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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後,我的屍體成了姐姐的替罪羊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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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三天後的夜晚,烏雲壓城。

狂風在城市上空呼嘯,豆大的雨點準時在子時傾瀉而下。

整個天空都在為我哭泣。

我們家那棟早已無人居住的彆墅後院,老槐樹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顧言和幾名便衣警察早已潛伏在院牆外的陰影裡。

微型攝像頭和高靈敏度收音設備被巧妙地偽裝在樹叢和假山石之間。

整個後院儘收眼底。

我能感覺到顧言身上那股緊張而決絕的氣息。

他在賭。

賭我那喪儘天良的家人的愚蠢和恐懼。

而我,也將所有的意念都集中起來。

我要讓他們看到他們最想看到,也最害怕看到的“真實”。

“吱呀——”

後院的門被推開了。

爸爸、媽媽和姐姐林悅,穿著雨衣,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

他們手裡提著香燭、紙錢,還有一把用來挖開地麵的小鐵鍬。

雨水混雜著泥土,讓整個院子都變得泥濘不堪。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老槐樹下。

臉上寫滿了恐懼和虔誠。

“就是就是這裡。”

爸爸的聲音在雨聲中飄忽不定。

他扔掉雨衣,拿起鐵鍬,開始挖掘那片被他親手填平的土地。

很快,那個曾經埋葬我的淺坑再次暴露在他們麵前。

他們點燃了三炷香,插在坑邊的泥土裡。

青煙嫋嫋,很快就被風雨吹散。

按照筆記上的指示,他們跪了下來。

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了他們的褲子,但他們渾然不覺。

媽媽第一個開口。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在空曠的院子裡迴盪。

“薇薇,我的女兒,是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不該在地震的時候,隻想著救你姐姐。”

“媽媽知道錯了,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地磕頭。

額頭撞在濕漉漉的泥地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爸爸也跟著開口,聲音沙啞。

“薇薇,是爸爸冇用,爸爸不該把你埋在這裡。”

“爸爸隻是想讓悅悅有一個好前程。”

“我們家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你已經,你已經不在了。”

“爸爸隻能這麼做,你彆怪爸爸”

他們的話語裡,充滿了自私的辯解和虛偽的懺悔。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毫無征兆地吹過。

將他們麵前的香燭瞬間全部吹滅。

“啊!”

林悅尖叫一聲,嚇得癱軟在地。

媽媽和爸爸也嚇得魂飛魄散。

“她,她不肯原諒我們”

媽媽絕望地哭喊道。

“心不誠,或有欺瞞,必遭反噬”

爸爸想起了筆記上的話,臉色慘白如紙。

我將意念催動到極致。

一股比周圍雨水還要冰冷的寒意籠罩了整個後院。

他們真的感覺到了我的“存在”。

“說實話!把所有事都說出來!”

“不然我們誰都活不了!”

爸爸突然發了瘋。

他一把抓住林悅的頭髮,將她的臉按在泥地裡。

林悅被嚇壞了,也徹底崩潰了。

6

她再也顧不上任何偽裝。

所有的罪惡都從她口中嘶吼而出:

“是我撞死了人!我開車撞死了人!”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毀掉自己的前程!”

“所以爸媽纔想出了這個辦法——”

林悅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瘋狂。

“他們挖出你的屍體,給你換上我的衣服,偽造成你畏罪自殺!”

“林薇!你為什麼不死得乾乾淨淨!”

“你已經是個死人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害我們!”

她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眼神狂亂。

“你死了,就該為活著的人做點貢獻!”

“你成全我和爸媽,不好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回來糾纏我們!”

從最初的懺悔,到現在的惡毒詛咒。

這纔是她的真心話。

在她心裡,我這個姐姐的死,就是為了給她鋪路的墊腳石。

媽媽也跟著哭喊:

“是啊,薇薇,你就成全我們吧!”

“悅悅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我們不能冇有她!”

“你都已經死了,還要什麼公道!”

三人跪在泥水中。

將他們所有的自私、冷血和惡毒,展現得淋漓儘致。

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被隱藏在暗處的錄音設備清晰記錄。

每一個字,每一聲嘶吼,都將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後稻草。

“夠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三人渾身僵硬,猛地回頭。

院牆邊的陰影裡,顧言緩緩走出。

他的身後,跟著幾名神情嚴肅的警察。

院子裡的感應燈“啪”地全部亮起。

將三人慘白驚恐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顧言手裡拿著一個正在播放的錄音設備。

裡麵清晰傳出他們剛纔的每一句話:

“是我開車撞死了人”

“他們挖出你的屍體,給你換上我的衣服”

“你死了,就該為活著的人做點貢獻”

爸爸、媽媽和林悅的表情瞬間凝固。

從震驚,到呆滯,最後化為徹底的絕望。

顧言一步步走到他們麵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泥水中的三人。

他的眼神冇有一絲溫度。

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重如千鈞: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他重複著一年前媽媽對姐姐說過的那句話。

然後停頓了一下。

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

“但是活人會聽。”

“法律會審判。”

“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警察上前。

冰冷的手銬“哢嚓”一聲扣在他們手腕上。

那一刻,雨停了。

烏雲散去。

一縷久違的月光穿透雲層,灑在這片肮臟的土地上。

也灑在了我那冰冷卻終於得到解脫的身體上。

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

“地震遺孤被家人活埋,一年後遭挖屍頂包”的新聞爆出。

整個社會為之震動。

媒體報道鋪天蓋地,網絡討論沸騰不止。

我父母和姐姐林悅的行為,其冷血殘忍超出所有人想象。

他們被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

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唾罵和譴責。

我們家那棟彆墅成了遠近聞名的“凶宅”。

門口堆滿了憤怒市民自發送來的白色菊花。

還有寫滿詛咒的紙條。

7

而我,林薇,這個曾經被釘在恥辱柱上的“肇事逃逸犯”,終於洗清了所有汙名。

我的故事傳遍大街小巷。

人們為我的遭遇落淚,為我父母的惡行咬牙切齒。

輿論風暴中,顧言成了焦點人物。

這個揭開真相的法醫,接受了警方表彰和媒體采訪。

麵對鏡頭,他冇有誇大自己的功勞,隻是平靜陳述事實。

“屍體的腐爛程度、致命的擠壓舊傷,還有腳踝上那道隱秘疤痕…”

他詳細解釋著發現疑點的過程。

記者問他什麼支撐著他頂住壓力,堅持追查時。

顧言沉默片刻。

目光穿過鏡頭,落向遠方。

“屍體不會說謊。”

他的聲音很輕。

“林薇是個好女孩,她不該以那種方式被人記住。”

我看著電視螢幕上他沉靜的臉。

心中湧起暖流。

顧言,你總是這樣。

把功勞推給彆人,默默承擔一切。

法庭上,人證物證確鑿。

那段雨夜錄音,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稻草。

他們一家三口最真實的“懺悔”,每個字都是罪證。

鐵證麵前,無從辯駁。

爸媽因故意侮辱屍體、包庇等罪,數罪併罰——無期徒刑!

我的好姐姐林悅,交通肇事加共犯——死刑!

法槌敲響的瞬間。

林悅癱軟在地,發出絕望的嚎叫。

我的父母瞬間被抽乾精氣神,一夜白頭。

自私冷血的代價,他們終於嚐到了。

那個被撞死的無辜路人,也得到了遲來的公正。

死者家屬在法庭上泣不成聲,對著顧言和警察深深鞠躬。

一切都結束了。

籠罩在我身上的濃重怨氣,在判決落下那刻開始消散。

我不再冰冷痛苦。

平靜包圍了我的意識。

警方重新為我辦理死亡證明。

死因更正為“死於地震災害”。

我的屍體在停屍房停放許久後,終於要被送去火化。

然後進行一次真正體麵的安葬。

送走前一天晚上,顧言獨自來到停屍房。

他冇穿白大褂,換上了乾淨便服。

拉開我的停屍櫃,靜靜看著我。

怨氣散去後,我的屍體也變得安詳,不再猙獰可怖。

“薇薇,都結束了。”

顧言聲音很輕,帶著疲憊和如釋重負。

“壞人得到了懲罰,你的名字也乾淨了。”

“你可以安心走了。”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

這次不再隔著冰冷的乳膠手套。

我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溫暖。

那是陽光的溫度。

是我在黑暗中被埋葬一年多,無比渴望的溫度。

葬禮在晴朗的冬日舉行。

天空乾淨透徹,陽光暖洋洋地灑下,驅散所有陰霾。

來的人不多,隻有遠房親戚和老鄰居。

8

他們臉上寫滿惋惜和悲傷。

談論著我生前的乖巧懂事,為我的遭遇歎息不已。

再也冇有人提起“畏罪自殺”四個字。

我,林薇,在他們記憶裡,重新變回那個愛笑、善良的女孩。

骨灰被安放在城郊一處向陽的公墓。

墓碑上刻著我的名字和生卒年月,照片用的是十八歲生日那張——我笑得燦爛,眼裡閃著對未來的憧憬。

顧言來了。

他冇和任何人打招呼,穿著黑色風衣,獨自站在人群最後。

表情平靜得看不出悲喜。

目光卻一直落在墓碑上的照片,從未移開。

我“看”著他,心中湧起寧靜和感激。

這個男人,是我生命中最亮的那束光。

活著時,他照亮了我的少女心事。

死後,他刺破無邊黑暗,為我尋回最後的尊嚴和公正。

葬禮結束,人群漸散。

所有人都離開後,顧言才緩緩走上前。

他將一束盛開的白雛菊輕輕放在墓碑前。

白雛菊的花語——藏在心底的愛。

我的意識微微一顫。

他蹲下身,用指腹輕拂墓碑上沾染的灰塵。

動作溫柔而珍視,就像當初撫摸我腳踝疤痕時一樣。

“薇薇,對不起。”

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從未有過的脆弱。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其實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我以為還有很多時間,想等你大學畢業,等我工作穩定,然後找個最好的時機向你告白。連告白詞都想好了,想帶你去海邊,在日落時…”

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這個在解剖台上冷靜從容、在罪犯麵前冷硬如鐵的男人,此刻在我墓碑前,像個孩子般肩膀微顫。

我“看”著他,多想伸手為他拭去眼角的淚。

多想告訴他,其實我都知道。

知道他會在下雨天悄悄把傘塞進我書包,知道他會繞遠路隻為和我“偶遇”,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彆人時不一樣。

我什麼都知道。

隻是,我們都以為,來日方長。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冇用了。”

顧言深深吸氣,似乎平複了情緒。

他抬頭對著照片裡的笑臉,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

“連同你的那份,一起。”

“我會當個好法醫,為更多像你一樣無法開口的死者,說出真相。”

“薇薇,再見。”

說完最後兩個字,他站起身,深深看了墓碑一眼,然後毅然轉身。

迎著夕陽餘暉,一步步離開。

背影被拉得很長,帶著決絕的孤單。

我“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儘頭。

那一刻,禁錮我意識的最後一絲枷鎖,“哢噠”一聲徹底斷裂。

心中所有不甘、怨恨、悲傷,以及那份遲來告白帶來的酸楚和甜蜜,都化作釋然。

夠了。

一切都夠了。

有人為我沉冤昭雪,有人為我流淚,有人深愛著我,有人會帶著我的份好好活下去。

我這短暫悲慘的一生,似乎也並非全無意義。

我微笑著,徹底告彆這個世界。

迎向那片永恒的光明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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