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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見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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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他

三月,孟輕依剛回南錦不久,那時的天氣還沒有轉暖,每天吃過晚飯後,路過實驗中學門口那家奶茶店,她都會買一杯熱奶綠為了暖胃。

其實那家店的所有新品都不是很好喝,隻有奶綠和曾在啟航中學喝到過的奶茶味道很像。

四月,春天到了,何莉突發奇想換一個發型,把留了多年的長發剪短,還燙了一頭小卷,自認為很美。

其實並不是很好看,和孟輕依外婆的發型太像了。

五月末,北方種植園裡的櫻桃成熟了,孟未揚有一天放學回家拿了一保溫箱的梅棗,說是同學家自己種的,品相看著不錯。

其實味道並不是很好,總覺得沒有到完全成熟的狀態,果實不夠飽滿,水分太足,終究還是差了點時間。

六月二十四日,孟輕依迎來了自己十八歲的生日,那天正好是高考成績公佈後的第二天,她特意從南錦跑到西港,去到墓園裡告訴孟誌東自己的好成績。

回家的路上,有一個小妹妹送給她一朵向日葵,花裡麵夾著一張卡片,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一行字:見你如見驕陽,無你無人入眼。

孟輕依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是: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

但其實向日葵真正的花語是:沉默和沒能說出口的愛。所以她也並沒有很喜歡那朵花。

江擇言的每個問題都在說明,他曾去過她的身邊,一抬眼,不知不覺間,江擇言已經向她靠近了四步。

離他與她曾經最近的十五公分的距離隻差兩步,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刺激著孟輕依的嗅覺,同時也眩暈了她的頭腦。

記憶或許出現了偏差,像是那家奶茶店的奶綠很好喝,媽媽的短發也還可以,康康拿回家的櫻桃美味至極。

還有她非常喜歡那朵向日葵花。

果不其然,凡是如果和江擇言有關就都會失控,說不出“不”。

“如果我沒來警院軍訓呢?”如果她沒來這裡軍訓,他們就不會再見麵,見不到還談什麼追求,講什麼喜歡。

就算是他為她做過那麼多事,也有可能她永遠不會知道,孟輕依的腦子突然清醒的很。

可是江擇言的回應,讓她的心再次起落,他說,“你不來我怎麼可能來?”

警院的檔案下達時就通知,這次軍訓是多校聯合,要從北陽指揮院選一批新生到總院訓練,而北寧師院的心理學部就是其中合作方之一,所以她不來,他怎麼可能拚了命地想到北寧來?

她的明眸蕩漾著水波,聲音終於柔軟,“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江擇言輕歎一口氣,孟輕依突來的遲笨讓他有些無奈,“我想說你喜沒喜歡過我都不重要了。”他說著又向前走了一步,“孟輕依,我要追你,這次就不會再讓你跑掉。”

最後一步走完,他們之間的距離近乎小於同桌間的距離。

孟輕依不敢抬頭,她的視線盯著他白色短袖的領口,“你也暗戀我嗎?”

“你覺得我稀得那樣?”

“那你為什麼要追我?就因為我喜歡你嗎?”她的視線滑到了他的喉結。

江擇言覺得可笑,“喜歡我的人多了,我都要追一遍嗎?”

“那是為什麼?”她的眼睛最終還是掉進了他似海的眸間。

“因為你是孟輕依。”

他眼裡映出她的臉頰,是嬌羞與愕然的紅潤。

風又開始作祟,鼓吹著山林裡還有生機的植物非要製造一些鬨然的聲響。

而江擇言用一句話省略了他所有的辯白。

他的確沒有暗戀過孟輕依,他本是一個對於感情遲緩的人,喜歡於他而言太過於飄渺,無形且不易察覺。

以前郎昆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時,他會隨口一說喜歡身材好的,後來經過驗證事實非然。

當初人人都說他和孟輕依般配的時,他總是不以為然,卻還是不經意間會被她吸引,那張笑起來像小太陽的臉,是他在她離開後,每每想起都會心悸的來源。

如果孟輕依不離開他,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自己喜歡她。

用何婷的話說,他不隻遲鈍,還有點犯賤,不被虐不知道什麼珍貴。

一場曖昧到了極致的對話,讓人上頭,但對於擅長克製的人,總是不急於嘗到並不長久的甜頭。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孟輕依走在前,江擇言稍落她幾步遠。

她總會頻頻回頭想看他一眼,次數多了,他忍不住逗她,“怎麼?害怕我追不上你啊。”

不正經的江擇言又上線了,插科打諢,孟輕依難以招架,臉頰上的緋紅久久散不去。

等她回到寢室後,見到林雨晴紅腫的眼睛時,不知為何難免尷尬。

林雨晴倒是表現的大方,先開口和孟輕依說了話,“回來了?”

孟輕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兩個人擦肩而過後,雙雙神情變的淡漠。

林雨晴還是不甘心的,她本想灑脫地對孟輕依說一句祝福和恭喜,但她實在說不出口,作為輸家沒有人會不遺憾。

她好羨慕孟輕依,不管她曾為江擇言做過什麼,有過多少酸楚,如今她離窺見天光就隻差一步,終是苦儘甘來了吧。

實際上,林雨晴也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隻是下午她再碰到江擇言時,因為他的一席話,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在他心裡比過孟輕依。

因為他說,她會是照進他地獄般生活裡的一束光。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拒絕光,也沒有人可以取代光,光實在是太耀眼了,且萬物無可抵禦。

更何況他用的是將來時,那份篤定是他非她不可的宣言。

孟輕依是他的天選,外物皆多餘。

夜深人靜後,孟輕依躺在床上,心也平的很,喉間會隨著呼吸反著不久前吃過的話梅糖的滋味。

孟輕依想到何婷前不久問過她為什麼要離開西港,又為什麼不再和江擇言來往,她隻回答了兩個字:貪嗔。

她不喜歡因為喜歡江擇言而變得貪欲又嗔恚的自己。

不由自主間想占有他,想常伴他,怪他身邊常常鶯鶯燕燕,怨他在自己失去至親時及時出現,怨他沒有把她放在首選。

可是仔細想想,她又憑什麼可以那樣要求他呢,明明那時的他也並不是她心裡的首位。

當時無路可退的她,一心隻想考北師,她要規避一切障礙。所以她去了南錦把自己關了起來,相比於成為更好的自己,其餘的事物,大抵不過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沿途的風景是美的,可她偏偏就是要到終點看看的人。

人不可沉溺於當局中,那不過是自己用臆想堆砌的滿是幻想的假象,跳出所謂的困境,不抱有期待時才能找到自己當初喜歡一個人是最純粹,最熾烈的初心。

然而,孟輕依又是矛盾的,就像對於當初父親的離世,她還是會不捨,終究是想念大於悲痛,如果江擇言真的選擇了彆人,她還是會有遺憾,隻是情願大於不甘。

這世上啊,矛盾又何止她一人,每個人都是矛盾的個體,所以五毒六慾七情八苦是人性,與生俱來,難改,難逃,難隱藏。

一個曾在愛裡膽小鬼,終究還是渴望被愛的滋味。

翌日,魔鬼訓練開始,九月中旬的北方的天氣,真的很讓人頭疼,清晨出早操的時候,冷的人打寒戰,站軍姿站一會兒,太陽當空,那熱度恨不得能把人烤熟了一般。

這個時節的秋天被叫作秋老虎,好比是因為貓科動物的共性是看似懶洋洋,實際上戰鬥力猛烈,不容小覷。

佇列訓練的一套下來,迷彩服裡麵穿著的打底已經濕透了一半,接下來的戰鬥訓練更是要人命。

戰術訓練通常有三種姿勢,分彆為低姿、高姿、側姿匍匐。

今天師院新生訓練的內容隻有低姿,綠蔭操場邊的沙地上,“撲通撲通撲通”的聲音連續不斷,那是身體傾然正麵地砸向地麵,並與地麵緊貼,然後利用手腳的合力來快速的爬行,做完一個折返,不隻是孟輕依,幾乎所有人都吃了一嘴的沙土。

休息時,王雪喝了一瓶水,她都覺得自己今天能漲二斤稱,或許不止二斤,沙子與水在肚子混在一起會更沉一些,帶有下墜感的腹部,讓她整個人都沉悶著,“明天的高姿可怎麼活,還有後天的側姿,我如果學會這些,是不是就可以去炸碉堡了啊?”

“可能還不行。”孟輕依站在一旁替她理性地幫她分析著,“但大後天學完自動步槍的瞄準與射擊,大大後天學完投擲手榴彈,你就可以向董存瑞同誌致敬了。”

王雪丟給她一個白眼,“我求你,盼我點好。”

“好不了了,週六還得行軍呢。”旁邊的同學補充道。

聽到此言,王雪哀嚎不斷,聲音比警院方陣打軍體拳的口號都響,“我的天,能不能讓人活了?啥時候是個頭啊?”

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週一彙報演出完就到頭了,咱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王雪沒有感到開心,她的第一反應是看向孟輕依,俯在她的耳側,小聲道,“那你和江擇言?”

孟輕依和江擇言前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王雪無從得知,就知道這姑娘晚上寧願會寢室啃煮玉米也不願意和江擇言去吃晚飯,晚些江擇言給她打包了一份粥,她又一滴不剩的喝完了。

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江擇言又把煮雞蛋悄摸摸地塞到了她的衣兜裡,說話間,孟輕依正鼓著腮吃得噴香。

但要是問她和江擇言什麼情況時,她就會蹬著一雙清澈含情地大眼睛說道,“沒啥情況,就是他說他要追我。”嘴角嵌著藏不住的笑意。

“啥時候開始追?”王雪帶著期待隨口問道。

孟輕依嘟了嘟嘴,“已經開始了啊,沒看出來嘛?”

她委屈巴巴又一本正經的樣子,讓王雪哭笑不得,這傻姑娘真的是好騙又好哄,江擇言追不上她都怪了。

不過事實上,孟輕依不是好追,而是她懂江擇言的點,以他現在的情況和他本身的性格而言,除了能讓她吃飽穿暖,也不做不到什麼浪漫和驚喜。

結束了三天的戰術訓練,宿舍裡大家躺在堅硬的床板上,哀嚎聲不斷,王雪更是聽到操場傳來的哨音,都會下意識地出於應激反應,身子翻過一百八,匍匐前進準備。

所有人都被虐得體無完膚,蓬頭垢麵,不少人還瘦了好幾斤,在大家都處於苦不堪言的狀態裡,隻有孟輕依悠哉悠哉地晃蕩著小腿,叼著棒棒糖把嘴砸吧個不停。

甜膩的橙子味隨著她口腔的一張一合飄散到屋子裡的各個角落。

林雨晴吸了吸鼻子,吐槽道,“孟輕依,你再吃糖就要得糖尿病了,少吃點吧,行不行?”

孟輕依皺了皺眉,沒有應聲,她和林雨晴的關係已經打破了僵局,對方早就從對江擇言愛而不得的失落中走出來了,最近正和同班的一個男生打得火熱。

對於對方見一個愛一個的行為,孟輕依不做任何評價,不過是觀念不同,做不了朋友,但還是同班同學。

“她得不得糖尿病我是不知道,我天天要被這橙子味的棒棒糖熏得都快得過敏性鼻炎了。”王雪說著伸腿碰了碰孟輕依的後背,“江擇言說追你就是天天送一根棒棒糖?你不覺得很沒有誠意嗎?”

孟輕依搖頭,她不光不覺得,還吃得美滋滋的。

見她那副被江擇言吃定了的神情,不光是王雪連林雨晴都是恨鐵不成鋼,“孟輕依你可想好了,先不說他追你有沒有誠意這件事,你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可就不能像現在一樣天天看見他,軍訓結束,他回北陽,你留在北寧,異地戀不說,還有可能常常失聯,你能受得了?”

孟輕依低著手指轉動著唇間的糖棒,明眸閃動,目光碩碩,“不試試怎麼知道受不受得了。”

他都為她來了,她為什麼還要站在原地呢?

彼時的孟輕依單純的以為這個世界不會又一種關係比暗戀還要難捱,她隻想讓遺憾被成全為得償所願。

其實林雨晴說得並不是全無道理,如果不是這段時間每天可以在警院看到他的生活,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理解他,她也會和大部分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想要鮮花,想要陪伴,想要時時刻刻聊天。

可是這些江擇言都做不到。

他每天從早上五點開始訓練到半夜,每一項訓練內容都是規定好的,每一項任務對應一個準確的時間,可丁可卯,不容許有差錯。

他少有自己的時間,多的責任和使命。

對於孟輕依而言,江擇言已經儘他所能,給予他能給她的所有。

追求隻是他對她的宣言,並不是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炫耀。

以孟輕依不張揚的性格,江擇言藏在細節裡的示好正中她心。

早餐的雞蛋,天熱的綠豆湯,枯燥難忍日子裡的棒棒糖,每次路過她窗前的停留,夜晚臨收手機前的晚安,這些等等等等,她能得到都覺得心滿意足。

收到從未有過的且是帶有愛意的付出,怎麼會不感到知足呢?

孟輕依能感受到江擇言的心意藏在細節裡,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一樣懂他,除了她的身邊人,江擇言的同學也沒看出他追求人的誠意。

“擇言,你確定這樣能追到人家小姑娘?這姑娘要是就這樣被你追到手了,你厲不厲害不說,她對你肯定是真愛。”

江擇言和孟輕依正發著微信,聽到遲冉的話,忍不住蹙眉,“怎麼追人有模板?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不行?再說了孟輕依都沒說什麼?你們哪有那麼多事?”

“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不好意思吐槽你呢?”周子君插嘴道。

“她?”江擇言哼笑,“她吐槽我的時候可好意思了。”

眾人鬨然,空氣飄來淡淡的狗糧味。

玩笑過後,遲冉還是忍不住多嘴,“擇言,你考慮過你們倆在一起以後要麵臨什麼嗎?你覺得她能陪你熬過去嗎?那姑娘多好啊,到時候要是分手了多可惜啊。”

“除非我死了。”江擇言敲打著手機螢幕冷言道。

“啥?”遲冉反問。

江擇言放下手機,堅定地重複了一遍,“除非我死了,否則不可能分手。”

這句話是說給遲冉聽得,同樣也是說給孟輕依的。

【我們以後要是分手了怎麼辦?】

【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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