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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德帝 第526章 到底算計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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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斜倚在軟榻上,方纔的喘息和咳嗽竟奇異地停了。那張蒼白的臉,此刻罩在陰影裡,讓人猜不透心思。他沒立刻回應毛紀這能引爆朝野的質問,目光緩緩掃過階下眾人:麵如死灰、抖若篩糠的張侖;驚疑不定、強裝鎮定的王瓊;埋首如鵪鶉的秦金、王憲;還有丟擲驚天一問後,又垂手肅立、深不可測的毛紀。

他心裡倒覺滑稽:這哪跟哪?郭勳謀逆?學石亨造反?他要扶持誰?榮哥兒?還是那半歲多的叡哥兒?

難道我就那麼不得人心?我也沒虧待過你們呀?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身前那隻青銅睚眥鎮紙上

——

龍首高昂,獠牙外露,口中銜的短劍寒光隱隱,鑲嵌的黑曜石眼睛,在昏黃宮燈下,映著兩點幽幽冷光。

朱厚照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指尖帶著病態的顫抖,輕輕撫過睚眥冰冷堅硬的脊背,另一隻手卻緊緊攥著那隻被體溫暖熱的玉虎。

殿裡死寂到了極點,連那惱人的蟬鳴,都似被這冰冷的殺機懾住,沒了聲息。

毛紀垂著眼簾,看似恭順,心裡卻在算計:丟擲

“石亨”

二字,是把燒紅的烙鐵按在勳貴命門上!郭勳必死,張侖也得元氣大傷,張璁也落了黑名單

——

什麼佛郎機合約、日本勘合、市舶司、織造局,還有那許民自治的鄉約,都能一並拋開了去。

隻是……

皇帝此刻的沉默和撫著睚眥的動作,讓他心底也生了絲寒意

——

這位帝王,心思竟早比以前深沉了許多,不再衝動行事。

張侖跪在地上,身體抖得像風中殘燭。毛紀那句

“石亨舊事”

的餘音還在腦子裡轟鳴,幾乎要摧毀他的理智。他彷彿看到英國公府被貼了封條,世代榮耀化為烏有,親族血流成河……

巨大的恐懼攫住他,喉嚨裡發出

“咯咯”

的輕響,是牙齒打顫的聲音。

就在這死寂要把所有人逼瘋的刹那

——

“嗬……”

一聲極輕極冷的笑,從朱厚照喉嚨裡飄出來,打破了凝固的時空。

他終於收回撫著睚眥的手指,抬起眼皮,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像兩口冰封的寒潭,沒有波瀾,隻有無儘的疲憊和洞悉一切的冷漠。

目光最後落在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的張侖身上:“英國公……

你……

怎麼了?”

張侖猛地一顫,茫然抬頭,臉上涕淚與汗水混在一起,眼裡隻剩恐懼和哀求。

朱厚照不再看他。他費力撐著身體,劉全忠連忙上前攙扶。

“朕……

累了。”

他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扶著劉全忠的手臂,腳步虛浮地站直

——

明黃軟綢下的身形,竟有些單薄,像一陣風能吹倒。他掃了眼階下眾人,目光在毛紀臉上停了一瞬,那眼神複雜,似有警告,也似有……

一絲嘲弄。

“郭勳……”

朱厚照淡淡吐出兩個字,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暫時圈禁府中。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此言一出,又是一道無聲的驚雷!

不是下獄,不是議罪,隻是

“圈禁府中”!這處置……

輕得詭異,輕得讓人心頭發毛!

毛紀瞳孔猛地一縮,心裡瞬間轉過無數念頭:聖上這是何意?顧忌錦衣衛?還是……

另有所圖?

王瓊更是愕然抬頭,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

鐵證如山,竟隻圈禁?

張侖則渾身一震,劫後餘生的狂喜與更深的恐懼交織著衝擊他的心神

——

圈禁?不是下詔獄?還有轉圜的餘地?他幾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朱厚照不再理會眾人變幻的臉色,疲憊地揮揮手,那動作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都……

跪安吧。”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在劉全忠攙扶下,腳步虛浮地轉過身,明黃色的瘦削背影,慢慢融進暖閣後方更深的黑暗裡。

殿裡隻剩下五道凝固的身影,像五尊沒了魂的泥像。

張侖還癱跪在地上,蟒袍皺了,玉帶也歪了。方纔那句

“圈禁府中”

帶來的片刻希望,早被

“靖難舊事”

的恐懼碾碎。他想站起來,膝蓋卻軟得像爛泥,試了幾次都沒成。視線模糊裡,磚地上的汗漬,竟似變成了親族淋漓的鮮血。

毛紀緩緩直起身,整了整紫袍袖口,動作依舊從容,隻是眉梢添了絲疲憊。他瞥了眼張侖的背影,心裡仍在琢磨:聖上這處置,是投石問路?還是欲擒故縱?郭勳這枚棋子,算徹底廢了?張侖這老匹夫,經此一嚇,銳氣怕是沒了,可誰知道是不是裝的?

王瓊僵立著,腰桿依舊筆直,臉色卻鐵青,嘴唇抿成條直線

——

勾結妖人、收受巨賄,哪條不是抄家滅族的罪?結果竟隻是

“圈禁”!陛下這是顧著錦衣衛?還是念著勳貴舊情?他掃過張侖的狼狽樣,非但沒憐憫,反倒添了三分鄙夷。

秦金和王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慶幸和不安。方纔那

“靖難”

的恐懼雖散了,餘悸卻還在。秦金悄悄用袖子抹了把汗,心裡唸佛:萬幸聖上沒起大獄!隻是毛首輔那話,把天都捅破了,這朝局,怕是要起大風浪了!王憲則盤算著兵部的事

——

聖上唸叨的親衛營改製,本想提一提,可眼下這情形,還是先顧著聖眷要緊,沒見今日都劍拔弩張,誰不是想趁著聖上生病撈一把?

引路的小內侍早已悄沒聲回到殿門口,垂手肅立如影。

毛紀輕輕咳了聲,打破死寂,對著王瓊三人頷首:“陛下已歇息,我等……

跪安吧。”

說罷,率先邁步走向殿門。

王瓊重重哼了聲,甩著袍袖跟上。秦金和王憲也連忙躬身退出,腳步輕得像怕驚醒了什麼。

偌大的謹身殿偏殿,頃刻間空曠下來,隻剩張侖一人跪伏在冰冷的金磚上。

殿外,那停歇了片刻的蟬鳴,又響了起來。

“知了

——

知了

——

知了

——”

一聲聲,單調尖銳,不知疲倦,穿透悶熱的空氣,更添了十分聒噪。

張侖的身體劇烈抖了下,似被這蟬聲驚醒。他艱難地抬起頭,汗水混著濁淚在老臉上橫流,眼裡滿是茫然、恐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屈辱。

他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想撐起身體。

一次,兩次……

殿外的蟬鳴,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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