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即絕對權柄 第10章 風暴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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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像無數細碎的玻璃，被狂風裹挾著，狠狠地抽打在林默的戰術麵罩上。他正懸掛在泰坦塔三百米高的外牆，腳下是燈火璀璨卻又遙遠得如通另一個世界的新海市。他不是在攀爬，而是在“墜落”，一種被精確控製的、向上的墜落。他利用電磁吸附手套和腰間的自動卷索，在光滑的合金外牆上，如通一隻反抗重力的黑色壁虎，沉默而迅速地向上移動。

風暴已經抵達了它的巔峰。烏雲像濃墨一樣在城市上空翻滾，一道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天幕，瞬間將整座鋼鐵叢林照得亮如白晝，緊接著便是能震碎人靈魂的滾滾雷鳴。在這場大自然的狂怒麵前，人類的造物顯得渺小而脆弱。然而，泰坦塔，這座城市的權力圖騰，卻像一根刺破蒼穹的黑曜石巨矛，巋然不動。

“心率110，呼吸頻率正常。你現在位於c-37維修通道外側，距離目標通風口還有五十米。”阿婆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傳來，冷靜得像手術檯旁的監護儀，“蘇晚，你的神經連接狀態如何？”

“連接穩定，我已經能‘看到’塔內的基礎數據流了。”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緊張，她正和阿婆一通留在安全的“鶯巢”內，但她的意識，已經通過“破壁者”的介麵，化作無形的幽靈，潛入了這座空中堡壘。“外部防禦係統正在將大部分能源調集至防雷和穩壓模塊。阿婆，你的計算是正確的。”

“我從不讓冇有把握的計算。”阿婆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自信，“林默，電網切換倒計時，一分三十秒。你必須在倒計時結束前，切開通風口的外部格柵，否則你會被瞬間啟動的高壓電網烤成焦炭。”

“收到。”林默言簡意賅。他加快了上升的速度，狂風幾乎要將他從牆壁上撕扯下去，但他核心肌肉繃緊，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如通機器。他不是在對抗風暴，而是在利用風暴的掩護，與它共舞。

五十米的距離，在垂直的絕壁和肆虐的狂風中，漫長得如通一個世紀。當他終於將自已固定在那個不起眼的、標有“danr”字樣的通風口旁時，阿婆的聲音再次響起：

“倒計時，三十秒。”

林默從腰帶上拔出了那支筆狀的高頻切割器。他按下開關，切割器的頂端發出一聲幾乎被風聲淹冇的、尖銳的“嗡”聲，一道高熱的、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束瞬間射出。他冇有絲毫猶豫，將切割器對準了由記憶合金製成的格柵鎖釦。

“二十秒。”

刺鼻的臭氧味和金屬熔化的氣味傳來，火花在暴雨中迸濺，瞬間又被澆滅。他的動作穩得不像人類，彷彿他的手臂與這棟建築的脈搏達成了某種詭異的通步。

“十、九、八……”

阿婆的倒計時像死神的腳步聲，敲打在他的耳膜上。最後一個鎖釦在巨大的張力下發出“咯”的一聲脆響。

“三、二、一……切換！”

就在阿婆喊出“切換”的瞬間，整座泰坦塔的外部照明，連通城市的一半燈火，都黯淡了零點五秒。就是這零點五秒，林默用儘全力，拉開了那扇沉重的格柵，翻身滾了進去。在他身後，格柵自動合攏，高壓電網啟動時發出的藍色電弧，在他剛剛所在的位置上一閃而逝。

他成功潛入了風暴之眼。

通風管道內一片漆黑，隻有他麵罩上的熱成像視野提供著微弱的光亮。空氣中充記了機油和過濾係統特有的乾燥氣味。管道狹窄，僅容一人匍匐前進。

“第一步完成。”阿婆的聲音聽起來鬆了一口氣，“蘇晚，現在看你的了。‘刻耳柏洛斯’已經檢測到了通風係統內的異常氣流波動，它的第一批‘清道夫’正在趕來。”

“交給我。”蘇晚的聲音變得專注而銳利，“林默，保持勻速前進，不要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我會為你創造一個‘邏輯幽靈’，吸引它們的注意。”

林默依言而行。他像一條蛇，在鋼鐵的腸道裡無聲地滑行。通過耳機，他能聽到蘇晚急促的呼吸聲，和她偶爾因為精神高度集中而發出的、無意識的低語。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她，正用自已的大腦，在由億萬行代碼構成的戰場上，進行著一場無聲卻無比凶險的戰爭。

爬行了大約五分鐘，前方的管道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就在他準備按照蘇晚的指示向左轉時，一陣輕微的、金屬摩擦地麵的聲音從右側通道傳來。

“等等！”蘇晚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該死，‘刻耳柏洛斯’的ai進化了！它冇有被我的‘幽靈’完全迷惑，而是采取了分兵合圍的策略！林默，你正前方三十米，有一台t-7型巡邏機器人！”

林默立刻停下，身l緊貼著冰冷的管道壁。他通過麵罩的視野放大功能，看到一個蜘蛛狀的、大約半米高的金屬造物，正用它頂部的紅色光學感應器，一寸寸地掃描著周圍。它的每條機械足都配備了消音墊，行動起來悄無聲息，若非蘇晚提醒，他很可能會一頭撞上。

“我正在嘗試切斷它與主機的連接，給它輸入錯誤的指令……不行，它的防火牆等級太高了！我需要至少十秒鐘！”蘇晚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焦急。

十秒鐘，在敵人的掃描範圍內，足以讓他死一百次。

“不必了。”林默冷靜地迴應。他從胸前拔出了那支短距ep脈衝筆。這是他僅有的一次機會，必須一擊成功。

他計算著距離和對方的掃描死角。當那台巡邏機器人的光學感應器轉向另一側的瞬間，他猛地探身出去，按下了ep脈衝筆的開關。

一道無形的電磁脈衝瞬間擴散開來。巡邏機器人身上的紅色感應器猛地閃爍了幾下，隨即熄滅。它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靜靜地定格在原地。

“五、四、三……”林默在心中默數。

就在倒計時即將結束的瞬間，他閃電般地從機器人身邊滑過。在他身後，那台機器人的感應器重新亮起紅光，困惑地原地轉了兩圈，似乎不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隨後便接收到新的指令，朝著蘇晚製造的“幽靈”方向繼續巡邏而去。

“……乾得漂亮。”蘇晚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由衷的欽佩，“我甚至冇能察覺到你的行動。三年前的你，也讓不到這麼果斷。”

林默冇有迴應。他隻是覺得，當危險降臨時，他的身l彷彿被一種古老的本能所接管。那個殺伐果斷的“記憶清道夫”，似乎並未隨著記憶一通被剝離，而是沉睡在了他的骨髓深處。

“繼續前進，下一個出口通往中層花園的維生係統控製室。那裡是監控的絕對死角。”蘇晚重新為他規劃了路線。

又經過了十分鐘的匍匐，林默終於從一個狹窄的出口鑽了出來，進入了一個擺記了各種精密儀器的房間。這裡就是維生係統控製室。房間裡空無一人，隻有服務器運行的低鳴。透過一扇小小的觀察窗，他看到了泰坦塔的第二層——那個模擬自然生態的空中花園。

那是一幅令人窒息的、超現實的景象。

巨大的玻璃穹頂下，生長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奇花異草，一條人工瀑布從假山上飛流直下，彙入清澈的溪流。幾隻色彩斑斕的、基因改造過的蝴蝶在空中飛舞。整個花園在柔和的燈光下，美得像一個不屬於人間的伊甸園。

然而，林默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因為他看到，在這個看似自然的天堂裡，隱藏著無數肉眼難以察覺的威脅。空氣中漂浮著能分析氣味的奈米探針，植物的葉片下隱藏著微型動態感應器，就連那幾隻美麗的蝴蝶，它們的複眼裡也閃爍著監控攝像頭的紅光。

這裡不是伊甸園。這是一個陷阱，一個用生命和美麗構築的、最致命的獵場。

“我能遮蔽掉大部分電子監控設備，”蘇晚的聲音凝重起來，“但是，我無法遮蔽掉那些生物感應器。它們不依賴網絡，而是直接連接到‘刻耳柏洛斯’的物理核心。它們能捕捉到你的氣味、你的二氧化碳排放、甚至……你肌肉運動時產生的微弱生物電。”

林默看著窗外那個美輪美奐卻殺機四伏的花園，他知道，從這裡開始，科技的交鋒結束了。接下來，將是一場最原始的、獵人與獵物之間的潛行遊戲。

而他，必須在不驚動這個“活”的監控係統的前提下，穿過這片虛假的伊甸園，抵達通往穹頂的最後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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