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龍紀:逆時追秦 第49章 即將抵達邯鄲,最後的準備
吸力裹著身體往上飄的感覺,像被溫水泡著的棉花,軟乎乎的卻又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勁兒。項塵眯著眼往上看,那團金黃色的光口越來越近,之前還模糊的人聲馬蹄聲,這會兒跟卸了棉花的耳朵似的,突然清晰得能辨出細節——有馬打響鼻的“呼哧”聲,有漢子吆喝“讓讓!車要過了!”的粗嗓門,甚至能聽到遠處酒肆裡傳來的劃拳聲,混著淡淡的麥酒香氣,順著光口飄進來,勾得人心裡發顫。
“快到了……”項塵攥緊了手裡的玄鐵槍,槍杆上的防滑紋被汗浸得發潮,之前在時空亂流裡磕出的小坑還在,指尖蹭過的時候,能想起當時被碎石砸中的疼。他下意識地往下摸了摸身上的玄甲,甲片貼在後背涼絲絲的,之前被記憶碎片裡的戰場血氣染出的淡紅印子,這會兒正被甲縫裡滲出來的藍光慢慢潤著,淡得幾乎看不見——這玄甲是項少龍留下的,跟著自己闖過亂流、看過記憶,早不是件普通的兵器,更像個能托底的伴兒。
他停住往上飄的勢頭,借著吸力的緩勁,在半空中轉了個身,開始仔細檢查行頭。先摸玄甲的肩甲,左邊肩甲上有塊月牙形的凹痕,是上次被時空亂流裡的黑刺刮的,當時還擔心會裂,沒想到藍光一裹,居然隻是凹了點,沒漏風。他用指節敲了敲甲片,“鐺”的一聲輕響,脆生生的,聽著就結實:“還好沒壞,不然到了邯鄲,總不能穿著單衣跟人打交道。”
接著是玄鐵槍,他把槍豎起來,槍尖朝下,借著光口的亮兒看槍刃——之前劈過亂流裡的虛影,槍刃上還沾著點沒褪乾淨的黑灰,卻沒捲刃,依舊亮得能映出人影。槍纓是深紅色的,不知道用什麼獸毛做的,摸著手感糙卻韌,之前被風吹得亂飄,這會兒他特意把纓子往槍杆上繞了兩圈,用布條紮緊:“可彆到了街上,纓子飛起來糊彆人臉,那也太丟人了。”
然後是懷裡的東西,這纔是重中之重。他先掏左邊衣襟,摸出個巴掌大的木盒,盒蓋是雕著雲紋的紫檀木,開啟來,裡麵鋪著軟絨布,放著半塊龍符——符身是青銅鑄的,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秦篆,摸起來有點硌手,邊角被磨得發亮,一看就是被人經常攥著的。這是蘇先生臨走前塞給他的,說“拿著這個,到了秦國地界能少點麻煩,要是能遇到項少龍的舊部,這符就是信物”。項塵把木盒貼在胸口捂了捂,青銅的涼意透過布衫傳過來,心裡踏實了不少:“這玩意兒可得攥緊了,真遇到事,說不定就是救命的。”
右邊衣襟裡揣著的是墨玉,比龍符小一圈,扁平的,上麵刻著個模糊的“項”字,邊緣有點缺角。自從進了時空亂流,這玉就沒安生過,一會兒燙一會兒涼,剛才往光口飄的時候,又開始慢慢發熱,貼在肋骨上,像揣了塊溫乎的鵝卵石。項塵把玉掏出來,對著光口的亮兒看——玉裡麵好像有團淡淡的黑影在轉,之前看記憶碎片的時候也有過這情況,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啥意思:“你倒是給個準信兒,是項少龍在附近,還是邯鄲有啥貓膩?”
玉沒回話,就隻是安安靜靜地發著熱,項塵無奈地笑了笑,把玉塞回懷裡,又摸了摸腰間的布包。布包裡有三樣東西:一張皺巴巴的地圖,是蘇先生畫的,標著邯鄲的主要街道和叢台的位置,邊角被他翻得捲了邊;一小袋乾糧,是用粟米和豆子磨成粉做的餅,硬得能硌牙,卻頂餓,他之前在亂流裡啃過半塊;還有那片帶金紋的紅羽毛,是從火海裡的黑影身上掉下來的,羽毛根兒還帶著點焦痕,摸起來硬邦邦的,不知道是啥鳥的毛。
他把地圖掏出來展開,借著光口的光看——邯鄲的街道像蜘蛛網似的,主要的路都標著名字,“東大街”“西大街”“南城巷”,叢台在城的東北邊,用紅筆畫了個圈,旁邊寫著“項少龍舊地”。他用指尖在叢台的位置戳了戳:“蘇先生說這兒能找到線索,希望彆讓人失望。”
正看著,突然感覺懷裡的墨玉猛地燙了一下,跟被火燎似的,項塵“嘶”了一聲,趕緊把地圖疊好塞回布包,手還沒離開衣襟,就聽見光口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是之前那種慢悠悠的,是“噠噠噠”跑得飛快的,還夾雜著人的喊叫聲:“快!去叢台!那邊好像有動靜!”
“叢台?”項塵心裡一緊,墨玉的熱勁兒還沒退,難道叢台真出事兒了?他抬頭往光口看,原本穩定的金光突然晃了晃,像是被外麵的風吹得變了形,吸力也跟著忽大忽小,剛才還穩當的身體,這會兒有點晃悠,像在水裡漂著的葉子。
“彆掉鏈子啊!”項塵趕緊攥緊玄鐵槍,把身體繃直,借著吸力的勁兒往上湊。離光口越近,外麵的景象越清楚——能看到青石板鋪的街道,被馬蹄踩得“咯噔”響;能看到兩邊的店鋪,有的掛著“布莊”的藍布幌子,有的擺著賣陶器的攤子,陶碗陶盆堆得老高;還能看到街上的人,大多穿著粗布長衫,有的挑著擔子,有的牽著孩子,聽到馬蹄聲都往路邊躲,臉上帶著點慌慌的神色。
就在他離光口隻有幾步遠的時候,懷裡的墨玉又燙了一下,這次還帶著點震動,像是在跟什麼東西呼應。項塵低頭摸了摸玉,突然聽見光口那邊有人喊:“那是什麼?天上好像有光!”
“光?”他心裡一動,抬頭就看見光口的邊緣,有幾個穿著短打的漢子正抬頭往這邊看,手裡還拿著扁擔,眼神裡滿是好奇。項塵趕緊把玄鐵槍往身後藏了藏——玄鐵槍太長,槍尖又亮,萬一被人當成妖怪的兵器,剛到邯鄲就被圍起來,那可就麻煩了。
“馬上就能出去了,再忍忍。”項塵深吸一口氣,把玄甲的領口理了理,確保龍符和墨玉都藏好,又摸了摸乾糧袋,確認沒漏粉。他看著下麵越來越近的青石板路,看著路邊那些好奇的臉,看著遠處隱約能看到的叢台的飛簷,心裡又緊張又期待——緊張的是不知道邯鄲到底有啥等著自己,期待的是終於能踏上項少龍走過的土地,終於能開始找他的線索。
“項少龍,我來了。”他在心裡默唸著,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有點疼,卻讓他更清醒。吸力突然又變大了,像有人在上麵拉了他一把,身體“呼”地一下往上衝,光口的金光瞬間裹住了他,眼睛裡全是亮,耳邊的聲音吵得厲害,卻又帶著股讓人安心的煙火氣。
“咚!”
雙腳終於落在了地上,有點重,震得腳踝發麻,玄甲的甲片“嘩啦”響了一聲。項塵閉了閉眼,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再睜開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邯鄲的東大街上。
身邊圍著幾個人,都是剛才抬頭看光的漢子,還有個牽著小孩的婦人,小孩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的玄甲,伸手想去摸,被婦人趕緊拉住了:“彆瞎碰,那是甲冑,說不定是當兵的。”
項塵笑了笑,把玄鐵槍往旁邊挪了挪,儘量不擋著路:“我不是當兵的,就是從外地來的,路過邯鄲。”
“外地來的?”旁邊一個挑著菜筐的老頭湊過來,看了看他的玄甲,又看了看他手裡的槍,“看你這行頭,不像普通人家啊,是來邯鄲做買賣的?”
“不是,是來找個人。”項塵沒說找項少龍,怕太紮眼,隻含糊地應付著,眼睛卻往四周看——東大街真跟地圖上畫的一樣,兩邊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酒肆的幌子上寫著“趙酒”二字,紅布邊被風吹得晃;布莊的門口掛著五顏六色的布,有粗麻布,也有細綢子;還有賣包子的攤子,蒸籠冒著白氣,香味飄得老遠,勾得他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找啥人啊?邯鄲城大著呢,沒個準信兒可不好找。”老頭放下菜筐,從懷裡掏出個旱煙袋,慢悠悠地裝著煙絲,“最近邯鄲不太平,尤其是叢台那邊,夜裡總有人說看到黑影晃,昨天還有個賣柴的漢子,說在叢台附近丟了柴刀,找了半天都沒找著。”
“叢台?”項塵心裡一凜,剛在光口那邊就聽見有人喊叢台有動靜,這會兒老頭又說叢台不太平,難道真跟那片紅羽毛的黑影有關?他趕緊追問:“大爺,您知道叢台那邊具體出啥事兒了嗎?是丟東西,還是有人打架?”
老頭點著旱煙,抽了一口,吐出煙圈:“具體啥事兒也沒人知道,就知道夜裡不安靜,官府也派人去看過,沒找著啥,就囑咐大家夜裡彆往那邊去。對了,你要是找叢台,往東邊走,過兩條街再往北拐,就能看著叢台的飛簷了,不過這會兒還是彆去,天快黑了,不安全。”
項塵點點頭,把老頭的話記在心裡:“謝大爺提醒,我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去。”
正說著,遠處又傳來馬蹄聲,這次比剛才更急,還帶著兵器碰撞的“鐺鐺”聲。街上的人都往路邊躲,老頭也趕緊扛起菜筐:“怕是官府的人去叢台了,你趕緊找個客棧住下,彆在街上晃了。”說完,就挑著菜筐往西邊走了,那婦人也趕緊拉著小孩往布莊裡躲。
項塵往馬蹄聲的方向看,隻見幾個穿著黑色鎧甲的士兵騎著馬跑過來,鎧甲上印著“趙”字,手裡拿著長矛,臉色嚴肅,跑過他身邊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點警惕——估計是他的玄甲太紮眼,跟邯鄲本地人的穿著不一樣。
“看來邯鄲真的不太平。”項塵心裡嘀咕著,趕緊往旁邊的巷子挪了挪,避開士兵的視線。他看著士兵們往叢台的方向跑,懷裡的墨玉又開始慢慢發熱,這次的熱勁兒很穩,不像之前那麼燙,倒像是在指引方向似的。
他定了定神,先按照地圖上的標記,找了家離東大街不遠的客棧。客棧的幌子上寫著“悅來客棧”,門口站著個店小二,穿著灰布褂子,見他過來,趕緊迎上來:“客官,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要一間上房,再要兩斤熱酒,一碟醬牛肉。”項塵把玄鐵槍靠在門口的柱子上,玄甲的藍光已經收得差不多了,看著跟普通的鐵甲沒太大區彆,就是樣式特彆點。
店小二看了眼玄鐵槍,又看了看他的玄甲,沒多問,隻笑著說:“好嘞!上房一間,熱酒牛肉馬上來!您跟我來!”
跟著店小二上了二樓,房間不大,卻乾淨,有一張木床,一張桌子,窗戶對著街,能看到下麵的人來人往。項塵把玄鐵槍靠在床邊,玄甲脫下來放在椅子上,甲片“嘩啦”響了一聲,他摸了摸甲片上的藍光,心裡踏實了不少。
沒一會兒,店小二就把酒和牛肉送來了,熱酒裝在粗瓷碗裡,冒著熱氣,醬牛肉切得厚厚的,撒著點芝麻,香味撲鼻。項塵倒了碗酒,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暖得肚子裡發慌——這是他到戰國以來,第一次喝到熱酒,吃到熱菜,之前在時空亂流裡啃乾糧、喝冷水,這會兒突然覺得,能坐在客棧裡喝酒吃肉,真是件幸福的事兒。
他一邊喝酒,一邊想著接下來的計劃:明天一早去叢台,先看看那邊到底有啥動靜,順便找找項少龍的線索;要是能遇到老頭說的“黑影”,就跟上去看看,說不定能跟紅羽毛的事兒扯上關係;還有龍符,要是遇到秦國來的人,或者項少龍的舊部,就拿出來試試,總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正想著,懷裡的墨玉又動了一下,這次不是燙,是輕輕的震動,像有人在敲他的肋骨。項塵趕緊掏出來,對著窗戶的光看——玉裡麵的黑影好像更清楚了點,隱約能看出是個人的輪廓,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像是劍,又像是槍。
“是你嗎?項少龍。”項塵把墨玉貼在耳邊,沒聽到聲音,卻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跟記憶碎片裡項少龍的氣息一模一樣。他心裡一熱,把玉又塞回懷裡:“不管你在哪兒,我都會找到你。”
喝完最後一口酒,項塵把碗放在桌上,摸了摸懷裡的龍符和墨玉,又看了看床邊的玄鐵槍和玄甲——這些都是他在戰國生存的底氣,是找項少龍的依仗。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街上的燈籠亮了起來,昏黃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映在桌子上,暖融融的。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叢台的方向看——雖然離得遠,卻能看到叢台那邊有幾點火光在晃,像是有人在巡邏,還有隱約的說話聲飄過來,聽不清具體內容,卻能感覺到那邊的緊張氣氛。
“明天就去叢台。”項塵握緊了拳頭,眼神裡滿是堅定。他知道,到了邯鄲,就意味著真正的危險開始了,黑影、官府、未知的敵人,還有找了這麼久的項少龍,所有的事兒都要一件件來。但他不怕,有玄甲玄鐵槍護著,有龍符墨玉指引,還有記憶裡項少龍的故事陪著,再難的路,他也能走下去。
“項少龍,等著我。”他對著叢台的方向,輕聲說了一句,然後關上窗戶,把玄鐵槍拉到床邊,躺了下來。玄甲就放在椅子上,藍光在夜裡微微亮著,像個守夜的衛士,懷裡的墨玉也慢慢涼了下來,隻留下一點餘溫,貼在胸口,安穩得讓人放心。
邯鄲的第一夜,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