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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姑爺又擺爛了 第53章 終究是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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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府內,燈火通明的臥房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賀元禮**著上身趴在錦緞軟榻上,臀背處縱橫交錯的杖痕青紫交錯,腫起老高,看上去觸目驚心。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傷處,痛得他齜牙咧嘴,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一旁的小廝正小心翼翼地為他塗抹著上好的金瘡藥。

「輕點!沒用的東西!」賀元禮反手一揮,將藥瓶打翻在地,瓷瓶碎裂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小廝嚇得撲通跪地,連聲求饒。

「滾!都給我滾出去!」賀元禮怒吼道,眼中滿是怨毒與煩躁。

待下人們戰戰兢兢地退下後,他艱難地撐起身子,一拳狠狠捶在床榻上。

「林軒蘇家我定要你們付出代價!」他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聲音陰冷得如同地府寒冰。

他對著守在外間的心腹下人壓低聲音吩咐道:「賀安,去,用最快的信鴿傳書給我父親,將今日之事一字不落地詳細告知。再派幾個機靈的人,十二個時辰盯著蘇家的一舉一動,特彆是那個該死的贅婿!他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我都要知道!」

「是,少爺。」賀安躬身領命,卻又猶豫了一下,「少爺,您的傷」

「死不了!」賀元禮不耐煩地揮手,「快去!」

就在賀安轉身欲走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隨即是管家略顯緊張的通傳聲:「少爺,宋宋知州宋大人來訪,說是特地來探望您的傷勢。」

賀元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濃濃的譏諷。他冷哼一聲:「嗬,他還有臉來?讓他」

話未說完,門外已經響起了宋知州那圓滑世故的聲音:「賀賢侄,聽說你傷勢不輕,本官特地前來探望,希望沒有打擾你休息啊。」

話音未落,宋知州那富態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他一身常服,麵帶關切的笑容,手中還提著一個精緻的禮盒,看上去真像是來探病的世交長輩。

賀元禮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勉強壓下心頭怒火,語氣生硬地道:「宋大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隻是在下有傷在身,不能全禮,還望大人恕罪。」

話語雖客氣,但那冰冷的語氣和毫不掩飾的譏諷任誰都聽得出來。

宋知州彷彿沒聽出他話中的刺,笑容不減,自顧自地走進來,將禮盒放在桌上:「賢侄客氣了。這是上好的遼東野山參和宮廷禦用的白玉膏,對內傷外傷皆有奇效,算是本官的一點心意。」

他揮揮手,示意房內僅剩的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廝也退下。房門輕輕合上,屋內隻剩下兩人。

賀元禮終於不再掩飾,冷哼一聲,彆過頭去,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了:「宋大人何必如此破費?小人哪敢怪罪宋大人,更當不起您這『賢侄』的稱呼。今日公堂之上,大人不是已經秉公執法,與我賀家劃清界限了麼?」

宋知州也不生氣,自己尋了張椅子坐下,微微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無奈與誠懇:「元禮賢侄,你這說的是氣話啊。莫不是還在怪罪我?」

「氣話?」賀元禮猛地轉過頭,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語氣更加尖銳,「我賀家每年孝敬大人的銀子,就是讓大人在關鍵時刻『秉公執法』,當眾打我的板子,罰我賀家的銀子的?五千兩!宋大人,您可真是好大的手筆!我爹要是知道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麵對賀元禮的咄咄逼人,宋知州依舊保持著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他捋了捋胡須,搖頭道:「賢侄啊賢侄,你這就是還在氣頭上,沒能看明白今日的局麵啊。」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推心置腹般說道:「哎,賢侄,今日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壓力太大,自身難保啊!那秦萬鬆是什麼人?雖已致仕,但在太醫院門生故舊遍佈朝野,他若是一封書信直達天廳,參我一本『徇私枉法、包庇豪強』,我這頂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還有那蘇家老頭子!」宋知州攤手,一臉苦相,「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居然當堂喊著要上京告禦狀!那麼多百姓看著,我若是稍微偏袒得明顯了些,激起民憤,事情鬨大了,後果不堪設想啊!賢侄,你我兩家關係匪淺,你父親與我是多年至交,我豈會故意讓你難堪?實在是情勢所逼,不得不行此權宜之計啊!還望賢侄多多理解我的難處。」

賀元禮聽著宋知州這番「肺腑之言」,臉上的怒氣稍稍消散了幾分。他並非蠢人,冷靜下來仔細一想,若易地而處,自己坐在宋知州那個位置上,麵對秦老和蘇老太公的雙重壓力,以及堂外群情激奮的百姓,恐怕首要考慮的也是先保全自己的官位。

官位若沒了,那纔是什麼都完了。

但他心中那口惡氣終究難平,特彆是想到那五千兩銀子,不由得冷笑道:「哦?如此說來,宋大人還真是用心良苦。不僅『好心』為那賤籍小子討要了兩千兩湯藥費,還讓我賀家另出三千兩充入府衙作為『備用』款項。這份『好意』,我賀家真是感激不儘!」

宋知州聞言,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高深莫測。他輕輕搖頭,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意味:「賢侄啊賢侄,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那五千兩,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場麵話罷了。那三千兩所謂的『備用款項』,你覺得本官真會讓你出嗎?就算你肯給,本官也絕不會收的。」

賀元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大人的意思是」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宋知州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賬目上,這五千兩罰銀自然是要清清楚楚地記下,對外也好有個交代。但這銀子,不過是從左口袋出,右口袋進的事兒。等風頭過了,該是怎麼樣的,還是怎麼樣。賢侄莫非忘了,令尊與本官的合作,又何止這一星半點?」

賀元禮目光閃爍,已然明白了宋知州的言下之意。官場上的這種操作他雖未親身經曆,但從小耳濡目染,也深知其道。所謂的罰銀,很多時候隻是為了平息輿論走個過場,事後自然有各種名目可以返還或者衝抵。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怨氣又消解了不少,但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卻時刻提醒著他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指了指自己慘不忍睹的傷處,語氣依然帶著不滿:「就算銀子的事是權宜之計,那這二十杖又怎麼說?宋大人,這板子可是實打實地落在我身上了!我賀元禮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等屈辱!」

聽到這話,宋知州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狡黠和得意:「賢侄,你呀,還是太年輕氣盛。你仔細想想,尋常人若是結結實實捱上二十殺威棒,會是什麼下場?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沒有一個月的光景,休想下地走路。你再看看你自己」

宋知州指了指他雖然傷痕累累但顯然並未傷筋動骨的臀部:「賢侄如今雖然疼痛,但可能自己都沒察覺,你方纔激動之時,已然能微微撐起身子。若是真的下了狠手,你現在還能有力氣跟本官在這裡置氣?隻怕早就昏死過去好幾回了。」

賀元禮猛地一愣,下意識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實,雖然疼痛難忍,但似乎並未傷及根本,精神也還清醒。他之前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竟沒注意到這一點。

「行刑的衙役,都是本官精心挑選的老手。」宋知州捋著胡須,語氣帶著幾分自得,「這板子舉得高,落得響,聽著嚇人,皮開肉綻看著也慘烈,但都巧妙地避開了要害筋骨。看著重,實則都是皮肉傷。用上我送來的白玉膏,不出十日,保你行動如常。這番苦心,賢侄現在可能明白了?」

賀元禮徹底沉默了。他靠在軟枕上,目光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知州大人。心中的怒火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清醒。他終於徹底明白了今日公堂上的一切——那看似公正的判決,那嚴厲的刑罰,那巨額的罰銀,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宋知州精心導演的一場戲,一場做給秦老、蘇家以及所有霖安百姓看的戲!

而他自己,乃至整個賀家,都隻是這場戲裡的棋子。宋知州保住了他的官聲和烏紗帽,也最大限度地保全了賀家的實力,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他賀元禮暫時的皮肉之苦和麵子上的損失。

這是最符合宋知州利益的選擇,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眼下對賀家最「好」的選擇。

想通了這一切,賀元禮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戾氣漸漸收斂,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算是平靜的表情。他掙紮著,勉強對宋知州拱了拱手,語氣也緩和下來:「多謝世叔點撥。是元禮年輕氣盛,思慮不周,錯怪世叔了。」

這一聲「世叔」,終於讓宋知州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他知道,賀元禮這關,他算是過了。

「賢侄能明白就好。」宋知州滿意地點點頭,「眼下這點挫折不算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當務之急是安心養傷。至於那林軒和蘇家」

宋知州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的寒光,「等你父親回來,再從長計議也不遲。一個贅婿,一時得勢罷了,終究是螻蟻,還能翻得了天不成?」

賀元禮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燃起陰鷙的光芒。

「世叔說的是。」他緩緩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錦被,「這筆賬,我賀元禮記下了。遲早,要讓他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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