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為你好_歌詞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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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原本旨在決定教導處副主任歸屬的中層乾部競聘述職會，儘管父親周國棟已被正式調查，卻依舊如期舉行。隻不過，它在全校師生眼中，更像是一場被市教育局聯合調查組“公開監察”的、周國棟的“自辯與澄清會”。他以為這是他最後的反撲機會，能用言語和表演扭轉乾坤。
學校的大禮堂裡座無虛席，全校的教職工悉數到場，市教育局的聯合調查組成員，則神情嚴肅地坐在第一排，他們手中的筆和記錄本預示著一場非同尋常的審視。
氣氛莊重而詭異，如同暴風雨前的寂靜，每個人的目光都帶著探究。
輪到周國棟上台時，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領帶，臉上掛著一副精心排練過的、混雜著委屈與堅毅的表情。他走上演講台，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在我坐的學生代表席位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冰冷如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與蔑視，彷彿在警告：你來聽又能怎樣？
他的演講稿寫得極為精彩，通篇都在講述自己二十年來如何愛崗敬業、無私奉獻，如何將學生視如己出。他巧妙地將近期的“網絡風波”歸結為“少數人的誤解和彆有用心的誹謗”，並聲稱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願意接受組織和群眾的任何考驗。他的聲音慷慨激昂，表演得聲淚俱下，若不是我知道真相，幾乎都要被他這番“肺腑之言”所打動。
演講結束，台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主持人走上台，清了清嗓子，目光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第一排的調查組。他手中多了一張紙條，上麵赫然寫著：“鑒於本次會議的特殊性與社會高度關注，經調查組提議，特設學生代表提問環節，以示公開透明。”
“下麵，有請學生代表進行提問。”
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向我射來。我感到身體裡某種積壓已久的力量正在覺醒。
在全校教職工和調查組的注視下，我平靜地站了起來。我的臉上冇有憤怒，冇有怨恨，隻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屬於一個兒子的孺慕與好奇。我拿起話筒，對著台上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僵硬的父親，露出了一個純真的微笑。
“周老師，您好。作為您的兒子，我從小就對您無比崇拜。聽了您剛纔的演講，我更是心潮澎湃。您為了教育事業付出了太多，我由衷地為您感到驕傲。”
我先是給了他一頂高帽，讓他無法發作。台上的他，臉色稍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以為我隻是來捧場的。
“所以，我有一些關於家庭的小問題，一直很好奇，想借這個機會向您請教一下。”
我的第一個問題拋了出來。
“爸爸，我記得我們家一直不算富裕，但從小到大，您在培養我、以及處理一些‘必要的人情往來’上，卻總是顯得格外慷慨。我粗略算過，這些年家裡的一些大額支出，似乎遠遠超過了您作為一名普通教師的正常工資水平。我一直很好奇，您是如何在不影響我們生活質量的前提下，還能有這麼多‘額外’的資金來支援您的事業和人際關係的呢？是您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理財訣竅嗎？”
這個問題看似天真，實則直指核心。主持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安，似乎想打斷，但坐在第一排的表叔周正清，不動聲色地抬手做了個極小的、幾乎不易察覺的下壓手勢。調查組的幾位成員，筆尖在本子上劃動的速度卻明顯加快了。
周國棟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握著講台邊緣的手指微微發白，乾笑著說：“這個主要是你爸爸我平時省吃儉用，還有一些稿費收入攢下來的。”他的眼神閃爍，試圖避開我的目光。
“原來是這樣，爸爸您太辛苦了。”我繼續微笑著，拋出了第二個問題，語氣愈發“崇拜”。
“我還記得，有幾次您為了幫一些叔叔阿姨的孩子解決升學問題，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和財力。比如有一年，您為了一個重要的名額，甚至不惜動用了我們家最大的一筆存款。您總說這是‘人情社會，禮尚往來’。我很敬佩您這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義氣，但也很好奇，這種遠超正常範疇的‘人情往來’，會不會給我們的家庭帶來巨大的負擔？又是怎樣的‘人情’，需要用足以影響我們家好幾年生活的資金去維繫呢？”
這一問，直接從“不明資金”升級到了“疑似以權謀私”和“行賄受賄”。台下開始響起竊竊私語，嗡嗡作響，調查組成員的筆在本子上快速地記錄著。主持人終於忍不住低聲提醒：“同學，請圍繞述職內容”然而，表叔周正清一個淩厲的眼神，讓主持人把後麵的話嚥了回去。
周國棟的臉色已經由白轉青，他握著話筒，嘴唇翕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那是朋友之間互相幫助都是正常的人情”他的聲音開始發顫，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從崇拜轉為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然後拋出了我的最後一擊。
“爸爸，最後一個問題。我一直記得，當年我遺憾地錯失了保送重點高中的名額。我當時非常難過，每天都以淚洗麵，您當時還安慰我，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但現在回想起來，我依然困惑。以您當時愛子如命的性格，為何在麵對我人生中那麼大的一個挫折時，能做到如此超乎常人的冷靜？甚至很快就為我安排好了另一所學校，整個過程有條不紊，似乎早有準備。在那背後，是否有一些我當時年紀太小，無法理解的、不合常理的安排呢？”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在眾目睽睽之下，精準地切開了他當年那樁交易最核心的膿包——他曾用我的未來，為他自己鋪路。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國棟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儘。他張著嘴，像一條缺水的魚，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眼中的驚恐、慌亂和絕望，再也無法用任何偽裝來掩蓋。
我的問題將賬本上的罪證，變成了一張無法掙脫的邏輯之網，將他牢牢地困在了中央。
整個禮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台上那個汗如雨下、搖搖欲墜的“師德楷模”。
冇人能想到，能在這種場合看到這麼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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