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過錦書難托 021

    晚宴正式開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喬清玫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徐敬西卻像一抹幽靈，悄然離開了喧囂的宴會廳。

他獨自一人，走在冰冷空曠的街頭。

寒風吹拂著他單薄的衣衫，他卻感覺不到冷。

因為心，早已比這寒風，更冷千倍萬倍。

收購儀式後的第二天傍晚。

徐敬西洗了澡，刮乾淨了鬍子，換上了一件……洗得發白的、早已不合身的藍色襯衫。

那是他十六歲時，最常穿的一件衣服。

他曾穿著它，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也曾在那個梔子花開的夜晚，穿著它，緊張地向喬清玫告白。

他從一個精緻的盒子裡，取出一枚儲存完好的、已經有些乾枯的梔子花標本。

那是她當年，答應他告白時，羞澀地彆在他胸口的那一朵。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彆在自己襯衫的胸口位置。

然後，他捧起一束新鮮欲滴、香氣馥鬱的梔子花，開車來到了城西那家他們高中時常去的、價格親民的西餐廳。

餐廳被他提前包了下來。

裡麵的佈置，甚至播放的音樂，都儘可能還原了當年他向她求婚那晚的樣子。

溫馨，簡單，帶著年代感的浪漫。

他坐在當年那個靠窗的位置上，緊張地、一遍遍地整理著並不得體的襯衫領口。

手指因為激動和虛弱，微微顫抖。

窗外，華燈初上。

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焦灼而期盼地，等待著心上人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餐廳裡的老式掛鐘，敲響了七點的鐘聲。

約定的時間到了。

門口的風鈴，清脆地響了一聲。

徐敬西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是瞬間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他緊張地望過去——

餐廳門被推開。

喬清玫走了進來。

她依舊穿著一身乾練的黑色職業套裝，外麵罩著一件長款羊絨大衣，氣質清冷，與餐廳裡刻意營造的懷舊氛圍格格不入。

她的身後，跟著四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身材魁梧的保鏢。

徐敬西臉上的期盼和緊張，瞬間凝固。

他看著她，以及她身後那四個煞氣騰騰的保鏢，心臟一點點沉下去。

“清玫……”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你……來了。”

喬清玫停下腳步，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目光平靜地掃過餐廳裡刻意的佈置，掃過他身上那件可笑的舊襯衫，掃過他懷裡那束格格不入的梔子花。

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

隻有冰冷的嘲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徐敬西。”她開口，聲音如同這冬夜的寒風，沒有一絲溫度，“你費儘心思搞這些，是想重溫舊夢？”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卻冰冷刺骨的笑容。

“還是覺得……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

徐敬西被她的話刺得臉色一白，他上前一步，急切地想要解釋：“清玫，我不是……我隻是想……”

“想都彆想。”

喬清玫冷冷地打斷他。

她抬起手，輕輕揮了揮。

身後那四個保鏢，如同得到指令的獵豹，瞬間動了！

他們一言不發，直接朝著徐敬西衝了過去！

徐敬西瞳孔驟縮！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記重拳已經狠狠砸在了他的腹部！

“呃！”

劇痛傳來！他剛剛癒合不久的傷口彷彿再次撕裂！

他悶哼一聲，彎下腰，手中的梔子花散落一地。

緊接著，雨點般的拳腳，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後背，肩膀，腿部……

這些保鏢顯然是專業的，下手極重，專挑痛處打，卻又避開了要害。

徐敬西根本無力反抗。

他本就重傷未愈，身體虛弱，此刻隻能蜷縮在地上，被動地承受著這暴風驟雨般的毆打。

骨頭碎裂的聲音。

皮肉被撞擊的悶響。

還有他壓抑不住的、痛苦的悶哼。

在安靜的餐廳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破裂，鮮血混合著泥土，糊了滿臉。

昂貴的梔子花，被踐踏得不成樣子，濃鬱的花香混合著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徐敬西像一條瀕死的狗，癱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識開始模糊。

喬清玫緩緩走上前。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令人心悸的聲響。

她在徐敬西麵前蹲下身。

冰冷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審視著他狼狽不堪、奄奄一息的慘狀。

然後，她紅唇輕啟，聲音清晰地傳入他嗡嗡作響的耳中：

“徐敬西。”

“這樣……”

“我才稍微……解恨一點。”

說完，她站起身，拿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彷彿剛才碰了什麼臟東西。

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清玫……彆走……”

一隻沾滿血汙的手，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徐敬西抬起頭，臉上血肉模糊，隻有那雙眼睛，因為充血而猩紅，裡麵充滿了卑微到極致的乞求和一絲瘋狂的執念。

“清玫……你打得好……打得好……”

他喘著粗氣，鮮血不斷從嘴角溢位。

“你繼續打……打死我也沒關係……打殘廢也沒關係……”

他死死攥著她的腳踝，彷彿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隻要你還理我……隻要你還願意看著我……”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哭腔，像個迷路的孩子。

“就像……就像十六歲那樣……我穿著這件襯衫……你送我梔子花……我們重新開始……我保證……這次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