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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姑爺又擺爛了 第86章 藥材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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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我淺見,諸位爭論的前提,或許本身就有些偏差。大家爭來爭去,爭的是它古籍記載裡的『名相』,還是它實際藥材的『本質』?」

他隨手拿起自己麵前那根乳鴿腿,晃了晃:「就好比這東西,你在嶺南吃到的鴿子和在塞北吃到的鴿子,因水土、食料不同,肉質、風味乃至滋補的效力,能完全一樣嗎?」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那位提問的老醫師身上,帶著一種探討而非挑釁的語氣:「這『紫背天葵』恐怕也是同理。它本就是同一大類植物,或許因其生長環境的天差地彆——比如生於陰濕山穀與長於向陽坡地——其內部蘊含的藥性成分比例便會產生差異。再加上曆代醫家采摘時節、炮製方法、甚至用藥部位的不同,是用葉,是用根,還是全草,都會導致最終呈現出的藥性,在有些人看來偏寒,在另一些人看來偏溫,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務實:「古籍記載固然重要,是前輩心血。但我們不能隻捧著書本,被書裡的『名相』困住。老先生,您與其在這裡糾結它古籍上鐵板釘釘該姓『寒』還是姓『溫』,不如更看重它『當下』和『實際』的效用。同一株藥,用在熱症病人身上顯其寒性,用在瘀堵之症上促其流通而顯溫性,這正是中藥配伍和辯證施治的玄妙所在。執著於給它定一個非黑即白的『本性』,反倒落了下乘。」

最後,他又巧妙地把話題拉回當下,意有所指地笑道:「就像今天這宴席,聽賀少東家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底蘊如何深厚,不如自己動筷子嘗嘗,這菜,到底合不合自己的胃口,對不對?」

「藥,終究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爭的。咱們學醫製藥的,終究要落到『實物』上,實踐出真知嘛。」

他這一番話,層層遞進。先是點明「辯證看待」的關鍵,用淺顯的比喻化解了複雜的學術爭議;接著提出「注重實效」的方法,站在了醫藥學的務實立場;最後又暗諷了賀家及附和者的虛浮作風。

邏輯清晰,深入淺出,讓人挑不出大毛病,卻又像一根軟刺,紮得賀元禮和那些想看笑話的人渾身不自在。

那老醫師被這番結合了常識、醫理與辯證思維的言論說得啞口無言,張著嘴,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想要反駁,卻發現對方說的竟直指醫藥核心,境界上已高出不止一籌,最終隻能悻悻然地拱了拱手,訕訕坐了下去,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分。

賀元禮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簡直是陰沉得要滴出水來,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他幾次三番精心設計的圈套,無論是商業炫耀還是學術刁難,都被林軒用這種看似不著調、實則精準犀利的方式輕易拆解,彷彿他所有的謀劃在對方眼裡都如同孩童的把戲。

這種全力出擊卻屢屢打在空處的憋悶感和無力感,讓他胸口發堵,一股邪火在胸腔裡左衝右突,卻找不到出口。

而端坐於主位之上的賀宗緯,一直看似平靜地聽著,臉上甚至帶著一絲長輩欣賞晚輩辯論般的淡淡笑意。但若細看,便能發現他端著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許久,那雙深沉如古井的眼眸中,最初的隨意早已被審視和一絲極淡的驚異所取代。

【好一個蘇家贅婿!】賀宗緯心中凜然,【原以為他隻是有些急智和小聰明,懂得些偏門奇術。沒想到,對醫藥根本之道,竟有如此見識!這番關於藥性辯證、重實效應變的言論,已然超脫了尋常醫師拘泥於古籍字句的窠臼,直指核心……此子,絕非池中之物!若任其成長,假以時日,必成我賀家心腹大患!】

他輕輕將酒杯放回桌麵,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但心中已然將林軒的威脅等級提到了最高。他看了一眼臉色鐵青、幾乎要控製不住情緒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與決斷。元禮,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坐在林軒身側的蘇半夏,雖然麵上依舊保持著清冷,但緊繃的肩線微不可察地鬆弛了些許,看向林軒的側影時,眼中掠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讚許與安心。

而蕭箐箐則是看得美目異彩連連,覺得這林先生不僅有趣,認真起來更是有種洞察本質、舉重若輕的魅力。

蘇文博雖然大半沒聽懂,但不妨礙他覺得自家姐夫剛才揮斥方遒的樣子「很有派頭」,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膛。

賀元禮深吸一口氣,將求助與請示的目光再次投向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語的父親。

賀宗緯麵色平靜,彷彿剛才那場挫敗與他無關,但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和搭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的食指,泄露了他內心的不悅與決斷。他不能再讓這個贅婿繼續囂張下去,必須用更權威、更不容置疑的方式,當眾撕下他「博學」的偽裝,讓他徹底淪為笑柄。

他目光轉向席間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微微頷首。這位周老先生,是霖安城醫藥行裡公認的耆老,學識淵博,但也因此頗為自負,平日最看不上那些「不走正途」的晚輩。更重要的是,他與賀家關係密切,是賀宗緯暗中請來「壓陣」的。

周老先生接收到賀宗緯的示意,心領神會,臉上露出一絲屬於學術權威的倨傲。他清了清嗓子,那聲音帶著長久以來被人奉承的慣性與不容置疑,瞬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他捋著雪白的長須,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帶著幾分審視與隱隱的不屑,落在了林軒身上,彷彿在打量一件值得商榷的器物。

「咳嗯。」他先是以一聲輕咳奠定自己的發言地位,然後才緩緩開口,聲音洪亮,帶著考校後輩的居高臨下:「今日群賢畢至,探討醫藥正道,本是美事。然則,老夫近日重讀《本草綱目》,發現其中關於『七葉一枝花』與『重樓』之辨,李時珍先生雖言『一物而異名』,然則細究其形態描述與藥性歸經,似乎……嘖,尚有值得商榷推敲之處。」

他刻意停頓,營造懸念,才繼續道,語氣中的質疑意味更濃:「不知在座諸位,對此經典難題,可有真知灼見?究竟是真如李時珍所言,乃同物異名,還是後世以訛傳訛,實為截然不同之二物?若有人能解此惑,方可謂真正讀懂了《本草》,窺見了醫藥門徑。」

他這番話,看似提問,實則已經帶上了強烈的傾向性——質疑《本草綱目》的絕對權威,並暗示能分辨此二者纔是真才實學。直接將問題拔高到了對經典的理解和自身學識驗證的高度,語氣裡的傲慢與不屑幾乎不加掩飾。

席間頓時響起一片低聲議論。周老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他的質疑本身就帶有分量。不少人順著他的思路思考,也覺得這其中似乎真有模糊之處,但誰也不敢輕易下定論,生怕在周老麵前班門弄斧。

賀元禮看著這一幕,心中冷笑。周老出馬,果然不同凡響,這氣勢,這切入點,看那林軒還如何狡辯!

賀宗緯也端起了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好整以暇地準備欣賞林軒如何在這位學術權威麵前原形畢露。

所有人的目光,或期待,或擔憂,或幸災樂禍,再次聚焦於剛剛解決完那隻鴿子腿、正滿足地舔著手指的林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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