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子變老婆 第282章 好久不見
昏黃的燈籠在深秋的夜風裡晃著,將“竹影”居酒屋的招牌映得忽明忽暗。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混合著烤物焦香、清酒微醺和木頭氣息的暖流撲麵而來,瞬間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寒意。
店內空間不大,僅有的幾桌客人低聲交談著。葉明德和秋萍選了最裡側靠板前的位置,劉凱樂和宋麗緊隨其後,略顯侷促地坐下。剛才那場“鴻門宴”的餘燼似乎還在幾人之間飄蕩,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尷尬。
“老闆,四份定食,再……來瓶‘獺祭
三割九分’吧。”劉凱樂點單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度,帶著點討好的意味。他下意識想點更貴的,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換成了相對平價但品質不錯的清酒。
“好的,請稍等。”穿著藏青色作務衣的老闆兼主廚點點頭,動作利落地開始處理食材。鋒利的廚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清脆、規律,在略顯安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酒先上來了,溫潤的液體注入小巧的玻璃杯,散發出清新的米香和花果氣息。
宋麗端起杯子,沒喝,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老葉,老秋,今天這事兒……真對不住。我們……唉,”她苦笑一下,“這些年在外頭混,有時候是真看不清人了,莫金鑫那套,現在想想,就跟精心包裝的劣質投資專案似的,bp(商業計劃書)做得花團錦簇,儘調(儘職調查)卻一塌糊塗。”
她用了個創業圈常用的比喻,試圖拉近距離,也透著一絲自嘲。
葉明德抿了口清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明。“算了,老劉,小宋。”他聲音帶著點疲憊,“都過去了,就當……上了一課,這年頭,天使輪(創業初期融資)投錯了人,頂多損失點錢;朋友交錯了,傷的是心。”
他的話很輕,卻像小錘子敲在劉凱樂心上。
秋萍輕輕歎了口氣,沒說話,目光落在吧檯內主廚行雲流水的動作上,那專注的神情,莫名讓她感到一絲平靜。
劉凱樂連忙接話:“對對對,老葉說得在理!就當……就當是咱們幾個‘老創業狗’的失敗經驗交流會!”他試圖活躍氣氛,舉起杯,“來來,彆想那些糟心事了。敬咱們……嗯,敬咱們都還活著,還有機會坐在這兒喝一杯!”
這祝酒詞有點悲壯,卻也道出了幾分真實。
話題終於艱難地轉向了不那麼沉重的地方——大學時代那些不涉及金錢地位的純粹回憶。青澀的糗事、熄燈後的臥談會、某個嚴厲又可愛的老教授……隨著清酒下肚,氣氛終於鬆動了一些。葉明德和秋萍緊繃的肩線也略微放鬆,他們需要這頓飯,需要這點熱氣騰騰的食物和微醺的暖意,來驅散心頭的寒意和失望。至少劉宋二人此刻的坦誠,比之前的炫耀順眼多了。
定食很快端上,精緻的碗碟盛放著烤魚、天婦羅、味增湯和米飯。食物的香氣和溫度熨帖著腸胃,也暫時熨平了心緒。
就在他們快吃完,準備再點一輪酒水時,角落一個半開放的榻榻米包間裡,幾個年輕人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穿著剪裁精良、質地奢華的暗紋羊毛衫的年輕人(吳子軒),氣質矜貴,眼神卻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銳利。他身後跟著幾個同伴,其中一個(陳光磊)在買單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吧檯方向,猛地定格在柳茹煙身上。
她獨自一人坐在吧檯最末端的高腳凳上,麵前隻有一小碟毛豆和一杯幾乎沒動過的清酒。暖黃的燈光勾勒出她清麗的側影,長發隨意挽起,幾縷碎發垂落頸邊,整個人籠罩在一種遺世獨立的靜謐感中。她沒看手機,隻是靜靜地看著杯中清亮的液體,彷彿沉浸在另一個世界。
陳光磊的呼吸滯了一瞬,柳茹煙……她似乎比記憶中更……難以接近了。那個曾經被他糾纏、最終被他用最不堪的方式傷害過的女人。一種複雜的情緒——混雜著未熄的佔有慾、強烈的挫敗感和深埋的愧意——瞬間湧了上來。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低聲催促:“吳少,買好了,走吧?”
“急什麼。”吳子軒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他顯然也捕捉到了陳光磊那一瞬間的失態,以及……那個在吧檯儘頭獨自美麗的剪影。他順著陳光磊剛才的目光看去,眼睛微微一亮,那是一種獵人發現稀有獵物的光芒。
他非但沒走,反而踱步靠近了吧檯,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柳茹煙。他走到柳茹煙旁邊空著的高腳凳坐下,沒理會陳光磊略顯緊張的神色,也沒直接搭訕柳茹煙,而是對忙碌的老闆開口:
“老闆,麻煩再拿兩個杯子。”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腔調。
老闆依言拿來兩個清酒杯,吳子軒拿起桌上那瓶他剛點、還未開封的十四代“本丸”(一種非常昂貴且稀有的清酒),熟練地開封,將晶瑩剔透、帶著獨特花果“薰”香的酒液緩緩倒入杯中。清冽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帶著高階酒特有的醇厚感。
他這才微微側身,將其中一杯輕輕推到柳茹煙麵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自信的微笑,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打擾了,看你似乎對杯中酒興致缺缺?試試這個,‘十四代本丸’,山田錦特a產區酒米,雫酒(袋吊)工藝,薰爽醇熟四味平衡得極好。一個人獨酌,好酒也難免寂寞,不如一起品鑒一下?”
他的動作優雅,言語間帶著對清酒的專業瞭解(薰爽醇熟是清酒品鑒術語,山田錦是頂級酒米,雫酒是高階工藝),將一場意圖明顯的搭訕,包裝成了一場風雅的同好分享。這種帶著“降維”式優越感的接近,比直白的“交個朋友”更具壓迫感和迷惑性。
陳光磊站在吳子軒身後半步,臉色有些發僵,進退兩難。他知道吳子軒的意圖,更知道柳茹煙的反應會是什麼,他恨不得立刻消失。
柳茹煙的目光,終於從自己那杯幾乎未動的酒上抬起。她沒有看那杯推到麵前、價值不菲的“十四代”,甚至沒有看吳子軒那張英俊又帶著侵略性的臉。她的視線,如同冰冷的刀鋒,直接越過吳子軒,精準地釘在了他身後試圖隱藏存在感的陳光磊臉上。
那眼神裡沒有驚訝,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穿透骨髓的、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冰冷,彷彿在看一件沾滿汙穢、令人作嘔的垃圾。
空氣彷彿凝固了,吧檯內,主廚磨刀的動作停了一瞬。葉明德那一桌的低聲交談也戛然而止,四雙眼睛都驚疑不定地望了過來。
柳茹煙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沒有去碰那杯“十四代”,而是輕輕推開了自己麵前那杯一直未沾唇的清酒。玻璃杯底與木質吧檯發出輕微卻清晰的摩擦聲。
“陳光磊,”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冰珠砸落玉盤,清晰、冰冷,帶著一種淬煉過的平靜,“看來你現在的‘投資標的’,品味也沒比你當年高到哪裡去。這杯酒,”她終於將視線轉向吳子軒,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件陳列品,“還是留著,敬你那位‘朋友’的教養吧。雖然,我不確定他有沒有。”
她話音落下,整個居酒屋落針可聞。吧檯暖黃的燈光,彷彿都冷了幾分。吳子軒臉上那完美無缺的、帶著施捨意味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他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柳茹煙的拒絕,不僅徹底撕碎了他精心營造的“風雅”麵具,更是用最鋒利的方式,將他和他試圖用來“敲門”的昂貴清酒,連同他身後的陳光磊,一起釘在了“缺乏教養”的恥辱柱上。
風暴,在無聲的冰冷中驟然凝聚,柳茹煙放在吧檯上的手,指節微微泛白,葉明德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握緊了桌上的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