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21章 收割預演
逍遙界劇烈震顫，如同巨浪中的一葉扁舟。歸墟海眼深處逸散的混沌能量，被高維巨影投下的那根“觸須”攪動得更加狂暴。它並非血肉，也非法寶，而是某種無法理解的法則凝聚體，所過之處，宇宙的“弦”被強行撥斷，發出無聲的哀鳴。
最先遭殃的是逍遙界外圍拱衛的三顆荒蕪星辰。它們曾經是逍遙界擴張時吸納的殘骸，被張玄以**混沌星典**秘法煉化，佈下**三才星盾**大陣。此刻，那無形的觸須隻是輕輕掃過。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絢爛的能量殉爆。星辰錶麵的山脈、平原、深穀，如同被巨大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瞬間失去了所有顏色和質感，化為一捧捧最原始的宇宙塵埃。構成它們的物質，連同其內部蘊含的微弱靈脈，被徹底分解、湮滅，回歸了最基礎的能量粒子流，被那根觸須貪婪地吸收。
“不！”陳麗失聲痛呼，臉色煞白如紙。她身負媧皇血脈，對生靈造化之力感應最為敏銳。就在星辰湮滅的刹那，她的神識彷彿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貫穿。
那不是聲音，是無數生命印記在絕對虛無中徹底消散前，留下的最後一絲絕望與不甘的“痕跡”。凡俗生靈懵懂的求生本能，草木精怪微弱的靈性呼喚，甚至星辰地脈深處那尚未孕育成型的星核意誌……億萬縷微不可察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的識海。那純粹的、終結一切的“無”，讓她如墜冰窟，渾身冰冷僵硬。
她的右臂，自觸碰**逆道符文**後蔓延的石化詛咒，此刻彷彿活了過來。灰白之色如貪婪的藤蔓，沿著肩胛一路向上攀爬，脖頸處已能感到明顯的僵硬與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石化的麵板，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阿麗！”張玄目眥欲裂，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入手卻是一片冰涼堅硬。他心中劇痛，一股暴戾的殺意直衝頂門，幾乎要焚燒理智。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那橫亙星海、收割萬物的巨影，眼中金芒暴漲，那是破天七十二式運轉到極致的征兆。
“冷靜！張玄！”一聲清喝如驚雷炸響。扣肉不知何時已擋在二人身前。他不再是中華田園犬的模樣，而是化作了眉目清俊、身姿挺拔的黑衣少年。隻是此刻，他那雙本應清澈靈動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痛楚。晶瑩的血淚，正順著他緊閉的第三隻豎眼眼角蜿蜒流下，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刺目的紅痕。強行撕裂空間、引導天道雷劫轟擊玉帝鎖鏈的反噬，遠比他預想的更重。
“那東西……在‘吃’法則！”扣肉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指著那正在緩緩移動、目標明顯鎖定逍遙界的無形觸須，“它經過的地方，空間、時間、能量……一切維係存在的‘理’都被抽走了！留下的隻有……‘空’！”
他猛地睜開第三隻眼，一道細小的、扭曲著銀灰兩色的時空漩渦在他身前急速成型。“走！必須避開！”他嘶吼著，雙手飛速結印，試圖再次撕裂空間。
“走？往哪裡走？”張玄的聲音冰冷刺骨，蘊含著火山爆發前的死寂。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弑天刃**。這柄剛剛熔煉了玉帝鎖鏈殘片與**弑聖弩**本源的凶兵，此刻正發出陣陣低沉的嗡鳴。刃身之上，那原本模糊的、屬於高維存在的冷笑麵容，竟隨著觸須的逼近而變得清晰了幾分，嘴角似乎還勾起了一抹更深的嘲弄弧度。
“逍遙界是我們的根！毀了它，我們和那些被抹掉的星辰有什麼區彆？”張玄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扣肉，準備！阿麗，給我指引它的‘軌跡’！”
陳麗強忍著神識中億萬生靈哀嚎的衝擊和石化蔓延的冰冷劇痛，集中全部意誌溝通識海中那枚懸浮的**逆道符文**。符文在她意念催動下，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無數細密的、蘊含著毀滅道韻的軌跡線條在她“眼前”瘋狂閃爍、推演。
“左上方…三十度角…三息後…核心軌跡點！”陳麗幾乎是榨乾了最後的神念，語速極快，聲音嘶啞。隨著她的催動，脖頸處的石化明顯加速，灰白之色已蔓延至下頜邊緣，讓她的話語帶上了一種奇異的摩擦質感。
“就是現在！”張玄一聲暴喝，如同掙脫枷鎖的太古凶獸。他周身金芒衝天而起，身形瞬間模糊，原地隻留下一道緩緩消散的殘影。
**破天七十二式——碎星！**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熾金流星，並非衝向那恐怖的觸須本身，而是狠狠撞向陳麗預判出的、那無形軌跡即將經過的一個“點”！弑天刃被他雙手高舉過頂，刃身上那張冷笑的麵容似乎扭曲了一下，混沌色的火焰自刃柄處轟然燃起，瞬間包裹了整個刀身。那火焰沒有溫度，卻散發著令空間都為之顫抖的湮滅氣息。
轟——！
弑天刃裹挾著張玄全部的精氣神，狠狠斬入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星海。
沒有金鐵交鳴，隻有一種令人神魂都要崩碎的、布帛被強行撕裂的刺耳聲響爆發開來！那片虛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鏡麵，猛地向內塌陷、破碎！無數道漆黑的、散發著終結氣息的空間裂痕以撞擊點為中心，蛛網般瘋狂蔓延！
那根無形的收割觸須，其執行軌跡被這蘊含破滅法則的一擊硬生生撼動、扭曲！它那無堅不摧的前端，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歎息之牆，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吞噬一切的“空”，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其後沸騰翻滾、色彩無法名狀的高維能量亂流！
“吼——！”
一聲超越物質層麵、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的恐怖咆哮，如同億萬顆恒星同時爆炸！那是來自高維巨影的憤怒！被螻蟻般的存在乾擾了“收割”的程序，讓它感到了褻瀆！
被撕裂的軌跡點，那沸騰的高維亂流猛地噴薄而出！沒有具體的形態，隻有純粹的、能夠瓦解一切法則結構的毀滅洪流，如同決堤的滅世天河，朝著張玄、朝著他身後的逍遙界狂湧而來！速度之快，超越了神識反應的極限！
“張玄！”陳麗失聲驚呼，不顧一切地催動**淨世蓮台**，柔和的白光試圖阻擋。
“來不及了！”扣肉目眥欲裂，第三隻眼中血淚狂湧。他猛地將雙手插入身前那扭曲的時空漩渦，用儘全身力氣向外狠狠一撕！“給我——轉！！”
嗡！
一個遠比之前龐大十倍的銀灰色時空漩渦驟然出現在張玄身前，如同一個貪婪的巨口，瞬間將那噴湧而至的高維毀滅洪流吞噬了大半！狂暴的能量在漩渦中瘋狂衝突、湮滅，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漩渦劇烈膨脹、顫抖，表麵布滿裂痕，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崩潰。
即便如此，仍有小股毀滅洪流如同漏網的毒蛇，穿透了漩渦的阻隔，狠狠撞在逍遙界的邊緣屏障之上！
滋啦——！
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起。逍遙界那融合了建木主乾、九州鼎碎片、三十六重天雛形的堅韌界壁，竟如同遇到沸油的冰雪，瞬間被蝕穿出數個巨大的孔洞！狂暴的歸墟能量和混亂的時空風暴順著孔洞倒灌而入！
“噗！”扣肉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淡金色的鮮血，少年身形搖搖欲墜。強行引導如此恐怖的能量，他的第三隻眼眼角徹底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臉頰。
張玄被爆炸的餘波狠狠震飛，撞在逍遙界劇烈搖晃的山體上，弑天刃脫手飛出，斜插在震顫的大地上，刃身上那張冷笑的麵容似乎更加清晰生動了，帶著一絲得逞的意味。他掙紮著站起，嘴角溢血，死死盯著那被暫時扭曲、卻依舊懸於星海、散發著無儘壓迫與惡意的巨影。
“棋子？”張玄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銳利如刀，破天七十二式的道韻在體內奔騰咆哮，竟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金色罡焰，“那就砸碎你這棋盤！”他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斬破一切的決絕。
那高維巨影似乎“注視”著這個渺小的反抗者。那根被扭曲的觸須緩緩收回，但星海深處，更多無法名狀的輪廓在翻湧、凝聚。毀滅的氣息，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更加令人窒息。
陳麗靠在冰冷的山石上，脖頸處的石化已蔓延至耳根，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她看著張玄倔強的背影，看著扣肉染血的少年臉龐，看著界壁上那巨大的、流淌著毀滅能量的孔洞，以及界外那無聲獰笑的巨影。
她染血的指尖，輕輕觸碰著識海中懸浮的逆道符文。符文的光芒在她接觸的瞬間驟然明亮了一瞬，隨即，一股更深入骨髓的冰冷與僵硬感，從指尖瞬間蔓延到整個手掌。
石化，又加深了。
她閉上眼，億萬生靈湮滅前的哀嚎似乎還在識海中回蕩，與界壁破碎的刺耳聲響交織在一起。一個冰冷而絕望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浮現在心頭，帶著石化的摩擦質感，輕得如同歎息：
“或許……我們纔是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