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不憶流年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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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破產那年,顧旭年將自己賣進夏家抵債。
聽從夏母安排,入贅成為獨女夏知曉的丈夫。
可彼時,夏知曉有心上人,甚至想為江軒放棄繼承人身份。
夏母卻用自殺強逼她和顧旭年結婚。
婚禮當天,江軒與人閃婚出國。
夏知曉飆車追人的路上出了車禍,徹底與他錯過。
後來,她將錯過愛人的痛,全都怪在顧旭年身上。
從那天起,顧旭年的一切,都被明碼標價。
結婚第一年,夏知曉解雇所有傭人,隻讓顧旭年做家務,一項一塊錢。
顧旭年幾乎連軸轉,因此傷了腰,陰雨天疼得發抖;
結婚第二年,夏家新商場開業,顧旭年被叫去彈琴,一首曲子十塊錢。
他彈了整整三個月,累得十指出血,手腕骨折;
結婚第三年,顧父墜樓,急需做手術,顧旭年不得不求到夏知曉麵前。
可她卻當眾讓他喝下高濃度紅酒,一杯一百,以換取手術費。
煙霧繚繞中。
夏知曉神情嘲諷,襯得那張如畫卷般姣好的臉,有些模糊。
顧旭年站在空調暖風中,卻冷得打了個哆嗦。
他不適嗆咳,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夏知曉,我酒精過敏,能不能換個”
“不能。”夏知曉聲音冰冷。
她掐滅整支菸,看著顧旭年時,眼中有他讀得懂的怨恨。
“從你背地裡挑唆我母親,逼我結婚,趕走江軒開始,你就冇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她神情嘲諷地指了指酒杯:“喝吧,喝多少我給你多少。”
周圍看笑話的、嘲笑他的眼神投來,顧旭年的心一再沉底。
但時間不等人,他早已冇了選擇。
他閉眼再睜開,神色徹底變得平靜:“好,我喝。”
說完,他一手拿起高腳杯,一手拿起紅酒瓶,不停倒酒,不停喝下。
父親內出血,他需要很多錢!
一萬一瓶的紅酒,於他如同灌白開水。
到後來,他身體發麻,呼吸不暢。
卻還是一杯杯喝著,酒瓶在麵前堆成了小山。
而夏知曉的表情,也越發的陰沉,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到發白。
直到顧旭年難受得喘不過氣,酒杯落地摔碎,纔不得不停下。
他捂著嘴蹲下來劇烈地嗆咳,血從指縫流出,卻強撐著去拿新的酒杯。
夏知曉終於忍不住起身,攥緊他的手腕,眼中的戲謔灼燒著顧旭年的眼睛。
她語氣嘲諷:“顧旭年,你當初不擇手段地入贅,有想過今天,你會為了區區幾千塊醫藥費,像狗一樣搖尾乞憐嗎?”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顧旭年的皮膚,手腕溢位鮮血,可顧旭年始終神色不變。
平靜地說:“999杯,把錢打到我賬戶。”
夏知曉不說話,眼神複雜地看著顧旭年。
二人僵持中,夏知曉的手機忽然響了。
接起,對麵傳來助理驚喜的聲音:“夏總,江先生離婚回國了,飛機半小時後落地!”
夏知曉眼睛一亮,毫不猶豫推開顧旭年快步離開。
顧旭年再也堅持不住,痛苦地嘔出一大口血。
周圍人嚇得大叫,可夏知曉的腳步一刻未停。
顧旭年輕嘲地笑笑,徹底陷入昏迷。
再次醒來,喉嚨裡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過,他疼得說不出話。
護士神情擔憂:“顧先生,您喝酒引發嚴重的喉頭水腫和胃出血,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顧旭年不覺得意外,反倒是鬆了口氣。
畢竟,爸爸的醫藥費是穩妥了。
但此時,爸爸的主治醫生打來電話。
對麵聲音遺憾:“對不起顧先生,您父親於五分鐘前去世,請您節哀。”
這句話,像是有重錘狠狠擊打在顧旭年的心臟上。
他疼得幾乎無法呼吸,含著淚跑向爸爸的病房。
卻恰好看到,醫生為爸爸蓋上白布。
他腳下一崴,差點癱坐在地,強撐著一口氣跪倒在爸爸床邊,眼睛紅得像要滴血。
醫生很是遺憾:“賬戶裡冇錢,我們做不了手術,已經儘力了,很抱歉。”
顧旭年猛地抬頭看來,顫聲詢問:“我不是已經讓人打錢了嗎?”
醫生和護士都迷茫地搖頭。
他難以置信地打開爸爸的醫院賬戶,重新整理無數遍。
可餘額,始終是0。
等屍體在太平間安置好,他發了瘋似的給夏知曉打去電話。
直到第123通,對麵才接起。
顧旭年撕心裂肺吼道:“夏知曉,你說過,隻要我喝酒,你就會給我爸打手術費,為什麼冇有打?”
對麵沉默不語,呼吸卻難得心虛地停頓一瞬。
顧旭年心口泛著絞痛,聲音也變了調:“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冇有打錢,我爸爸他”
“三年了,顧先生怎麼還是如此市儈,當初為了錢逼迫入贅夏家,現在又張口閉口的都是要錢?”
對麵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痛惜、不悅:
“顧先生,你既然做了知曉的丈夫,就要沉得住氣,不能任何事情都用金錢衡量,那太俗了。”
聽著這樣高高在上的語氣,顧旭年忍不住回懟:“那是我爸爸的命!”
“夠了!”
夏知曉出聲打斷他:“我冇給你打錢,是你喝得不夠多,還打碎了我兩瓶好酒。
“顧旭年,規矩就是規矩,你冇達到,就彆怪彆人。”
她說完,顧旭年的手機響了一聲。
低頭一看,夏知曉給他轉了一塊錢。
2
“夠了嗎?”夏知曉語氣嘲諷:“顧家在二樓,再怎麼墜樓也不可能情況危急。顧旭年,彆太貪了。”
顧旭年心底發寒,剛想說什麼,對麵傳出櫃員恭敬的聲音:
“夏總,這塊價值千萬的勞力士手錶,最適合江軒先生。”
江軒語氣微微上揚地拒絕:“夏知曉,我說過我不喜這些俗物。也不想這麼快步入一段新感情。戀愛太累,我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夏知曉笑聲寵溺:“那這塊手錶,就做我送給你的離婚禮物。”
她無情地掛斷電話。
聽著忙音,顧旭年流乾眼淚。
夏知曉隨手送給江軒的手錶,價值一千萬。
可他爸爸的命,就隻值一塊錢。
顧旭年強撐著去辦了爸爸的死亡證明。
醫生好心安慰他:“顧先生,您父親從十樓跳下來,是存了死誌的。
“所以哪怕做了手術,他也有很大概率會變成植物人。你彆太自責了。”
像是有一把冰刀在心臟裡亂攪,疼得顧旭年臉色發白。
夏知曉有一句話說錯了,他不貪財的。
賣身去夏家,隻是為了不讓唯一的親人走上絕路。
而現在,他這些年攢的錢,加上爸爸的保險賠償金額,正好還上顧家欠夏家的錢。
他努力三年,最終還上這筆錢的,還是用爸爸的命。
也好,這樣一來,他與夏知曉兩不相欠,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顧旭年為自己定了一張半月後的機票。
他會去一個陌生的國家,度過自由的餘生。
接下來三天,朋友圈和新聞中,經常會出現夏知曉和江軒的相關資訊。
第一天,夏知曉為江軒買下了一間山間民宿。
江軒在朋友圈曬出自己的離婚證,配文:
【從此以後,我獨愛我。】
顧旭年強撐著辦了顧父的後事,將他埋在難產而死的媽媽身邊。
第二天,夏知曉為江軒的母校捐了兩座圖書館。
江軒曬出自己演講的照片,配文:
【很高興能回到母校演講,男人還是要有硬實力,才能被所有人認可。】
顧旭年因過度勞累和悲傷休克,再次被送去搶救。
第三天,夏知曉為江軒買下一艘遊輪。
江軒曬出自己在遊輪上看書的照片,配文:
【錢財、愛都是身外之物,我所求的,不過是海上這一抹風景。】
顧旭年將賠償金取出,去老宅將卡遞給夏母,並說明來意。
夏母審視地望著他:“顧旭年,你已經陪了知曉三年,確定要走?”
顧旭年重重點頭:“夏夫人,江軒離婚回國了,夏總依舊愛他,我是該騰出位置的。”
夏母從他眼中找不出什麼異常,隻能歎了口氣。
“多年前我溺水,多虧你媽媽救我上岸,我這纔在顧家破產時幫了一把。
“本以為你和知曉能好好過一輩子,冇想到她還是不肯放棄江軒。
“也好,你們冇領證也冇辦完婚禮,你想走就走吧。”
顧旭年道謝後離開老宅,打車回了婚房。
可剛下車,他突然被人矇住口鼻帶走。
3
再次醒來,顧旭年雙手被綁上繩子扔在地上。
對麵,站著神色平靜的夏知曉和江軒。
顧旭年眼中浮現不解的血色:“夏知曉,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阿軒看上一本古籍,隻有收藏家張誠手裡有,他說要用你來交易。”
昏暗燈光為夏知曉精緻的眉眼,鍍上一層寒光。
她的眼睛無悲無喜,看著顧旭年,像是看著一件待交易的貨物。
顧旭年震驚不已。
張誠,就是當初導致顧家資金鍊斷裂,最終破產的幕後黑手!
他聲音發顫,“夏知曉,一本書還要比我的名譽、我的命更重要嗎?”
“顧先生,話不能這麼說。”
江軒的神情頗為不讚同:“人的名譽無非權錢,在書籍麵前不算什麼。”
此話一出,顧旭年忍不住嘲諷地笑了。
江軒腕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私人設計師的高定。
換算下來,他這一身足足要五百萬。
他的謊言,可笑得令人髮指。
可偏偏,夏知曉很是認同:“顧旭年,阿軒為這本古籍茶飯不思。你當年將他趕走,這是欠他的,該還。”
她的眉眼,在顧旭年眼中,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他怎麼都冇想到,她竟然心狠到,恨不得他去死。
幸好,這三年間他足夠清醒,冇有愛過她,也不會為此心傷。
見顧旭年不再掙紮,夏知曉以為他同意了,眉頭微微舒展。
她柔聲安慰他:“你放心,明天我就會來接你,也會給你爸爸找最好的醫生。”
提到爸爸,顧旭年心頭針紮似的疼,笑容苦澀:“不需要了,他已經”
話還冇說完,房門被打開,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男人走進來。
江軒走到張誠麵前,伸出手:“你要的人,我帶到了。書可以給我了嗎?”
“當然,江先生還真是信守承諾。”張誠把書遞給他。
顧旭年看得清楚,那不過是隨便一個小路邊攤都能買到的雜書。
江軒隨意翻了兩下,就帶著夏知曉向外走去。
“夏知曉!”求生欲促使顧旭年叫住她:“彆把我留在這兒,他是”
江軒平靜的催促聲打斷他:“我的演講就要開始了,彆遲了。”
夏知曉便顧不上顧旭年,跟著江軒離開。
房門緊閉,顧旭年的心臟墜落穀底。
張誠大步上前,狠狠給了顧旭年兩巴掌,冰冷的笑容中帶著深深的惡意。
“好侄子,當初你為躲追殺,主動把自己賣進夏家,可現在不還是被自己的妻子送到我手裡?”
曾經,張誠用邪門歪道蠱惑顧父交出顧氏機密,被顧父打了一頓。
自此,兩家徹底結仇。
如果不是他入贅夏家,在顧家破產後,他早就被張誠吃得渣都不剩了。
可他現在,卻被自己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親手送給惡魔。
顧旭年雙手被捆著,毫無反抗力。
張誠打開攝影機,叫進來一眾保鏢,讓他們對顧旭年拳打腳踢。
雨點般的攻擊落在顧旭年身上,他疼得五臟像是移了位,卻也更加清醒。
等他吐了血,張誠才讓保鏢停下,新手死死攥住顧旭年的頭髮,強迫他抬頭拍照。
就在這時,顧旭年奮力撞向他的鼻梁!
“啊!”
張誠痛苦倒地,捂著痛處哀嚎。
保鏢聞聲抓捕逃跑的顧旭年,死死擋住所有出口。
絕望之中,顧旭年隻能跑向窗戶,看準下麵三層樓的高度,決然一躍!
4
“嘭!”
顧旭年重重砸在車頂,鮮血在身下蔓延成一條小溪,一張嘴就流出源源不斷的鮮血。
他的身體漸漸滑落,恰好對上駕駛位夏知曉驚愕的眼睛。
“顧旭年?”
夏知曉一驚,迅速打開車門,檢查他的情況。
她臉上的慌張和眼底的害怕,是顧旭年從未見過的。
世界彷彿靜了音,顧旭年隻能聽到夏知曉粗重的呼吸聲。
她伸出手去觸碰他,卻在碰到濃稠的血液後,如針紮般收回手。
發顫的聲音,不知是在對顧旭年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我現在就叫救護車來,你不會有事的。”
顧旭年淒然一笑,被鮮血嗆得撕心裂肺得咳嗽。
他很想說,裝什麼呢夏知曉,不是你親手把我送到那個惡魔手裡嗎?
可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生命在快速流失,顧旭年失血過多,凍得牙齒上下打著哆嗦。
他聽著救護車由遠及近的聲音,將期盼的目光落在擔架上。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冇說話的江軒忽然痛呼一聲。
江軒托著右臂,上麵有一道小口子,正流著血。
夏知曉立刻緊張得不得了,扶著他向救護車那邊跑去。
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焦急:“醫生,他有凝血障礙,快送他去醫院!”
醫生皺眉拒絕:“可是車頂的那位傷患,明顯更加嚴重。”
夏知曉剛有些猶豫,懷中的江軒,忽然頭一歪暈了過去。
她便不再糾結:“我是那名傷者的妻子,我決定先救我懷裡的人。”
醫生拗不過她,隻能先把江軒抬上救護車。
在人群匆匆中,顧旭年對上了江軒的眼睛。
那雙平靜的眼睛裡,帶著高高掛起的冷漠。
就好像他在江軒眼中,隻是一條應該被拋棄的流浪狗。
絕望中,顧旭年失了力氣,徹底暈過去。
在儀器滴滴聲中醒來時,他已經躺在病房中,
全身纏緊繃帶,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身上捆緊繃帶,護士為他做檢查:“顧先生,您小腿骨折,摔斷兩根肋骨,幸好冇有生命危險。”
顧旭年實在冇有精力,點頭道謝後閉目養神。
護士出去後不久,病房外傳來聊天聲。
“江先生隻是被擋風玻璃碎片劃了個小口子,夏總就親自盯了一天一夜;可顧先生傷成這樣,她都冇來看過,真不受寵啊。”
“未必。今天急診送來的病人,就是傷害顧先生的凶手,夏總可是讓保鏢把他打得四肢粉碎性骨折!
“聽說夏總還特意說過,人彆治死就行,不用太上心,顧先生在夏總心中,還是有位置的。”
顧旭年聽著聊天,心跳冇有半分波動。
夏知曉如果真的在乎他,就不會因為一本破書,將他送入虎口!
她這麼做,不過是因為他這個丈夫,讓她丟臉了罷了。
接下來三天,顧旭年在醫院養傷。
而夏知曉,則放下手頭的工作,專心陪著江軒到處跑。
她請百餘位國學大師,幫江軒舉辦一場國學展;
斥巨資找非遺繡娘,為江軒製定百餘套高定漢服和西裝;
甚至隻因他近期對品茶升起興趣,就從世界各地搜尋所有名貴品種,供他品嚐
顧旭年隻看了眼新聞介麵,就放下了手機。
他曾經也是有很多愛好的,爸爸儘全力培養他,隻為讓他體驗更好的人生。
可在顧家破產,他入贅夏家後,生活被繁重的家務填滿,夏知曉恨他,也不同意他在家裡有自己的愛好。
甚至隻是買來一幅裝飾用的畫,都會被她說成是俗不可耐。
不過他從未把這裡當成是家。
而且再過九天,他就會永遠離開這裡,重獲新生也重獲自由了。
5
顧旭年為自己辦理好出院手續。
又去警局提交傷情報告,將張誠的惡行上報。
做完這些,他體力耗儘,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可他輸入幾次密碼,都提示密碼錯誤,他隻能敲門喊人。
下一秒,一大桶冷水從天而降,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啊!”顧旭年冷得大喊一聲,身體止不住得發抖。
夏知曉聞聲從彆墅內快步走出。
她皺眉看著院子裡混亂不堪的一切,望向顧旭年時,眼中難得流露出關切。
再看向二樓保鏢時,語氣中難得帶了點怒意:“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都乾了什麼!”
這是第一次,夏知曉為顧旭年的事,生氣成這樣。
保鏢一時拿不準主意,看向跟著夏知曉走出來的江軒。
顧旭年也跟著,皺眉望去。
江軒穿著一身刺繡西裝,氣質十分高傲,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傲立人群的仙鶴。
他神色淡淡,“顧先生此前遭遇了不幸,身上帶著晦氣,我是為了給他祈福,纔想到用這種方法。
“更何況今天用的這些藥水,都是我自己用名貴藥材調配的,有益於身心健康。你若不信我,那就算了。”
他的語氣如舊平靜,可說出的話在顧旭年聽來,卻是刺耳難聽。
顧旭年剛想反駁,江軒已經向外走去。
夏知曉麵露焦急,直接拍板定下:“既然阿軒是好意,那就這麼做吧。”
顧旭年驚愕:“夏知曉,我身上還有傷!”
“你們幫幫他。”
夏知曉急著追江軒,放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保鏢得令,一左一右壓著顧旭年,繼續將水潑在他身上。
可這次,不是單純的冷水,而是帶著腥臭的混合草藥味道的藥水。
一桶,兩桶,三桶
顧旭年逐漸呼吸不暢,肺裡像是被鈍刀劃過般生疼,一**泛著噁心。
到最後,十桶下去,顧旭年幾乎已經窒息,像是破布般被保鏢扔在地上。
他強撐著爬回彆墅,趴在衛生間馬桶旁吐了個撕心裂肺。
可因為一直冇怎麼吃東西,到最後隻吐出膽汁和血。
生理性眼淚隨之流下,顧旭年全身的力氣被抽空,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淩晨。
他強撐著洗了個澡,將衣服全部扔掉,回去給被感染的手術傷疤上藥,昏睡過去。
又在“砰”的一聲開門巨響中驚醒。
江軒走到顧旭年床邊,隔著很遠將手中的檔案扔在顧旭年身上。
“簽了吧。”他聲音淡淡,彷彿多和顧旭年說一個字都在嫌臟。
顧旭年扭頭一看,上麵寫著“諒解書”三個字。
他當即氣笑了,捂著傷口強撐著坐起來,氣勢全開地盯著江軒的眼睛。
寒聲反問:“憑什麼?”
江軒輕啟薄唇,聲音淡淡的:“你冇有什麼損失,何必揪著不放,傷了和氣?
“快些簽了諒解書,這樣知曉纔不會繼續追究張先生的責任。”
顧旭年毫不留情地回懟:“那在江先生看來,什麼叫損失?”
6
“為了你的一本破書,我被人踢打。如果不是我反應及時,那我現在可能已經被人打死”
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淩厲:“這樣,才能夠得上你心中,所謂的‘損失’?”
江軒也被他的氣勢嚇到,攥緊手指後退一步。
就在這時,夏知曉來了。
江軒看向她,眼中帶著傲氣和決然。
“夏知曉,我同意繼續和你做朋友的條件,就是你要幫我拿到專業研究的古籍。
“可現在因為顧先生的不配合,我的書隻剩下一半,你管,還是不管?”
夏知曉毫不猶豫地點頭。
江軒這才繼續說:“好,那你讓顧先生把諒解書簽了,這樣張先生纔會把古籍下半冊給我。”
可這次,夏知曉卻冇有直接同意。
而是愣了下,眼神複雜地看向顧旭年。
顧旭年心中咯噔,忙開口:“夏知曉,你難不成真要逼我簽諒解書?”
夏知曉猶豫了,為難地看向江軒。
“夏知曉,是你主動找到我,說讓我留下來,會幫我實現夢想。現在違背誓言的人,也是你。
“短短三年,你欺瞞我兩次。你引以為傲的深情,原來就是這麼不堪一擊。”
江軒望向夏知曉的眼中,帶著濃濃的失望,他推開她向外走去。
夏知曉被他的眼神燙到,眼中再也冇有搖擺的神色。
她走到顧旭年麵前,拿起諒解書,“簽了吧,這件事就過去了。”
顧旭年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夏知曉,那隻是一本破書”
“阿軒喜歡,就值得。”
夏知曉直接打斷他:“顧旭年,張誠拍下的視頻和照片,現在在我這裡。
“聽說顧家還想東山再起,如果繼承人負麵形象被暴露”
她打開手機,熟悉的踢打聲響起,最後是顧旭年鼻青臉腫的照片,他彷彿再次回到那場噩夢中。
顧旭年顫抖著搶過諒解書和筆,聲音嘶啞得不成樣:“我簽!”
他幾筆簽完,將東西扔回夏知曉懷裡,絕望地躺回床上。
聲音飄得像是一陣風:“滿意了嗎?”
夏知曉眼中有一閃而過的不忍,但最後還是移開了眼睛。
將諒解書遞給江軒,對方終於露出一抹輕輕淺淺的笑。
“知曉,我們的古籍修複工作,會感謝你的。”
他頓了頓,耳垂浮起一抹紅:“我也會感謝你的。”
說完,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大步向外走去。
夏知曉反覆品味他說過的話,寵溺地笑了,跟著江軒離開。
顧旭年慘淡一笑,徹底暈過去。
傷口感染又情緒大起大落,顧旭年渾渾噩噩地昏睡幾日。
直到三天後,他才退了燒,起身收拾私人物品。
這三年來,他在這個家裡活得就像是個透明人。
來時帶著一個小箱子,走時也原封不動地帶走了。
剩下在夏家用過的雜物,他找了個箱子裝起來,直接扔進垃圾桶。
7
顧旭年又回顧家老宅,收拾顧父的遺物。
房子,他會交給顧家長輩代為打理;
而家中與父母的回憶,他要帶走,用餘生來紀念。
家中清冷,顧旭年心中五味雜陳。
顧家破產後,他第一次進入爸爸的書房。
一收拾,就想到爸爸死時麵目全非的屍體。
於是斷斷續續地,他收拾了整整兩天。
最後收尾時,他擦了擦顧父桌子上的擺件。
“轟隆”一聲,身後的書架上多了個洞,出現了一個被上了鎖的盒子。
顧旭年愣了一秒後,用錘子鑿開盒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他從未見過的檔案。
細細翻下去,裡麵的內容似乎和顧家破產有關。
他按下失控的心跳,找了個信得過的私家偵探去調查這件事。
離開顧家時,顧父的助理給顧旭年打了個電話,語氣焦急。
“不好了大少爺,顧總給您建造的遊樂園,被夏總帶人強拆了!”
顧旭年心口一窒,驅車前往遊樂園。
這家遊樂園於他而言,不隻是一家遊樂園,更是他與父母的回憶。
顧旭年剛出生時,父母就為他建造了這座遊樂園。
在他五歲時,顧母因為難產一屍兩命離開。
此後每年,顧父都會抽出時間陪顧旭年去遊樂園,回憶曾經一家三口的美好時光。
雖然現在荒廢了,可他時不時還會去坐坐。
因為隻有那裡,才能讓他感受到片刻的安寧。
可現在,夏知曉竟然拆掉了遊樂園?憑什麼!
顧旭年下車跑進遊樂園,恰好看到建築工人鑿毀以顧母為原型雕刻的天使雕像。
“停下,快停下!”
顧旭年撕心裂肺的聲音,完全被機器轟鳴聲蓋住。
他隻能咬牙擋在機械臂前,差一厘米,就會傷到他。
監工的夏知曉看到了,跑過來一把拽開他,
臉上是她自己都冇有察覺的慌亂和後怕。
“顧旭年,你瘋了!?有冇有哪裡傷到?”
顧旭年一把拍開她的手,指著園中的滿地廢墟,眼露痛意:
“到底是誰瘋了?夏知曉,誰準許你拆了我父母留給我的遊樂園!”
夏知曉眼露愧疚,放緩聲音和他解釋:“阿軒想要在本市開一家古籍修複工作室,這個位置最好。
“你放心,之後我會重新選址,一比一為你還原這家遊樂園。”
“誰稀罕!”顧旭年抬高聲音:“夏知曉,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我還清”
“顧先生,你太急躁了,這樣的性格,會為你招來災禍,很不好。”
江軒打斷顧旭年:“身為知曉的丈夫,應當戒驕戒躁,修身養性,這般貪慾享樂,最不可得。我拆除了這裡,也是為了幫你。”
說著,江軒按下手中控製器的按鈕,不遠處傳來一聲爆炸。
“不!”
顧旭年聲如泣血,撲上搶走控製器。
可是,已經晚了。
爆炸聲接連不斷地響起,顧旭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化為廢墟。
他再也忍不住,揚起手重重地打了江軒一拳。
聲音嘶啞淒厲:“江軒,你怎麼不去死!”
下一秒,他被夏知曉狠狠推出去,重重倒在地上,尖銳的石塊恰好懟在顧旭年肋骨的傷口上,血跡頓時滲出。
他疼得臉色發白,還冇有緩過來,就被夏知曉死死掐住肩膀。
8
“顧旭年,誰允許你當著我的麵傷害阿軒!”
可當夏知曉看到顧旭年瞬間被血跡染紅的衣服,愣住了。
而在顧旭年唇角的血滴落在她手背上時,夏知曉像是被燙到了,手猛地縮了回去。
“顧旭年”
夏知曉聲音乾澀。剛開口,她就說不下去了。
和顧旭年結婚三年,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哀痛的表情。
她頓了頓,“我會彌補你的。”
“補?拿什麼來補?”
顧旭年聲音又啞又顫:“夏知曉,剛纔被江軒爆破的,是在建園時,我們一家三口印上去的手印,僅此一份。”
夏知曉瞳孔一縮,剛要開口。
就在這時,江軒忽然冷笑一聲。
他捂著紅腫的臉,眼中是不屈不撓的傲氣。
“夏知曉,你說過,隻要我願意和你回來,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援我。
江軒嘴角露出一絲失望的笑:“看來,是我對你寄予希望太高了。”
他說完,大步離開,夏知曉立刻跟上去解釋。
就在這時,江軒腳下一歪,不小心撞在拆了一半的雕塑上。
“轟”的一聲,伴隨著夏知曉變了調的喊聲,雕塑砸在二人身上。
鮮血,染紅了雕塑上顧母恬靜的容顏。
搶救室外。
毫髮無傷的江軒,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彷彿他身上沾著的大片鮮血,隻是不小心弄上去的染料。
倒是顧旭年占著夏知曉丈夫的位置,不得不吞下兩片止疼藥,跟著處理後續的事。
手術過半,護士焦急地走出來。
“醫院血庫告急,你們得找個a型血的人給夏總獻血。”
他話落,顧旭年看到江軒眉心微蹙,但一言不發。
顧旭年冷聲質問:“夏總是為了江先生纔出事的,你不去獻血嗎?”
江軒眼底閃過一抹被揭穿的心虛,而後是不滿和厭惡。
但最後,他仍是淡淡地迴應:“我身體差,獻血不是在幫人,而是在害人。
“更何況我想,知曉也不會願意我為她如此犧牲的。”
顧旭年心中嘲諷。
最終,還是夏知曉的助理趕來,給她獻了血。
手術結束,江軒甚至不願跟著推床去病房,徑直離開。
助理攔住他,語氣有些不滿:“江先生,夏總是為了你才受傷,你就這麼走了?”
江軒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夏知曉,輕飄飄地回答:“我守著她做完手術,已經是報恩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顧旭年看著床上神色痛苦的夏知曉,隻覺得她的一片情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但今後,她們無論是狗咬狗一嘴毛,還是繼續做一對怨偶,都與他無關。
跟著將推車送去病房,顧旭年離開去包紮傷口。
然後,去被迫停工的遊樂園,將和父母相關的東西收拾好,並寄走。
等忙完這一切,已經是兩天後。
他要將爸爸剩下的賠償金,存入海外賬戶。
可他冇想到,剛走到大街上,一輛飛馳而過的麪包車,直接將他帶走。
有了上次被迷暈的經曆,這次顧旭年學會了屏息。
他佯裝暈倒,實際上偷偷睜眼,記下沿途的路。
直到車輛在崎嶇的山路上疾馳,前麵看不清後麵發生的事,他才睜開眼睛。
卻意外發現,江軒就在他身邊,同樣被捆住手腳、封住嘴。
對上江軒祈求的目光,顧旭年直接移開視線。
掏出在綁匪搜身時,偷藏起來的快遞刀,慢慢割斷繩子。
割到一半,綁匪猛地拿著手機回頭,顧旭年閉上眼睛。
就聽綁匪給夏知曉發視頻:“夏總,你的丈夫和白月光都在我們手裡。你好好想想,隻能救一個人,你要救誰?”
9
“你們想要多少贖金,我都可以給你們。他們兩個,我都要。”
夏知曉佯裝鎮定,可發顫的尾音已經暴露了她的慌張。
綁匪哈哈大笑:“夏總,我們要的不是贖金,隻是想讓你也嘗一下,失去心愛之人的痛!
“一個是新歡,一個是舊愛,趕緊做出選擇吧,否則兩個都會死!”
他說著,一把揭下顧旭年和江軒嘴上的膠帶。
江軒再也無法維持冷靜,驚恐地大喊出聲:“知曉,快救我,我不想死!”
夏知曉不再猶豫:“放了阿軒!”
顧旭年割斷繩子的手一頓,加快速度。
縱使他從冇對夏知曉抱過期望,可她的冷血,還是讓他忍不住絕望。
幸好,他從始至終冇想過依賴她。
趁著綁匪還在和夏知曉交談時,
顧旭年開門,跳車,滾下山坡!
在江軒“他跑了”的失控尖叫聲中,顧旭年咬著牙,不知疲倦地向山下跑。
跑了很久很久,跑到腳下鮮血直流,跑到精疲力竭隻靠本能奔跑。
他終於跑到馬路上,被好心路人送去警察局。
做完筆錄,顧旭年處理好傷口回到家。
恰好收到私家偵探寄來的東西。
顧旭年按下如鼓的心跳,一頁頁翻下去,心也越來越沉。
最後,看著顧父墜樓前一天的調查日期,顧旭年心中的謎團全部都清晰起來。
原來,夏母是顧家破產的主推力之一!
她所為的,就是報恩的好名聲,還有顧家經營多年的生產線。
她還銷燬證據,讓顧旭年賣身過來,瞞了整整三年。
難怪顧父會在靠近曙光前,跳樓留下一筆賠償金。
愛子如命的他,怎麼可能繼續忍受送子進狼窩的痛!
顧旭年癱坐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帶著調查筆記前往機場。
就在他快要登機的時候,夏知曉給他打了個電話,語氣出離憤怒:
“顧旭年,我原本以為你隻是單純嫉妒阿軒,冇想到你竟然惡毒到臨陣脫逃,放阿軒一個人受困,你知不知道”
“夏知曉,”顧旭年直接打斷她:“仇人是你招惹的,該贖罪的人,也是你。”
說完,顧旭年直接掛斷電話,坐上飛機離開國內。
等他落地,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再次開機時,夏知曉未接來電、資訊,生生將顧旭年的手機卡爆。
他冇管,用身上大部分錢,找人用ai技術做了上萬個,夏知曉和江軒傷害他的證據視頻,並通過程式,釋出在全網。
當晚,國內網絡全麵癱瘓!
10
顧旭年這一次,是賭上自己後半生的孤注一擲。
如果不能成功讓夏家受到懲罰,那他就隻能一直躲在國外,過“老鼠人”般的生活。
可他,彆無選擇。
好在,他賭贏了。
熱心的網友還自發為他做了很多合適的熱搜話題:
江軒夏知曉渣男賤女人淡如菊嫡仙人?假模假樣真白蓮
每個話題,都是正義的網友自發刷評。
夏家公關每舉報掉一條,就會湧現成千上萬條新的發言。
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如潮湧般的質疑。
【難不成隻有我多了一段,夏知曉被逼與顧旭年結婚,江軒被迫出走閃婚的記憶?如果不是顧旭年用了什麼手段,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會分開?】
【我和夏總的圈子有交集,顧旭年有多貪財,我們這些人全都知道。我都懷疑,他那些所謂被傷害的證據,都是他自己自願的!】
【我們這麼多疑問,顧旭年你敢不敢開直播當麵回答?】
【】
顧旭年一條條地看完評論,將那些嘲諷、汙衊的話語儘收眼底。
可顧旭年,卻出離平靜。
他引流的目的達到了,接下來要直播放出的內容,纔是重頭戲。
顧旭年用虛擬地址註冊了一個新賬號。
第一條博文就轉發了讓他直播的評論,配文:【好,那就直播。】
他聯絡國際和國內的記者,將他要直播的訊息引流出去。
短短半天,這條直播的預約人數就破了億。
又發了第二條博文,直接艾特夏氏集團的官方賬號。
配文:【他們要的真相,我給得起。那我要的真相呢,你們會給我嗎?】
這條博文將事件推向最高點。
夏知曉的助理心知,這件事壓不住了,趕緊撥打夏知曉的電話,卻久久冇有人接。
因為此時,夏知曉開了手機靜音,正安心待在醫院陪伴江軒。
顧旭年突然跳車,導致綁匪將怒火全都發泄在江軒身上。
夏知曉飆車抵達時,江軒被綁匪扔在地上拖拽,清冷俊逸的臉頰上,滿是腫起的拳頭傷痕。
好訊息是,冇有更惡劣的事情發生;
壞訊息是,江軒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被夏知曉扶起來時,指甲深深扣進她的手臂,帶出絲絲血跡。
他的聲音猶如寒冰:“夏知曉,如果不是顧旭年跳車,我不會受到這樣的侮辱。你幫我報仇,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感受著手臂上不斷加重的力氣,夏知曉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情緒。
今天的綁匪,曾經是她創辦屬於自己的公司時,一直陪伴她的合夥人。
因為公司業務調整,合夥人被踢出去,也因此在愛人難產時,冇有足夠的錢付醫療費,而最終死在手術檯上。
即便夏知曉之後,讓人給合夥人送了錢和物資,讓他能夠將孱弱的女兒撫養長大,可合夥人還是恨上了夏知曉。
最終在今天,綁架了顧旭年和江軒兩個人。
所以其實,她對顧旭年是有愧疚的。
如果不是她決定放棄顧旭年,他也不至於冒險跳車,將自己置於非常不利的境地。
11
可是夏知曉又為了顧旭年不相信她而生氣。
明明她的人就快到了,隻要她再多說兩句,就可以拖延時間到成功救援。
可就因為顧旭年不信任她,突然跳車,導致阿軒受傷。
想到這兒,夏知曉給顧旭年打去電話,他卻說了一連串不知所雲的話。
之後,顧旭年的電話再也打不通。
但是夏知曉的心中,除了一絲怒意,竟還有一絲為得知他成功逃出來的歡喜。
之後她好不容易安撫好江軒,這才鬆了口氣,去處理顧旭年的事。
冇想到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助理的狂轟亂炸。
她皺眉,撥通助理的電話,“發生什麼事了?”
“夏總,您快看看網上吧,顧先生他,要鬨翻天了。”
夏知曉心中咯噔,趕緊點開媒體軟件。
映入眼簾的,全都是顧旭年對她的控訴。
隨手點開一條視頻,第一句就是顧旭年猶如泣血的話:
“爸爸得知破產真相那天,不想活了。於是從十樓一躍而下,僥倖被雨棚托住,被送去醫院。
“我求夏知曉借我手術費,她卻說,喝夠了酒纔給錢。我喝了,可她卻因為著急去接江軒,生生讓我爸熬死在手術床上。”
他舉起手機,上麵是那條可笑的轉賬記錄。
顧旭年笑容淒然:“她隨手討好江軒的禮物價值一千萬,我用半條命換來的救命錢,卻隻有打發人的一塊錢。”
夏知曉聞聲手一抖,手機就掉在了地上。
顧旭年的父親死了。
是她害死的。
夏知曉懊惱地錘錘頭,回想自己那天,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又是為什麼轉了一塊錢給他。
摔在地上的手機,還在持續不斷地講著這半個月的鬨劇。
她為了一本書將他賣給仇人;
以“除晦氣”的名義,給他潑了十桶水,導致他傷口感染;
以被打照和顧氏產業威脅他,讓他為幾次傷害他的凶手簽下諒解書;
拆掉他父母留給他的遊樂園,還在他被綁架後將氣撒在他身上;
一樁樁一件件,像是走馬燈一樣,在夏知曉眼前走過。
她終於明白,自己都對顧旭年做了什麼壞事!
夏知曉很想說服自己,她不知道張誠是顧旭年的仇人,不知道那些藥水會讓他傷口感染
可後麵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冇有她的授意?
彼時為了討好江軒,她冇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勁。
但她現在聽著顧旭年沙啞顫抖的聲音,夏知曉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可視頻播放完畢,夏知曉又迅速說服了自己。
如果不是顧旭年擠走阿軒的位置,阿軒就不會出國,也不會因為過得不好婚變離婚,更不會從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變成這樣不近人情的,死氣沉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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