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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生婆,掌中宮尺 第21章 小產的太子妃,沒流血的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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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未亮,鉛灰色的雲層壓得人喘不過氣。

太子府門前,早已不見昨日的喧囂,隻餘下一片死寂,連門前石獅都彷彿染上了悲慼。

沈知微一襲素色官服,領著小滿和兩名尚藥局的醫官,在一片或驚或疑的目光中,踏入了東宮的大門。

她神色平靜,彷彿不是來調查一樁牽涉儲君的驚天陰謀,而隻是進行一次再尋常不過的例行公事。

引路的內侍官戰戰兢兢,低聲道:“沈協理,太子妃娘娘剛剛失了皇孫,殿下與娘娘都悲痛萬分,此時……實在不宜驚擾。”

沈知微腳步未停,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正因如此,才更要查明緣由。若真是藥材出了差錯,導致皇嗣不保,尚藥局罪該萬死。但若不是,也要還當值醫官一個清白,更要杜絕此類悲劇在宮中再次發生。這是我的職責。”

一番話有理有據,堵得那內侍官再不敢多言,隻能將他們引向內院。

沈知微卻在通往正院的岔路口停下了腳步,目光轉向一處還散發著焦糊味的殘垣斷壁。

“昨日聽聞府上藥房失火,可有此事?”

內侍官一愣,連忙躬身道:“是,是……一點小小的走水,不礙事的。”

“皇嗣之事,沒有小事。”沈知微語氣不容置喙,“帶我過去看看。所有與太子妃相關的藥材,其殘渣都必須仔細查驗。”

廢墟之中,焦黑的木梁與破碎的瓦片狼藉一片。

空氣裡彌漫著草藥燒焦後的古怪氣味,幾名雜役正在清理現場,見到沈知微一行人,紛紛停手行禮。

沈知微戴上早就備好的細棉手套,徑直走到一排被熏得漆黑的藥櫃前。

大部分藥材都已化為灰燼,但總有那麼一些,因存放位置或本身特質,留下了些許痕跡。

她蹲下身,用銀鑷子在一堆灰燼中仔細翻檢,小滿則在一旁舉著燈籠,為她照亮。

很快,沈知微的動作停住了。

她從一堆黑色的炭化物中,夾起幾片葉形依舊完整的殘片。

那些葉片雖被燻黑,卻並未像其他藥材那樣徹底炭化,反而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油潤質感。

“這是什麼?”一名隨行的醫官好奇地探過頭。

沈知微將那葉片置於鼻端輕嗅,隨即,一抹冰冷的譏誚在她唇邊一閃而過。

“當歸、川芎,活血化瘀,本該是安胎大忌,但若用作墮胎,必不可少。這些藥材性燥,遇火即成焦炭。”她將鑷子上的葉片展示給眾人看,“而此物,名為旱蓮草。性極寒涼,其汁液濃稠,遇火隻會收縮捲曲,不易成灰。”

她頓了頓,目光如利刃般掃過在場所有人,一字一句道:“尋常墮胎藥,必會引發大出血。但若在方中加入足量的旱蓮草,便能極大程度地抑製子宮出血,製造出胎兒‘自然滑落’的假象,甚至能讓產婦看起來隻是略有不適,而非經曆一場血崩。”

她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不存在的灰塵,聲音不大,卻字字驚心。

“他們不是想保住這個胎,也不是想讓它劇烈地流掉。他們要的,是一個看起來順理成章,卻又乾乾淨淨的‘小產’。”

此言一出,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那引路的內侍官臉色煞白,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沈知微不再理會廢墟,轉身直奔太子妃所在的內室。

內室門口,一個身影早已等候在此。

正是那位名滿京城的坐堂名醫,許景仁。

他麵帶戚色,一副醫者仁心的模樣,對著沈知微拱手道:“沈協理,陳側妃剛剛痛失孩兒,氣血虧到了極點,此刻正在昏睡,實在不宜再受任何驚擾。還請沈協理體諒。”

他身後,掌事姑姑也跟著附和:“是啊,沈協理,娘孃的身子要緊。”

沈知微冷眼看著他,彷彿能看穿他道貌岸然的表皮下,那顆早已腐爛發黑的心。

“許太醫。”她直呼其職,而非敬稱,“按大周宮規,凡皇嗣有所損毀,為防內闈生變,事後必須有尚藥局及太醫院兩名以上醫官聯署驗狀,記錄在案。你我二人,正好合規。怎麼,許太醫是想違背宮規,還是……有什麼不敢讓我看的?”

許景仁臉色一僵,強笑道:“沈協理言重了,老夫隻是擔心娘孃的身體……”

“她的身體,我比你更清楚。”沈知微懶得再與他廢話,一把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內室裡,熏著安神香,光線昏暗。

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呼吸平穩,若非眼角還掛著淚痕,倒真像是在安睡。

沈知微一言不發,先是伸手搭上她的脈搏。

脈象滑利,卻並非孕中那種如珠滾盤的滑脈,反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弦意。

女子麵色雖有些蒼白,但雙頰卻透著不正常的紅潤。

許景仁跟了進來,沉聲道:“你看,氣血兩虛,脈象紊亂,正是小產之兆。”

沈知微沒有理他。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張華貴的錦被之上。

她緩步上前,在眾人驚疑的注視下,輕輕掀開了錦被的一角。

被子下麵,是潔白如新的床單。

沒有血。一滴都沒有。

“許太醫,”沈知微的聲音冰冷得像是淬了寒冰,“一個已成形的男嬰小產,出血量至少在三升以上,足以浸透三層褥墊,血腥氣十步之外便可聞及。你可否為我解釋一下,為何這張床,乾淨得像是從未有人躺過?”

許景仁的額頭瞬間滲出了冷汗,強辯道:“那……那是因為用了上好的止血藥,掌事姑姑她們又及時更換了……”

“是嗎?”沈知微的眼神充滿了蔑視。

她取出自己那個用獸皮和竹管製成的簡易聽筒,不顧掌事姑姑的驚呼,直接將其貼在了那“側妃”平坦的小腹上。

片刻之後,她直起身,眼中已是瞭然。

腹中空空如也,沒有子宮收縮後的痙攣聲,沒有惡露排出的汩汩聲,什麼都沒有。

就像一間從未有人居住過的空房子。

但她並未就此罷休。

反而蹲下身,輕輕握住了那女子垂在床邊的腳踝。

入手麵板緊致光滑,沒有一絲一毫妊娠中後期常見的水腫痕跡。

她又抬起那女子的手,仔細端詳著她的指甲——甲床飽滿,色澤鮮亮,全無產後血虛的萎黃之象。

所有線索在腦中彙聚成一個驚人的結論。

沈知微猛然抬頭,目光如炬,直刺許景仁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這位娘娘,根本就沒懷孕過,是不是?”

一語驚雷!

許景仁臉色劇變,幾乎是嘶吼著反駁:“荒唐!脈象滑利,乳暈加深,食慾不振,這都是懷孕的征兆,怎會是未孕?沈知微,你休要在此妖言惑眾!”

“妖言惑眾?”沈知微冷笑一聲,從袖中緩緩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當著所有人的麵展開——那上麵,竟是她連夜繪製的一幅《假孕體征對照圖》。

“肝氣鬱結,氣血不暢,可致脈象滑利;長期服用紫河車或是某些催乳的湯藥,可令乳暈顏色加深,胸腹脹滿。”她指著圖上的標注,聲音清越,字字誅心,“你讓她裝作食慾不振,卻又在夜裡給她加餐,以維持體態紅潤。許景仁,你給她吃了三個月的催乳藥,讓她看起來像個孕婦,對不對?”

她不再看那個已經麵無人色的庸醫,而是轉身,對著聞訊趕來、臉色鐵青的太子,直直跪了下去。

“殿下!”她高舉著那張對照圖,朗聲道,“有人處心積慮,讓您相信您失去了一個孩子——但實際上,您從未擁有過他!此乃一出精心策劃的‘虛孕實誣’之局!其目的隻有一個:三個月後,待風波平息,若朝中某位大臣府中,突然多出一個體弱的‘早產男嬰’,再由人暗中散播流言,聲稱那是您為保血脈而寄養在外的骨肉,屆時,您將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太子本就因儲位不穩而心神不寧,聽聞此言,隻覺一股怒火直衝頭頂,雙目赤紅。

他死死盯著床上那個開始瑟瑟發抖的女人和麵如死灰的許景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給本宮……拿下!嚴刑拷問!”

一聲令下,侍衛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那名所謂的“側妃”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不等用刑便哭喊著全招了:她本是三皇子一派大臣李崇文府中豢養的歌姬,被秘密送入東宮,喂藥三個月模擬孕相,隻為在今日上演這出“小產”的戲碼。

當夜,尚藥局的燈火直至三更才熄滅。

沈知微將從小滿那裡取回的、帶著“沈”字刻痕的銅錢,與那張《假孕體征對照圖》,以及從藥房廢墟中找到的旱蓮草殘片,一同封入一個黑漆木匣。

她提筆,在信箋上寫下寥寥數語,與木匣一並交給東廠的暗線。

“許景仁既涉太子府詐孕一案,其在冷宮冰井台之職亦當徹查。請提督大人準我明日申時,再訪冰井台——這一回,我不再聽牆,我要開門。”

吹滅燭火,窗外的冬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

一輪殘月穿透烏雲,清冷的輝光灑落進來,靜靜地照在她寬大的衣袖上。

袖中,那把用手術刀碎片磨製而成的微型匕首,正緊貼著她的肌膚,刃口閃爍著比月光更冷的寒芒,如同她眼中正在熊熊燃燒的複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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