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你 038
倩影
粵省嶺東,我國的南方地帶,屬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夏季漫長,日照充足,雨量充沛,潮濕中帶著溫熱,終年無低溫。
這裡的夏天比西港更加潮濕,除了鹹鹹的海風,還有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滋潤萬物和每一寸土地的同時,讓體感永遠都保持粘膩的狀態。
江擇言是第一次在夏季來到這裡,以往過多的時候,他都是漫無目的的走在這裡每一條陌生的街道,隻為了尋找他所謂的英雄父親。
這次受組織安排,他在任務中的身份是接線員,負責警方與臥底的資訊交流和傳達,為了工作的順利進展,他成了一家酒館的“老闆”,也換了一個名字,他叫餘暉。
如果沒有意外,他的工作算是輕鬆安全又不惹人耳目。
酒館的規模不大,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幫手,梁康和李佳,從隔壁縣城到嶺東來打工的一對年輕的小情侶。
因為年齡相仿,他們三個人相處的十分融洽,準確的說是他要把三個人的相處變得很和諧。
依舊是個陰雨天,梁康帶著一臉慍色走進了店裡,身後跟著委屈巴巴的李佳,兩個年輕人都沒打傘,頭發濕漉漉的,穿著短袖的肩上水漬更加清晰。
梁康走到後廚拿出一條毛巾丟給李佳,看都沒看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和自家老闆的對麵,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
屋子裡低沉的氛圍,讓餘暉不得不收回目光,看向眼前一坐一立鬨著彆扭的兩個人,“吵架了?”
梁康沒有應聲,還在生悶氣中,李佳把用的半濕的毛巾扔到他頭頂,紅著眼眶說道,“不是吵架,是分手了!”
餘暉努了努嘴巴,笑而不語,這是他這周聽到的第三次分手宣言了,平均一天一次半,每次的原因都讓人覺得哭笑不得。
走路沒牽手要分手,吃飯沒坐到一起要分手,說話沒有及時回應要分手,天氣好了要分手,天氣壞了也要分手,或許是天天膩在一起不知道該怎麼珍惜,他們太喜歡把分手掛在嘴邊了。
這一點讓他十分不理解,以往他都懶得問理由,但這次看著有些不同,梁康那沉鬱的神情,不像是小打小鬨,餘暉手拄在側耳,眼皮輕抬,伸了伸放在桌下的腿,踢了踢梁康的腳邊問道,“因為點啥?”
梁康胡亂的用毛巾揉搓著頭發,沉默不語,像是有些無可奈何,沒等梁康開口,李佳一把拖過他身邊的椅子,金屬材質的椅子腿與大理石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讓人聽了不禁皺眉。
李佳坐下後將手機擺在桌麵,沉著臉說道,“當著暉哥的麵,咱把話說清楚吧。”她說著把手機翻過來,推到餐桌中央,三個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螢幕上放著的照片,照片裡倒映著一幅油畫。
女人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橘紅色一片的夕陽,她穿著酒紅色的吊帶裙,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臂,冷茶色的長發被梳成低馬尾懸在後頸上方,半遮著她整片**的曼妙背影。
“暉哥,這幅畫是你的嗎?”
餘暉與梁康對視一眼,眸子裡藏著深不見底的意味深長,他沉吟半分低聲道,“是,有問題嗎?”
李佳繼續問道,“我能問一下這畫是哪來的嗎?”
“網上隨便買的,怎麼了?”餘暉隨意地答著。
李佳眉頭蹙起,她被老闆的坦蕩和漫不經心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真的?”
餘暉眉梢,冷言問道,“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
李佳連忙搖頭,一時語塞。
梁康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冷笑道,“她以為是我在外麵養的女人。”
李佳頓時滿麵羞紅,“哪個女孩在自己男朋友手機裡看到這樣一幅畫的照片都會誤會吧?”
“誤會什麼?我都跟你說了是暉哥買的裝飾畫,我覺得好看就隨手拍下來了,你怎麼都不信。”梁康將手機舉起,指著上麵的女人說道,“這樣的尤物除了在畫裡,現實生活裡哪能看到?”
“你怎麼就知道沒有?暉哥沒準就見多了這樣的女人纔看不上來店裡獻殷勤的小姑娘呢。”李佳完全忘了自己剛剛的失態和失落的情緒,話題順利地轉到了自己的老闆身上。
梁康也跟著女朋友的話茬說道,“暉哥,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清純中帶著性感,但又不媚俗,您眼光也太高了吧?”
餘暉目光犀利掃過兩人,“還不乾活去嗎?”
小情侶見好就收,手牽手逗著嘴走向了後廚,像是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餘暉坐在酒館的窗邊,看向外麵的雨濛濛的環境,腦子裡那幅畫的畫麵揮之不去。
實際上那是他親手畫的定製填色油畫,畫中的人是孟輕依,那是他們第一次歡愉前的傍晚。
春季的北方,三月五日驚蟄一到,氣溫回暖,雨水變多,萬物也開始生機盎然,這一天恰是江擇言二十歲的生日,也難得是個週六。
彼時的孟輕依剛剛開學不久,她一大早就從北寧坐著動車出發,到了北陽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出站後她就看見了江擇言,黑褲,黑色工裝外套,裡麵是黑色的襯衫,領口露出一小截白邊,孟輕依不用看都知道是他萬年不變的白T。
而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裡麵是白色的高領打底,黑色鉛筆褲,馬丁靴,她和江擇言總會在穿衣上莫名其妙的很搭配,或許是源於情侶間的默契。
明明是前不久剛剛見過,孟輕依還是會在看到他時,撲倒他的懷裡,柔聲問道,“想沒想我啊?江擇言同誌。”
江擇言雙臂環在她的腰間,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間,寵溺道,“當然想了,從十九歲想到了二十歲。”
“誒呦呦,小嘴甜的。”孟輕依說著親了親他的嘴角,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說道,“看在你說話這麼好聽的份上,晚點送你個特殊的生日禮物怎麼樣?”
江擇言垂目看向她,勾著嘴角啞聲道,“彆晚點了,就現在吧。”
孟輕依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一臉傲嬌,“不要!我要先去吃飯,餓死我了。”
江擇言抬手落在她的屁股上,輕挑眉梢玩味一笑,“那就先喂飽你再說。”
孟輕依突然覺得她是羊入虎口,而且還是屁顛顛自己送上門的。
一頓不按時的午飯,他們從不到下午兩點吃到了快四點,江擇言早就吃飽了,孟輕依比他飯量還要小,從進門開始手中的筷子就沒放下過,一粒米飯恨不得咀嚼八百下再吃下一口食物。
她故意拖延時間,江擇言也不鬨,就安安靜靜頗有耐心的坐在對麵看著她,那眼神裡是能拉絲的蜜意。
吃到實在吃不下了,孟輕依放下了筷子,拿起手邊的餐巾紙盒跑去了衛生間,這一去又是近二十分鐘。
等他們從餐廳出來時,太陽已經開始慢慢下沉,孟輕依突然開始著急,拉著江擇言就往酒店跑。
辦理了入住後,天邊的雲彩有了淡淡的粉意,江擇言從衛生間出來時,孟輕依背過身子,穿著一身酒紅色的綢緞長裙站在窗邊。
後背露出的V字直到腰間,她的脊骨露在空氣中,節節分明,空調讓室溫處於舒適的溫暖狀態,江擇言倒是覺得燥熱難耐。
窗外夕陽變成了孟輕依最愛的暖橙色,一點一點,逐漸向緋然遞進,江擇言拿出手機拍下了她欣賞的日落美景的背影。
她也成了他眼中的美景。
一步又一步的向她靠近,當他的手觸碰到孟輕依絲滑地肌膚間時,他們兩人的身子都不禁一震。
酥麻感從指間沿著骨絡蔓延到全身,他低沉地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我的手是不是太糙了,弄疼你了?”
孟輕依側顏,微微搖頭,她的顴骨上帶著如火燒雲般的紅意,“沒有。”她慢慢的轉過身子,目光落在江擇言的喉結上,兩個人的喉間同時下滑,“阿擇,我美嗎?”
江擇言咬著後牙,抬手挑起她的下頜,聲音裡帶著繾綣地曖昧,“美,像日落一樣美。”
“那如果在日落下讓你真正擁有我,你會不會覺得我比日落還美?”孟輕依的鹿眼裡蕩漾著水波粼粼,看的江擇言沉溺不已。
內心和血液裡的躁動讓他有些失控,但他還是問道,“依依,你想好了嗎?”
孟輕依緩緩地點頭,“都讓你等了這麼久了,再不讓你把我吃到嘴裡,我怕你被人拐跑了。”
江擇言失笑,他其實也沒等多久,好在見麵的機會和次數並不多,他也隻是從十八歲等到了十九歲,又從十九歲等到了二十歲。
孟輕依和他在一起不久後,國內開始普及預防女性疾病的疫苗,江擇言好不容易給孟輕依預約上了,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他一直都在忍耐著**。
麵前的女孩兒是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就對他付了芳心的少女,陽光、純粹,乾淨又柔媚,他就算是條漢子也不是個聖人,如果不吃了她,就等於給彆人拐跑她的機會。
黑色的外裝,一件又一件落在了地上,那件紅色長裙如開在黑礁上的野玫瑰,隨著海浪的撲襲,然後蕩在海麵之上,搖搖晃晃。
是吻,讓喘氣聲蓋過了室內除了空調運作的噪聲,是碰觸,讓肌膚的顏色紅過了天邊的晚霞,是深入,讓體感超過了人體正常體溫的三十七度。
在江擇言活過的二十年裡,他從來認為過日落動人,在他二十歲的那一天,他覺得日落美豔無比。
他正被思念燒地口乾舌燥之時,店門被推開,進來的女人一頭長發,身材高挑,秀美中帶著英氣。
梁康和李佳見到來的人禮貌地問候道,“嫂子好。”
曲琳琳對兩人燦然一笑,“嘴真甜,比你們老闆強多了,陰沉個臉像欲求不滿似的。”
她說著坐在江擇言的對麵,見周圍沒有外人,低聲笑道,“怎麼?想她了。”
江擇言低頭預設,在離開西港的幾個月裡,他比以往更加想孟輕依,比過去幾年當中任何一次分彆都想念,真的很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