

“是。”



可燕莊王已年老多病,表姐也肯嗎?”

“這是國事。”沈宴初幾不可察地歎了一聲,“魏國已是千瘡百孔,聯姻能為魏國贏得一線生機,淑人是公主,她明白這個道理。”

弱肉強食者的天下,何嘗不是如此。

小七輕歎,“我藏在章德公主的馬車裡偷偷出來,如今公主在館外等我,我有要緊話告訴大表哥,說完就走了。”

“小七。”他溫熱的指腹輕觸她的臉頰,“你說,我聽。”

小七肅然,“我聽見公子與燕王後說話,魏燕結親隻是個幌子,他想要的不止是那兩郡四縣,更想要通過結親控製魏國的兵馬。他要引魏軍做開路先鋒好去攻伐楚國,他說若魏國不肯出兵,燕軍必朝發夕至。”

沈晏初眉心微蹙,好一會兒過去卻並沒有說什麼話。

小七叫他,“大表哥。”

他靜立良久,“兩郡四縣原不是淑人的嫁妝,是用來換你的。”

小七心裡一滯,酸澀之感立時傳遍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她的眼眶一濕再濕。

她習慣了無人垂問,便也習慣了什麼都靠自己。如今知道了自己並沒有被魏國拋棄,更沒有被大表哥丟棄,眼淚便怎麼都止不下來。

她想,許瞻終究錯了。

大表哥不怕丟人,他會想彆的辦法帶她離開。

因而她不必去問大表哥能不能帶她走,問都不必問。

千般萬般的委屈都在心頭,她真想撲進他的懷裡,好好地抱一抱他。然而千言萬語到底都化成了一句柔聲細語,“大表哥!”

沈晏初抬手擦她的眼淚,“小七,你對他定然很重要罷?”

小七眼底迸淚,“他以折辱魏人為樂,他說要燒儘魏國的山,要占了黃河,要用燕國的鐵騎踏平大梁,要讓魏土皆成燕土,要讓魏人儘成燕人!”

她不重要,但在囚禁折辱她的過程中他能得無限快意歡愉。

這就是許瞻強留她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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