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180章 福地洞開
死寂。
整個葬風穀外圍營地，陷入了一種近乎凝滯的死寂。彷彿連那終年不休的鬼哭風嘯，都在那五道煌煌如日、散發著無形龍威的暗金色紋路麵前，噤若寒蟬。
所有的目光，驚駭、敬畏、難以置信、忌憚、貪婪……種種複雜的情緒，最終都彙聚到了那個收回手指，神情平靜得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黑發青年身上。
驗功石依舊在發出低沉的嗡鳴，石體上那五道清晰無比的龍鱗紋路光芒流轉，灼熱而威嚴的氣息彌漫開來，讓靠近它的人都感到一陣陣心悸和氣悶。這已不再是簡單的資格證明，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一種力量的絕對展示。
昆侖派的那位清臒道士最先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拂塵一擺，上前一步，對著我打了個稽首，語氣比起之前多了十分的鄭重：“無量天尊！道友修為通天，貧道昆侖玉璣子，佩服！既有如此實力，自然無需驗明，請！”
他側身讓開，指向營地後方那扭曲光線、散發著不穩定波動的光門入口。態度轉變之快，顯而易見。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臨時法則之地，展現力量是最直接有效的通行證。
蜀山那位背負長劍的冷峻女子也微微頷首，清冷的聲音響起：“蜀山，冷月。請。”她言簡意賅，但眼神中的凝重之色絲毫未減，顯然已將我們視作了需要極度重視的競爭對手，甚至是……潛在的威脅。
至於那個南宮羽，早已臉色慘白地縮回了自家陣營，連掉在地上的摺扇都不敢去撿，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後怕和怨毒，卻再也不敢有半分造次。
蘇嫣然對著玉璣子和冷月微微點頭致意，姿態從容優雅，彷彿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幕與她無關：“多謝二位行方便。”
她轉而看向我們，眼神交彙間，一切儘在不言中。是時候進去了。
我們一行人，在無數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徑直走向那漩渦般緩緩旋轉的光門。所過之處，無人敢攔，甚至無人敢與我的目光直接接觸。米君君挺著胸膛，之前被小覷的悶氣一掃而空；唐紫塵則是揚著小臉，與有榮焉；姬如雪依舊安靜，隻是琥珀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那光門；蘇嫣然則保持著最高度的警惕，財富之眼微微開啟，掃視著光門周圍能量的細微變化。
越是靠近光門，越是能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磅礴、古老而又混亂的氣息。空間在這裡扭曲，光線被吞噬，彷彿連線著另一個未知而危險的世界。耳邊似乎能聽到從門後傳來的、若有若無的獸吼、風嘯，甚至是金鐵交擊的聲音。
“大家小心，手拉著手，以防傳送失散。”蘇嫣然低聲提醒，率先抓住了我的左手。她的手掌溫軟，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唐紫塵立刻抓住了我的右手，小丫頭的手心有些汗濕，但抓得很緊。米君君抓住了唐紫塵的另一隻手，姬如雪則輕輕拉住了蘇嫣然的衣角，另一隻手則被米君君牢牢握住。我們五人連成一線。
“走！”
我沒有絲毫猶豫，體內燭龍氣血微微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極淡的暗金光暈，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扭曲的光門之中。
“嗡——！”
就在踏入光門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撕扯力從四麵八方傳來！彷彿整個身體都要被這股力量扯成碎片！眼前不再是扭曲的光線，而是一片絕對的、令人眩暈的混沌色彩！耳邊是空間被強行撕裂、折疊發出的刺耳尖嘯！
這種感覺，比坐過山車刺激千萬倍，是作用於肉身和靈魂層麵的雙重摺磨！若非我燭龍血脈強悍，肉身經過多次淬煉，恐怕第一時間就會昏厥過去。我能感覺到蘇嫣然和唐紫塵的手瞬間用力，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裡，她們顯然也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米君君低吼一聲，補天土的光暈試圖擴散開來穩定周圍，但在這種空間傳送的力量麵前，效果微乎其微。唯有姬如雪，她周身泛起一層柔和的白金色光暈，似乎對這種空間之力有著天然的親和與抵抗，那光暈勉強將我們五人包裹，稍稍減輕了一些壓力。
這傳送過程似乎極其漫長，又彷彿隻是一瞬。
當那令人瘋狂的撕扯感和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時，腳下傳來了堅實（儘管有些搖晃）的觸感。刺目的混沌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景象。
我們出現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天空並非是熟悉的蔚藍色，而是一種偏向暗沉的、彷彿黃昏時刻的昏黃色，沒有太陽，也沒有星辰，光線不知從何而來，均勻地灑落大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幾乎化為液態的天地靈氣，呼吸一口，都感覺渾身毛孔舒張，修為似乎都有了一絲絲的增長。但這靈氣之中，也混雜著一股古老、蠻荒、甚至是……腐朽的氣息。
放眼望去，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呈現出詭異紫黑色的山巒，山體陡峭，怪石嶙峋。近處，是一片看不到儘頭的、生長著各種奇形怪狀植物的古老森林。那些樹木高大得超乎想象，樹乾粗壯如小山，樹冠遮天蔽日，葉片呈現出金屬般的質感或是玉石般的光澤。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萬年的腐殖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空氣中飄蕩著奇異的花粉和孢子，有些散發著沁人心脾的異香，有些則帶著淡淡的腥甜氣味，顯然蘊含劇毒。
更令人心悸的是，這片看似寂靜的天地間，隱隱傳來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遠處山巒中傳來的、如同悶雷般的不知名獸吼；森林深處響起的、尖銳刺耳的蟲鳴；甚至腳下大地深處，偶爾傳來的輕微震動……無一不在提醒著我們，這裡絕非善地，危機四伏。
“這裡……就是洞天福地內部？”唐紫塵鬆開我的手，好奇又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小手已經扣住了幾枚淬毒的銀針。
“靈氣濃度是外界的十倍不止！難怪那些勢力拚了命也要進來。”蘇嫣然鬆開我的手，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腕，財富之眼再次開啟，淡金色的光芒掃視著周圍的環境，試圖分析能量流動和潛在的危險源，“但這裡的生態……太原始，太危險了。”
米君君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土黃色的光暈在指尖流轉，他眉頭緊皺：“這裡的土元力很活躍，但也很混亂，摻雜著很多……我說不清的狂暴因子，而且……地下好像有東西在移動。”
姬如雪則微微閉上眼，似乎在感應著什麼，片刻後，她指向森林深處偏左的一個方向，輕聲道：“主人，那個方向……有一種很微弱的、但很純粹的冰寒氣息，和清霜姐姐的有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而且被很多雜亂的氣息掩蓋了。”
我心中一動！冰寒氣息？難道……
但我沒有貿然行動。我的燭龍之眼同樣在進入此地的瞬間就自動運轉起來。視野之中，這片天地不再是簡單的昏黃與紫黑。空氣中漂浮著五顏六色的靈氣流，如同彩帶般緩緩飄動；地麵之下，有暗紅色的地脈能量如同血管般蜿蜒；而那些奇異的植物，大多散發著或強或弱的生命靈光，但也有一些，內部蘊含著極其危險的能量結構，如同等待觸發的炸彈。
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更多肉眼無法察覺的東西——一些區域的空間結構極其不穩定，布滿了細微的、如同黑色蛛網般的空間裂痕；一些看似平靜的地麵，下方卻隱藏著吞噬一切的流沙或毒沼，散發著灰黑色的死氣；甚至在一些植物的陰影中，潛伏著一些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散發著冰冷殺意的生物，它們的氣息古老而強大。
“都彆動！”我低喝一聲，阻止了想要往前探索的唐紫塵。
我目光凝重地掃視著前方看似普通的林地，燭龍之眼的視野下，那裡交織著數十道幾乎看不見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鋒利絲線，它們連線著周圍的樹木和地麵，形成一個極其隱蔽的觸發式陷阱。一旦觸碰，恐怕立刻會引來雷霆般的攻擊。
“前麵有陷阱，很古老的法陣殘留。”我沉聲道，同時指向另一個方向，“那邊，地麵下方是空的，有劇毒瘴氣。還有那邊樹林的陰影裡，潛伏著三隻……東西，氣息很危險，像是在狩獵。”
眾人聞言，臉色都凝重起來。這才剛剛踏入福地，甚至連像樣的探索都還沒開始，就已經危機四伏。
“果然不愧是上古秘境。”蘇嫣然深吸一口氣，“看來，在這裡，每一步都必須如履薄冰。”
我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姬如雪所指的那個方向，那裡傳來的微弱冰寒氣息，如同黑夜中的一縷微光，吸引著我全部的心神。
老師……你真的會在那個方向嗎？
“跟緊我，注意我的腳步。”我對夥伴們說道，率先邁出了腳步，燭龍之眼全力運轉，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前方的一切危險。真正的探索，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尋找淩清霜的旅程，也正式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