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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349章 暗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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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羌人以嫁女的名義進獻兵馬,圖謀的卻是燕國的萬裡江山。燕國正是用人的時候,大小周後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又豈會不迷糊呢?

怪就怪奸人兩麵三刀,狡詐詭譎。

不,歸根結底還是怪這天下早已禮樂崩壞,任誰都想瓜分鼎峙,進而宰割天下。

一旁那人寬慰道,“羌王也不會留太久了,北地唾手可得,母親寬心。”

大周後神色鬆緩下來,握住他的手兀自歎道,“遠矚,但願你不要再因從前的事怨恨母親,母親懊悔不已”

小七抬頭望公子,見他眸光微動,似含著重重的心事,薄唇輕啟,卻道,“母親的心,我是知道的。”

小七記得一首歌謠,名字叫《蓼莪》。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長我育我。

顧我複我,出入腹我。

為人子女的,又怎會真正地記恨父母尊親呢?

她想,公子忠孝,必亦是如此。

大周後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卻也是眸中含淚,撫著胸口連連點頭,“好,好,好,那母親便放心了!”

也不知為什麼,雖不知他們母子從前有過什麼化不開的鬱結,但見此時春暉寸草,母慈子孝,小七竟也心中動容,眼眶泛起了紅來。

正說著話,又有宮人喘籲籲疾疾奔進殿來,匆匆趕到鳳座前,躬身在大周後耳邊低聲稟道,“小周後說,若娘娘忘記了曾在阿布凱赫赫麵前起的誓,她必以命獻祭!”

宮人聲音不高,但仍叫小七聽了個清楚。

又是那個阿布凱赫赫,羌人藉著阿布凱赫赫的名頭裝神弄鬼,已不是頭一遭了。

這世上豈有什麼天地神明,一具泥塑的神像,難道還真能顯靈不

成?

大周後冷嗤一聲,金步搖左右輕晃,撞出細微的聲響,即便如此,那婦人依舊十分端莊。

“可笑,她那般貪求無厭的人最是惜命,竟與孤說什麼獻祭。不過又是訛詐,妄圖進得宮門,告哀乞憐,保她那好女兒的後位罷了。”

哦,原來周後姊妹二人在神前起誓,要保阿拉珠的王後之位。

大周後將將被算計得險些國破,而今洞燭其奸,看人看事自然眼明心亮。

你瞧,她冷著一雙鳳目,衝那宮人命道,“叫她回去,守著她那尊神像哀告去罷!”

宮人忙領命退了出去,前腳才走,後腳又來了一個黃門侍郎,進殿恭謹施了禮,稟道,“大王問公子與姚姑娘可進過膳了?若還不曾,便隨奴一同去九重台。”

周王後笑道,“遠矚,帶小七去罷。”

那人淺應一聲,這便拉她起身與周王後告了彆,隨黃門侍郎往外去了。

髻上鳳釵沉甸甸的,輕盈的雙翅微微振顫,小七踩在鬆軟厚實的長毯上,眼裡隻看得見身前那一身緋袍的人。

那當真是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的人呐!

而這天生的龍鳳,竟是要留她的人。

纔出大殿,便見兩個路過的婢子在廊下竊竊低語,聽著似提及了“魏公子”,小七頓然側耳聽去,隱約聽見一句,“仍舊還沒有好,適才走的時候見他還咳著呢!”

小七恍然一怔,難

道屏風後的人竟是大表哥嗎?

她與公子許瞻挨在一處,又叫了大周後數聲“母親”,不知被聽去了幾分。

但願不是他,也但願他沒有聽見。

婢子已經走了,再沒有聽見什麼話,小七收迴心神,走過寬闊的丹墀,極目望去,於九丈高台之上,日光下的燕王宮愈發清晰起來。

你瞧,這宮牆多高多深呐。

想起方纔大周後無力的長歎來,那長歎好似仍舊響在耳邊。

“一輩子太久了,在這四方方的天地裡,要沒有個知心人陪著,實在是難熬啊!”

旁人隻道這宮裡是榮華富貴,個中的滋味也隻有身在其中才能知曉。

不過是隔了幾道宮門殿宇,這一雙怨偶竟似要老死不相見。

一個個的形孤影寡,形同陌路。

身前的人蹇視高步,他日後又會怎樣呢?

將來呐,將來山高水長,他也會是一個孤家寡人嗎?

這一日又去九重台拜見了燕莊王,曾憚赫四海的莊王待她亦是十分的慈和。(憚赫四海,意為聲威極盛。出自《莊子·外物》“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裡。”

與公子一同陪莊王進了膳,莊王有疾,因而膳食清淡,卻為她備好了肉脯、魚糜和她愛吃的鬆子飯。

席間父子二人談及北羌的禍亂,也提到了魏公子。

她就在公子身旁端坐,他們卻並不避她。

從他們的談話裡,小七知道了魏宮已數次派使臣前來迎魏公子與章德公主回國。但蘭台以章德公主初有身孕為由,既不願離

開夫君,又受不得鞍馬勞頓之苦,因而才留魏公子在燕宮小住。

聽他們的意思,大抵是要等章德公主誕下子嗣後,才許魏公子出關。而那時正值秋後,燕國糧草充盈,兵肥馬壯,足以大敗楚國。

又說起因羌人南下,燕國兵力大增,而魏人背盟致使楚軍無援,不敢孤軍深入,數日前已退離燕關三百裡屯軍備戰去了。

莊王盛讚公子,是真正的經國之才,社稷之器,亦是真正的持危扶顛,救國安邦。

是了,是了,不費一兵一卒,竟叫燕國峯迴路轉,去危就安。

似公子許瞻這樣的雄才大略,放眼世間亦是少有的。

拜彆莊王時已近晌午,趕車的人“籲”的一聲揚鞭打馬,公子的王青蓋車飛馳在宮中大道,宮人婢子莫不垂頭退讓,那人始終握牢了她的手,竟將她握出了一層薄汗。

小七原想提醒那人,今日在萬福宮的話不能算數,她仍要與公子信守三月盟約。

不日前才簽訂盟約,今朝就簪了鳳釵,叫了母親,實在不太妥當。

三月的風吹開帷幔,將她的臉頰拂得癢癢的。

小七仰頭望那人,但見那人眼角眉梢俱是陶然歡喜。

他過得並不快活,她常常見他長籲短歎,因而他此時的歡喜便十分難得。

小七心中一歎,不由地垂下眸去,竟不忍心再開口了。

滿腦子裡都充斥著周王後的話,“遠矚是個長情的人,他認定了你,必會待你好。”

大概是吧。

小七不知道公子的長情於她而言,到底是一樁幸事,還是一場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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