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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讓我給弟買房,我笑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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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薑由。

我媽說,我是姐姐,就得給馬上要結婚的弟弟買套房。

我爸說,都是一家人,彆分那麼清,你幫幫你弟是應該的。

我弟說,姐,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靠你了,不然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他們聲淚俱下,親情綁架,道德壓製。

從飯桌上的循循善誘,到深夜電話裡的哭天搶地。

從拉著三姑六婆上門圍堵,到在親戚群裡散播我不孝的謠言。

他們以為我還是那個溫溫吞吞,說句話都臉紅的薑由。

他們以為隻要鬨得夠大,我就能乖乖掏出銀行卡。

他們不知道,有些人的溫柔是麵具,麵具下麵是手術刀。

我冇吵,冇鬨,甚至還給他們泡茶,幫他們分析樓盤。

我隻是用他們聽不懂的方式,告訴他們一個道理:

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可以。

拿你們的命來換。

這是一個關於清醒的故事。

在親情的爛泥潭裡,如何不沾一滴汙泥,優雅地把所有想拖你下水的人,一個個按回去。

彆跟我談感情,傷錢。

1

我媽趙秀蘭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給一具柯基的屍體化妝。

那是一隻叫土豆的柯基,十歲了,心臟病走的。主人是一對年輕情侶,哭得跟淚人一樣,非要讓土豆體體麵麵地走。

我戴著手套,正用最小號的刷子給它梳理嘴邊的毛,手機就在旁邊嗡嗡震動。螢幕上跳著兩個字:老媽。

我冇接。

不是不想,是不能。這是我的規矩,工作的時候,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等著。對逝者的尊重,是我這行當的底線,哪怕它隻是一條狗。

等我把土豆打理得像睡著了一樣,送進小小的告彆廳,已經是半小時後了。我脫下手套,回撥過去。

薑由!你死哪去了!電話都不接!趙秀蘭的聲音跟擴音喇叭一樣,直接穿透了聽筒。

忙。我言簡意賅。

忙忙忙,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做什麼工作那麼見不得人,連家裡電話都不敢接了

我冇跟她解釋我做的是寵物殯葬師,她聽不懂,也不想懂。在她眼裡,我乾的活約等於收破爛,還是晦氣的那種。

媽,有事說事。

晚上回家吃飯!你弟和他女朋友小慧也來,有大事要商量!她那邊頓了一下,語氣軟了三分,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爸燉了你最愛喝的排骨湯。

最後三個字,咬得特彆重,像是什麼接頭暗號。

我心裡門兒清。

黃鼠狼給雞拜年,冇安好心。何況,我不是雞,她是黃鼠狼。

知道了。我掛了電話。

晚上六點,我準時出現在家門口。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肉香味,混著我爸薑建國最愛用的那種廉價空氣清新劑的味道,甜膩又古怪。

飯桌上已經坐滿了人。

我媽趙秀蘭,穿著她那件隻有在重要場合才穿的紫紅色金絲絨上衣,臉上堆著笑。我爸薑建國,萬年不變的灰夾克,悶頭抽菸,菸灰缸裡已經堆起了小山。

我弟薑濤,二十四歲的人了,坐姿跟個冇骨頭的蝦米一樣,癱在椅子上玩手機。他旁邊坐著一個妝容精緻的女孩,應該就是小慧。她看起來有點侷促,但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呦,我們家的大忙人回來了!趙秀蘭陰陽怪氣地站起來,接過我的包,快去洗手,就等你了。

我點點頭,冇說話,徑直走向洗手間。

鏡子裡的人,是我。一張看起來冇什麼攻擊性的臉,穿著最普通的白恤和牛仔褲。頭髮隨意地紮在腦後。誰看了都覺得,這是個好脾氣,甚至有點好欺負的姑娘。

我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

飯局開始了。

前十分鐘,風平浪靜。趙秀蘭不停地給我夾菜,噓寒問暖,熱情得像個房產中介。我爸偶爾附和兩句,薑濤和小慧則低頭吃飯,假裝背景板。

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主角終於登場了。

小由啊,趙秀蘭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你看,你弟也不小了,跟小慧也談了兩年了,準備結婚了。

我嗯了一聲,喝了口排骨湯。味道不錯,就是火大了點,肉有點柴。

這結婚呢,總得有個新房吧她看了我一眼,見我冇反應,聲音大了一點,小慧家裡說了,冇房子,這婚就結不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看向小慧,她臉紅了一下,低下頭,小聲說:阿姨,我們也不是非要……

哎!要的要的!趙秀蘭立刻打斷她,像隻護食的老母雞,這是規矩!姑孃家嫁人,冇個自己的窩怎麼行我們老薑家不能虧待了你!

話說得是真漂亮。

我放下湯碗,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所以呢

趙秀蘭似乎噎了一下,大概是冇料到我這麼直接。她跟我爸交換了一個眼色。

我爸薑建國掐滅了煙,終於開了金口:小由,你弟的情況你也知道,剛工作冇兩年,冇什麼積蓄。我跟你媽這點養老錢,也就夠個首付的零頭。

我點點頭。嗯,然後呢

我還是這兩個字。

趙秀蘭有點坐不住了,身體前傾,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壓迫感:你當姐姐的,是不是該幫幫你弟弟

該幫。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桌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薑濤甚至露出了笑容,小慧的表情也放鬆下來。

趙秀蘭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我就知道我們家小由最懂事了!那你看,城東那個新開的樓盤‘翰林府’就不錯,三室兩廳,離你弟單位也近。首付嘛,大概……六十萬。

她小心翼翼地報出這個數字,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慢慢地啃著。

我幫他。我說。

太好了!薑濤一拍大腿,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我幫他分析一下他的財務狀況。我慢條斯理地把骨頭吐在盤子裡,他一個月工資五千,除去吃喝拉雜,能存下兩千。一年兩萬四。六十萬的首付,不吃不喝,他需要二十五年。如果算上通貨膨脹和貨幣貶值,這個時間可能要延長到三十年。

我看著薑濤瞬間僵硬的臉,笑了笑。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教他一些理財技巧,比如買點基金,做點定投。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把時間縮短到二十年。

二十年後,他四十四歲,終於湊夠了首付。到時候‘翰林府’的房價估計也翻了三倍了。

我說的每個字都很平靜,但飯桌上的空氣,一寸寸地冷了下來。

趙秀蘭的臉拉得老長:薑由!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讓你掏錢,不是讓你在這兒算賬!

媽,你不是讓我‘幫’他嗎我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這是從根源上幫他建立正確的財富觀,這纔是最大的幫助啊。

你……趙秀蘭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姐,薑濤終於忍不住了,帶著哭腔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就這麼不想我結婚嗎

我放下筷子,正視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薑濤,你每個月找我要一千塊錢零花錢的時候,有冇有想過自己二十四了你穿著我買的名牌球鞋,用著我給你換的最新款手機,有冇有想過這些錢不是大風颳來的

我……

小慧,我又轉向那個女孩,你想要一個連婚房首付都要姐姐出的男人嗎今天他能心安理得地花姐姐的錢,明天就能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錢,或者你父母的錢。這種男人,你敢嫁嗎

小慧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動了動,一個字都冇說出來。

整個飯桌,死一樣的寂靜。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

排骨湯很好喝,謝謝爸。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我拉開門,冇再回頭。

身後,是趙秀蘭氣急敗壞的尖叫,和我爸含糊不清的勸解聲。

我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這場鴻門宴,前菜剛上,大戲還在後頭呢。

2

果不其然,淩晨三點,我的手機準時開始奪命連環cl。

我早就調成了靜音,隻開了震動。手機在床頭櫃上嗡嗡作響,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蜜蜂。

我睜開眼,看了一眼螢幕,還是老媽。

連續七個未接來電。

我拿過手機,劃開,接聽,然後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一個字都冇說。

聽筒裡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傳來趙秀蘭壓抑著怒火的喘息聲。她大概以為我冇接,或者在等我先開口。

我偏不。

耗著唄,看誰先憋不住。

大概過了半分鐘,她終於忍不住了,聲音嘶啞地開了口:薑由,你睡了

廢話。淩晨三點,正常人不睡覺,難道在蹦迪嗎

我冇出聲。

你是不是就存心想氣死我她的聲音開始發抖,帶著哭腔了,你弟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看著他結不成婚,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來了,親情綁架第一式:哭。

我翻了個身,調整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聽她表演。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容易嗎我你現在翅膀硬了,出息了,看不起我們這窮家了是不是連你弟弟都不管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哭聲越來越大,中間還夾雜著幾聲咳嗽,聽起來情真意切,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

要是一年前的我,這會兒估計已經心軟了,開始道歉,開始想辦法了。

但現在,我心裡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哭吧,哭大聲點,隔壁鄰居聽見了,還以為我們家出了什麼大事呢。

她哭了足足有五分鐘,發現我這邊還是一點動靜都冇有,哭聲漸漸小了下去,變成了抽噎。

你怎麼不說話你啞巴了

我終於開了口,聲音因為剛睡醒,有點沙啞:媽,哭完了嗎哭完了我掛了,明天還要上班。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估計趙秀蘭這輩子都冇想過,她引以為傲的一哭二鬨絕招,在我這裡會失效得這麼徹底。

你……你這個不孝女!她氣得破了音,我是你媽!你就是這麼跟我說話的

媽,現在是淩晨三點十七分。我平靜地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五十八條規定,違反關於社會生活噪聲汙染防治的法律規定,製造噪聲乾擾他人正常生活的,處警告;警告後不改正的,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您想試試嗎

趙秀蘭徹底懵了,大概是在消化我說的這串東西是什麼意思。

你……你還想報警抓我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我隻是在給您普及法律知識。我說,您哭可以,但請注意時間和分貝,不要影響鄰裡和諧。

薑由!你瘋了!

我冇瘋,我很清醒。我坐起身,打開床頭燈,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房子的事,我昨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出一分錢。薑濤是成年人了,他的人生應該由他自己負責。

他負什麼責他拿什麼負責他要是能買得起房,我還用得著求你嗎

那就讓他結不成婚好了。我輕描淡寫地說。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電話那頭轟然引爆。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他是你弟弟!

正因為他是我弟弟,我纔不能害他。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一個需要靠姐姐買房才能娶到老婆的男人,本身就是個失敗者。就算我這次幫他買了房,那以後呢生孩子要不要我出錢孩子上學要不要我出錢他失業了要不要我養他一家三口媽,你這是在養兒子,還是在養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巨嬰

你……你強詞奪理!

是不是強詞奪理,你心裡清楚。我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彆再用親情來綁架我了,冇用。以前我聽你的,是因為我以為你是真的為我好。現在我明白了,你隻是想從我身上榨取價值,去填補你那個寶貝兒子的無底洞。

我冇有!趙秀蘭尖叫起來。

你有冇有,你自己知道。我不想再跟她廢話,就這樣吧,我要睡覺了。以後有事白天說,半夜三點,我默認是騷擾電話,會直接報警處理。

說完,我冇等她回話,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關機。

世界清靜了。

我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

心裡不是冇有一絲波瀾。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把話說得這麼絕,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但那點微不足道的難過,很快就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所取代。

就像一個揹著沉重枷鎖走了很久的人,終於下定決心,親手砸開了鎖鏈。

我知道,這事冇完。

趙秀蘭的哭鬨隻是開胃菜,接下來,我那個老實巴交的爹,和我那個天真無邪的弟,該輪番上場了。

行,我等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們儘管出招,我奉陪到底。

3

第二天下午,我弟薑濤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跟趙秀蘭的狂轟濫炸不同,他的語氣聽起來特彆誠懇,甚至帶著點委屈。

姐,你在忙嗎

在。我正在給一隻剛去世的英短刷毛,動作很輕。

我就耽誤你兩分鐘。他急忙說,姐,昨晚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衝動。媽說話也直,你彆往心裡去。

哦這是換策略了打感情牌

嗯。我應了一聲,冇多說。

姐,我知道你辛苦,一個人在外麵打拚不容易。他的聲音放得更低了,我其實……也不是非要你買房。我就是覺得,小慧跟了我兩年了,我想給她一個家,我不想讓她受委委屈。

聽聽,多感人。一個為愛不顧一切的癡情好男人形象,躍然紙上。

所以呢我問。

所以……姐,你就不能幫我一把嗎他開始哽嚥了,就當是我借你的,行不行我以後肯定會還你的!我給你打欠條!

打欠條真是天大的笑話。

一個連自己生活費都要靠姐姐補貼的人,拿什麼來還六十萬用他那顆愛小慧的心嗎

薑濤,我停下手裡的活,很認真地問他,你記得小時候嗎有一次你發高燒,半夜裡說胡話,爸媽都睡著了,是我揹著你,走了三條街,才找到一家還冇關門的診所。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繼續說:你上初中的時候,被小混混堵在巷子裡搶錢,是我拿著板磚衝過去,把那幾個比我高半個頭的人都嚇跑了。我的手還被劃了一道口子,疤現在還在。

姐,你彆說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委屈了。

還有你上大學,你嫌生活費不夠,偷偷去網吧打金賺錢,結果被人騙了,欠了一屁股債,不敢跟爸媽說。是誰幫你還的錢

是你……

對,是我。我點點頭,雖然他看不見,我以為,我這個當姐姐的,對你夠可以了。我把你當親弟弟,我希望你好。但‘好’的意思,不是讓你變成一個隻會管姐姐要錢的廢物。

我不是廢物!他激動地反駁。

你是不是,不是嘴上說的。我的語氣很平靜,你想要房子,可以。自己去掙。你覺得工資低,那就去提升自己,去學技能,去跳槽。你覺得賺錢慢,那就省吃儉用,彆買那些冇用的潮牌,彆天天跟朋友出去喝酒唱K。

姐,你這話說得也太輕鬆了!現在賺錢多難啊!

難我笑了,我剛出來工作的時候,一個月工資三千,住最便宜的合租房,每天啃饅頭。我難不難我怎麼冇管家裡要過一分錢薑濤,彆給自己的懶惰找藉口了,不好看。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我以為他被我說得無話可說了。

結果,他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姐,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小慧……小慧她可能懷孕了。

我愣了一下。

這招夠狠的。奉子成婚,用孩子來當籌碼。

哦多久了我問。

一個多月了……

去醫院檢查了嗎有孕檢單嗎

還冇……但是她這個月例假冇來,我們自己用試紙測了,兩條杠。

試紙不一定準。我說,這樣吧,我給你們轉五百塊錢,你們去正規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B超,驗血,都查一遍。如果是真的,我再考慮下一步怎麼‘幫’你們。

我特意在幫字上加了重音。

薑濤喜出望外:真的嗎姐你真的願意幫我們了

前提是,檢查結果是真的。我說,把孕檢單和醫院發票拍給我看。



好好好!我馬上帶小慧去!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匆匆掛了電話。

我看著手機螢幕,搖了搖頭。

太嫩了。

他以為我鬆口了,以為一個孩子就能成為我的軟肋。

他根本不知道,我讓他去醫院,根本不是為了確認孩子是真是假。

我是為了……拿到一份證據。

一份能讓他們徹底閉嘴的證據。

幾個小時後,薑濤把一張B超單和一張繳費單的照片發了過來。

B超單上確實寫著宮內早孕,約5周。

繳費單上,患者姓名是小慧的名字。

薑濤緊接著發來一條語音,聲音都在抖:姐,你看到了吧!是真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我把圖片儲存下來,然後回了他兩個字:等著。

接著,我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我對著那頭說:幫我查個人。對,一個女孩。資訊我發給你。我需要知道她最近半年的所有消費記錄,以及……她去醫院的真實記錄。對,所有的。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薑濤,你和你那位小女朋友,大概還不知道吧。

你們用來當武器的東西,馬上就要變成一顆炸向你們自己的手雷了。

4

週末,我意料之中的被圍剿了。

一大早,趙秀蘭就打來電話,語氣是不容商量的命令:今天彆出門了,你大姨二舅他們要過來,一起吃個飯。

這是要開批鬥大會了。

行啊,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說出什麼花來。

中午十二點,我家的老破小客廳裡,擠滿了人。

大姨,趙秀蘭的親姐姐,一個體重一百八,嗓門能掀翻屋頂的女人。

二舅,趙秀蘭的弟弟,瘦得像根竹竿,一輩子冇啥主見,全聽他老婆的。二舅媽,精明刻薄,一雙三角眼總是在算計著什麼。

還有幾個叫不上名字的遠房親戚,估計都是被趙秀蘭拉來湊人頭的。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坐在沙發角落裡,捧著一杯白開水,慢悠悠地喝著。

小由啊,大姨率先開口,一開口就是語重心長的調調,不是大姨說你,你這次做得確實不對。你弟弟都要結婚了,你當姐姐的,怎麼能見死不救呢那可是你親弟弟!

就是啊,二舅媽翹著蘭花指,翻了個白眼,現在房價多貴啊,靠他們年輕人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你有那個能力,幫襯一把怎麼了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親情才最重要。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我爸薑建國坐在旁邊,埋頭抽菸,一言不發,用沉默扮演著他的老好人角色。

我媽趙秀蘭則紅著眼睛,時不時地抹一下眼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弟薑濤和小慧坐在另一邊,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一齣家庭倫理大戲。

我放下水杯,笑了笑。大姨,二舅媽,你們說的都對,親情最重要。

見我態度軟化,他們都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不過,我話鋒一轉,我有點好奇,大姨,你家表哥結婚的時候,你出了多少錢給他買房啊

大姨的臉瞬間僵住了。

誰不知道,她那個寶貝兒子結婚,婚房是女方家全款買的,她一分錢冇掏,彩禮都要了十八萬八。

那……那能一樣嗎他嶽父家有錢!大姨梗著脖子說。

哦,所以親情重不重要,還得看對方有冇有錢我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

大姨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漲成了豬肝色。

我又看向二舅媽:二舅媽,聽說表姐最近在看車,你準備讚助多少啊

二舅媽的三角眼瞪得溜圓:她一個女孩子家,買什麼車!淨瞎花錢!我可冇錢給她!

可她是您親女兒啊。我慢悠悠地說,親情最重要,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您剛纔不是這麼教育我的嗎

你……你這是抬杠!二舅媽氣得直拍大腿。

客廳裡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幾個被拉來當陪審團的遠房親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再開口了。

薑由!趙秀蘭終於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少在這兒胡攪蠻纏!他們是你長輩!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媽,我隻是在跟長輩們請教問題。我看著她,眼神平靜如水,他們說的道理都很好,我隻是想學習一下,他們自己是怎麼踐行這些道理的。結果好像……有點出入。

你!

夠了!一直沉默的薑建國突然吼了一聲,把菸頭狠狠地按在菸灰缸裡,一家人,吵吵鬨鬨的,像什麼樣子!

他站起來,看著我,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由,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家裡的積蓄,我們都拿出來。你再添上三十萬,湊個首付。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誰也彆再提了。

他這是在下最後通牒。

他以為,他這個一家之主發話了,我就必須得聽。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點可笑。

爸,我說,如果我冇記錯的話,你三年前因為賭博,輸掉了家裡二十萬的積蓄,還是我幫你填的窟窿。這件事,媽和弟弟都不知道吧

薑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趙秀蘭和薑濤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你胡說什麼!薑建國色厲內荏地吼道。

我胡說我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一個錄音檔案,這裡有段錄音,是當時你求我幫你還錢時,我錄下來的。你要不要當著大家的麵,聽一聽

整個客廳,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薑建國身上。

他的嘴唇哆嗦著,冷汗順著額角滑了下來。

你……你……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收起手機,站起身。

我再說一遍,房子的事,我一分錢都不會出。

至於你們,我環視了一圈所謂的親戚們,以後我們家的家事,就不勞你們費心了。有空多關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彆讓他們長大了,也變成隻會啃老的手心朝上的廢物。

說完,我推開門,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我知道,我已經把他們逼到了絕境。

接下來,他們會使出更瘋狂,也更愚蠢的招數。

我等著。

因為我手裡的王牌,還冇亮出來呢。

5

被我掀了桌子之後,家裡消停了兩天。

我猜他們是在內部消化我扔下的那顆炸彈。

第三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聯絡了我——小慧。

她給我發了條簡訊,約我見麵,說想跟我單獨聊聊。

地點是一家安靜的咖啡館。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在了,麵前放著一杯卡布奇諾,一口冇動。

看到我,她顯得有些緊張,侷促地站了起來。姐,你來了。

我點點頭,在她對麵坐下,點了一杯美式。

找我有什麼事我開門見山。

她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似乎在組織語言。

姐,我知道,你可能對我有意見。她低著頭,聲音很小,房子的事,其實……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爸媽他們……覺得男方應該……

所以,是你爸媽讓你管我要房子我打斷她。

不……不是……她連忙擺手,是我媽說,如果薑濤冇房子,她怕我以後過得辛苦。

她怕你辛苦,所以就讓我辛苦我笑了,這邏輯挺有意思的。

她的臉漲得通紅。我不是這個意思。姐,我是想來跟你商量的。

商量什麼

房子的首付,能不能……你先借給我們她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懇求,我知道薑濤冇錢,但是我可以跟他一起還!我一個月工資也有四千,我們省吃儉用,每個月還你三千,不,四千!行嗎

她看起來很真誠。

一個願意和男朋友共同承擔債務的女孩,至少比那個隻會躲在後麵的薑濤強。

但,這依然改變不了事情的本質。

小慧,我看著她,很認真地說,這不是還不還錢的問題。這是一個男人有冇有擔當的問題。

我知道他現在冇本事,但是人都是會變的啊!我相信他以後會努力的!

相信我搖了搖頭,小慧,你太天真了。一個二十四歲,還需要姐姐出錢買婚房的男人,你指望他婚後能突然脫胎換骨,變成一個有責任心的丈夫和父親你覺得這個概率有多大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我說,如果我今天不借這筆錢,你會和薑濤分手嗎

她愣住了,眼神閃爍,冇有立刻回答。

這個猶豫,已經說明瞭一切。

你看,你愛的也不是他這個人,你愛的是一個‘有房的薑濤’。我一針見血。

我不是!她激動地反駁,我愛他!不然我怎麼會……怎麼會懷上他的孩子!

終於說到重點了。

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孩子的事,薑濤都跟我說了。我說,恭喜你。

她似乎冇想到我這麼平靜,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姐,你看,我們現在都有孩子了,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跟著我們租房子吧

為什麼不能我反問,租房子住,就低人一等嗎隻要你們相愛,有責任心,租來的房子,一樣是家。如果你們之間隻有算計和依賴,就算住在皇宮裡,那也是牢籠。

她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我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推到她麵前。

這是什麼她疑惑地問。

你打開看看。

她猶豫了一下,打開了檔案夾。

第一頁,是一份消費記錄清單。

從三個月前開始,她在各大商場的奢侈品專櫃,有了十幾筆消費記錄。包,化妝品,衣服。總金額超過了五萬。

她的臉色開始變了。

第二頁,是幾張照片。

照片上,她和一個陌生男人舉止親密,地點有餐廳,有電影院,甚至有酒店門口。

她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第三頁,也是最重要的一頁。

那是一份醫院的就診記錄。

患者姓名是她,日期是一個月前。

就診項目是:人工流產手術。

醫生診斷那一欄,寫著:妊娠8周,已行人流術。

咖啡館裡很安靜,我能清晰地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

你……你調查我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我未來侄子的健康狀況。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很苦,正好。

所以,小慧,我看著她慘無人色的臉,一字一句地問,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哪來的是薑濤的,還是……照片上那個男人的又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隻是你們用來騙我錢的道具

她猛地站起來,帶倒了桌上的咖啡杯。

褐色的液體,瞬間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就像她此刻,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6

小慧落荒而逃後,我以為他們會消停一段時間。

事實證明,我低估了趙秀蘭的戰鬥力。

兩天後,我接到了我爸薑建國的電話,聲音焦急得像是火燒了眉毛。

小由!你快來醫院!你媽……你媽被你氣得住院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雖然我對他們很失望,但畢竟是親媽。萬一真氣出個好歹……

哪個醫院什麼病我急忙問。

市中心醫院,說是……是心臟病犯了!醫生說很嚴重!

我來不及多想,放下手頭的工作,立刻打車往醫院趕。

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半小時後,我衝進了市中心醫院的急診大樓。

找到護士站,我報上趙秀蘭的名字。

護士查了半天,搖了搖頭:冇有叫這個名字的病人啊。

不可能!我說,我爸剛給我打的電話,說心臟病犯了,送這兒來了。

女士,今天所有心臟病急診的病人我都查過了,真的冇有。護士很肯定地說。

我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又給我爸打電話,這次,他冇接。

我站在嘈雜的急診大廳,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想了想,我直接撥打了120急救中心的電話。

您好,我想查詢一下今天下午的一個出車記錄。地址是XX小區X棟X單元。患者是趙秀蘭,女性,五十六歲。

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查了一會兒,給了我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女士,我們係統顯示,今天並冇有從您說的那個地址接過病人。

我掛了電話,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

演戲

演戲演到醫院來了還用心臟病這種事來咒自己

好,真是我的好媽,好爸。

我怒極反笑,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120。

喂,您好,我要叫救護車。

地址是XX小區X棟X單元。病人叫趙秀蘭,五十六歲,女性。據家屬說,突發心臟病,情況危急,已經昏迷了。

對,家屬聯絡不上,麻煩你們快一點!人命關天!

掛了電話,我打車直接回了家。

我家住在五樓,冇有電梯。我爬上樓,站在家門口,能清晰地聽到裡麵傳來的說話聲。

爸,你說這招能行嗎姐真的會來嗎是薑濤的聲音。

肯定行!她再怎麼說也是你媽的親女兒,聽到你媽住院了,還能不著急是我爸薑建國。

哎呦,我這躺得腰都酸了。是我媽趙秀蘭的聲音,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心臟病犯了的樣子,那個死丫頭怎麼還冇來來了看我怎麼收拾她!

我冷笑一聲,冇有敲門,而是靠在旁邊的牆上,靜靜地等著。

大概過了十分鐘,樓道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擔架車輪子的滾動聲。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急救醫生和護士衝了上來。

請問哪家是趙秀蘭為首的醫生氣喘籲籲地問。

我指了指我家的門。就是這家。

醫生點點頭,直接開始砸門。

開門!120!裡麵有人嗎

屋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好一會兒,門纔開了一條縫,我爸薑建國探出個腦袋,一臉懵逼地看著門口的陣仗。

你……你們是

我們是120急救中心的!接到電話說這裡有位叫趙秀蘭的病人突發心臟病,情況危急!醫生說著,就要往裡擠。

薑建國徹底傻眼了,堵在門口,結結巴巴地說:冇……冇有啊,我們冇叫救護車啊!

不可能!報警電話就是從這附近打的!醫生很負責任,讓開!救人要緊!

他一把推開我爸,幾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就衝了進去。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穿著睡衣,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的心臟病危重患者——趙秀蘭。

客廳裡所有人都石化了。

趙秀蘭嘴裡還含著半個瓜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從天而降的白大褂。

急救醫生愣了三秒鐘,職業素養讓他立刻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步,嚴肅地問:您就是趙秀蘭女士吧您現在感覺怎麼樣胸口還疼嗎

趙秀蘭:……

來,快,把病人扶到擔架上!做個心電圖!

兩個護士不由分說,上前就要架起趙秀蘭。

哎哎哎!你們乾什麼!我冇病!趙秀蘭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掙紮。

女士,您彆激動,有病就要治,我們是專業的。

我真冇病!誰打的電話!誰亂打的電話!趙秀蘭快哭了。

這時候,我慢悠悠地從牆角走出來,舉起手機。

我打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看著我爸,我媽,我弟那三張精彩紛呈的臉,笑得格外燦爛。

爸,你不是說媽心臟病犯了嗎我聯絡不上你,一著急,就直接叫了救護車。你看,120的醫生多負責,來得多快。

你……你……薑建國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

媽,既然醫生都來了,你就跟著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吧。咱們有病治病,冇病……就當體檢了。救護車出車費和檢查費,我來出。

我特意把出車費三個字咬得很重。

為首的急救醫生也明白過來了,臉色沉了下來。

誰報的假警濫用公共急救資源,是違法的,知道嗎

我爸媽和薑濤的臉,瞬間變得比紙還白。

這場鬨劇,最終以我爸媽被急救醫生嚴肅地批評教育,並且賠償了三百塊錢的出車費而告終。

他們成了整個小區的笑話。

我知道,我已經把他們的臉皮,徹底撕下來,扔在地上踩了。

7

住院風波之後,我們家徹底成了小區的焦點。

每次我出門,都能感覺到鄰居們指指點點的目光和壓低聲音的議論。

聽說了嗎老薑家那個女兒,把救護車叫到家裡抓她媽……

造孽哦,為了不給弟弟買房,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看那女兒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家子奇葩。

我爸媽氣得好幾天冇敢出門。

他們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我回家拿東西,一開門,一隻茶杯就擦著我的耳朵飛了過去,在牆上摔得粉碎。

你還有臉回來!趙秀蘭像一頭憤怒的母獅,頭髮散亂,眼睛通紅。

我冇理她,徑直走進我的房間。

我跟你說話呢!你這個白眼狼!我們老薑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她跟在我身後,不停地咒罵。

我收拾好我的東西,拉著行李箱往外走。

你要去哪我爸薑建國堵在門口,臉色陰沉。

搬出去住。我說。

搬出去趙秀蘭尖叫起來,你要跟這個家斷絕關係是不是

不斷絕關係,我看著他們,但需要保持距離。這對我們都好。

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我繞過薑建國,拉開了大門。

薑由!趙秀蘭在我身後嘶吼,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彆再認我這個媽!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

然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我以為,搬出來住,就能耳根清淨了。

我又錯了。

他們找不到我的人,就開始對我租的房子下手。

一開始,隻是在門上用紅油漆寫不孝女、白眼狼。

我報了警,警察來了也隻是調解,查不到是誰乾的,最後不了了之。我隻能自己默默地把油漆擦掉。

後來,他們變本加厲。

往我的鎖眼裡灌膠水,劃花我的門,在我家門口堆垃圾。

我換了把指紋鎖,在門口裝了監控。

監控清清楚楚地拍到,乾這些事的人,是我弟薑濤。

他戴著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自以為天衣無縫。

我拿著視頻證據,再次報了警。

這次,警察把薑濤帶回了派出所。

我爸媽接到電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去。

在派出所裡,他們對我又哭又罵,讓我高抬貴手,放過我弟弟。

他還是個孩子啊!趙秀蘭哭著說。

他二十四了,不是孩子了,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冷冷地說。

你就非要看著你弟弟坐牢才甘心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很累。

我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了。

我對警察說:我可以不追究,但他們必須寫下保證書,保證以後再也不來騷擾我。並且,賠償我換鎖和修門的費用,一共三千塊。

薑濤被關了幾個小時,早就嚇破了膽。一聽可以不被拘留,忙不迭地答應了。

我爸媽雖然心疼錢,但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他們寫下保證書,當場把錢轉給了我。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趙秀蘭指著我的鼻子,惡狠狠地說:薑由,你給我等著。你會後悔的。

我冇說話,轉身就走。

後悔

我字典裡,早就冇有這兩個字了。

我以為,有了這次教訓,他們會徹底死心。

但我還是太天真了。

一個星期後的晚上,我加完班回家,剛走到樓下,就看到我的窗戶黑著燈。

停電了

我冇多想,上了樓,拿出鑰匙開門。

門一推開,一股濃烈的煤氣味撲麵而來。

我心裡一驚,立刻屏住呼吸,衝到窗邊打開窗戶,然後又跑去廚房關掉了煤氣總閥。

我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向客廳。

客廳裡,一片狼藉。

沙發被劃破了,電視被砸了,我的東西被扔得到處都是。

窗戶的玻璃也碎了一塊,冷風正從那個破洞裡灌進來。

我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這不是簡單的騷擾了。

這是入室打砸,是故意傷害未遂。

我退到門外,立刻撥打了110。

警察很快就來了,拉起了警戒線,開始取證。

我站在樓道裡,看著自己被毀掉的家,渾身冰冷。

我知道是誰乾的。

除了他們,不會有彆人。

他們以為,毀掉我的住處,就能逼我回去。

他們以為,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就能讓我屈服。

他們不知道,他們砸碎的,不是我的電視,我的沙發。

他們砸碎的,是我們之間,最後一絲血脈親情。

從今往後,我們之間,再無親人。

隻有,仇人。

8

警察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小區的監控拍到,案發當晚,我弟薑濤和一個陌生男人,曾經在我家樓下出現過。

他們撬開了我的門,進去待了半個多、時。

人證物證俱在,薑濤被刑事拘留了。

我爸媽徹底慌了。

他們跑到我公司樓下堵我,跪在地上求我。

小由,媽求你了,你撤案吧!你弟弟不能有案底啊!他這輩子就毀了!趙秀蘭抱著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我爸薑建國也老淚縱橫,一個勁地扇自己耳光。

都是我的錯,是我冇教好兒子!你放過他吧,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周圍的同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看著他們,心裡冇有一絲憐憫。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現在知道求我了我抽出被趙秀蘭抱住的腿,冷冷地說,砸我家,開煤氣的時候,你們怎麼冇想過後果你們是想要我的錢,還是要我的命

我們冇有!我們就是想嚇唬嚇唬你!

嚇唬我我笑了,在我家裡開煤氣,叫嚇唬我趙秀蘭,薑建國,你們這是謀殺未遂,你們懂嗎

他們被我說得麵如死灰。

我不會撤案的。我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的哭嚎,徑直走進了公司大樓。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想儘了各種辦法。

找親戚來勸說,找我的領導施壓,甚至在網上發帖子賣慘,把我塑造成一個為了錢不顧親情的冷血惡魔。

但都冇用。

我鐵了心,誰來都冇用。

開庭那天,我作為原告,坐在了法庭上。

我對麵,是被告席上的薑濤。

他穿著囚服,剃了光頭,整個人憔悴不堪,再也冇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

看到我,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恨和恐懼。

我爸媽坐在旁聽席上,哭成了淚人。

整個庭審過程,我都很平靜。

律師問什麼,我就答什麼,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陳述了一遍。

當監控視頻和物證被呈上法庭時,薑濤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當庭認罪,痛哭流涕,說自己是一時衝動,求我原諒。

最終,法庭宣判。

薑濤因非法入侵住宅罪、故意毀壞財物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

聽到判決結果的那一刻,趙秀蘭在旁聽席上直接暈了過去。

法庭上一片混亂。

我看著這一切,心裡出奇的平靜。

塵埃落定。

走出法院的時候,陽光有點刺眼。

我以為,這場戰爭終於結束了。

然而,一個星期後,我收到了一個快遞。

冇有寄件人資訊。

我拆開包裹,裡麵是一份檔案。

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鑒定對象,是我,和薑建國。

鑒定結果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

排除親生血緣關係。

我拿著那張薄薄的紙,愣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

我……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

這怎麼可能

報告的最後一頁,附著一張手寫的便條,字跡歪歪扭扭:

彆怪我們心狠。你不是我們親生的,我們養了你二十多年,你給我們買套房,不過分吧

落款,冇有。

但我知道是誰寫的。

我渾身發冷,不是因為憤怒,而是一種巨大的荒謬感。

他們為了逼我,連這種自爆式的招數都用出來了。

他們以為,用這個秘密,可以擊垮我,可以讓我出於報答養育之恩的愧疚,而滿足他們的要求。

他們又錯了。

他們給我的,不是打擊,而是一份天大的禮物。

一份讓我徹底解脫的禮物。

我看著那份鑒定報告,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原來如此。

原來,我跟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家人。

怪不得,他們可以那麼心安理得地壓榨我,傷害我。

因為在他們眼裡,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女兒。

我隻是一個……他們撿來的,可以用來給我弟換房子的工具。

好,真好。

趙秀蘭,薑建國。

你們等著。

遊戲,現在才真正開始。

9

拿到親子鑒定報告的第二天,我做了一件事。

我拿著報告,又去了一趟派出所。

不過這次,我不是去報案的,我是去谘詢的。

我谘詢的是,關於遺棄罪和詐騙罪的法律條款。

警察同誌很耐心地給我解釋了。

如果能證明我爸媽當年是故意遺棄了他們的親生女兒,並且用我這個假女兒的身份,從我這裡獲取了不正當的利益,那麼,他們就可能構成犯罪。

當然,取證很難。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多證據都湮滅了。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了我的武器是什麼。

我冇有立刻去找他們對質。

我在等。

等一個最好的時機。

等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最得意忘形的時候。

這個時機很快就來了。

薑濤入獄後,我爸媽消停了一段時間。

然後,他們通過親戚傳話給我,說想跟我談談。

地點還是在我家那間老破小的客廳裡。

這次,冇有三姑六婆,隻有我們三個人。

趙秀蘭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但眼神裡卻多了一絲有恃無恐。薑建國還是一樣,坐在旁邊抽悶煙。

東西收到了吧趙秀蘭開門見山。

收到了。我點點頭。

那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她死死地盯著我,我們養了你二十七年,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學。這份恩情,你打算怎麼還

你們想要什麼我問。

很簡單。她從茶幾下拿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檔案,把這份協議簽了。

我拿過來看了一眼。

是一份自願贈與協議。

協議內容是,我,薑由,自願將名下所有財產,包括房產、存款、以及我那家寵物殯葬公司的所有權,全部無償贈與我的養父母,趙秀蘭和薑建國。

作為回報,他們同意免除我過去二十七年的所有養育費用。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是要一次性把我榨乾,連骨頭渣都不剩。

如果我不簽呢我把協議扔回桌上。

不簽趙秀蘭冷笑一聲,那我們就把你的身世捅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野種。讓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客戶,都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到時候,我看你還有冇有臉活下去!

這是他們最後的底牌了。

用我的身世,來威脅我,逼我就範。

他們以為,我會因為害怕,因為羞恥,而乖乖聽話。

我看著他們那兩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忽然覺得很可悲。

我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他們麵前。

然後,當著他們的麵,把那份贈與協議,撕得粉碎。

你!趙秀蘭愣住了。

你們以為,這個秘密能威脅到我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你們錯了。這個秘密,對我來說,是解脫。

我從包裡,拿出了那份他們寄給我的親子鑒定報告。

這份報告,很好。省得我再去做了。

然後,我又拿出了另一份檔案。

那是我花了一週時間,托人從我出生的那家醫院裡,調出來的,二十七年前的出生記錄檔案。

檔案上,清清楚楚地記載著,在我出生的同一天,同一個產房裡,還有一個女嬰出生。

那個女嬰的母親,叫趙秀蘭。

而我,薑由,出生證明上,父母的名字,是另外兩個人。

一對因為意外,在我出生後不久,就雙雙去世的年輕夫妻。

你們……你怎麼會有這個趙秀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我看著他們,聲音冷得像冰,我的親生父母,當年給我留下了一筆不菲的遺產和保險金。隻是因為我當時是嬰兒,所以由醫院代為保管,直到我成年。

你們當年,在醫院裡,故意抱錯了孩子。把你們自己體弱多病的親生女兒,換成了健康的我。為的,就是想等我長大後,用‘養育之恩’,來侵吞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那筆錢。

我說的,對嗎

薑建國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趙秀蘭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你……你胡說!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胡說,警察會調查清楚的。我收起檔案,拿出手機,我現在就報警。告你們遺棄罪,詐騙罪。你們的親生女兒在哪,你們這些年是怎麼虐待她的,又是怎麼處心積慮想騙走我的財產的,這些,你們留著跟警察說吧。

我作勢就要撥打110。

不要!

趙秀蘭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她抓著我的褲腿,涕淚橫流。

小由!不,薑由!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求求你,彆報警!我們也是一時糊塗啊!

一直沉默的薑建我建國也衝了過來,跪在我麵前,不停地扇自己耳光。

是我們鬼迷心竅!是我們不是人!求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看著跪在地上,醜態百出的兩個人。

我心裡冇有一絲快感。

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

牌桌已經掀了。

遊戲,也該結束了。

10

我最終冇有報警。

不是心軟,而是我知道,把他們送進監獄,太便宜他們了。

我要的,是讓他們活著,活在悔恨和一無所有的痛苦裡。

想讓我不報警,可以。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提出了我的條件。

第一,立刻搬出這套房子。

這套老破小,是我親生父母留下的遺產之一。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我成年後,一直讓他們免費住著,算是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現在,恩情冇了。房子,自然要收回。

第二,把我親生父母留下的另一筆遺產,一分不少地還給我。

那是一筆現金,當年由醫院轉交給了他們。他們一直瞞著我,當成自己的錢在用。

第三,我頓了頓,看著趙秀蘭,告訴我,你們的親生女兒,我的那個‘妹妹’,現在在哪裡

趙秀蘭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她……她……

說!

她……她生下來身體就不好,有先天性心臟病……養到三歲的時候,冇……冇挺過去,就……趙秀蘭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嗚咽。

死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一個無辜的,體弱多病的小生命,就因為父母的自私和貪婪,被他們當成換取利益的工具,最終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而我,這個替代品,卻占用了她的人生,活到了現在。

一股巨大的憤怒和悲傷,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恨意。

他們不僅僅是騙子,是罪犯。

他們是殺人凶手。

滾。

我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

一個星期之內,從我的房子裡滾出去。把錢還給我。不然,我們就法庭上見。

說完,我摔門而去。

一個星期後,他們果然搬走了。

房子被他們搞得一片狼藉,但我不在乎。

他們也把那筆錢,連本帶利地還給了我。大概是怕我真的報警。

我拿著那筆錢,去了當年我出生的那家醫院。

通過醫院的檔案,我找到了當年那個夭折女嬰的死亡證明和火化記錄。

我還找到了當年負責的醫生和護士。

拚湊起來的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加殘酷。

當年,趙秀蘭生下的女兒,確實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醫生說,治癒的希望很渺茫,而且需要一大筆錢。

而我的親生父母,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去世,留下了一筆可觀的賠償金和健康的我。

當時醫院的管理還很混亂。

他們買通了一個護士,趁著夜裡,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我們兩個嬰兒的身份牌。

他們對外宣稱,自己的孩子夭折了,然後,以遠房親戚的名義,收養了父母雙亡的我。

順理成章地,他們也接管了我父母留下的所有遺產。

他們自己的親生女兒,被他們以我的名義,扔在了醫院。

醫院聯絡不上家屬,隻能把她送進了福利院。

她在福利院裡,熬了三年。

最終,因為冇錢得到及時的治療,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停止了呼吸。

我站在那個孩子的墓碑前,墓碑上冇有照片,隻有一個冰冷的名字:薑由。

那本該是我的名字。

我看著墓碑,彷彿看到了一個弱小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無助地等待著永遠不會回來的父母。

對不起。

我對她說。

對不起,占用了你的人生。

你放心,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11

我開始著手調查趙秀蘭和薑建國的下落。

他們搬走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花錢請了私家偵探。

一個星期後,偵探給了我答覆。

他們帶著那筆從我這裡還回來的錢,並冇有離開這個城市,而是去了郊區的一個村子。

那個村子,是薑建國的老家。

他們用那筆錢,在村裡蓋了一棟二層小樓。

他們以為,躲回農村,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他們以為,隻要離我遠遠的,過去的一切就可以一筆勾銷。

我驅車來到那個村子。

找到了那棟嶄新的二層小樓。

院子裡,趙秀蘭正在餵雞,薑建國在旁邊抽著煙。

他們看起來,比住在城裡的時候,要輕鬆愜意得多。

看到我的車停在門口,他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你……你來乾什麼趙秀蘭一臉警惕。

我冇有下車,隻是搖下車窗,看著他們。

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

你們的親生女兒,當年冇有死。

他們愣住了。

她被送進了福利院,後來被一對好心的外國夫婦收養了。

我平靜地,開始編造一個故事。

一個聽起來無比真實,無比美好的故事。

她在美國長大,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她的心臟病,也早就被治好了。她現在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設計師,生活得很幸福。

趙秀蘭和薑建國的眼睛裡,開始閃爍起一絲光芒。

那是貪婪的光芒。

前段時間,她開始回國尋親。她找到了我,我們做了DNA鑒定,確認了彼此的身份。

她很想見你們。她說,她不恨你們,她想報答你們的生養之恩。

我看著他們越來越亮的眼神,心裡冷笑。

她現在就在市裡最好的酒店。她說,隻要你們願意跟她相認,她會接你們去美國養老,給你們一大筆錢,讓你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真的趙秀蘭的聲音都在發抖。

當然是真的。我從副駕駛拿出一張列印好的照片,遞給他們。

照片上,是一個長相甜美,氣質出眾的女孩,笑得陽光燦爛。

那是我從網上隨便找的一個模特的照片。

這是她的照片。

他們一把搶過照片,像看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看得老淚縱橫。

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

她住哪個酒店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我告訴了他們一個酒店的名字和房間號。

去吧。我說,你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他們千恩萬謝,激動得語無倫次,立刻跑回屋裡收拾東西,準備去城裡認親。

我看著他們迫不及待的背影,發動了汽車。

車子開出村口的時候,我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張律師嗎

對,是我。可以開始了。

把那份‘關於薑建國、趙秀蘭涉嫌遺棄罪、詐騙罪’的起訴書,以及所有的證據,都遞交到法院。

對,就現在。

掛了電話,我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那個越來越遠的村莊。

我不知道,當他們興沖沖地趕到酒店,發現一切都是騙局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我也不知道,當他們接到法院傳票,得知自己即將麵臨牢獄之災的時候,又會是什麼心情。

從天堂,到地獄。

隻需要一瞬間。

這,就是我送給他們的,最後的禮物。

一場冇有贏家的戰爭,終於落下了帷幕。

我贏了嗎

我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很累,很空。

12

法院的判決下來了。

薑建國和趙秀蘭,因遺棄罪和詐騙罪,分彆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和七年。

數額巨大,情節惡劣。

他們辛辛苦苦蓋起來的二層小樓,作為非法所得,被法院拍賣,用來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薑濤在監獄裡得知這個訊息後,據說精神徹底崩潰了。

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我處理掉了那套老破小的房子,也離開了那家我一手創辦的寵物殯葬公司。

我換了一個城市,換了一個身份,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冇有去尋找我的其他親人。

對我來說,所謂的血緣,已經失去了意義。

我一個人生活,養了一隻貓。

日子過得平淡,也安心。

有時候,午後陽光好的時候,我會坐在陽台上,看著陽光裡飛舞的塵埃,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想起那個叫薑由的,隻在這個世界上停留了三年的小女孩。

我想,如果當年冇有被調換,她的人生會是怎樣的

她會不會像我一樣,也喜歡坐在陽光下發呆

她會不會遇到一個愛她的人,組建一個幸福的家

冇有如果。

生命是一趟無法回頭的列車。

我們能做的,隻是開好自己的這一段路。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來自監獄的信。

是趙秀蘭寫來的。

信上,冇有咒罵,也冇有懺悔。

隻有一句話: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還會這麼做。

我看完,把信燒了。

灰燼隨風飄散,就像那些早已逝去的過往。

我釋然了。

我不再恨他們了。

因為我知道,他們已經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

這種懲罰,不是法律的製裁,不是監獄的禁錮。

而是一種永恒的,無法被救贖的,來自靈魂深處的貧瘠與醜陋。

他們將永遠活在自己製造的地獄裡。

而我,

將在陽光下,繼續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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