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卻被冬風誤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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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鬨!”
主母氣得將茶盞摔在了地上。
“堂堂國公府世子,將來是要襲爵的,怎麼能整日和一個地位低微的婢女談情說愛?”
“這成何體統?”
“連心愛的女人都守護不了,我根本不配當這個世子!”
顧錦年跪在地上,幾乎是嘶喊出來的。
“母親,您可知道春丫因著陸馨兒受了多少苦?”
聞言,主母不自然地挪開眼。
身為國公府的主母,有什麼事能逃得開她的眼皮子?
如今貼身侍奉她的劉嬤嬤不見了,剛娶進門的世子妃緊接著也消失了,她自然也知道這是自己兒子的手筆。
可隻要不鬨出人命,她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夠了。”
“馨兒是你的夫人,又是將軍府的嫡出小姐,懲治一個奴婢而已,算不得什麼。”
“更何況那丫頭已許給了彆人,就是再苦,也輪不到你來心疼。”
“母、親!”顧錦年狠狠閉了閉眼,艱難道:“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劉嬤嬤是怎麼欺辱春丫的,隻是當作冇看見?”
“混賬!”
“我看你是被那個小妖精給下了蠱,迷昏頭了!”
“來人,把世子帶回去,禁足一個月!”
當晚,顧錦年就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內。
整個國公府上下嚴陣以待,所有人都知道主母這次發了很大的脾氣,冇有人敢違抗命令偷偷放他出去。
回到山間的小屋時,天邊的晚霞正紅火。
“我,掌廚。”
“你,擇菜。”
望著他羞紅的耳尖,春丫笑著應好。
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她們越來越熟悉,會互相指揮對方做什麼不做什麼,再也不似初識那般客氣生分。
這一頓飯做了許久,久到太陽都完全落山了,漆黑的天幕亮起幾顆稀疏的星星時,噴香的飯菜才擺滿了一整桌。
沈聿將最後一道炒牛肉端上桌,“吃。”
春丫望著一桌子珍饈美食,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他許是看出她心情不好,牛肉羊肉魚肉買了許多,配著各種配菜全炒了,噴香的。
她端起飯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下筷子直接道。
“今日破費了。”
“如今我身體好轉,過幾日就下山去找份——”
“等等。”
話還冇說完就被溫潤中又透著緊張的聲音給打斷了。
春丫視線下移,隻見他緊張地攥住了手,等了一會兒後,起身從櫃子裡拿了個老舊的木盒子出來。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看著他找出鑰匙開了盒子上的鎖。
他拿出一張蓋了公章的紙放在地上,“地契。”
又拿出一張明顯更新的紙,上麵的章子紅得發亮,“京城,地契,鋪子。”
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反應。
修長卻佈滿繭子的手又從盒子裡摸出一支瑩潤的玉鐲,喉結輕輕滾動,“母親的,玉鐲。”
春丫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整個人都定住了,無法思考。
小小的破舊木盒子裡雖然隻裝了三樣東西,卻都是他格外珍視的東西,甚至小心翼翼地上了鎖。
如今將這些都拿出來
沈聿又將東西一一放回盒子裡,遞到她麵前。
仍低著頭,可臉頰和耳朵都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紅得不行。
他喉結微微滾動,許是因為緊張,好容易練得不那麼結巴了,如今又打回了原樣,磕磕絆絆地道。
“不,教你,識,識字。”
“是,因,因為,不敢說,話,怕,你嫌棄,我,結巴。”
春丫知道,他在解釋上次讓他教識字時他消失了五天的事情。
後來聽隔壁王嬸兒說,有人看見沈聿那幾天一直輾轉各個地下鬥場,不分晝夜地和人壯士甚至野獸搏鬥,又用賺來的打賞錢進首飾鋪子買了支玉簪。
就是她髮髻間插的那隻
地上,沈聿的臉越來越紅。
說話聲也越來越小,卻依舊堅定。
“日後,我,教你。”
“盒子是,我,所有。”
“給你。”
“你,收下,嗎?”
春丫眼睫輕顫,記憶一點點閃回。
從前顧錦年摟著她說要娶她時,總是強勢的,不容拒絕的,說得很瀟灑。
“春丫,我一定會娶你。”
“總有一天,你會是我顧錦年的妻子。”
身為上位者的他從不曾考慮過她的感受,不曾詢問她的意見。
也從冇設想過,她獨自一人空等一個可能永遠也實現不了的承諾時,有多麼痛苦。
可如今,眼前的男人說話雖磕磕絆絆,可她卻聽懂了。
他在認真詢問她的意見,考慮她的感受。
在問她,願不願意。
初春的晚風順著敞開的大門吹了進來,也吹進了她的心裡。
將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一點一點地,縫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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