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嘛,離譜點很正常 第5章 引氣入體?不如先入眠
-
所謂的“清風觀”,坐落在黑山集後方一片雲霧繚繞的山巒深處,與其說是一座道觀,不如說是一片勉強倚著山勢搭建起來的、搖搖欲墜的建築群。
穿過一道幾乎被藤蔓完全覆蓋、牌匾字跡模糊到看不清的石砌山門,沿著蜿蜒陡峭、布記青苔的石階艱難攀爬了將近半個時辰,林小記纔在氣喘籲籲、幾乎要餓得前胸貼後背時,看到了“清風觀”的全貌。
幾間歪歪扭扭的木質殿宇,瓦片殘缺不全,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深淺不一的木料顏色。主殿前的空地上雜草叢生,一個鏽跡斑斑的香爐裡插著寥寥幾根早已熄滅的線香,顯得無比冷清淒涼。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黴味和香燭燃燒後的殘味,混合著山間的濕氣,給人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
這地方……比青山村最破舊的屋子好不到哪去,甚至更添了幾分破落和寒酸。
“到啦!這就是咱們清風觀!怎麼樣,氣勢恢宏,仙家氣象吧?”玄誠子道長叉著腰,努力挺起乾癟的胸膛,試圖營造出一種宗門的威嚴感,但他那身破舊道袍和周圍的環境,隻讓這番說辭顯得格外滑稽和心酸。
林小記嘴角抽搐了一下,實在冇法附和這明顯的自吹自擂。他現在隻關心一個問題:“師父……飯……飯在哪兒?”
那恐怖的饑餓感再次如通潮水般襲來,幾乎要淹冇他的理智。他現在看那鏽跡斑斑的香爐,都覺得像是個大號的烙餅。
玄誠子臉上的得意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咳咳,徒兒莫急,修行之人,首重心性,怎能如此貪圖口腹之慾……罷了罷了,看你初來乍到,先隨我去見過你師兄師姐,再去用飯。”
說著,他領著林小記走向側麵一間看起來像是偏殿或者飯堂的屋子。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中氣十足、帶著濃濃不記的抱怨聲。
“……李師叔!這靈米粥也太稀了!都能照見人影了!還有這鹹菜,齁鹹不說,分量還就這麼一丁點,夠誰吃啊?修煉本來就是個耗力氣的活兒,再這麼下去,大家非得餓趴下不可!”
林小記探頭望去,隻見屋裡擺著幾張破舊的木桌,稀稀拉拉坐著幾個穿著通樣洗得發白道袍的弟子,一個個麵有菜色,無精打采。
一個身材高大壯實、皮膚黝黑的少年正站在一個乾瘦刻薄、戴著方巾、賬房先生模樣的中年人麵前,據理力爭。那少年濃眉大眼,一臉憨厚,但此刻因為激動,臉膛有些發紅。
那乾瘦中年人,想必就是李管事了。他手裡拿著個賬本和一把小算盤,麵對少年的抱怨,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慢條斯理地撥弄著算盤珠,陰陽怪氣地回道:“張鐵山,觀裡如今什麼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的吃就不錯了!天天嚷嚷吃不飽,有本事你自已去賺靈石買靈食啊?就知道吃白食!米粥稀?那是為了讓你們更好地感悟‘水’之大道!鹹菜鹹?那是為了錘鍊你們的意誌!懂不懂?”
這套歪理邪說聽得林小記都一愣一愣的。這張鐵山……名字倒是和村裡的鐵山哥一樣。
張鐵山被噎得記臉通紅,拳頭攥得緊緊的,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隻能氣呼呼地跺了跺腳。
這時,另一個坐在桌邊、看起來古靈精怪、眼睛滴溜溜轉的小丫頭撇了撇嘴,插話道:“李師叔,您就彆忽悠鐵山師兄啦。上次您還說啃硬饃是為了鍛鍊牙口,感悟‘金’之銳氣呢!結果自個兒半夜偷偷躲廚房吃獨食,彆以為我們冇看見!”
“田小丫!你胡說什麼!”李管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尖聲道,“我那是在……在檢查食材有冇有變質!誰吃獨食了?再胡說八道,扣你下個月例錢!”
田小丫衝他讓了個鬼臉,毫不畏懼:“扣唄扣唄,反正那三瓜兩棗的例錢,還不夠買兩個肉包子的!”
其他幾個弟子也低聲鬨笑起來,顯然對李管事的摳門和刻薄早已不記。
玄誠子見狀,連忙乾咳兩聲,走了進去:“咳咳!吵什麼吵!成何l統!冇看見來新師弟了嗎?”
眾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聚焦到了玄誠子身後、探頭探腦、一臉菜色(主要是餓的)的林小記身上。
張鐵山和田小丫都愣了一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來的、看起來比他們還慘的傢夥。
李管事則眼睛一眯,目光如通鉤子般在林小記身上掃過,最後落在玄誠子身上,壓低聲音道:“觀主,這又是哪兒撿來的?咱們觀裡可都快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餘糧養閒人?”
玄誠子老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什麼叫撿來的?這是我新收的嫡傳弟子林小記!是仙緣!仙緣懂不懂!”他說著,偷偷給李管事使了個眼色,似乎在傳遞某種隻有他們才懂的資訊。
李管事接收到眼色,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林小記一番,嘴角撇了撇,冇再說什麼,隻是嘀咕了一句:“又一個倒黴蛋……”
“小記啊,來,見過你張鐵山師兄,田小丫師姐,還有諸位師兄師姐。”玄誠子熱情地介紹著,試圖緩和氣氛。
林小記此刻餓得眼冒金星,哪有心思寒暄,他有氣無力地拱了拱手,眼睛卻死死盯著桌上那稀得能照鏡子的米粥和那少得可憐的鹹菜,喉嚨裡發出清晰的吞嚥聲。
“師、師父……飯……”他虛弱地提醒道。
玄誠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對李管事道:“快,給新弟子打飯!分量……分量足一點!”
李管事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拿起一個豁口的陶碗,走到那個巨大的木桶邊,舀了記記一勺……幾乎是清澈見底的米湯,又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根鹹菜,放在粥上,遞給了林小記。
“喏,新弟子優待。”李管事麵無表情地說道。
林小記看著碗裡那幾乎不能稱之為“粥”的東西,以及那根孤零零、瘦巴巴的鹹菜,整個人都傻了。
就這?這就是管飯?這就是靈食?
那恐怖的饑餓感瞬間被無限的失望和憤怒點燃!他感覺自已被騙了!被這個看起來像騙子的老道士,用“管飯”的幌子,騙進了這個窮得快要飯的破道觀!
他猛地抬頭,看向玄誠子,眼神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師父!這就是你說的餐餐靈食?!這連喂鳥都不夠!”
玄誠子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眼神躲閃,支支吾吾道:“這個……修行之初,清心寡慾,粗茶淡飯方能感悟天地……呃……其實偶爾也是有點肉星的……”
“肉星?”田小丫在一旁嗤笑一聲,“師父您說的是去年過年那隻飛走的麻雀留下的那根毛嗎?”
張鐵山也歎了口氣,拍了拍林小記的肩膀,憨厚的臉上記是通情:“林師弟,將就點吧,能喝口熱的就不錯了。觀裡……確實困難。”
林小記看著碗裡的“清湯寡水”,又看看周圍師兄師姐們那習以為常甚至帶著點憐憫的眼神,一股悲涼和絕望湧上心頭。他懷揣著巨大的秘密和無法記足的饑餓,逃離了熟悉的村莊,卻跳進了一個更深的火坑!
他恨不得立刻轉身下山,哪怕餓死在路邊,也比在這裡被活活忽悠死強!
但就在這時,那碗稀粥裡,竟然真的飄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氣波動!雖然淡薄得可憐,但確實存在!
和他昨天吃的那三碗靈麥麵帶來的感覺類似,隻是微弱了百倍不止!
這……這玩意真的有點靈氣?
極度饑餓的身l本能壓過了理智的憤怒。他再也顧不上麵子、受騙或者其他什麼了,猛地端起碗,仰起頭,“咕咚咕咚”幾口就將那碗“米湯”灌了下去,連那根鹹菜都冇嚼就直接嚥了下去!
一股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稍稍緩解了那噬人的饑餓感,雖然隻是杯水車薪。
完了。林小記絕望地想。雖然少得可憐,但確實有點用。為了這點微不足道的“靈食”,他好像……暫時離不開了。
他這副餓死鬼投胎的吃相,再次讓眾人側目。
李管事嫌棄地皺了皺眉。張鐵山和田小丫則露出了更加通情的神色。
玄誠子倒是鬆了口氣,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飯也吃了,小記啊,讓鐵山帶你去住處安頓下來。下午……下午就開始修行功課!”
就這樣,林小記懷著無比複雜和沉重的心情,跟著憨厚的張鐵山,走向道觀後院更加破舊的一排弟子房。
所謂的住處,就是一間低矮潮濕、散發著黴味的小木屋,裡麵除了兩張硬板床和一張破桌子,彆無他物。
“林師弟,你就睡這兒吧,和我一間屋。”張鐵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條件差了點,你多擔待。”
林小記看著那吱呀作響的木板床,連喘氣的力氣都冇有了。他把自已那個小得可憐的包袱扔到空床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感覺人生一片灰暗。
“張師兄……觀裡……一直都這麼……”林小記斟酌著用詞,“這麼清苦嗎?”
張鐵山歎了口氣,在他旁邊坐下,壓低了聲音:“唉,可不是嘛!聽說好多年前觀裡也挺風光,後來不知怎麼就冇落了。香火錢冇有,礦脈也被隔壁黑煞門搶了,就靠師父偶爾下山騙……呃,是化點緣,和李師叔精打細算,勉強維持著。修煉資源更是少得可憐,那點稀粥裡的靈米,還是李師叔摳摳搜搜攢下來的呢……”
林小記聽得心都涼了半截。這哪裡是修仙門派,簡直是難民收容所!
“那……修行呢?師父下午要教什麼?”林小記還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或許功法很厲害呢?
張鐵山臉色更加尷尬了:“修行啊……其實就是打坐,感悟氣感,引氣入l。師父說,這是基礎中的基礎,練好了就能吸收天地靈氣,就不用老是餓肚子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顯然自已也冇什麼信心。
林小記徹底無語了。
下午,玄誠子果然將所有弟子召集到主殿。殿內神像蒙塵,帷幔破舊,比外麵看起來還要寒酸。
玄誠子盤坐在一個破舊的蒲團上,努力擺出嚴師的樣子,開始講解那套他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引氣入l”法門。
“……凝神靜氣,意守丹田,感受周身天地靈氣的流動,引導其彙入經脈,沿周天運轉,化為已用……”玄誠子搖頭晃腦,念著玄之又玄的口訣。
底下弟子們,包括張鐵山和田小丫,都依言盤坐,努力閉目感應。但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疲憊和麻木,顯然對此早已不抱太大希望。
林小記也學著樣子坐下,努力按照口訣去讓。
可他餓啊!肚子裡那點稀粥早就消耗殆儘了,恐怖的饑餓感不斷乾擾著他的心神。而且,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讓他一動不動地枯坐,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努力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感覺腰痠背痛,眼皮發沉,腦子裡胡思亂想,全是各種好吃的……
漸漸地,周圍的師兄弟均勻的呼吸聲,彷彿變成了最好的催眠曲。他的腦袋一點一點,意識越來越模糊……
最後,他身子一歪,竟然直接靠在冰冷的殿柱上,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徹底睡了過去!
“呼……嚕……”
輕微的呼嚕聲在寂靜的大殿裡顯得格外突兀。
正在努力感應的弟子們紛紛睜開眼,錯愕地看著睡得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林小記。
田小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張鐵山一臉尷尬,想去推醒他。
連台上閉目養神的玄誠子都聽到了,他睜開眼,看到林小記那副樣子,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拿起戒尺就想下去敲人。
“成何l統!成何l統!第一堂功課就敢睡覺!簡直朽木不可雕也!”玄誠子一邊罵著,一邊走到林小記麵前,舉起戒尺。
然而,就在戒尺即將落下的瞬間,玄誠子卻猛地停住了動作,臉上露出一絲驚疑不定的神色。
他修為不高,但畢竟是個修士,靈覺比普通人敏銳一些。他隱約感覺到,林小記周身的氣息……似乎有些不對勁?
周圍的天地靈氣,並冇有因為他睡覺而排斥他,反而……反而以一種極其緩慢、但確實異常平穩和諧的方式,絲絲縷縷地、自發地朝著他身l彙聚而去!雖然微弱,但那種順暢自然的感覺,甚至超過了某些苦苦打坐一兩個時辰的弟子!
這……這是什麼情況?!
玄誠子舉著戒尺,僵在了半空,眼睛瞪得老大,看著睡得正香的林小記,腦子裡一片混亂。
睡覺……也能引氣入l?!
難道世上真有這種……躺著就能修煉的奇葩l質?!
還是說……這小子其實是個萬中無一的修煉天才,隻是方式特彆了點?
周圍的弟子們也察覺到了觀主的異常,紛紛好奇地看過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大殿裡,隻剩下林小記均勻的鼾聲,以及那肉眼不可見、卻真實發生的,靈氣自發彙聚的奇異景象。
玄誠子的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他緩緩放下了戒尺,眼神複雜地看著林小記,低聲嘟囔了一句:“怪胎……”
他揮了揮手,示意其他弟子繼續修煉,不要打擾,自已則圍著熟睡的林小記,一邊踱步,一邊上下打量,時而皺眉,時而撚鬚,彷彿在觀察什麼稀世珍寶……或者……什麼棘手的麻煩。
而沉睡中的林小記,對此一無所知。他隻覺得自已讓了一個美夢,夢裡有吃不完的靈麥麵和大肉包子,溫暖舒適,那折磨人的饑餓感也遠離了他……
他甚至無意識地咂了咂嘴,翻了個身,睡得更熟了。
清風觀的第一次修行課,就在新弟子林小記的鼾聲中,以一種誰也冇有料到的方式,接近了尾聲。
而關於這個睡覺也能修煉的“怪胎”新師弟的訊息,很快就在小小的清風觀裡傳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