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山沒有天文台沈譚 022
冬陰功湯裡的定位與後門的風
曼穀的午後總裹著黏膩的濕熱，譚又明攥著相機的手心沁出了汗。
相機裡存著沈敬安與海外資本勾結的關鍵錄音——
剛纔在清邁采訪另一位酒店老闆時，對方偷偷錄下了沈敬安的人威脅“誰敢幫沈宗年就砸了誰的店”，現在卻成了燙手的山芋。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嗒嗒”聲，像敲在他的心跳上。
他拐進一條窄巷，巷口掛著“阿婆華人餐館”的紅燈籠，油煙裹著冬陰功湯的酸辣味飄出來。
譚又明快步走進去，假裝熟稔地朝櫃台後的阿婆笑。
“阿婆，要一碗冬陰功湯，加蝦。”
眼角的餘光掃過門外，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停在巷口，正盯著餐館的方向——
是沈敬安派來的人，從清邁就跟著他，顯然沒打算放過。
阿婆把選單遞過來，眼神卻往他身後瞟了瞟，壓低聲音用粵語說。
“後生仔，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後門通著河，能走。”
譚又明心裡一暖，接過選單的手頓了頓，掏出手機快速打字。
“這裡的冬陰功湯不錯，等你來嘗。”
定位附在訊息後麵，傳送給沈宗年。
他沒說“救命”，沒說“被跟蹤”，隻敢用最平常的語氣——
怕訊息被攔截，更怕沈宗年看到會慌。
手機很快震了一下，沈宗年隻回了一個字。
“等。”
譚又明握著手機，指腹反複摩挲螢幕上的“等”字，眼眶突然熱了。
他想起在馬來西亞老宅的通風管道裡，也是這樣攥著手機，怕錯過沈宗年的訊息，現在這種熟悉的緊張感又湧上來，隻是這次，多了點安心——
他知道沈宗年一定會來。
“湯來咯！”
阿婆端著滾燙的冬陰功湯放在桌上，湯裡的蝦還冒著熱氣，酸辣味直衝鼻腔。
她放下湯碗時，悄悄塞給譚又明一把鑰匙。
“後門的，快走吧，那些人要進來了。”
譚又明剛要道謝，就聽見門口傳來推門聲，黑西裝男人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襯衫、背雙肩包的男人？”
譚又明立刻低頭喝湯，假裝沒聽見。阿婆擋在他身前，用泰語跟男人周旋。
“沒看到哦，都是來吃飯的客人。”
男人的目光掃過譚又明的背影，停留了幾秒，才悻悻地走了。
譚又明鬆了口氣，抓起相機和鑰匙，快步往後門走——
後門對著一條窄河，河邊停著幾艘小木船，卻空無一人。
他剛要上船，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想走？把相機留下。”
三個男人堵在後門，為首的人伸手就要搶他手裡的相機。
譚又明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冰冷的船幫上，心裡的慌像潮水一樣湧上來——
相機不能丟，裡麵的證據是沈宗年唯一的希望。
“我不知道什麼相機。”
譚又明攥緊相機，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
“我隻是來旅遊的，你們找錯人了。”
“少裝蒜！”
男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宗年的聲音帶著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怒意。
“住手！”
譚又明猛地回頭，看見沈宗年站在巷口，頭發被風吹得亂，襯衫領口敞開，顯然是剛下飛機就趕過來，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當地警察，是沈宗年聯係的泰國警方——
收到定位後，他沒敢耽誤，立刻訂了最早的航班，一路上都在聯係當地人脈，連水都沒喝一口。
黑西裝男人看到警察，臉色瞬間變了，轉身就要跑，卻被警察攔住，按在牆上。
沈宗年快步走過來，一把抱住譚又明，手臂收得很緊，像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譚又明靠在他懷裡，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得飛快，後背的襯衫被汗水浸透，還帶著機場的冷氣。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沈宗年的聲音帶著抖，手在他身上輕輕摸索，生怕錯過一點傷口。
指尖碰到譚又明手肘上的劃痕——
剛才躲的時候蹭到了牆，已經結了痂，卻還是讓沈宗年的心疼得發緊。
“我沒事，相機也沒丟。”
譚又明把相機遞給他，聲音帶著哭腔，卻不是因為怕，是因為委屈——剛纔在後門被堵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要等不到沈宗年了，以為證據會被搶走，以為又要讓沈宗年失望。
沈宗年接過相機，緊緊攥在手裡，另一隻手還抱著譚又明，沒鬆開。
他低頭，看見譚又明的白襯衫上沾了泥，頭發上還掛著草屑，眼底的紅血絲像剛哭過，心裡的自責像潮水一樣湧上來——
他不該讓譚又明來冒險，不該讓他一個人麵對這些危險，更不該讓他在異國他鄉的小巷裡，抱著相機瑟瑟發抖。
“對不起，我來晚了。”
沈宗年的聲音貼在他耳邊，帶著哽咽。
“以後再也不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了，再也不。”
阿婆端著兩碗冬陰功湯走過來，放在河邊的石桌上，笑著說。
“沒事就好，湯還熱著，快嘗嘗吧。”
湯裡的蝦還在冒著熱氣，酸辣味混著兩人的呼吸，在潮濕的風裡散開。
譚又明靠在沈宗年身邊，喝著熱湯，暖意在胃裡散開，驅散了剛才的寒意。
他看著沈宗年無名指上的銀戒，在夕陽下閃著光，突然想起在醫院樓下的長椅上，沈宗年說“以後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原來這個承諾，他一直記在心裡，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也會第一時間趕來。
“其實剛才發訊息的時候，我怕你看不懂。”
譚又明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好意思。
“怕你以為我真的隻是想讓你喝冬陰功湯，怕你來得太晚。”
“我懂。”
沈宗年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你發‘等你來嘗’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你從來不會主動讓我陪你吃東西，除非是遇到麻煩了。”
他頓了頓，眼底的溫柔像夕陽的光。
“我一路上都在想，要是我來晚了怎麼辦，要是你受傷了怎麼辦，要是你……”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卻讓譚又明的心裡又酸又暖。
夕陽慢慢沉下去，把河麵染成了橘紅色。
警察已經把黑西裝男人帶走，相機裡的證據完好無損，沈氏的危機終於有了轉機。
譚又明靠在沈宗年肩上，看著河麵上的小木船慢慢劃過，心裡的慌慢慢散去，隻剩下滿滿的安心。
他知道，這次的冒險很危險，這次的委屈很難熬，但沒關係——
他們一起麵對了，一起扛過來了，一起守住了證據，也守住了彼此。
就像這碗冬陰功湯，酸辣過後，是滿滿的暖意，是屬於他們的、帶著酸澀卻又無比堅定的甜。
“回去之後，我們去小譚山吧。”
譚又明突然說，聲音裡滿是期待。
“我想跟你一起看星星，想跟你一起把天文台的設計圖畫出來。”
沈宗年用力點頭，握住他的手更緊了些。
“好，回去就去，我們一起畫設計圖，一起看星星，一起完成我們的約定。”
河麵上的風慢慢變柔，帶著冬陰功湯的香味，裹著兩人的呼吸。
他們坐在石桌邊，喝著熱湯，看著夕陽，像一對普通的情侶，卻又比普通情侶多了些經曆風雨後的堅定。
譚又明知道，未來還有很多挑戰，但隻要身邊這個人還在，隻要他們還願意一起麵對，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就像這碗冬陰功湯，再辣再酸，也能慢慢品出甜來。
就像他們的感情，再難再苦，也能慢慢熬出屬於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