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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過錦書難托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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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總!”特助驚呼著衝上前扶住他。

喬清玫冷漠地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重新戴上了眼鏡,拿起鋼筆,低下頭,繼續批閱檔案。

彷彿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鬨劇。

徐敬西再次被送回了醫院。

急火攻心,傷口崩裂,加上失血,他這次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來後,他變得異常沉默。

眼神空洞,彷彿一潭死水。

醫生和特助的話,他彷彿都聽不見。

他隻是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一遍遍回想著喬清玫那些誅心之言。

遷墳。

三步一叩首。

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台階。

誦經九九八十一天。

血書十萬遍往生咒。

掐死野種……

每想一遍,他的心就像被淩遲一遍。

痛到極致,反而麻木了。

幾天後,他不顧醫生“再住院觀察”的強烈建議,強行辦理了出院手續。

腹部的傷口依舊猙獰,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劇痛。

但他彷彿感覺不到。

他回到彆墅,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身最簡單的黑色布衣布鞋。

然後,他獨自一人開車,去了郊外那個荒涼的墓園。

他找到了那個小小的、被他鞭打過、如今長滿青苔的墓碑。

他看著墓碑上模糊的刻字,心臟一陣抽搐。

他跪了下來,不顧地上的泥濘和碎石。

用那雙曾經簽下億萬合同、此刻卻布滿傷痕的手,開始……親手挖掘。

沒有工具,就用手指摳。

指甲翻裂,鮮血混著泥土,染紅了小小的墳塋。

他像一具不知疲倦的機器,機械地重複著挖掘的動作。

汗水、血水、淚水,混合在一起,順著他憔悴的臉頰滑落。

花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終於挖開了那個小小的墳墓,取出了那個已經腐朽的小小棺木。

他小心翼翼地將棺木抱在懷裡,如同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然後,他一步一步,踉蹌著,朝著城外最有名、也最險峻的雲台山走去。

那裡,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台階,直達山頂的千年古刹。

他開始了他瘋狂而絕望的贖罪。

一步。

一跪。

一叩首。

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石階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鮮血,從額角滲出,染紅了石階。

腹部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而崩裂,鮮血浸透了黑色的布衣。

但他彷彿沒有知覺。

隻是機械地、固執地、一遍遍地重複著跪拜和磕頭的動作。

眼神空洞,嘴裡反複喃喃著模糊的懺悔。

“寶寶……爸爸錯了……”

“爸爸來接你回家……”

山路崎嶇,石階漫長。

他的身影在陡峭的山路上,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孤獨。

有遊客認出了他,指指點點,拍照議論。

“看!那不是徐氏集團的那個徐敬西嗎?”

“天啊!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聽說瘋了……為了求前妻原諒……”

“真是報應啊……”

昔日的北城首富,如今淪為了全城的笑柄。

徐敬西對這一切充耳不聞。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活在那無儘的懺悔和痛苦裡。

到達山頂古刹時,他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額頭上血肉模糊,腹部傷口惡化,高燒不止,意識模糊。

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將小小的棺木交給早已聯係好的方丈,捐出巨額香火錢,請求為亡嬰做法事超度九九八十一天。

方丈看著他淒慘的模樣,歎了口氣,雙手合十,應了下來。

然後,徐敬西在寺廟的廂房裡,昏迷了三天。

醒來後,他不顧身體虛弱,向僧人要來了黃紙、硃砂和毛筆。

他拒絕用現成的墨水。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挽起袖子,在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上,狠狠劃下一刀!

鮮血,瞬間湧出。

他顫抖著,將鮮血滴入硯台,磨成血墨。

然後,鋪開黃紙,拿起毛筆,蘸著那暗紅色的、帶著鐵鏽味的血墨,開始一字一句地、艱難地抄寫《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每一筆,每一劃,都彷彿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字跡歪歪扭扭,被鮮血浸染得模糊不清。

因為他手上的傷太重,因為高燒讓他視線模糊,因為……心在滴血。

但他依舊固執地寫著。

一遍。

又一遍。

彷彿要通過這種自虐般的行為,洗刷自己深重的罪孽。

特助將他在山上的慘狀拍成照片和視訊,戰戰兢兢地送到喬清玫的辦公室。

喬清玫正在聽下屬彙報工作。

她接過平板,麵無表情地滑動著螢幕。

螢幕上,是徐敬西額頭磕破、渾身是血、跪在石階上的照片。

是他昏迷在廂房、臉色慘白如紙的照片。

是他用刀割臂、以血書經的照片。

每一張,都觸目驚心。

下屬們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喬清玫看了很久。

然後,她放下平板,對下屬淡淡地說:“繼續彙報。”

彷彿剛纔看到的,隻是一組無關緊要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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