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代管戰隊小荷包後我倒欠分成 同類
同類
幾個星期過去了,林恒的軍隊公寓內的氣氛依舊凝固,軍隊內部一切事宜被嶽沉強硬壓下,他叫林恒過去,沒有責備,沒有降級,隻有一句淡淡地“珍惜眼前人。”
林恒知道嶽沉在說什麼。
嶽沉那早逝的妻子。
季梔是嶽沉永遠無法彌補的空缺。
秦淵被軍隊開除,林恒聽後隻淡淡掃了一眼。是他自己的選擇?還是奧古斯丁家族放棄了他?林恒不介意,他甚至有些諷刺地想,秦淵終於不用兩頭跑,可以心滿意足、專心致誌地給奧古斯丁家族大小姐當狗了。
而林恒,則一如既往地處理軍務,監視莉安,除了重大場合根本不離開那間公寓,會議都變成了遠端線上或者文字彙報。莉安每日沉睡,極少數時間醒來,他和莉安維持著一種脆弱而詭異的平衡。他抓住這縷微光,再次踏上那條布滿荊棘、可能永無儘頭的追尋之路,就像兩年前那樣。為了那個,他無法接受其消失的“存在”。
莉安每日隻能凝聚十分鐘軀體,她出奇地乖,許是真的被嚇到,許是沒力氣,她很少與他頂嘴抗爭,每日沉默地接受著的“喂養”。
莉安在血液的強製維係下漸漸康複,效果可觀。但林恒還是嫌棄太慢了,他無法忍受每日莉安光芒消散那一刻。
上尉開始頻繁收集具有穩定異常能量作用的物件,江野也加入其中,每日擦著眼睛片翻箱倒櫃,傳聞異說、科學驗證、民間怪談,都來者不拒。
那些雜七雜八的方法在他精密實驗下,爆發了極其可觀的能力。草藥、礦石、科學儀器,這些連同林恒的血,一起維持住了莉安新的身體。
莉安的身體恢複得很快。
但他和莉安又回到了最初她進入這個公寓的模式——禁止外出,禁止與任何人有接觸,禁止消失。
被再次收回自由權利的莉安自然不滿,噘嘴抗議,一切彷彿又回到深淵。
直到一個深夜。
林恒在處理一份關於某種罕見礦物的報告時,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了隨報告附上的一小塊樣本。那礦物觸手冰涼,但在接觸的瞬間,他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輕輕觸動了一下,一種極其遙遠而模糊的悸動掠過心頭。
他並未在意,繼續閱讀。
“在某些古老傳說中,此石被稱為“醒石”,據說能喚醒沉睡的本質,照見真實……”
報告上的字突然扭曲,就在這時,蜷縮在床上的莉安忽然發出一聲極輕微的、痛苦的呻吟。她體內屬於林恒的那部分血液似乎對那塊礦物產生了某種共鳴,傳來一陣細微的灼熱感,雖然遠不如她說謊時劇烈,卻足以將她從淺眠中驚醒。
林恒立刻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擡頭望去。隻見莉安捂著胸口坐起身,疑惑地看向他手邊的報告和那塊灰撲撲的石頭。
“那是什麼?”她下意識地問,聲音還帶著睡意。
“沒什麼,一種礦物樣本。”林恒簡短回答,正欲將樣本收起。
然而,就在他拿起“醒石”,準備放入抽屜的瞬間,異變發生了。
那石頭在他掌心突然散發出極其微弱、幾乎不可見的柔和光暈,林恒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震顫,彷彿有什麼被厚重塵埃覆蓋了無數歲月的東西,正在被強行撬開一道縫隙。
他猛地僵住,灰藍色眼瞳驟然收縮!
腦海中,一些完全不屬於“林恒”這個人類上尉的、破碎而古老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一片蒼茫浩瀚、星輝流轉的無儘虛空,一種由自身意念操控能量、自由穿梭於光影之間的本能,一種更加古老、更加自由、由純粹能量和精神凝聚的、變幻莫測的原始形態……
不是戰場的陰暗泥濘,不是機械裝置的金屬鉤鎖,不是人類的麵孔和身軀……
林恒看到自己披上“皮囊”,模仿、學習、融入一個名為“人類”的種族的漫長過程。
“呃啊——!”
林恒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手中的“醒石”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單手撐住桌麵,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那些畫麵和資訊流太過龐大、太過顛覆,幾乎要衝垮他數十年來建立起的、關於自我認知的堅固堡壘。
莉安被他的反應驚呆了。她從未見過林恒如此失態,那不僅僅是痛苦,更像是一種認知被徹底顛覆的震撼與混亂。而且,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屬於他的血液,此刻正在劇烈地沸騰、共鳴,彷彿在歡呼,在呼喚著某種同源的本質!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能解釋一切不可能的猜想,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響!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痛苦地彎下腰、彷彿在與某種無形力量抗爭的男人,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你難道……也是……?!”
林恒猛地擡起頭。
那雙灰藍色的眼瞳,此刻不再是人類冰冷的深灰,其最深處,彷彿有點點星輝被強行喚醒,正艱難地穿透厚重的人性偽裝,閃爍起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非人的光芒。
他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種看到同類般的、本能的悸動。
不需要回答。
他此刻的狀態,他血液與她的共鳴,以及那塊被稱為“醒石”的礦物反應……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地昭示著那個匪夷所思的真相——
畫皮妖!
這個房間內有兩隻畫皮妖!
這身“林恒”的皮囊披得太久,太投入,太成功,以至於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真實的來曆,將自己徹底代入了“人類林恒”這個角色,甚至成為了對抗敵方陣營的尖兵。
多麼巨大的諷刺!
他一直追捕、禁錮、稱之為“怪物”的存在,竟然是他的同類。他一直用以維係她存在的血液,那份讓他感到莫名執唸的聯係,竟然是源於同族之間最深層的共鳴。他那“無法接受她消失”的偏執,或許根本不是人類複雜情感的產物,而是畫皮妖本能中對同族、對“真實”的無意識追尋和守護!
莉安呆呆地看著他,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掙紮,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荒謬感和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酸澀的憐憫。
他囚禁她,用血液束縛她,以為自己在掌控一個危險的異類。卻不知道,他囚禁的是同類。
他束縛的,是他自己早已迷失的真實。
公寓內死一般的寂靜,空氣彷彿凝固了。
兩個畫皮妖,一個剛剛找回自己真實的身體卻恨著這束縛,一個剛剛被戳破數十年的偽裝而陷入認知崩塌,隔著幾步的距離,相互凝視。
過了許久,林恒才極其緩慢地直起身。他臉上的痛苦和混亂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近乎虛無的平靜所取代。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沾染過無數人類鮮血、帶著薄繭的手,然後又擡眼看向莉安,看向她眼中那熟悉的、屬於星輝本質的光芒。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卻又像是要哭。最終,他用一種極其沙啞、彷彿穿越了漫長時光才抵達唇邊的聲音,低語道,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莉安,這下,我也是‘怪物’了……”
在林恒那句近乎破碎的自問落下的瞬間,莉安心中所有的壁壘——那些由恐懼、恨意、屈辱築成的高牆——在絕對的荒謬與同病相憐的巨大衝擊下,轟然倒塌。
她看著他。那個永遠挺拔、永遠冷硬、彷彿無所不能的林恒,此刻竟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琉璃,挺拔的肩膀微微垮下,灰藍色的眼瞳裡是前所未有的茫然與自我懷疑,甚至帶著一絲孩童般的無措。
他不再是那個可怕的追捕者,那個用血液束縛她的獄卒。他是一個剛剛發現自己畢生信念和存在根基都是虛假的、迷失了自我的可憐同類。
行動快於思考。
莉安幾乎是撲過去的,帶著一陣風,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了他。手臂環住他精瘦的腰身,臉頰貼在他因為震驚而略顯僵硬的胸膛上。她能感受到他心臟劇烈而紊亂的搏動,如同被困的野獸。
“林恒!林恒!林恒!”
她一連聲地叫著他的名字,聲音裡沒有了恨意,隻剩下濃濃的擔憂和急切,彷彿要通過呼喚將他從那個可怕的認知漩渦中拉出來,“你沒事吧?你還好嗎?沒關係!沒關係的!”
她仰起頭,看著他依舊失神的臉,努力想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雖然她自己眼中也還帶著未散的淚光:“你看我,我被你罵了那麼多次‘怪物’,被你追著跑,還……還喝了你的血,我不也好好的嗎?沒事的!真的沒事的!”
她像是安撫受驚的小動物一樣,一隻手緊緊環住他,另一隻手笨拙地、一下下地拍撫著他的後背,動作帶著從未有過的輕柔。然後,她又擡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梳理他額前有些淩亂的黑發,彷彿想撫平他眉宇間那深刻的褶皺和內心的驚濤駭浪。
“你還好嗎?林恒,你說句話……”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是真正的害怕,害怕他被這個真相擊垮,“彆嚇我……”
她把他摟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和存在包裹著他。這一刻,她忘記了自己是他的囚徒,忘記了對他的怨恨,隻剩下一種源於同族本能的、強烈的保護欲和擔憂。她怕他承受不住,怕他崩潰,怕這個剛剛發現的、與她命運相連的同類,在她眼前碎裂。
林恒僵硬地被她抱著,感受著後背傳來的、生澀卻溫暖的拍撫,額頭上那輕柔的觸感,以及耳邊她帶著哭音的、急切的話語。這些陌生的、充滿關懷的接觸,與他腦海中那些混亂古老的記憶碎片形成尖銳的對比,讓他更加無所適從。
他應該是強大的,是冰冷的,是掌控一切的。
可現在,他卻在一個他曾經視為“獵物”、用血液禁錮的“怪物”懷裡,被如此笨拙又真誠地安慰著、保護著。
這種角色的徹底顛倒,這種突如其來的、毫無偽裝的關懷,像一道強光,刺穿了他數十年來用以武裝自己的、厚重冰冷的外殼,直抵那顆連他自己都以為早已不存在柔軟的核心。
他緩緩地擡起手,似乎想推開她,維持那可憐的自尊和距離。但手指在觸碰到她單薄的肩膀時,卻失去了力氣。
他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回抱她。他任由自己被她抱著,將沉重的額頭,輕輕抵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極其悠長而疲憊的、彷彿卸下了千鈞重擔的歎息。
“……嗯。”
他發出一個極其輕微的單音,算是回應。他沒有說“我沒事”,因為他顯然有事。
這個簡單的動作和回應,對於林恒而言,已經是前所未有的軟弱和依賴。
莉安感受到他靠過來的重量,和他那聲歎息中蘊含的無儘疲憊,心中一陣酸澀,將他抱得更緊了。
公寓內,氣氛翻天覆地。兩個迷失了太久、剛剛找到同類的畫皮妖,在絕望的廢墟上,用最笨拙的方式,試圖互相依偎,汲取一點點麵對殘酷真相的勇氣。
追捕者與逃亡者,獄卒與囚徒,供養者與依附者,所有這些對立的身份在真相麵前都變得模糊不清。但至少在此刻,在這間冰冷的房間裡,林恒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真實的暖意。
莉安感受到林恒將額頭靠在她肩膀上的重量,聽到他那聲彷彿卸下所有防備的歎息,心中那份擔憂漸漸被一種奇異的、輕快的情緒所取代。
這個樣子的林恒……有點可愛,像是在……撒嬌?
機會不可多得!
這個念頭讓她忍不住輕笑起來,原本拍撫他後背的手,轉而捧起了他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林恒的眼神依舊有些渙散和茫然,殘留著認知崩塌後的碎片,但那深灰藍色的眼底,原本堅冰般的壁壘確實已經鬆動,甚至映出了她帶著笑意的、關切的臉龐。
“好了好了,”她的語氣輕快起來,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甚至有點小得意的調侃,“你看,現在你沒有理由再囚禁我了吧?你和我是一樣的,都是‘怪物’,對吧?”
她眨了眨眼,像是在宣佈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那麼……”她捧著他臉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感受著他麵板下不同於純粹人類的、更加內斂卻同源的能量波動,眼中閃爍著好奇和興奮的光芒,像個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你想去哪裡?和我回山林?那裡雖然沒這裡乾淨,但是自由,還有很多有趣的‘鄰居’哦!”
她歪著頭,又提出另一個選項:“還是繼續留在城市?你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久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她說到這裡,語氣裡帶上了一絲難以置信和濃濃的好奇,“天哪,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在人類世界裡偽裝這麼久,還當上了上尉!你一定知道很多很多關於人類世界的事情,對不對?”
她搖晃著他的肩膀,雖然動作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迫切:“講給我聽!快講給我聽!你以前是怎麼過的?是怎麼學會當人類的?那些敵人又是什麼?還有還有……”
她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蹦出來,之前對他的恐懼和恨意彷彿被這個驚天真相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找到“自己人”的親近感和無窮無儘的好奇心。她似乎完全忘記了不久前兩人還處於何等緊張敵對的狀態,也暫時忽略了他們之間那由血液維係的、依舊存在的複雜聯係。
此刻的她,就像最初的莉安,抓住了一個絕頂有趣的新“遊戲”,而遊戲的核心,就是眼前這個剛剛被發現是同類、還處於混亂狀態的林恒。
林恒被她捧著臉,被迫迎上她那亮得驚人的、充滿了探究欲的目光,聽著她嘰嘰喳喳、邏輯跳躍的問題,大腦一時間有些處理不過來。
他本該感到被冒犯,該冷下臉推開她,重新建立起距離和威嚴。
但……
看著她眼中毫無陰霾的、純粹的好奇和親近,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屬於同源的微弱共鳴,再回想起自己那剛剛被顛覆的、可笑的身份……
做不到。
那種熟悉的、被她強行闖入個人領域、打亂一切節奏的無奈感,夾雜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因為身份暴露而產生的微妙放鬆感,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她這種活力所感染的微弱暖意。
他看著她,看了好久。
最終,在那雙充滿了星光和期待的眸子注視下,他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歎了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徹底放鬆下來,任由她捧著自己的臉。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一種帶著濃濃疲憊,卻又似乎卸下了某種重擔的沙啞聲音,低聲反問,語氣裡甚至帶著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近乎縱容的無奈:
“……你問題太多了,吵死了。”
“喂!”她猛地咬牙切齒,像是被燙到一樣,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用力一把推開了還靠在她身邊的林恒。
莉安那帶著好奇和親近的連環問句,以及捧著林恒臉的親昵動作,在林恒那句帶著疲憊和無奈、卻並未真正推開她的“吵死了”之後,彷彿突然觸動了某個開關。短暫的、因同病相憐而產生的柔軟和保護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壓抑下去的、所有積攢的委屈、憤怒和被囚禁的屈辱感,如同火山般再次噴發。
他現在也是妖怪了,和她一樣的“怪物”,那他之前憑什麼那樣對她?憑什麼用血液束縛她……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樣子?
林恒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向後踉蹌了一下,後背撞到了桌沿才穩住身形。他擡起頭,灰藍色的眼瞳中那片刻的茫然和鬆懈瞬間消失,重新被一種深沉的、被打斷後的冷意所覆蓋。
莉安站在他麵前,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指著他,聲音帶著一絲被欺騙和背叛的怒火:
“反正你現在也是妖怪了,和我一樣的妖怪!”她噘嘴吼著,嬌嗔道,“你比我年長,知道的比我多,偽裝得比我好,你沒理由再纏著我了,也沒理由再把我關在這裡!”
“你想研究,就去研究你自己好了!你研究你自己是怎麼忘記自己是個妖怪,還當上人類上尉的。這多有趣啊!比研究我有意思多了!”
她越說越氣,把連日禁錮的壓抑都發泄般地喊著,轉身就衝向門口,用力擰動著門把手——依舊鎖著。
“開門!放我出去!我現在就要走!你聽見沒有!”
林恒站在原地,看著她像隻被徹底激怒的炸毛貓,後背傳來的撞擊感隱隱作痛,但更清晰的,是她話語裡那毫不留情的切割和驅逐。
剛剛那一瞬間的、奇異的親近和依賴感,如同鏡花水月,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爆發打得粉碎。
他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一點點重新凍結,恢複成了那個冷硬的、不容置疑的上尉。隻是,那冰層之下,似乎多了一絲剛剛被短暫溫暖過、又驟然被拋棄的刺痛。
他沒有立刻阻止她,也沒有去開門。
他隻是等她的動作稍微緩下來,呼吸依舊急促地瞪著門板時,才用那種恢複了平靜的、卻比任何時候都更顯疏離的聲音,緩緩開口:
“誰說一樣了?”
莉安拍門的動作頓住,猛地回頭看他。
林恒迎上她憤怒的目光,灰藍色的眼瞳深不見底。
“我迷失太久,需要時間……弄清楚‘我’到底是什麼。”
他向前走了一步,無形的壓迫感再次彌漫開來。
“而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重新評估的、冰冷的審視。
“是唯一能連線到‘過去’,連線到‘真實’的線索。”
“所以,”他走到她麵前,停下,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帶來的微瀾,“你想走?”
他微微俯身,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
“可以。”
“等我弄清楚一切,等我……不再需要你這根‘線索’之後。”
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越過她的肩膀,按在了她身後的門板上,將她困在他的身影和門板之間。
“在此之前,你哪裡也去不了。”
“這是新的‘理由’。”
線索?
莉安被林恒那套“你是我的線索”的新理由徹底點燃了怒火。她竟然從“需要控製的怪物”降級成了“需要研究的線索”?還是幫他找回自己的線索?這比之前的說辭更讓她感到屈辱!
她是工具嗎?
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要繼續囚禁她的樣子,莉安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頭頂。她猛地衝上前,不是攻擊,而是帶著十足十的泄憤意味,擡腳就踹向他的小腿骨!
“你自己去圖書館看書查資料啊,混蛋!”她咬牙切齒地吼道,眼睛因為憤怒而瞪得溜圓,“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你失憶了難道是我的錯嗎?”
她像連珠炮一樣,把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和不可能性都砸向他:
“你去問彆的畫皮妖啊!誰知道你那些陳年爛賬!是跟人打賭輸了被迫披上人皮?還是被哪個厲害家夥抓住了洗掉記憶?或者乾脆就是你自己吃壞了什麼東西把腦子搞沒了!誰管你!關我什麼事!”
她氣得在原地跺腳,像隻被困在籠子裡暴躁的野獸,對著鎖鏈的主人齜牙咧嘴。
“放我出去!我現在!立刻!就要出去!”她指著他的鼻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認識你!我要出去玩!我要曬太陽!我要去找小畫家看新畫!我不要見到你——!!”
她一根根扒著林恒的手指,最後一句,帶著一種孩子氣的、斬釘截鐵的決絕。
她真的對“失去自由”這件事耿耿於懷。
林恒在她踹過來的時候,身體的本能反應讓他肌肉瞬間繃緊,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格擋或反擊的衝動,小腿結結實實捱了一下,傳來一陣悶痛。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
莉安那句“我再也不要見到你”落在他耳中,那雙灰藍色的眼瞳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沉了下去,比之前更加幽暗。
“說完了?”他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他沒有被她激烈的言辭激怒,依舊平靜地等她吼完,緩緩擡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鎖定在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臉上。
莉安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他,用眼神表示“說完了而且都是真心話”!
林恒彎下身,距離她更近一些,用那種陳述事實的、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第一,沒有‘彆的畫皮妖’。至少,在我數十年的記憶裡,從未遇到過。”
他間接否定了她“去問彆人”的提議。
“第二,”他的目光掃過她,帶著一種洞悉的冰冷,“你現在,是唯一確定的‘線索’。在你失去價值之前,我不會放手。”
“第三,”他向前邁了一小步,無形的壓力再次彌漫,“‘不想見到我’?”
他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很遺憾。在‘我的事’弄清楚之前,你恐怕……要習慣我的存在。”
“林恒——”莉安氣鼓鼓地說,“大壞蛋!”
看來,嶽沉那句“珍惜眼前人”的經驗教訓,被林上尉完美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