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尋寶直播地球篇 第22章 血池.幻影
祭壇之上,早已不是人類爭鬥的修羅場,而是活過來的地獄。
毒販頭目臨死前扣動扳機的流彈,像一顆燒紅的釘子,狠狠鑿進了張驍身旁那尊石像守衛的胸膛。那石像動作猛地一僵,岩石摩擦的刺耳噪音驟然拔高,彷彿垂死巨獸的哀鳴。它猩紅的石眼瘋狂閃爍,巨臂帶著萬鈞之力,不再分辨敵我,掄圓了砸向離它最近的毒販殘軀。
“轟!”
血肉之軀在岩石巨拳下脆弱如紙,骨骼碎裂的悶響令人牙酸。猩紅的血漿、破碎的內臟,如同被暴力碾開的漿果,瞬間潑灑在冰冷的祭壇地麵,也濺入了下方那口翻騰不休的巨大血池之中。
這一拳,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原本隻是緩慢翻湧、散發著濃烈鐵鏽腥氣的暗紅血池,驟然炸開了鍋!粘稠的血漿猛烈地向上拱起,發出沉悶而巨大的“咕嚕”聲,如同沉睡地底的凶獸被驚醒,發出了第一聲飽含怒意的咆哮。池麵沸騰般翻滾,大股大股暗紅色的血沫被拋起、炸裂,濃得化不開的血霧瞬間升騰而起,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令人作嘔的甜腥,如同活物般急速彌漫,眨眼間便吞噬了大半個祭壇。
“小心!這霧不對!”陳青梧的警告被淹沒在石像關節的轟鳴與血池的咆哮裡。
張驍離血池最近,濃稠的血霧撲麵而來,瞬間將他裹了進去。那腥甜的氣味鑽入鼻腔,帶著一股詭異的暖意,直衝腦門。他眼前猛地一花,祭壇、石像、同伴…所有景象都在血霧中扭曲、融化。
下一刻,他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充滿原始狂野氣息的祭典中心。
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腳下踩著的卻是滾燙、彷彿剛剛被鮮血澆透的黑色岩石。震耳欲聾的鼓點不再是石像的關節摩擦,而是無數麵蒙著人皮的巨鼓,被**上身的魁梧力士瘋狂擂動。每一次重擊,都讓張驍的心臟隨之狂跳,血液在血管裡奔湧咆哮。空氣裡彌漫的不是血池的腥氣,而是一種濃烈的、混合了某種奇異香料焚燒的焦糊味和新鮮血液的甜腥。
“嗚——哇——!”
一聲淒厲到非人的慘叫撕裂了鼓聲。張驍猛地扭頭,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他前方不到十步的地方,一個巨大的石雕祭壇矗立著,樣式竟與蛇神地宮裡的有七八分相似!祭壇中央,一名戴著猙獰羽蛇神麵具、渾身塗滿詭異白堊圖案的大祭司,手中高舉的並非權杖,而是一把造型古樸、邊緣卻閃爍著懾人寒光的黑曜石匕首。
他身下,一個約莫隻有十來歲的孩子被數名同樣塗滿彩繪的壯漢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台上。孩子稚嫩的臉龐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喉嚨裡隻能發出不成調的嗚咽,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倒映著祭司手中高高揚起的死亡寒光。
“住手!”張驍目眥欲裂,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憤怒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他怒吼著,身體本能地前衝,想要阻止那即將發生的慘劇。但雙腿卻像灌滿了沉重的鉛水,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泥沼裡,沉重得讓他窒息。四周狂熱的呼喊、震天的鼓點、祭司眼中透過麵具縫隙投射出的冰冷瘋狂…這一切形成巨大的漩渦,拉扯著他的意識,要將他拖入那絕望的深淵。
“張驍!醒來!”一聲清叱,如同九天之外垂落的清泉,帶著斬斷迷障的力量,穿透層層血霧和狂亂的幻象,直刺張驍的腦海。
是陳青梧的聲音!
這聲音像一根冰冷的銀針,狠狠刺入張驍混亂的意識核心。他猛地一個激靈,眼前的慘烈祭典景象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琉璃,瞬間布滿裂紋。
就在這景象即將徹底崩潰的刹那,張驍清晰地看到,那祭司手中落下的黑曜石匕首,精準地刺入了孩童的胸膛。鮮血噴濺而出的瞬間,祭司口中發出一個古老、艱澀、卻帶著詭異魔力的單音節咒言!
“嗡!”
現實與幻象重疊的瞬間,張驍感覺自己太陽穴如同被重錘狠狠砸中,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他狠狠咬破舌尖,一股腥鹹在口中彌漫,劇痛帶來的短暫清明讓他捕捉到那咒言最後的餘韻——那聲音並非完全虛幻,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金屬震顫的迴音?
幻象崩碎,張驍踉蹌後退一步,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喘息,心有餘悸地看向聲音來源。
陳青梧正站在幾步之外,古劍斜指地麵,左手掐著一個古樸的道家清心訣印,口中低聲而快速地誦念著《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的經文:“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無形的清輝,從她指尖流淌而出,柔和卻堅定地驅散著周遭粘稠詭異的血霧。她周身三尺之內,血霧明顯淡薄了許多,翻滾的勢頭也減弱了。
“好邪門的幻象!直鑽人心底最怕的東西!”張驍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聲音還有些發顫,“差點著了道!”
“是攪動的血氣混合了池底某種致幻物質,”陸子銘的聲音傳來,帶著學者特有的冷靜分析,但也難掩一絲緊張。他緊貼在祭壇邊緣一根粗大的石柱後,利用這有限的掩體躲避著石像盲目的攻擊和彌漫的血霧。他努力眯著眼,試圖穿透那翻滾的暗紅霧氣,觀察血池本身。“看那些飄起來的金色光點!像不像…極細的金屬粉末?古籍提過,古印加祭祀有時會使用含特殊礦物的金粉,有惑亂心神之效,遇血則顯!”
彷彿是為了印證陸子銘的推測,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血池中心再次猛烈地向上拱起一個巨大的血泡。血泡炸開的刹那,一大片更加濃密、閃爍著妖異金紅色澤的粉末狀物質被噴吐出來,融入血霧之中。
血霧的顏色瞬間變得更加深沉詭異,如同凝結的暗紅琥珀。霧氣翻滾間,新的幻象開始凝聚成型——這一次,不再是某個具體的祭祀場景,而是無數扭曲、痛苦、哀嚎的模糊人形,它們在血霧中沉浮、掙紮、相互撕扯,發出無聲的絕望呐喊。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悲傷、恐懼和瘋狂惡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順著彌漫的血霧,無孔不入地侵襲著三人的意誌。
“呃…”陸子銘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額頭青筋暴起。他眼前的石柱似乎扭曲成了他早年探險時意外殞命的摯友,正對他淒然招手。他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但那股錐心的悲痛和自責卻如影隨形。
“固守本心!彆被它牽著走!幻由心生,皆是虛妄!”陳青梧的聲音陡然拔高,清心咒的誦念速度加快,指尖的道訣清輝更盛,如同風中之燭,頑強地抵抗著越來越沉重的血霧和精神侵襲。她的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維持這清心之境也極為耗費心力。
張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騰的驚悸和殘留的憤怒。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血霧中哀嚎的鬼影,將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兩尊還在無差彆攻擊、但動作似乎也因血霧彌漫而略顯遲滯的石像守衛身上。卸嶺力士的傳承心法在體內急速運轉,一股剛猛熾熱的氣息在丹田處凝聚、流轉,試圖驅散侵入骨髓的陰寒幻覺。
“老陸,撐住!青梧,這霧能破嗎?”張驍的聲音低沉,帶著搏命前的狠厲,青銅劍的劍鋒在搖曳的屍蠟燈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寒芒,隨時準備迎接石像或者那無形幻象的下一次衝擊。他悄然移動腳步,擋在了陳青梧側前方,用身體隔開大部分來自血池方向的翻湧霧氣。
血池依舊在沸騰咆哮,妖異的金紅光點在暗紅霧靄中沉浮閃爍,無聲的哀嚎彷彿來自地獄深淵的低語,持續不斷地衝擊著搖搖欲墜的心防。石像沉重的腳步聲在霧氣中時遠時近,死亡的威脅從未離去。
陳青梧的咒文聲在濃稠的血霧與無聲的哀嚎中顯得越發清晰,如同定海的神針。她指尖的清輝在三人之間撐開一片小小的、脆弱的淨土。張驍的青銅劍橫在身前,劍尖微微震顫,卸嶺力士的剛猛內息在經脈中奔湧咆哮,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陰寒侵蝕,虎目死死盯著霧中那兩尊龐然大物模糊的輪廓。
陸子銘背靠冰冷的石柱,大口喘著氣,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用力甩頭,試圖驅散摯友臨終前那淒然的眼神,沙啞著回應張驍:“還…還死不了!這鬼東西…比古捲上描述的‘迷心金塵’還要邪性百倍!”
他猛地指向血池中又一次劇烈翻騰湧起的大片金紅光點,“源頭就在池底!不破這金塵源頭,幻象隻會越來越強!”
話音未落,一尊石像守衛似乎被陸子銘的聲音吸引,沉重的腳步轟隆作響,碾過地上毒販破碎的殘骸,猩紅的石眼穿透稀薄些的霧氣,鎖定了石柱後的目標。巨大的岩石手臂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悍然橫掃而至!
“小心!”張驍怒吼如雷,身體早已如同繃緊的弓弦般彈出。他沒有選擇硬撼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巨臂,而是將卸嶺力士的身法催到極致。隻見他足尖在濕滑的血汙地麵一點,身形如鷂子般不可思議地拔地而起,險之又險地從橫掃的巨臂上方掠過。人在半空,青銅劍化作一道青濛濛的寒光,並非斬向堅硬的石臂,而是精準無比地刺向石像因抬臂而暴露出的、連線肩膀與軀乾的岩石關節縫隙!
鏗——!
刺耳的金石摩擦聲炸響,火星四濺。青銅劍上傳來的反震之力讓張驍手臂發麻,但那處關節縫隙的岩石明顯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紋!石像的動作因此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
這微不足道的遲滯,對於陳青梧而言,已經足夠。
就在張驍吸引石像攻擊的瞬間,陳青梧動了。她唸咒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直掐著清心訣的左手瞬間變幻,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三枚邊緣磨得異常鋒利的特製銅錢已扣在指間。她看也不看那被張驍引開的石像,清澈的眼眸如寒潭映月,穿過翻滾的血霧,瞬間鎖定了另一尊正邁著沉重步伐、揮舞巨拳砸向祭壇邊緣一尊較小石雕的石像守衛。
那尊石像的胸口,鑲嵌著一塊拳頭大小、在血霧中依然流轉著微弱暗紅色澤的“寶石”——那便是陸子銘先前觀察到的、疑似能量核心的所在!
時機稍縱即逝!
陳青梧皓腕一振,內力灌注,“嗖!嗖!嗖!”三枚銅錢化作三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淡金色流光,撕裂濃稠的血霧,呈品字形,精準無比地射向石像胸口那顆暗紅“寶石”!
叮!叮!叮!
三聲清脆急促的撞擊聲幾乎連成一線。前兩枚銅錢狠狠撞擊在“寶石”表麵,雖未能破開其防禦,卻打得那暗紅光芒一陣劇烈搖曳。第三枚銅錢緊隨而至,帶著陳青梧凝練的全部穿透勁力,不偏不倚,正正射中了前兩枚銅錢撞擊的同一中心點!
哢嚓!
一聲細微卻清晰的碎裂聲響起。那塊堅硬的“寶石”表麵,終於被這凝聚於一點的力量破開了一道蛛網般的裂痕!
暗紅色的光芒瞬間大盛,如同迴光返照,隨即猛地向內塌陷、熄滅!一股紊亂的能量波動從裂痕中狂湧而出。
“吼——!”
石像守衛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充滿痛苦與暴怒的咆哮(儘管隻是岩石摩擦的刺耳噪音),整個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高高舉起準備砸落的巨臂僵在半空,猩紅的石眼瘋狂閃爍了幾下,光芒徹底黯淡下去。它失去了所有動力,如同一座真正的、死氣沉沉的石山,轟然向前傾倒,沉重的身軀砸在祭壇邊緣,濺起大片的碎石和血汙,徹底不動了。
解決掉一尊!
然而,這勝利的代價是陳青梧強行中斷清心咒的庇護,全力出手。那三枚灌注了她大半內力的銅錢離手,環繞在她身周、勉強抵禦血霧幻象的清輝驟然黯淡、破碎!
濃鬱的血霧失去了最大的阻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群,瞬間洶湧撲來,將陳青梧徹底吞沒!無數扭曲哀嚎的鬼影在她眼前急速放大,冰冷刺骨的絕望和瘋狂的殺意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紮向她的意識深處!更可怕的是,那祭司剜心時發出的古老咒言,如同魔音灌腦,再次在她耳邊隆隆響起,帶著蠱惑人心的邪異力量!
陳青梧悶哼一聲,如遭重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嬌軀一晃,手中古劍幾乎脫手。她猛地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牙關緊咬,一縷殷紅的血絲從嘴角緩緩溢位。顯然,她正以絕強的意誌力與道心修為,在幻象的驚濤駭浪中死死守住靈台最後一點清明,重新凝聚被衝散的內息。
“青梧!”張驍看得肝膽俱裂。他剛憑借靈活身法從第一尊石像的追擊下脫身,眼見陳青梧被血霧吞噬、搖搖欲墜,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他怒吼一聲,體內剛猛的內力毫無保留地爆發,整個人如同撲向獵物的怒豹,不顧一切地朝著陳青梧的方向猛衝過去。血霧中的幻象再次試圖侵蝕他——這一次,幻象中那被剜心的孩童,竟變成了陳青梧的臉!
“滾開!”張驍目眥欲裂,狂吼聲中帶著撕裂靈魂的痛楚與決絕,青銅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青芒,純粹依靠意誌和狂暴的內息,硬生生將那可怕的幻象撕開一道縫隙。他衝入血霧核心,一把抓住了陳青梧冰冷的手腕,入手處一片濕滑冷汗。
“凝神!”他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出,不顧男女之防,食指中指並攏如劍,帶著一股灼熱的陽剛內息,狠狠點向陳青梧眉心上丹田印堂穴!這是卸嶺力士傳承中刺激精神、驅除邪祟的搏命手法,霸道無比。
指力及體,如一道滾燙的岩漿注入冰封的河流。陳青梧渾身劇震,猛地睜開雙眼,眸中那幾乎被幻象淹沒的迷茫和痛苦瞬間被驅散大半,重新凝聚起清冷銳利的光芒。
“我沒事!”她急促地喘息著,反手緊緊抓住張驍的手臂借力站穩,聲音雖虛弱卻異常堅定。她迅速再次掐起清心訣,黯淡的清輝艱難地重新亮起,雖然微弱,卻頑強地將兩人身周的血霧稍稍逼退尺許。
就在這時,一直倚在石柱後苦苦支撐、臉色灰敗的陸子銘,眼睛猛地一亮,死死盯住那尊被陳青梧擊潰能量核心後倒下的石像殘骸。他像是發現了什麼至關重要的線索,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
“那咒言!那幻象裡的祭司咒言!聽那殘留的迴音…看那石像胸口裂開的核心!不是寶石…是…是金屬!一種能共鳴的特殊金屬!幻聽…是這核心金屬被能量激發後共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