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奇俠傳四外傳:逍遙宗之旅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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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舟破開晨霧,楚天佑扶著舷窗向外眺望,隻見下方雲海漸散,一片青灰色的城郭輪廓正緩緩清晰——那便是浮洲城。城周環海,晨潮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濺起的水花在朝陽下泛著細碎的金光,城牆由夯土與青石築成,雖不及逍遙宗彆院的雕梁畫棟,卻透著幾分唐時邊地特有的厚重與古樸。
“快到了。”
李婉柔輕聲提醒,伸手幫楚天佑理了理衣襟。他因傷勢未愈,臉色仍有些蒼白,卻難掩眼中的期待。
——這是他魚怪,什麼尋得沉船寶藏,講得繪聲繪色,讓他聽得津津有味。
這樣的生活,平淡如水,卻充滿了溫暖的人間煙火氣。楚天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氣色也一天比一天好。他漸漸習慣了這種慢節奏的生活,甚至開始享受它。
他發現,當他不再執著於快速提升修為,不再糾結於過去的仇恨時,他的修為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些許精進。
識海中的那片混沌區域,雖然依舊存在,但邊緣已經變得清晰,偶爾還能在其中捕捉到一絲微弱的靈光。
這日午後,楚天佑正在房中看一本《南海異誌》,顧南城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天佑,好訊息!天大的好訊息!”
楚天佑放下書,笑道:“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靜心螺!有靜心螺的訊息了!”顧南城一臉興奮,“我剛從‘觀海閣’回來,聽說‘四海通’的船隊昨天在近海捕魚時,意外網到了一隻活的靜心螺!現在那螺正在‘四海通’的總部展出,整個浮洲城的修士都轟動了!”
楚天佑心中一震,猛地站了起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顧南城拍著胸脯,“那螺殼在月光下會發出淡藍色的光暈,漂亮極了!‘四海通’的趙掌門說了,要以拍賣的形式賣出,起拍價就是五千塊上品靈石!”
“五千上品靈石?”楚天佑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價格,對於尋常修士來說,無疑是一筆钜款。
“是啊,所以現在全城的有錢人都在想辦法。”顧南城湊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不過,我跟那趙掌門有些交情,或許能通融一下,讓我們提前去看看。怎麼樣,想去嗎?”
“想!”楚天佑毫不猶豫地回答。靜心螺是他恢複的希望,無論多貴,他都想試一試。
“好!那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就走!”顧南城說著,便拉著他往外走。
“等等,”李婉柔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件外袍,“外麵風大,把衣服穿好。還有,彆太激動,對你的傷不好。”
“知道了,婉柔姐姐。”楚天佑笑著接過外袍穿上。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李婉柔說道,“多個人,多個照應。”
於是,三人便乘坐馬車,向著城中心的“四海通”總部而去。
“四海通”是浮洲城最大的商會,據說背後有東海修仙世家的支援,生意遍佈整個東海沿岸。
其總部是一座高達九層的閣樓,通體由深海沉木建成,雕梁畫棟,氣勢恢宏,門前車水馬龍,熱鬨非凡。
顧南城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帶著楚天佑和李婉柔徑直走了進去,守門的護衛連問都冇問一句。
閣樓的一樓是一個巨大的交易大廳,人來人往,各種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顧南城冇有在大廳停留,而是領著他們穿過人群,走上二樓。
二樓比一樓安靜許多,是一些貴賓的接待室。顧南城熟門熟路地找到一間,對門口的侍者說了幾句,侍者便進去通報。
片刻後,一個身材微胖、滿臉笑容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哎喲,南城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來人正是“四海通”的掌門趙千帆。
“趙掌門,聽說你得了個寶貝,我這不就趕緊過來看看嘛。”顧南城笑著拱了拱手,然後側身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表弟,楚天佑。他這次來,就是想見識一下那傳說中的靜心螺。”
趙千帆的目光落在楚天佑身上,見他氣質不凡,雖然臉色略顯蒼白,但眼神清亮,便知是個有來曆的。他滿臉堆笑地說道:“原來是楚公子,久仰久仰。那靜心螺就在裡間,請隨我來。”
說著,他便領著眾人走進了一間雅室。
雅室中央,一個水晶罩子下,靜靜地躺著一隻海螺。那螺約有巴掌大小,外殼呈螺旋狀,顏色是深邃的藍色,上麵佈滿了銀白色的斑點,彷彿夜空中的星辰。即便是在白天的光線下,螺殼也散發著淡淡的、夢幻般的藍色光暈。
“好美……”李婉柔忍不住輕聲感歎。
楚天佑的目光則完全被那隻海螺吸引了。他能感覺到,一股純淨而祥和的精神波動從螺殼中散發出來,讓他混亂的識海都感到了一絲舒適。這,就是靜心螺!
“楚公子,請看。”趙千帆得意地介紹道,“這可是百年難遇的極品靜心螺,螺殼內的精神能量比普通的要濃鬱三倍不止。對修補神魂,有奇效。”
“趙掌門,不知這拍賣,何時開始?”楚天佑沉聲問道。
“三日後,就在觀海閣。”趙千帆笑道,“到時候,浮洲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到場。楚公子若是真想要,可要早做準備啊。”
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提醒楚天佑,競爭會很激烈。
顧南城碰了碰楚天佑的胳膊,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對趙千帆笑道:“趙掌門,我們表弟傷勢在身,不宜久留。今天就先到這裡,多謝掌門款待。拍賣會那天,我們一定到。”
“好說好說,慢走,慢走。”趙千帆客氣地將他們送到門口。
離開“四海通”,馬車上,顧南城才皺著眉頭說道:“天佑,這靜心螺雖然好,但恐怕不好拿。五千靈石隻是起拍價,最後拍到多少,還不好說。而且,我聽說東海龍家的三公子也對這東西很感興趣。”
“東海龍家?”楚天佑眉頭一皺。龍家是東海一帶最強大的修仙世家,家主更是化神期的大能,勢力龐大,不是他們顧家能輕易得罪的。
“是啊,”顧南城歎了口氣,“那龍三公子名叫龍傲,天賦極高,但為人囂張跋扈,在浮洲城橫行霸道慣了。他要是也想要這靜心螺,我們恐怕……”
他冇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楚天佑沉默了。他身上所有的家當,加起來也不過三千多兩上品靈石,還是秦掌門給的。
五千兩的起拍價,對他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更何況,還有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
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
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魚怪,給你補補身子!”
林婉清和裴逸龍也前來送行,言語間滿是鼓勵和祝福。
三日後的清晨,海風微涼。一艘專門用於遠洋航行的大型樓船,早已在碼頭等候。這艘船比來時的靈舟要大上數倍,船身堅固,佈滿了防禦法陣,是顧家商隊的主力船隻之一。
顧景琛、蘇念薇夫婦,以及顧南城、林小悠、李婉柔、林婉清、裴逸龍等人,全都來碼頭送行。
“天佑,一路順風。”顧景琛將一個錦囊交到他手中,“這裡麵是錢萬裡的信物,見到他便知。萬事小心,安全第一。”
“嗯。”楚天佑接過錦囊,又與眾人一一告彆。
當他的目光落在李婉柔身上時,李婉柔的眼眶已經有些紅了。
李婉柔上前一步,將一個親手縫製的香囊遞給他:“這裡麵有我配的安神香,你晚上休息時點上,能睡得安穩些。到了那邊,記得……記得時常傳訊回來。”
“好。”楚天佑接過香囊,那上麵還帶著她的體溫和淡淡的馨香。他心中一暖,鄭重道:“婉柔姐姐,等我回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給了他溫暖和新生的大海,然後毅然轉身,踏上了樓船的舷梯。
“啟航!”
隨著船長一聲令下,巨大的樓船緩緩駛離碼頭,在眾人的注視下,破開碧波,向著北方的大海,乘風而去。
樓船的航行是漫長而枯燥的。離開了浮洲城那溫暖濕潤的海洋氣候,越往北行,海風便越是凜冽。
楚天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船艙裡,除了每日雷打不動地修煉《混沌養神訣》,便是研究那捲《南海異誌》和一些關於河北道風土人情的地理誌。
他瞭解到,河北道乃大唐北疆,民風剛猛,修士多以體修和劍修為主,功法大開大合,與中原的飄逸靈動截然不同。
而平洲鎮,更是一個龍蛇混雜之地,不僅有宗門的勢力,還有本地的世家、海上的盜匪,甚至北方的妖族也會偶爾南下,與人類進行一些隱秘的交易。
半個月後,當船上的水手們都換上了厚重的皮襖時,一片灰黃色的海岸線終於出現在了天際。
“陸地!到平洲鎮了!”水手們發出一陣歡呼。
樓船駛入一個天然的港灣,港口比浮洲城要小得多,也顯得更為粗獷。碼頭上堆滿了木材和礦石,工人們喊著號子,將一箱箱貨物搬運上船。空氣中瀰漫著魚腥味、鐵鏽味和煤炭燃燒的味道,充滿了工業時代的氣息。
楚天佑換上了一身樸素的青色長袍,將宗門令牌和顧家的信物貼身收好,獨自一人走下了樓船。
一踏上陸地,一股夾雜著沙塵的寒風便撲麵而來,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裡的靈氣也與浮洲城不同,乾燥而狂野,帶著一絲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他按照顧景琛的指示,很快便在鎮上最繁華的街道上,找到了顧家分號。那是一棟兩層高的石木建築,門口掛著“四海通”的招牌,與浮洲城的總部如出一轍。
他走進店內,一個正在撥弄算盤的掌櫃立刻迎了上來。那掌櫃約莫四十來歲,身材微胖,留著兩撇八字鬍,看起來精明乾練。
“客官,想買點什麼?還是想出貨?”掌櫃滿臉堆笑地問道。
“我找錢萬裡掌櫃。”楚天佑淡淡地說道。
那掌櫃臉上的笑容一僵,上下打量了楚天佑一番,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不知客官有何貴乾?”
楚天佑也不多言,直接取出了顧景琛給他的那個錦囊,遞了過去。
掌櫃接過錦囊,打開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那股商人的精明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恭敬和嚴肅。他快步從櫃檯後走出來,對著楚天佑深深一揖:“不知是少東家到了,小的錢萬裡,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恕罪!”
原來,這掌櫃就是錢萬裡本人。
“錢掌櫃客氣了。”楚天佑扶起他,“我奉景琛表哥之命前來,有些事情需要你協助。”
“少東家請講,上刀山下火海,小的萬死不辭!”錢萬裡拍著胸脯保證道。
楚天佑將秦掌門的靈訊內容,以及自己的來意,簡略地告訴了他。
錢萬裡聽完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少東家,您說的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最近鎮上確實不太平,好幾家酒館的酒客都在議論,說靈石礦鬨鬼,晚上能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宗門的弟子封鎖了礦山,但依舊有礦工和低階修士失蹤。此事……恐怕比想象中還要複雜。”
“帶我去看一看。”楚天佑說道。
“現在?”錢萬裡有些猶豫,“少東家,您剛到,不如先在分號歇息一晚,明天我帶您去?”
“不必。”楚天佑搖了搖頭,“事不宜遲。”
見他態度堅決,錢萬裡也不再勸阻。他關了店門,親自為楚天佑牽來一匹神駿的北地良馬,兩人一前一後,向著鎮外的靈石礦脈馳去。
平洲鎮的靈石礦脈,位於鎮西約十裡的燕山山麓。遠遠望去,隻見一座灰黑色的山體被挖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如同大地的一道傷疤。
山腳下,營帳連綿,戒備森嚴,一隊隊身穿逍遙宗服飾的弟子,手持長劍,來回巡邏,氣氛肅殺。
錢萬裡帶著楚天佑來到營帳前,立刻有弟子上前攔住。
“來者何人?此地乃宗門禁地,速速離開!”
錢萬裡上前一步,陪著笑臉道:“這位仙長,我們是四海通商行的,這位是我們的少東家,有要事求見此地的管事。”
那弟子打量了楚天佑一眼,見他雖然衣著普通,但氣度沉凝,不似凡人,便道:“稍等,我去通報。”
片刻後,一名身穿玄色道袍、麵容冷峻的中年修士快步走了出來。他看到楚天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就是楚天佑?”中年修士開口問道,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正是。”楚天佑拱手道,“弟子楚天佑,奉秦掌門之命,前來協助調查礦脈之事。”
說著,他取出了秦掌門給他的那塊玄鐵令牌。
中年修士看到令牌,神色一凜,立刻躬身行禮:“原來是宗門使者,弟子趙乾,失迎了!秦掌門的靈訊昨日已到,我等正恭候大駕。”
趙乾,正是此地礦脈的管事,一位築基後期的修士。
“趙管事客氣了。”楚天佑還了一禮,“情況如何?”
趙乾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歎了口氣,將楚天佑和錢萬裡請進自己的主帳,這才沉聲說道:“一言難儘。這妖物,邪門得很!”
他走到一張沙盤前,指著礦脈的模型:“事情發生在半個月前。起初,隻是礦洞深處傳來怪聲,有礦工說看到了黑影。我冇太在意,隻當是礦洞缺氧產生的幻覺。但三天後,就有兩名礦工在夜班時失蹤了。我派弟子下礦搜尋,隻在礦道深處找到了他們被吸乾精血的乾屍。”
“乾屍?”楚天佑眉頭一皺。
“是的。”趙乾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懼,“屍體就像風乾了數百年的木乃伊,全身的血肉精華,都被吸食得一乾二淨。弟子們在現場,隻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妖氣,陰冷、邪惡,卻又轉瞬即逝。”
“後來呢?”
“後來,我加強了戒備,每晚都派築基期的弟子輪值守夜。但五天前,輪值的弟子李默,還是出事了。”
趙乾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修為已達築基中期。當晚,他與其他三名弟子一同守在礦洞入口,我們的人就在不遠處的營帳裡。但就在子時,營帳外的警示法陣毫無動靜,李默卻……卻悄無聲息地死了。”
“怎麼死的?”
“死狀與礦工一模一樣,全身精血被吸乾,臉上還帶著一種極度驚恐的表情。而守在他身邊的另外三名弟子,竟然什麼都冇看到,什麼都冇聽到!就好像……就好像李默是被一個看不見的鬼魂,活活嚇死的!”
聽到這裡,錢萬裡已經嚇得臉色發白。而楚天佑的眼神,卻變得愈發凝重。
這妖物,不僅能吸食精血,還能隱匿身形,甚至能繞過法陣的預警,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形。這已經超出了普通妖獸的範疇,更像是一種……擅長精神攻擊的邪祟。
“帶我去礦洞看看。”楚天佑站起身。
“現在?”趙乾有些猶豫,“楚師兄,那妖物晝伏夜出,現在白天,恐怕……”
“妖物留下的痕跡,不會因為白天而消失。”楚天佑的語氣不容置疑。
趙乾看著他沉靜而堅定的眼神,心中莫名地安定下來。他點了點頭:“好,我帶您去。”
在趙乾和幾名親衛弟子的陪同下,楚天佑走進了那個如同巨獸之口的礦洞。
礦洞內光線昏暗,點著幾盞昏黃的靈石燈。洞壁上坑坑窪窪,到處都是鎬頭留下的痕跡。
越往裡走,空氣便越是陰冷,還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的氣息。
“李默的屍體,就是在前麵那個岔路口發現的。”趙乾指著前方一個幽深的礦道,聲音有些發顫。
楚天佑緩步走了過去。他蹲下身,仔細地檢查著地麵。雖然屍體已經被移走,但地上依舊殘留著一圈暗紅色的血跡,以及一股淡淡的妖氣。
他閉上眼睛,將《混沌養神訣》運轉到極致。他的心神沉入一片空明,識海中那片混沌緩緩旋轉,彷彿一個黑洞,開始瘋狂地吸收著周圍的一切資訊。
陰冷的妖氣、礦工的恐懼、李默死前的絕望……無數混亂的情緒碎片,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識海。
若是換做以前,這些負麵情緒足以讓他識海翻騰,心神受損。但現在,這些碎片一進入那片混沌,便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間同化、分解,化為最純粹的資訊。
在他的感知中,一幅模糊的畫麵開始浮現。
他“看”到了一個漆黑的、如同影子般的怪物,它冇有固定的形態,彷彿一團流動的煙霧。
它悄無聲息地從礦道深處的裂縫中滲出,貼著牆壁,如同壁虎般爬行。它繞過了地上的警戒法線,來到了李默的身後。
然後,那團黑影猛地撲了上去,化作無數條細小的觸手,刺入了李默的身體。
李默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臉上露出驚恐欲絕的表情,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生命力和精血,正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吸走。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個呼吸。
當那黑影吸乾了李默後,它又化作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退回了裂縫之中。
“找到了。”
楚天佑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精光一閃。他站起身,徑直走向礦道深處的一麵石壁。
“楚師兄,那裡是死路,冇有路了!”趙乾急忙喊道。
楚天佑冇有理會,他走到那麵石壁前,伸出手,輕輕觸摸著冰冷的岩石。在他的感知中,那妖物就是從這裡離開的。
他催動靈力,一掌拍在石壁上。
“轟!”
一聲巨響,整個礦洞都為之一震。那麵看似堅固的石壁,竟被他一掌拍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窟窿後麵,並非岩石,而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漆黑的天然裂縫。一股更加濃鬱、更加邪惡的妖氣,從裂縫中噴湧而出!
“這……這裡……怎麼會有這麼一條裂縫?”趙乾目瞪口呆,他在這裡駐守了數月,竟然從未發現過這條裂縫。
“妖物,就在下麵。”楚天佑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平靜地說道。
他取出宗門令牌,靈力注入,一道沖天的光柱射向天空。這是召集所有弟子的信號。
很快,所有的逍遙宗弟子都聚集到了礦洞口。
楚天佑站在裂縫前,聲音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諸位,妖物的巢穴,已經找到。它就藏在這條裂縫之下。此物擅長隱匿和精神攻擊,極為詭異。但,它並非不可戰勝!”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緊張而年輕的臉龐:“我知大家心中恐懼,但我們是逍遙宗的弟子!守護宗門基業,乃我等天職!今日,我便要親自下去,會一會這邪物。你們,可敢隨我一同,斬妖除魔,為死去的同門報仇?!”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強大的自信,彷彿能驅散人心中的所有陰霾。
“願隨楚師兄斬妖除魔!”
“報仇!”
弟子們被他的氣勢所感染,心中的恐懼被熱血所取代,紛紛高舉長劍,齊聲怒吼。
“好!”楚天佑點了點頭,“趙管事,你率一半弟子在地麵接應,佈下天羅地網,防止妖物逃竄。其餘人,隨我下去!”
“是!”
楚天佑一馬當先,手持一柄從顧家借來的精鋼長劍,縱身躍入了那漆黑的裂縫之中。
裂縫之下,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內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硫磺和**氣息。腳下濕滑,黏糊糊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楚天佑催動靈力,一團光球在他掌心亮起,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隻見溶洞的四壁上,長滿了各種詭異的菌類,有的散發著幽幽的綠光,有的則如同血管般搏動著。
地麵上,散落著無數的白骨,有人的,也有妖獸的,顯然都是那妖物的“餐點”。
“大家小心,跟緊我!”楚天佑低聲喝道。
眾人沿著一條狹窄的通道,向溶洞深處走去。越往裡走,那股陰冷的妖氣便越是濃鬱,弟子們甚至開始產生幻覺,彷彿看到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自己。
“守住心神,不要被妖氣侵擾!”楚天佑沉聲喝道。他運轉《混沌養神訣》,一股平和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將周圍的邪氣都隔絕開來。
跟在他身後的弟子們,頓時覺得心神一清,那些幻覺也隨之消失。
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出現在眾人麵前。空洞的中央,是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池,池中血水翻滾,冒著陣陣黑氣。而那股邪惡的妖氣,正是從血池中散發出來的。
“嗬嗬……”
一陣令人牙酸的嘶啞聲音,從血池中傳來。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黑色粘液和怨魂組成的怪物,緩緩地從血池中升了起來。
它冇有五官,隻有一個巨大的、不斷開合的口器,身體上佈滿了無數張痛苦的人臉,那些人臉,正是被它吸食了精血的礦工和修士!
“是……是血魂妖!”趙乾身邊的一位老弟子失聲驚呼,“傳說中由無數怨魂和精血融合而成的上古邪物!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血魂妖似乎被這些不速之客激怒了,它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數條由怨魂組成的觸手,如同狂風暴雨般,向著眾人席捲而來!
“結陣!禦劍!”趙乾大吼一聲,弟子們立刻組成一個劍陣,無數道劍光交織成一張光網,迎向了那些觸手。
然而,那些觸手看似虛幻,卻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劍光一接觸到它們,便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間腐蝕、吞噬。
“不好!這邪物能吞噬靈力!”一名弟子驚叫道。
眼看觸手就要擊中劍陣,楚天佑動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電,直接衝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他冇有使用劍光,而是將那柄精鋼長劍,橫在胸前。
“混沌開天!”
他低喝一聲,識海中的那片混沌瘋狂旋轉,一股開天辟地般的意誌,灌注於劍身之上。原本平平無奇的精鋼長劍,竟發出一陣嗡鳴,劍身上浮現出一道道灰色的、如同雲霧般的紋路。
他揮劍,一記簡單的橫斬。
冇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冇有絢爛奪目的光華。隻有一道看似緩慢,卻蘊含著無上法則的灰色劍氣,橫掃而出。
這道劍氣,彷彿是天地初開的第一道光,又彷彿是萬物終結的最後一道影。它所過之處,空間都似乎微微扭曲。
那些狂舞的觸手,在接觸到灰色劍氣的瞬間,便如同遇到了剋星的冰雪,發出了淒厲的慘叫,紛紛寸寸斷裂,化為黑煙消散。
“噗!”
血魂妖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龐大的身軀都被這股力量斬退了數丈,血池中的血水都翻騰起數丈之高。
所有人都被這驚天一劍驚得目瞪口呆。
“趁現在,攻擊!”楚天佑冇有停歇,再次衝了上去。
弟子們如夢初醒,爆發出全部的戰力,無數道劍光、法術,如同雨點般轟向受傷的血魂妖。
血魂妖怒吼連連,它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它最大的威脅。它放棄了其他人,所有的觸手都向著楚天佑一人攻去。
楚天佑不閃不避,手中長劍舞成一片密不透風的灰色光幕,將所有攻擊都擋了下來。
他的身影在觸手叢中穿梭,每一次出劍,都必然會在血魂妖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那灰色的劍氣,彷彿是這邪物最致命的剋星,每一次斬擊,都能淨化它的怨魂之力,讓它發出痛苦的咆哮。
戰鬥持續了約莫一刻鐘。
血魂妖身上的怨魂被楚天佑斬殺了大半,龐大的身軀也變得稀薄起來。
它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竟然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身體猛地一縮,化作一道黑煙,就要向著溶洞頂部的裂縫逃去。
“想走?晚了!”
楚天佑眼中寒光一閃,他左手掐訣,右手持劍,猛地向上一刺。
“混沌鎖魂!”
一道灰色的鎖鏈從他劍尖射出,瞬間纏住了那道黑煙。黑煙劇烈地掙紮著,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但那鎖鏈卻越收越緊。
楚天佑手腕一抖,長劍帶著鎖鏈,將那黑煙硬生生地從空中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煙在地上翻滾著,重新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那是血魂妖的本體核心。
“饒……饒命……”一個微弱的、充滿恐懼的聲音,從那黑影中傳出。
“作惡多端,如今才求饒,晚了嗎?”楚天佑麵無表情,手中長劍高高舉起。
“不要……我……我願意獻上我的妖丹……”
楚天佑冇有理會,一劍刺下。
“噗嗤!”
灰色劍氣貫穿了黑影的核心。那黑影發出一聲最後的哀嚎,整個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迅速地消散、淨化,最終隻在原地留下了一顆鴿子蛋大小、散發著濃鬱血氣的黑色妖丹。
隨著血魂妖的伏誅,整個溶洞中的邪氣瞬間消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
眾人看著眼前這個手持長劍、身姿挺拔的青衣少年,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崇拜。
楚天佑收劍而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纔那一戰,看似輕鬆,實則對他消耗極大。尤其是最後那兩招,幾乎耗儘了他識海中所有的混沌之氣。
他走到那顆妖丹前,將其撿起。妖丹入手冰涼,其中蘊含的精血和怨魂之力,雖然邪惡,但若能加以煉化,對修煉某些功法,或許大有裨益。
他將妖丹收好,轉身對眾人說道:“此件事了,我們回去吧。”
當楚天佑帶著眾人走出礦洞,重新沐浴在陽光下時,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他們成功了!他們殺死了那個如同夢魘般籠罩在礦脈上空的邪物!
趙乾激動地走上前來,對著楚天佑深深一揖:“楚師兄,此次若非有你,我等……我等恐怕都已性命不保。此等大恩,趙乾冇齒難忘!”
“分內之事。”楚天佑擺了擺手,隻覺得一陣疲憊襲來。
回到平洲鎮的四海通分號,錢萬裡早已備好了慶功宴。但楚天佑卻冇什麼胃口,他簡單吃了些東西,便回房休息。
這一覺,他睡得格外沉。當他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窗外傳來了喧鬨的市井聲,陽光透過窗欞,灑下一片溫暖。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雖然疲憊,但神魂卻前所未有的凝實。斬殺血魂妖的那一戰,尤其是最後關頭領悟的“混沌鎖魂”,讓他對《混沌養神訣》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
他推開房門,錢萬裡正恭敬地等在門外。
“少東家,您醒了。趙管事一早便派人送來了謝禮,還有一封給秦掌門的戰報,請您過目。”
楚天佑接過戰報和謝禮。謝禮是一箱上品靈石,和幾株珍稀的藥材。戰報則詳細記錄了此次斬妖的經過,對楚天佑的功勞,更是不吝讚美之詞。
他看了一眼,便將戰報收好,準備找機會傳回宗門。
“錢掌櫃,幫我準備一輛馬車,我想在鎮上逛逛。”楚天佑說道。
“是。”錢萬裡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立刻去辦了。
楚天佑換了一身普通的布衣,獨自一人,走出了四海通商行。
平洲鎮的清晨,充滿了活力。街道上,有趕著牛車去田裡的農夫,有揹著書包去私塾的孩童,有挑著擔子叫賣的小販。鐵匠鋪裡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酒館裡飄出濃鬱的酒香。
這一切,都充滿了濃厚的人間煙火氣。
楚天佑走在街上,看著這一切,心中一片寧靜。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喜歡上這個粗獷而真實的小鎮了。
他走到一個賣胡餅的攤位前,買了一個熱氣騰騰的胡餅。胡餅外皮酥脆,內裡夾著大塊的羊肉,咬一口,滿嘴流油,香辣可口。這與浮洲城精緻的點心截然不同,卻彆有一番豪邁的風味。
他一邊吃著胡餅,一邊在街上閒逛。不知不覺,他走到了鎮子的儘頭,那裡有一座高大的城樓,城樓之外,便是通往關外的官道。
他站在城樓上,向北望去。隻見遠處燕山山脈連綿起伏,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山巔之上,已是白雪皚皚。凜冽的北風吹來,捲起地上的沙塵,帶著一種蒼涼而壯闊的氣息。
他知道,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還有更多的未知和挑戰在等待著他。
但他心中,已無絲毫畏懼。
他握了握腰間的長劍,又摸了摸胸前那溫潤的木雕小人。他的傷已經痊癒,他的心,也在這場戰鬥中,得到了真正的磨礪和成長。
他轉身,走下城樓,彙入了平洲鎮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河北道之行,隻是一個開始。他的路,還很長。而此刻的他,已經準備好,去迎接未來的一切風雨。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步伐,堅定而從容。
不過,在平洲鎮休整了三日,楚天佑婉拒了趙乾和錢萬裡一再的盛情款待。
他心中清楚,礦脈之患已除,此地之事便已了結,逍遙宗的弟子們會很快接管並恢複礦脈的正常運轉,而他,則該踏上歸途了。
這三天裡,他冇有再刻意修煉,而是像一個真正的旅人一般,走遍了平洲鎮的每一個角落。他在鐵匠鋪裡看老師傅如何將凡鐵鍛打成百鍊精鋼。
他在茶館裡聽說書人講述著燕山深處妖族與人類修士的古老傳說,也曾在傍晚時分,獨自一人站在海邊,看著冰冷的海浪拍打著黑色的礁石,感受著這片北國海域獨有的蒼涼與壯闊。
這些看似平凡的景象,卻讓他的心境愈發沉澱。他漸漸明白,修仙之路,並非隻有閉關苦修與斬妖除魔,更要懂得體悟這紅塵百態,感受這天地間的生機與枯榮。唯有如此,道心方能愈發堅不可摧。
第四日清晨,天剛矇矇亮,錢萬裡便已為他備好了歸程的馬車。那是一輛更為輕便的軺車,由兩匹神駿的北地良馬牽引,足以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南方的港口。
“少東家,一路保重。”錢萬裡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裹遞上,“這是些北地的特產,還有一些乾糧和水,您在路上用。”
楚天佑接過,點了點頭:“錢掌櫃,這些日子多謝你費心了。平洲鎮若有任何需要,可隨時傳訊於我。”
“是,小的記下了。”錢萬裡恭敬地躬身。
楚天佑不再多言,翻身上馬,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在晨曦中甦醒的邊陲小鎮,雙腿一夾馬腹,軺車便順著官道,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歸途的心境,與來時已截然不同。來時,他帶著傷勢,帶著對未知的忐忑;而此刻,他神完氣足,識海清明,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與從容。
他不再需要刻意去運轉《混沌養神訣》,那股平和的混沌之氣已經與他融為一體,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甚至能感覺到,隨著馬車的顛簸,天地間遊離的靈氣會自然而然地被他牽引,彙入丹田,再由丹田溫養神魂。
他不再急於趕路,而是選擇了一條與來時不同的、更為偏僻的官道。這條道路蜿蜒穿行在華北平原的腹地,沿途是無垠的田野和稀疏的村落。
他看到了與江南水鄉截然不同的風光,這裡的土地廣袤而厚重,百姓們麵容黝黑,眼神淳樸,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一種簡單而堅韌的生活。
一日黃昏,他路過一個名為“石橋村”的小村落。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槐樹,樹下幾位老者正搖著蒲扇閒聊,孩童們則在追逐嬉戲,發出陣陣清脆的笑聲。
炊煙裊裊升起,與天邊的晚霞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幅寧靜而祥和的田園畫卷。
楚天佑勒住馬,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想起了浮洲城的顧府,想起了顧家人的歡聲笑語,也想起了李婉柔溫柔的笑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所追求的,不僅僅是力量的巔峰,更是守護這份寧靜與祥和的能力。
他取出李婉柔親手縫製的那個香囊,放在鼻尖輕嗅,那熟悉的安神香氣讓他心中一片溫暖。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回家。
半個多月的奔波後,當空氣中再次傳來那熟悉的、濕潤的海風氣息時,楚天佑知道,他快到了。
他抵達的港口,名為“登州港”,是大唐北方的第一大港,也是顧家商路在北方的最重要樞紐。
港口的繁華,遠超平洲鎮,千帆競發,樓船林立,來自各地的商賈和修士彙聚於此,熱鬨非凡。
他無需多言,直接找到了顧家在登州港的總號。亮明身份後,總號的掌事對他恭敬備至,立刻為他安排了返回浮洲城最快的靈舟。
這一次,他乘坐的不再是顧家的商船,而是一艘專門用於傳遞重要資訊和接送高級人員的“追風靈舟”。
這艘靈舟體型雖小,速度卻快得驚人,舟身刻滿了複雜的加速法陣,一日一夜,便能橫跨這段遙遠的航程。
靈舟破開雲海,向南疾馳。楚天佑站在船頭,感受著凜冽的海風,心中歸心似箭。
當那座熟悉的、懸浮於海天之間的青灰色城郭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時,楚天佑的心,終於徹底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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