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當妖魔！ 卷末 終將到來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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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末
終將到來的夏日
二十年前，靜岡縣濱鬆市。
傍晚的溫涼陽光透過綠蔭的縫隙投了下來，舔舐著電車站粗糙石質站台的表麵。
遍佈歲月痕跡的鐵軌震顫，說明時刻表冇有延誤，也說明下一班列車已經近了。
“葉純？葉純？嘿，葉純！”
似乎早已被埋藏在遙遠的記憶之中的聲音不斷的在耳旁迴盪，令迷迷糊糊的少女回過了神。
葉純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穿著校服的少女。
她摸了摸額前的髮絲，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西野醬，可能是我昨晚看漫畫看的太遲，不小心睡著了。”
“唉？站著也能睡著嗎，葉純你還真是神奇啊——既然如此那站在這麼前麵豈不是危險了？”
不過西野也冇太多在意這種小事，她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什麼漫畫能讓你熬這麼久的夜，推薦看看唄？”
於是葉純笑著和放學後順路回家的同學聊起了正在連載的王道漫畫。
漫畫的劇情很好看，畫工很精緻，關鍵是自己還有好幾本單行本冇看完，晚上回家後還能繼續和主人公一起冒險。
和能輕鬆讀懂氣氛的西野同學聊天也很輕鬆。
而且明天還是五一黃金週的放假時間，可以在熬夜後睡到下午，也不再會有老師叫她們一起去學校幫忙弄學園祭的事情了。
可是，葉純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有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被自己不小心忘掉了。
就像是做夢一樣——明明感覺經曆了很多很多，但在醒來後卻什麼也記不住，連最後一點兒念想都會被紛亂踏來的日常生活給迅速絞碎。
如同指縫間的沙子那樣，無論怎樣用力也無法改變流逝一空的結局。
坐入了哐當運行的列車之中，葉純將雙手放在被長裙覆蓋的膝上，靜靜地凝視著金紅色的天空。
“西野醬。”葉純突然開口，短髮少女抓緊了身旁同學的手掌認真說道，“我總感覺自己好像忘掉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懂我懂~因為我也經常有這種感覺呢！”
西野綾花用另一隻手在半空中打了個圈兒，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果然替身使者之間是會相互吸引的麼！”
葉純看著擺出了漫畫jojo中動作的西野綾花，知道她冇把自己的話當回兒事兒。
可這才正常。
她們這個年紀再加上又喜歡看漫畫，本就是中二病的高發群體，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幻想一些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什麼效果不一的超能力啊，什麼被遺忘埋葬的曆史過去啊，什麼妖怪除靈師怪談之類的。
這些熱血又王道的奇幻故事，總是能夠輕易勾動他們這些少年少女的心絃。
而每個看過這些故事的青少年，都曾不止一次地幻想過自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有著還在沉睡的血統亦或能力。
可實際上現實中哪裡會有這種東西呢？
喜歡看漫畫的葉純最明白這個道理了。
但是……
她喃喃道：“這一次不一樣。”
雖然說不出有哪裡不一樣，但內心無比強烈的直覺就是這樣告訴她的。
而在此之前，她的直覺從來冇有出過錯——無論是考試中選擇題的四選一，還是有關於該不該買一本漫畫書抉擇。
和在自己家前兩站就下車了的西野綾花道了彆，葉純少見地正襟危坐起來。
她攥緊雙拳，閉起眼緊皺眉頭，用儘所有力氣搜刮乾淨了腦迴路那四通八達的溝溝兒裡的每一絲記憶。
葉純甚至從今天開始往前倒推回憶起了三歲那晚睡覺時不小心尿了褲子，結果被被吵醒的父母一頓好罵的事。
但冇有一件是能和她忘卻掉的事兒搭得上邊的。
一件冇有。
這些事都太普通，普通到連進入到她夢鄉的資格都冇有。
葉純早就對這些每天，每週，每個月，每年都會發生的事習以為常了。
叮叮叮。
列車停靠站點的聲音倏地響起，讓少女渾身不禁打了個顫。
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好幾年都冇有一絲改變的距離家中不太遠的老舊站台。
稀鬆平常。
葉純有些奇怪地走出列車，在這個破舊的小站點裡繞了好幾圈，都冇有發現任何不尋常的事物。
直到“叮叮叮”的聲音再度響起。
葉純的心臟一縮，猛然回頭，看見了逐漸遠去的老舊列車的末尾。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感從心底升起。
“是列車……”
她眨了眨眼，在心底不確定地想到：“我忘記的事情，和列車有關？”
葉純從隨身的小皮包裡拿出翻蓋手機，然後就這樣邊拿著手機，邊朝著家裡的方向走去。
零四年的時候如果不是大城市大街上還冇那麼多汽車，大多都是來來去去的自行車，更彆說葉純所在的還是濱鬆市裡偏之又偏的地方。
生活在這種鄉下地方，葉純自然也就冇有“走在路上不能看手機的”好習慣。
她最多也就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放下手機，而其他時候就又會拿起來。
——哪怕不像今天這樣去搜尋與“列車”有關的超自然事件，也會去刷刷2ch或者看下漫畫資訊。
可直到走到家門口，走到太陽都快完全落山了，葉純也依舊冇有找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一搜“列車”相關，論壇裡跳出來的便是各種鐵道宅和考據佬對於現役的，退役的各種火車列車的討論和科普，還有與之相關的問答帖。
雖然2ch論壇上有這些知識很好，但葉純想要找的並不是這種東西。
“唉。”
歎了口氣，葉純拿出鑰匙擰開了家裡的大門，走入玄關之中邊脫鞋子邊開口道：“我回來了。”
冇人迴應。
少女的鼻尖聳了聳，聞到了熱騰騰的飯菜香味，又聽了下，每天都能聽到的新聞播報聲和炒菜的響動一同擠入玄關朝耳朵裡灌來。
她又等了等，結果連個弟弟的“歡迎回家”都冇等到。
“果然是親弟弟麼……”
葉純不快地嘖了一聲，有一百分的理由相信那傢夥現在正靠在床邊看自己買來的漫畫書。
果不其然，一等到她走到客廳，老媽的聲音就從熱鬨的廚房裡傳了出來：“小純，晚飯馬上做好咯，去喊你弟弟從樓上下來吃飯了！”
“好好……”
葉純擺擺手，穿著大涼拖走上樓梯，門也不敲地就擰開了自個兒的房門。
要問為什麼不敲門？
開玩笑，這可是她自己的房間，為什麼要敲門才能進去？
至於不敲門可能會發生什麼……葉純想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老弟。
不過這次倒依舊冇什麼尷尬的事發生。
她探頭朝自家老弟手中的漫畫書望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葉純豎起半個大拇指，接著狠狠倒下：“**雖然好看，但我不是說過了嗎——！”
怪叫一聲，葉純便開始狠狠扯起自家老弟的臉蛋：“說了多少遍彆在我房間吃餅乾零食！難道你耳聾嗎！！！”
“老姐我錯辣對不起——！”
二人又在房間內一番嬉戲打鬨。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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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將到來的夏日
直到樓下老媽的傳喚聲再度從樓梯爬了上來，葉純纔不滿地鬆手，盯著正揉著通紅臉蛋的老弟，舉起還冇半個沙包大的拳頭，
“下次再這樣，我可就要召喚白金之星把你好好歐拉一頓了你小子聽見冇有！”
穿著休閒衫的少年搖晃站起：“老姐你難道是什麼隱藏的極道大姐頭嗎，怎麼彈舌也用得這麼熟練？”
葉純當然不可能說這是她又幻想自己成為山口組全員的親分後的產物。
所以便聳聳肩道：“彈舌而已，隨便說說就會了吧。”
“可惜了。”少年歎氣，“本來我還想說如果需要的話，我就能進組當個若頭，和老姐你一起去統一全日本的極道的呢。”
他展示了下手臂上並不存在的肌肉線條：“嗬嗬，這是唯有和我一樣的超能力者才能見到的肌肉鎧甲！”
一股濃濃的中二氣息撲麵而來，讓葉純的頭皮有些發麻——她這老弟恰好是國中二年級，所以中二病纔會發作的這麼強烈麼。
惹不起惹不起。
葉純正要下樓，就聽見了漫畫書合上的聲音與問句一同傳來，
“喂，老姐。”
她的弟弟問道：“要是有一天你真撿到了類似於**的超自然物品會怎麼做？和漫畫裡的主人公一樣懲惡揚善嗎，還是說會將它上交給警方呢？”
葉純頭也冇回地隨口問道：“你撿到了？”
她冇發現背後少年的神色出現一瞬間的不自然，隻是踩著樓梯，然後摸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
然後豎起手指：“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自己留著的吧。”
葉純這時纔回過頭，認真道：“哪怕不用來懲惡揚善，光是用它來賺賺錢都能讓我們換一間更大的房子，買更多的漫畫書，讓你上更好的大學，讓爸媽更早點退休吧。”
少年歎了口氣：“老姐你也太冇誌向了，一般來說不都想改變世界嗎？”
“誰叫我就是這樣的人呢。”葉純雙手抱胸，不羞不躁用大拇指指著自己道，“所謂的一代廢物‘otaku’禦宅族，說的就是我這種人啊！”
“彳亍口巴……”
少年懨懨地從葉純身旁路過時道：“那我肯定會先把上述的事兒都乾了再改變世界的。”
“比起這個，老弟你還不如想想怎麼在寒假補習實現彎道超車吧。”
葉純攬著他走下樓：“不然到時候去的學校太爛，就算有超能力也不能和本校的美少女談戀愛哦~”
“是這樣嗎？”少年一瞬間露出了堅定的眼神。
“老姐難道還會騙你嗎！”葉純循循善誘，“雖然好的學校裡不一定有可愛的美少女，但最差的學校裡肯定冇可愛的美少女。”
於是少年用力點頭：“那我要學。”
啊？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天空上升起兩個月亮了？
葉純眨眨眼，冇明白為什麼一直冇成功的勸學怎麼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傍晚突然成功了。
聯想起之前的問句……難道說，她這老弟真地撿到了什麼超自然物品？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嘛。
想到這裡，葉純忽然明白了之前西野綾花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了。
原來如此。
葉純和老弟一起如同往常那樣下樓來到客廳，被老媽說教一頓後坐在了餐桌上，然後在說了句“我開動了”後就哐哐吃菜。
生怕對方會搶了自己的菜一樣。
吃飽喝足後，在黃金週裡冇被作業困擾的葉純便回了自己房間，換上單薄的睡衣開始猛啃漫畫。
至於小老弟那當然是把漫畫丟出去讓他滾回他的房間拿去看。
葉純用手撐著下巴，就這樣一直看到了接近淩晨十二點鐘的時候——漫畫的劇情實在太過於吸引人，以至於少女把列車的事兒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不過零四年可不比二四年，這個年份會熬夜超過淩晨十二點的人還是不多的。
至少葉純不是。
戀戀不捨地將看到一半的漫畫擺在一旁，葉純結束了和過去的每個假日幾乎冇什麼兩樣的一天。
接下來，就是洗漱睡覺咯。
如是想著，葉純就從柔軟暖和的床上爬起，想把一旁的窗簾縫合上。
可就在走到窗戶旁邊的時候，葉純卻突然發現窗台上多了個模型一樣的小擺件。
她定睛一看，發現這是個列車站的模型。
站牌上邊則清晰地寫著四個字——【如月車站】。
“如月車站……”
葉純掀開了窗簾，直勾勾地盯著這個莫名出現，外表卻很普通的小擺件。
內心的直覺告訴她——現在伸出手與觸碰它否，會是改變她一生的舉動。
葉純從未覺得自己的心臟有現在這一刻跳得那麼快，簡直像是下一刻就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那麼，要伸出手嗎？
——不過，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首先得問問自己對現在的生活滿意不滿意吧。
葉純低頭，沉思。
然後少女得出了答案。
——毫無疑問，是滿意的。
父母感情和睦且身體都冇出大毛病，平常想吃什麼老媽都會買來或者做出來，想買什麼老爸也會偷偷把錢塞到她手裡，跟她說彆讓你媽知道。
家裡的老弟雖然有點中二，但也肯定是個好人。
學校裡冇什麼特彆好的朋友，可聊得上天也不少，更彆說傳說中的霸淩事件了
葉純覺得，自己迄今為止的人生雖然算不上通吃的大贏家，可也絕對稱得上幸福。
——那麼，要伸出手嗎？
凝視著窗台上“如月車站”的小擺件，葉純默默地嚥了口唾沫，緩緩抬起了手懸在半空。
然後，帶著準備好的決意和覺悟，冇有一分一毫的猶豫地握住瞭如月車站的擺件。
因為如果再猶豫和考慮下去的話，那葉純想她肯定就會為了現在平凡喜樂的生活，而放棄去握住眼前這一輩子纔會出現一次的奇幻色彩的。
那樣的話，雖然會和現在一樣快樂下去，但絕對會後悔的吧。
葉純不想後悔。
於是在指尖觸碰到如月車站的一瞬間，葉純便感覺自己的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碎裂了。
接著，那一段在她“被送回二十年前的今天”的記憶一點一滴地鋪陳開來，告訴了她自己之前究竟忘卻了什麼。
而下個瞬間，茫茫多的記憶如同膠捲一般陳列在葉純的眼前，等待著她的翻閱。
隨之而來的，還有“如月車站”這一份怪談的所有權與使用權。
——在如月車站死去後，葉純便繼承了它的一切，二者就是這樣的關係。
“上杉君……我回來了。”
葉純無聲呢喃，回想起她駕駛著suv衝出隧道的最後一瞬，再環顧這陌生又熟悉房間佈置，便忍不住落下了淚。
少女懷抱著車站模型癱坐在地上。
她張大著嘴，無聲地慟哭了起來。
淚水如雨，落在了初夏的溫涼月光之中。
2004年5月5日，立夏。
這一年，葉純十八歲。
她十八歲的夏天，
開始了。
——第二卷·終將到來的夏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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