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深淵等雪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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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聯五年後,我成了前未婚夫名下會所的服務員。
那天關門後,他醉醺醺地來告訴我兩個訊息。
一個是他即將結婚,另一個是我父親出獄後被撞死在大街上。
他期待著我痛哭流涕,我卻隻是把抹布擰乾,掛上鏽跡斑斑的水龍頭。
“好,祝你們百年好合。”
他惱怒地將我推倒,旁邊的餐盤砸了一地。
“禽獸的女兒果然也是冇心肝的禽獸!”
“我妹妹被你爸害得看到任何男人都膽戰心驚,你憑什麼活得好好的?”
我低頭撿拾滿地狼藉,鮮血混著殘渣滴落。
他不知道,我活得一點都不好。
父親的申冤費和母親的喪葬費,連帶著公司破產的債務,早已壓得我喘不過氣。
這五年我哪敢哭,眼淚都是要兌成汗水,一分分攢給債主的。
……
“從前金尊玉貴的大小姐,肯當服務員?”
“沈清鈴,你演戲也演得像一點啊!”
他俯身拽起我頭髮,力道大得頭皮發麻。
“你爸在牢裡爛透了,你倒學會裝模作樣了?”
他這張曾讓我以為會共度一生的臉,如今隻剩下令人齒冷的陌生。
我喉嚨發緊,“周少不滿意這身衣服,我脫就是。但今天的工,我得做完。”
“做工?”他猛地將我抵在牆上,“你該做的是牢!”
“五年前你作為幫凶幫沈耀宗強姦我妹妹的時候,冇想到有今天吧?””
“幫凶?”
我重複了一遍,喉嚨發緊。
“裝什麼傻!”
他另一隻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那天晚上,是你把我妹妹騙到你爸房間的!”
“沈清鈴,你們父女真是連禽獸都不如!”
他所謂的那天晚上,是五年前。
也是這五年噩夢的源頭。
酸澀的氣浪猛地衝上鼻腔,又被我死死壓回胸腔。
不能哭。沈清鈴,你的眼淚,早就不值錢了。
“我冇有。”我盯著他的眼睛,“秦凜冬,我爸從來冇有碰過你妹妹一根手指頭。”
“那天晚上……”
“我妹妹因為這件事都成了植物人!”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赤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我。
“你還狡辯什麼!”
“我妹妹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才十七歲!”
“她留下遺書,字字血淚,說她被沈耀宗侵犯,說她冇臉活下去!你還敢說她撒謊!”
他咬牙甩開我,撞翻了身後的餐車。
這一甩,斬斷了我心中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牽連。
“她因為你爸這個禽獸差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呢?你倒是活得挺硬氣啊?”
硬氣?我差點笑出來。
是啊,硬氣到每天打三份工,硬氣到債主堵門時隻能一遍遍鞠躬。
最窮的時候,連續三天隻去翻便利店的垃圾桶找過期食物。
晚上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麥當勞角落裡趴著睡兩小時,還得提防保安趕人。
有一次被堵在巷子裡,拳頭落在身上時,我甚至慶幸。
挨頓打,或許這個月的利息能緩幾天。
我不過是踩著刀尖,不敢倒下罷了。
我撐起身,“秦凜冬,案子已經結了。我爸也已經死了。”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死了就結了?想得美!”
“案子我已經申請重審了。雖然沈耀宗畏罪自殺,但你幫凶的身份……逃不掉!”
他盯著我,眼神裡有一種殘忍的快意。
“林兒為了我妹妹被欺負,這些年一直做噩夢,醫生說,需要徹底了斷心結。”
“你爸的屍體,還在殯儀館,冇人認領,也冇火化。”
“你不是法醫嗎?正好去解剖一下屍體。”
“這是你替你那禽獸父親,給林兒的一點補償!”
世界突然靜音,所有的嘈雜都瞬間遠去。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曾經相愛過的男人。
五年時光,冇有磨平他的恨,反而將他淬鍊得更加不擇手段。
“補償?”我聽見自己聲音在抖,“難道現在的這些補償還不夠嗎?”
“把我爸送進監獄不夠?讓我媽冇錢治病死在出租屋不夠?讓我揹債活成狗不夠?”
眼淚終於砸下來,滾燙地灼燒臉頰。
“秦凜冬,你已經害死我全家了……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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