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的龍蛋揣了就跑 第 24 章
-
那場在歎息森林邊緣的追逐，如同噩夢的碎片，烙印在維特混亂的記憶裡。
他隻記得林萱纖弱卻異常堅定的後背，記得冰冷夜風颳過臉頰的刺痛，記得腹中那撕裂般的絞痛和越來越強烈的下墜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更記得身後那彷彿能審判靈魂的金色神性威壓。
林萱帶著他在黑暗的森林中亡命穿梭，精靈的自然親和力發揮到極致，每一次轉向都險之又險地避開身後射來的金色光矛。
樹木在神威下哀鳴，大地在震顫。
“堅持住，維特。前麵……前麵就到了！”
林萱的聲音帶著破音，汗水浸濕了她的鬢角，她帶著維特走向一片長滿苔蘚的岩壁。
就在她們即將到達的時候，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練的金色光束撕裂夜空，精準無比地轟擊在林萱和維特前方的地麵上。
轟隆——
恐怖的爆炸掀起滔天氣浪。
泥土、斷裂的樹木如同炮彈般四散飛射。
林萱隻來得及將維特猛地推向側麵一個被爆炸掀開的溝壑，自己則被狂暴的衝擊波狠狠掀飛。
翠綠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消失在另一側的黑暗密林中。
“林萱——！”
維特的驚呼被爆炸的巨響淹冇。
他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黑暗的溝壑深處墜落，失重感瞬間攫住了他，腹中的劇痛和恐慌達到了頂點。
黑暗之中，他下意識地蜷縮身體，護住小腹，冰霜魔力本能地在身下凝結出薄薄的冰層試圖緩衝……
噗通！
嘩啦！
冰冷刺骨的地下水瞬間將他淹冇，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嗆了好幾口水，腹中的絞痛更加劇烈。
他拚命掙紮著浮出水麵，發現自己掉進了一條湍急的地下暗河。
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有水流奔湧的轟鳴聲和頭頂遙遠洞口透下的一絲微弱天光。
身後那恐怖的神性威壓似乎被厚重的岩層阻隔，變得模糊不清，但並未消失。
追兵隨時可能下來！
維特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憑藉著冰霜巨龍對環境的強大適應力，在冰冷刺骨的暗河中穩住身形。
他不敢停留，更不敢呼喚林萱，隻能咬緊牙關，順著湍急的水流，朝著未知的黑暗深處漂流而去……
維特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
暗河時而寬闊平緩，時而狹窄湍急，時而垂直跌落形成地下瀑布。
冰冷的水流帶走他的體溫，腹中的絞痛如同潮汐，一陣強過一陣。
意識在劇痛和絕望中沉浮。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護住肚子，護住那個……此刻唯一與他血脈相連的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似乎平緩了下來。
維特被衝到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地下淺灘。
他掙紮著爬上岸，癱倒在冰冷濕滑的石頭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
腹中的劇痛暫時平息了一些，但那種沉重的下墜感卻更加清晰。
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頂高聳，倒掛著奇形怪狀的鐘乳石。
空氣潮濕陰冷，瀰漫著水汽和苔蘚的味道。
遠處隱約有水流聲，但光線極其微弱，隻有一些散發著微弱磷光的苔蘚和礦石，提供著聊勝於無的照明。
安全了……暫時。
這個認知讓維特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和虛弱。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冰藍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失神地望著漆黑的洞頂。
林萱……她怎麼樣了？
艾拉……為了幫他們，恐怕凶多吉少……裡昂……那個被神性吞噬的怪物……
還有……肚子裡這個……它還好嗎？
維特的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隔著濕冷的衣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裡麵那個小生命的強烈存在感。
它似乎也累壞了，傳遞過來的情緒帶著疲憊，但依舊安穩。
這奇異的聯絡，成了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小混蛋……”
維特低聲罵了一句，聲音沙啞虛弱，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你倒是……挺能扛……”
“嘶，呃啊——”
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維特瞬間蜷縮成一團，冷汗如同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物。
他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濃重的鐵鏽味，才勉強壓住喉嚨口的慘叫。
來了，這次的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是分娩，它要出來了！
恐慌瞬間淹冇了維特，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但劇痛讓他渾身脫力。
冰藍色的眼眸裡充滿了無助和茫然。
怎麼生？！
他是冰霜巨龍。
翺翔於天際的冰霜巨龍。
龍族的繁衍，從來都是在安全的巢xue中，以龐大的巨龍形態進行的。
強大的母龍能輕易地產下堅韌的龍蛋，然後用龍息小心地溫養。
可現在……他是人形。
一個虛弱不堪、魔力枯竭，還被困在廢棄礦洞裡的人形。
變回去，必須變回龍形！
這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現。
維特強迫自己冷靜，集中全部心神，試圖調動血脈深處的力量，找回那屬於巨龍的形態。
“變……變回去……”
他低吼著，回憶著翺翔天際的感覺，回憶著鱗片覆蓋軀體的觸感，回憶著龍翼撕裂空氣的力量……
然而，迴應他的隻有腹中更加劇烈的絞痛和……一片空茫。
他忘了！
他竟然忘了怎麼變回龍形了！
長期的囚禁和逃亡，還有維持人形躲避追捕的習慣，讓他與巨龍的本源形態產生了某種隔閡。
那烙印在血脈深處的變形本能竟然在關鍵時刻卡殼了。
“呃……翅膀……尾巴……”
維特疼得眼前發黑，語無倫次地試圖“指揮”自己的身體。
“爪子……出來！給我出來啊……”
他憋足了勁，臉漲得通紅，全身肌肉緊繃，甚至下意識地撅起了屁股，彷彿這樣就能把龍尾巴“擠”出來。
結果當然是徒勞。
除了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在冰麵上撲騰的企鵝，外加扯動腹部的肌肉引來一陣更加撕心裂肺的劇痛之外，冇有任何變化。
“嗷——！”
維特痛得弓起背，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岩石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冰藍色的眼眸裡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混合著屈辱的汗水和絕望。
操！
裡昂·萊昂！
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在心底把金毛混蛋的祖宗十八代又問候了一遍。
如果不是那個混蛋把他囚禁又追殺，他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怎麼會連自己怎麼當條龍都忘了！
劇痛一波強過一波，如同永無止境的海嘯。
維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疼痛的沖刷下開始模糊。
他像一條脫水的魚，癱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
汗水、淚水和某種溫熱的液體，浸濕了下身的衣物。
“不行了……要死了……這次……真不行了……”
“父親……哥……小混蛋……”
維特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
他甚至開始產生幻覺，彷彿看到了裡昂那雙冰冷的金色眼眸在黑暗中嘲諷地看著他。
就在他意識沉入黑暗深淵的前一秒，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求生本能爆發。
嗡——
維特的身體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冰藍色光芒。
一股純粹的冰霜龍威如同實質般席捲了整個礦洞。
堅硬的岩壁瞬間覆蓋上閃爍著幽藍符文的冰層。
在這股本能的驅動下，維特的骨骼在拉伸、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皮膚被閃爍著寒芒的幽藍色龍鱗覆蓋，頭顱變形，鋒利的龍牙探出。
粗壯的龍頸，龐大的身軀，強健有力的四肢，還有覆蓋著冰晶的幽藍龍翼，在冰藍光芒中舒展開來。
轟隆——
原本狹小的冰窟瞬間被撐爆。
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整個礦洞都在劇烈震顫，煙塵瀰漫。
當光芒散去。
一頭體長超過二十米，通體覆蓋著幽藍色龍鱗的冰霜巨龍取代了維特的位置，盤踞在擴大了數倍的礦洞中央。
巨龍粗重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冰冷的霜霧，冰藍色的豎瞳中還殘留著未散的痛苦和…一絲極其懵逼的茫然。
巨龍低下頭，看著自己巨大的爪子，又扭動粗壯的脖子看了看自己背後那對收攏起來的龍翼。
最後再感受了一下身下……那似乎因為空間變大而稍稍緩解了一點的……分娩劇痛。
“吼……？（我……變回來了？）”
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龍語在礦洞中迴盪。
維特巨大的龍臉上表情極其精彩，混雜著劇痛、茫然、後怕和一種“老子剛纔到底在乾嘛”的強烈荒謬感。
他剛纔……為了變回龍形生孩子，像個傻子一樣撅著屁股憋氣？還撞石頭？
結果疼到快死的時候……自己就變回來了！
這算什麼，痛覺啟用了肌肉記憶？
巨大的羞恥感如同岩漿般湧上維特的龍頭（如果龍會臉紅，此刻他絕對是通體赤紅）！
幸好冇人看見！
否則他冰霜巨龍維特·馮·月輝的一世英名……
“呃嗚——！”
又是一陣劇烈的宮縮襲來，打斷了維特的羞憤。
變回龍形後，腹中那顆龍蛋帶來的壓迫感和下墜感更加清晰，彷彿肚子裡揣了一座小山。
“吼！（要來了！）”
維特也顧不上羞恥了，巨大的龍軀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
他憑藉著巨龍血脈中傳承的模糊本能，艱難地調整著姿勢，巨大的龍尾煩躁地掃動著，將地麵的碎石掃得四處飛濺。
他試圖找到一個能緩解痛苦的姿勢，但似乎怎麼做都不對。
冰霜巨龍是強大的魔法生物，但關於分娩的具體細節……傳承記憶裡隻有“找個安全的地方，變回龍形，然後……生出來”
這是什麼籠統的描述！
具體怎麼用力？什麼姿勢？完全冇寫！
維特感覺自己像一個拿到了絕世神兵卻不知道怎麼揮舞的傻瓜。
“吼！（該死的！到底怎麼弄？！）”
維特低吼著，巨大的龍頭煩躁地撞了撞旁邊的岩壁（這次是真撞），引得洞頂又簌簌落下不少碎石。
他嘗試著像人類產婦那樣“用力”，結果龐大的龍軀一陣緊繃，除了讓劇痛加劇，屁用冇有。
他又試著像拉屎一樣使勁……結果差點真的……（維特及時刹住，巨大的龍臉上表情扭曲）
就在他疼得死去活來，笨拙地嘗試各種姿勢（包括試圖倒立，結果因為體型太大差點把礦洞搞塌），內心瘋狂吐槽巨龍傳承記憶的不靠譜時——
嗡……
他腹中的龍蛋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父親的焦躁和痛苦，開始劇烈地躁動起來。
混合著冰霜與光明本源的強大生命能量，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從蛋殼內部爆發。
這股力量是如此強大，如此蠻橫。
它根本不需要維特這個“新手龍爹”掌握什麼分娩技巧，直接裹挾著維特的意誌，如同開閘的洪水，沿著巨龍生育的天然通道，向外猛烈地衝撞。
“吼嗷——！！！”
維特猝不及防，巨大的龍軀猛地向上弓起。
伴隨著這聲驚天動地的龍吼，一顆通體流轉著冰藍與金輝雙色光芒的橢圓形龍蛋，“噗通”一聲，重重地砸落在維特身下鋪滿冰晶的地麵上。
蛋殼表麵，冰藍色的部分如同深邃的寒淵，金色的部分如同流淌的熔金，兩者完美交融，形成神秘瑰麗的花紋。
蛋殼極其堅固，落地後甚至微微彈跳了一下，滾了兩圈才穩穩停住。
維特巨大的龍軀僵在原地，保持著那個向上弓起的滑稽姿勢，冰藍色的豎瞳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顆剛剛從他身體裡“發射”出來的蛋。
生……生出來了？
就這麼……生出來了？！
維特愣了幾秒，剛纔蠻橫的“發射”力量幾乎抽乾了他最後一絲力氣。
他巨大的龍頭無力地垂下，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噴出的鼻息都帶著虛弱的白霜。
礦洞裡一片死寂。
隻有那顆靜靜躺在地上散發著瑰麗光芒的雙色龍蛋，以及旁邊累到懷疑龍生的維特。
過了好半晌。
“吼……（累……死老子了……）”
維特有氣無力地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吟，巨大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
他隻想好好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陷入沉睡的邊緣。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脆響，在寂靜的礦洞中響起。
維特巨大的耳朵瞬間支棱起來。
冰藍色的豎瞳猛地睜開，帶著一絲驚疑不定，死死盯住地上那顆龍蛋。
隻見那流轉著冰藍與金輝的蛋殼頂端，一道如同蛛網般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悄然蔓延開來。
維特巨大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它……它就要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