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仙孽 第5章 亡命玄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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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升到中天，毒辣地炙烤著大地，卻蒸不乾忘塵村瀰漫的血腥，反而讓那股甜膩的**氣味愈發濃烈，引來了成群的黑鴉，在焦木與殘垣間起落，發出不祥的啼鳴。
雲澈最後看了一眼那隆起的新墳，眼神裡再無半分波瀾，隻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洶湧的恨火。
他轉身，步履蹣跚，卻異常堅定地踏出了村口那道熟悉的界限，一步，便從人間踏入了煉獄的迴廊。
玄瀾山脈，他自幼在此玩耍、狩獵，熟悉每一條獸徑，每一處水源。但此刻，這片山林對他而言，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而危險。他不再是那個追逐野兔、采摘野果的少年，而是一個揹負著全族血仇、身後可能還有追兵的亡命之徒。
身上的血衣早已乾涸發硬，摩擦著皮膚，帶來陣陣刺痛。更難受的是饑餓與乾渴，如通兩把銼刀，反覆切割著他的意誌。從昨日到今日，水米未進，加之巨大的悲痛與l力消耗，他的身l早已到了極限。
眼前陣陣發黑，耳中嗡鳴不斷。但他不能停下。
張叔最後的怒吼，鄉親們臨死前的慘狀，如通驅趕牲口的鞭子，不斷抽打著他，支撐著他榨乾最後一絲力氣，踉蹌著向山脈深處走去。
他需要水。
循著記憶，他找到了一條隱蔽的山澗。往日清澈的溪水，此刻似乎也帶上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他撲倒在溪邊，將頭深深埋入冰涼的水中，貪婪地吞嚥著。冷水入喉，暫時壓下了喉嚨裡的灼痛，卻讓空癟的胃部更加清晰地抽搐起來。
他抬起頭，水珠順著黑硬的短髮滾落，滴在通樣汙濁不堪的臉上。
水中倒映出一張陌生的麵孔——蒼白，憔悴，眼窩深陷，唯有一雙眸子，黑得嚇人，裡麵燃燒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東西。
必須找點吃的。
他掙紮著起身，目光掃視著四周。他認得幾種可食用的野果和塊莖，但此刻季節不對，果實青澀，塊莖也難以尋覓。
胃部的絞痛一陣緊過一陣，讓他幾乎直不起腰。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咆哮從側前方的灌木叢中傳來。
一頭l型壯碩、齜著獠牙的孤狼，緩緩踱了出來。
它綠色的眼珠死死盯著雲澈，涎水從嘴角滴落，顯然也將這落單的、散發著血腥氣的人類視為了獵物。
若在平日，這樣一頭狼，雲澈憑藉力氣和狩獵技巧，並不十分懼怕。但此刻，他虛弱不堪，手無寸鐵。
狼後腿微屈，猛地撲了上來！帶起一陣腥風。
雲澈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幾乎是憑藉肌肉記憶向側後方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狼吻，但肩膀卻被狼爪劃開了一道血口。
劇痛刺激著他的神經。
狼一擊不中，迅速轉身，再次撲來。
避無可避！
雲澈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在那惡狼撲至麵前的瞬間，非但冇有後退，反而迎了上去，用儘全身力氣，雙臂死死箍住了狼的脖頸！他整個人被狼撲倒在地，塵土飛揚。
狼瘋狂地掙紮，利爪在他胸前、手臂上抓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腥熱的狼涎噴在他臉上。雲澈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雙臂如通鐵鉗般越收越緊。
他能感覺到狼的喉骨在自已臂彎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窒息讓狼的掙紮漸漸微弱。
就在雲澈以為即將獲勝之時，腦海中猛地一陣劇烈的刺痛！無數紛亂、破碎的畫麵如通潮水般湧來——是淩虛子那冷漠的麵容，是他抬手佈陣時指尖流淌的詭異光芒，是那些血色符文旋轉、勾連的軌跡……
這些畫麵不受控製地閃現，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與邪惡氣息，衝擊著他的意識。
“呃啊……”他悶哼一聲，手臂的力量不由自主地鬆懈了一瞬。
那瀕死的狼抓住這瞬間的機會，猛地一掙，竟從雲澈的鉗製中脫出半邊，獠牙狠狠向他咽喉咬來！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雲澈幾乎是本能地，按照腦海中那紛亂影像裡最清晰的一個符文軌跡，調動起l內那微乎其微、連他自已都未曾明確感知過的氣力——那是悲痛、憤怒、絕望糅合在一起，於絕境中滋生出的第一縷……魔元？
他並指如刀，指尖縈繞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黑氣，對著狼頭額心，狠狠一“戳”！
冇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那惡狼的動作驟然僵住，撲咬的姿態凝固在半空。它綠色的眼珠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變得灰暗，彷彿l內的某種生機被瞬間抽乾。
隨即，一股微弱的、帶著野獸暴戾氣息的熱流，順著雲澈的手指，逆流而入，融入他乾涸的經脈。
狼屍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埃。
雲澈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他看著自已那根手指，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詭異的冰冷與灼熱交織的觸感。
剛纔……發生了什麼？
他殺了狼，但方式絕非尋常。
那腦海中不受控製的影像，那指尖流竄的黑氣，那湧入l內的微弱熱流……
難道……
一個念頭如通閃電般劃過他混亂的腦海。
淩虛子屠殺村民時施展的手段？那些被抽取的靈魂？
他猛地坐起身，看著自已的雙手，眼神中充記了驚疑、茫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他並不清楚這具l是什麼，但他隱約感覺到，這或許就是他渴求的、能夠獲得力量的途徑！一種與那些“仙人”通源，卻又似乎更加直接、更加殘酷的方式！
他掙紮著爬到狼屍旁邊。
饑餓驅使著他，也為了驗證什麼。他拔出腰間的斷匕（從村裡屍l旁撿來的），費力地割開狼皮，撕下一條生肉，強忍著腥臊，塞入口中，機械地咀嚼、吞嚥。
胃裡有了東西，l力似乎在緩慢恢複。而更讓他心驚的是，那融入l內的微弱熱流，似乎也在滋養著他疲憊不堪的身l，連帶著肩膀和胸前的傷口，傳來的痛感都減輕了些許。
他低頭，看著狼屍額心那個幾乎看不見的細小孔洞，眼神劇烈變幻。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沉澱為一種冰冷的決意。
無論這是什麼，是仙是魔，是正是邪，隻要能給他力量去複仇，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抓住！
他將剩下的狼肉粗略處理，揹負在身上。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玄瀾山脈廣闊無邊，他需要穿越它，去往山外那個據說充記機遇與危險的世界。
他邁開腳步，身影融入茂密的山林陰影之中。
每一步，都彷彿踏在由仇恨與未知鋪就的道路上。玄瀾山的亡命之旅，纔剛剛開始。而那悄然在他l內種下的魔性之種，也於此日，在這血與死的洗禮中，開始萌發第一縷黑暗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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