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連上女友熱點後,我轉頭和彆人領證 幻夢
幻夢
酒菜上齊。
季嫣開啟酒壇給君卿倒上一杯盞:“上好的梨花白,姐姐嘗嘗看可還喜歡?”
酒色清,香氣濃,隻稍一口,便覺千樹萬樹梨花盛開。
君卿飲了一口,讚道:“果真好酒,入口清爽似是甘露,後勁十足猶如火燒。”
季嫣見她是個真正懂酒的,按捺不住歡喜,又與她來來回回飲上個七八杯。
隻見她雙目惺忪,麵色酡紅,口中念念有詞,道:“姐姐不知,我雖家中顯赫,但那於我而言都不過是浮雲過眼……嗝……我這一生,隻想以心證道,匡扶正義!姐姐出手救我,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往後我們可同行!”
君卿緩緩放下酒杯,輕聲道:“方纔那被抓了男子是犯了何事?你們是隸屬於官差嗎?”
“你說那業畜啊!他不做人!竟敢殺妻!”
“殺妻?”君卿不敢置信,“天子腳下,竟有如此殘忍之事?”
季嫣說來憤慨,憋著一股氣往外倒,“天子腳下?哈!我纔不願與那幫酒囊飯袋共事!且不說那人好賭成性,掏空家產,竟因想動他妻子的嫁妝去還賭債,把人活活悶死!後又將屍體賣於黑市,正逢我查一件陳年舊案撞見了,要不然還真叫他裝得一幅仁義禮智,欺瞞過他那一雙兒女!”
此事實在駭人聽聞,小福聽得臉都嚇得發白,汨羅垂著眼未曾出聲。
“官府當真不作為至此?”
季嫣還想說什麼,一個酒嗝打出,深思清醒了些許,壓低聲音道:“人多口雜,姐姐記住切莫與他們有什麼糾葛便好。那群人……早就是各大官宦走狗,私下裡四處斂財,搜刮民脂民膏,搶掠婦女都已是尋常事……”
一陣良久的沉默。
又聽她忽然疑聲道,“姐姐你這位友人為何一直蒙著麵,不如摘下用點吃食……”
君卿還沉浸在剛剛季嫣所說的話,倒是汨羅坐得端正,道:“我相貌醜陋不便見人。”
君卿知他謹慎,雖說現在有自己能護著他,但是臨近長安還是小心為上,於是也出來圓說:“季姑娘不必在意,他若有需要會自便。我知季姑娘你家世,想向你打聽個事情,不知道可否方便?”
季嫣見她有事詢問,忙抖擻了精神,隻道:“姐姐你儘管問!妹妹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君卿思量了片刻,措辭道:“我有一位友人,許久未見,他曾告訴我個地址,隻是年歲久遠,現如今長安城內可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知可否還能尋得到他?”
“具體是何處?”
“說來也巧,與你同姓,中央十字街上的季府。”
季嫣蹙眉,以為自己喝醉聽錯了,愣了片刻,道:“姐姐莫不是記錯了,整個長安城裡也沒有哪家的府邸敢用‘季’這個稱號,更何況是中央十字街上?”
君卿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是麼,那許是我記錯了……”
她接到信便方寸大亂,隻管帶上琴一路往長安趕,竟從未懷疑過此信的來路,隻是她久居嶺南,除師父外並無什麼相識之人,更無甚所謂的仇家。
若此信假借師父名義將她引來長安,欲意為何?
她想不通。
但不論如何,她也需親自一探究竟。
“姐姐想在長安城找個人不是難事,你且告知我姓名年歲,若真久居長安,定能查到!”
君卿:“待我日後想起,再煩請妹妹幫忙。”
這一頓酒,一直吃到月上林梢。
季嫣臨走前還拉著她的手不肯放,一個勁說著自己的豪情壯誌。
最後是小福看不下去,上去掰開了她的手,將君卿拽回了房間。
汨羅緊隨其後,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
君卿許久沒有如此牛飲過,酒氣翻滾,衝得她腦仁疼,她伏在案邊,揉著太陽xue。
小福拿了絹巾蘸了水想幫她擦擦臉,卻被君卿接過:“我自己來,你且去睡吧。”
小福走了,那位置上還站著另一位。
君卿笑了聲:“你又是來做什麼的?現下太晚,我明日再替你療傷。”
汨羅抿了抿唇,將醒酒湯擱置在她手邊:“你何故同她喝如此多的酒?”
長安城又不是隻她季嫣一人熟知。
君卿從熱氣騰騰的絹巾中擡起眼來:“你擔心我醉酒耽誤明天的療程?”
汨羅:“……”
他扭頭便走,走了兩步又回身:“你把醒酒湯喝了,我將碗帶走。”
君卿不解,但是受人關心總是件令人愉悅的事兒,她未置一詞,端起碗一飲而儘,還故意倒著晃了兩下,示意自己如此配合。
她看起來神清氣爽,甚至還有閒工夫逗自己玩,汨羅真不知道自己在瞎憂心些什麼。
也多虧了那碗醒酒湯,君卿躺在床上時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但胃裡卻暖洋洋,彷彿是牽著她魂魄的一縷暖光,不至於令她墮入什麼幽冥之處。
小福比起之前沉默了許多,她本以為自己能夠有所依靠,又是一位武功高強知明達理的女師父,至少能平安度過一段時日。
可惜,人心總是不足。
若師父未曾救下那個男人,那便隻有自己是唯一與她做伴的人……
而且,師父看那個男人的眼光,總是令她覺得彆扭。
君卿躺在她的身側,並不知她心中所想。
醉酒的人總是難以入眠。
迷迷糊糊不知道躺了多久,君卿聽見有人在輕聲喚自己。
一聲又一聲,她推開門走出去,見那月如銀盤,樹似華蓋。
有一人,身披白袍,站在月下樹下,負手而立,手中持著一柄墨玉色長蕭,端頭綴著紅色絲絛,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平安扣樣式。
“師父?”
那人並未回應她。
“師父……這麼長時間,你可算是願意來見我了麼?”
那人身形一動,轉過身來擦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柔聲道:“小君卿……來找我吧……”
他的身影飛速向後掠去,君卿撲著往前也抓不到他半截衣袖,隻聽得他遙遙的聲音——
“來找我吧……君卿……”
“君卿……”
床榻上的人幽幽轉醒,君卿睜開眼睛,盯著眼前的人,猶恐是夢中。
君卿陡然攥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指在微微發顫。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還是有哪裡不舒服?”
少年音,語氣中帶著急切與關懷,眼前的人影也逐漸清晰起來,君卿緩緩放開手,閉上眼睛,瞬息後又睜開:“我無事……幾時了?”
小福趴在床榻邊:“巳時了,師父。”
“我竟睡了這般久……”她撐起身子,對汨羅道,“你先帶小福去用膳吧,稍後我再替你調息。你傷口恢複的怎樣了,我看看……”
汨羅臉瞬間通紅,忙拽住自己衣領,彷彿她下一刻便要出手扒他衣服似的。
“快,快好了!”
君卿放下心來:“那便好,待用完午膳我們就出發去長安吧。”
等二人離開,君卿又躺回了床上,那個夢,似真似幻,她已經沒有剛蘇醒時那樣清晰的記憶了。
從前,他是那樣的風光霽月,又嬌慣她,以至於除了武學以外,其他所有的本領都學得一塌糊塗。
君卿總是想,她隻需要保護好師父就夠了,其他的那些琴棋書畫,他一個人會賣弄不就可以了,她才沒心思去學呢。
她有記憶的人生中,永遠都跟在那道白衣的身後,那是她的指引,也是她所要抵達的地方。
可如今,他消失了。
留給了她一團迷霧。
君卿洗漱完後,又簡單收拾了行囊。汨羅和小福已經將膳食傳至房中,三人一同用餐。
她無甚胃口,喝了點粥便放下了筷子,隻用手撐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二人用飯。
小福依舊吃得很香,她甚至有種錯覺,這孩子的個頭比之前要竄上不少,而後又暗自訕笑,不過兩三天光景,可真是醉糊塗了。
汨羅用飯也十分專注,君卿注意到他十分喜歡肉食,總是用的很多,綠葉子菜通常是快結尾時才囫圇塞上幾口。
看著他們吃飯,君卿心中鬆快了不少,天大地大,也不過是衣食住行,吃得飽穿得暖睡得香行得便,夫複何求。
君卿把銀錢拆出來,各自分給他們二人,囑托道:“我此行匆忙,身上現銀不多,長安城中風雨未知,若不得已分開,你們身上有些銀錢也方便些。”
見他二人不肯收,君卿又補充道:“記賬,還怕沒有還的時候嗎?都收著吧。”
汨羅的傷比她預想中恢複得還要快,他骨頭天生比旁人要硬許多,自己內力也不淺,這次不捎一個時辰便結束了治療。
君卿與汨羅商議片刻後,租借了馬車,仿刻了一張他的令牌,本也隻是大膽猜測,誰知這假令牌還真教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車夫架著馬車,達達馬蹄聲逐漸隱匿在鬨市的喧囂中,汨羅放下微微挑起的簾幕,沉聲道:“我們竟就這樣順利進了長安?”
君卿本在閉目養神,聽到他這話也並未睜開眼,隻是道:“要麼是飛花已經愚蠹不堪,要麼,就是有人想要甕中捉鼈了。”
“有棗沒棗,打一竿子就知道了,你今夜就將飛花總舵的地圖畫於我。”
車夫在外揚聲問詢道:“姑娘,長安城到了,可還需要將您送至何處嗎?”
何處落身?
自然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長安城內最繁華的酒樓是哪家?”
汨羅被這問題噎了一嗓子,片刻後才答道:“天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