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128
鳴沙州
眾所周知,鳴沙州落在仙魔交界處,作為仙魔混戰的起始地,此地經常會爆發出衝突。
如今仙魔融合儼然大勢所趨,越來越多的魔修飛越結界,許多仙士也悄悄溜進魔域,這個結界越來越形同虛設。
不過仙魔之間衝突也不是完全消弭,偶爾還是有幾場戰鬥。
視角從高空往下拉,埋骨之沙是一片荒漠,放眼望去,黃沙漫天翻滾飛揚。整片大地魔氣覆蓋,死氣沉沉,往常荒無人煙。
這一日目之所及,卻烏泱泱都是人。有浩浩蕩蕩的仙門弟子,也有人高馬大的魔修,兩方人馬都人數眾多,不得不令人大吃一驚。
怎麼了?
仙魔不是太平許久,彼此河水不犯井水一段時日了嗎?怎麼又要打戰了?
原來是一名羅心宗的仙門女弟子跟魔修私奔了,羅心宗掌門雷霆大怒,召喚弟子很不爽地來打群架,一傳十十傳百,越叫人越多。
這場仙魔戰事,堪稱一觸即發。
歸元宗也收到了邀請。
宋靈寂一看臉色為難,偏偏他是掌門,不能無視友宗的請求,隻好去了隱學居,看看哪位長老願意上戰場。
他來的時間不湊巧。一半的長老忽然閉關修煉,剩下的一半長老,不是說自己身體不適,就是說自己有事要忙。
“樓不危,你是醫修,且去前線,如果有什麼弟子受傷了,勞煩你出手相救。”
樓不危脾氣古怪,經常懟掌門,他指尖捏著兩根金針,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我很忙的,宗門內有一名秦姓弟子中了鬼麵瘡,近來有康複跡象,是一個很罕見的醫病例子,此處離不得我。”
秦姓弟子恰好站在一旁。
秦雍容摘下銀色麵具,客客氣氣、溫溫和和地喚了一聲掌門。宋靈寂頷首,他清晰地看見秦雍容麵具之下一半仙氣俊美,一半可怖鬼魅的臉龐。
少年脾氣甚好,忍受力也強,金針鋒利尖銳入穴十分疼痛。麵對師長樓不危手裡金針,紮入皮肉,少年卻始終抿著唇瓣一聲不吭。
宋靈寂讚了一聲少年風骨。
好吧,本門弟子的病拖不得。
宋靈寂無奈,轉頭看向小青峰的徐長老。
兩人是多年老友了,觀你眉眼一動,就知道你要開什麼腔。
未等他開口,徐長老橫眉冷對:“彆看老夫,老夫也很忙,小青峰的田地離不得老夫。”
你有幾次自己種地了!這藉口實在拙劣。
宋靈寂張口就想說。
誰曾想徐長老下一句話把他噎了回去。
“老夫觀修真界近萬年來,人心浮躁不得悠閒,於是這段時日老夫在玉璧上搞了個直播,告訴大家怎麼效仿上古瀛洲仙人遺風,回歸桃源,捨去浮華,充盈內心。幸甚,有一些誌同道合的小友理解吾。”
這話文縐縐,立意還拔高到了天人境界,實際概括一下就是:我很忙的,因為我最近搞了一個種地直播,很不巧,大家還愛看。
宋靈寂不信,種地啊這麼枯燥的事情,怎麼會有人愛看,可彆是小貓三兩隻。
“回掌門,這是真的!”一名小青峰弟子滿臉崇拜地盯著自家長老,快語連珠的補充:“徐長老在玉璧可有人氣了,無論是他種雷音草,收割梧桐木、蓮池采花育魚還是釀靈果酒,冬日煨湯,這些仙途再簡單不過的吃喝日常,隻要他開啟留影石,每一日都有數以萬計的看眾……”
什麼!?
數以萬計的看眾?
宋靈寂一驚,趕忙掏出玉簡,他點進徐長老的主頁,發現真有此事。
徐長老的主頁,是一個背著籮筐的中年男子,白袍不染,須發飄飄,很有幾分仙風道骨。再看粉絲數量,宋掌門瞳孔驟縮,倒吸了一口涼氣!
居然不過月餘,徐長老的粉絲已經超過他了。即使他曾以掌門的威嚴,命令歸元宗每一個手持玉簡的弟子都必須關注他,人數也遠遠不如徐長老……
反複重新整理,徐長老的粉絲人數不僅沒消失掉幾個,反而還增加了!
區區一個種地,竟有這麼多人喜歡,真是匪夷所思。
宋掌門合上玉簡。
抱著某種酸溜溜的心思,他說:“前線仙魔正起戰事,正是危難時刻,玉璧上的直播暫停一日兩日,也沒什麼。”
徐長老直接拒絕:“春耕夏種,秋收冬藏,今日可是蟄日,春雷乍動、陽氣上升,連雨水都十分充沛,老夫那批驚蟲草該宜時入土了。早在三日之前,看眾就在期待了,吾不能讓他們期待落空。”
說到這裡,徐長老矜持一捋胡須,顯然為自己的人氣十分自得。
畢竟他的看眾,來自十九座仙門道州與小片魔域,根據玉璧的大資料顯示,魔域看眾還在不斷增加,他徐陽子的影響力真是越來越大了。
種植靈草確實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一旦錯過天時,靈草效用就大打折扣。
這理由太過無懈可擊,宋掌門隻好偃旗息鼓,他盯上了程長老。
他認為程長老根本沒有理由拒絕他!
對方無所事事,除了練劍,天天在坐忘峰喝茶嘮嗑!
“程坐忘,你可有事?”宋靈寂冷冷淡淡,語氣幽幽地開了口。
“老夫……”程長老左思右想,發現一時半會兒他竟找不到理由搪塞推托,說自己生病?他一張老臉麵色紅潤,中氣十足,說了也沒人相信。
“你可是攻伐淩厲的劍修,禦劍乘風,除魔衛道是劍修本職,你看天下蒼生正在水深火熱中……”
“行了行了,彆給老夫戴高帽子了,老夫去就是了。”
程長老臉色很臭地出門了。
劍修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終於使喚成功了一個。
宋靈寂心滿意足地撚了撚下巴的小山羊鬍,目光一轉,他又看中了一個路過的女修。這位女修容色秀美,紅衣蹁躚,一雙眼流轉如冰雪傾城。
正是他引以為傲的女兒、歸元宗當之無愧的大師姐宋琦詩。
“綺兒,你也去。”
宋綺詩不願意去。
她早在玉璧上吃過“羅心宗女修夜奔”事件的來龍去脈,簡單言之,這是一場“強扭的瓜不甜”的仙魔虐戀史。
整個羅心宗都在撮合那名女修與大師兄的戀情,可百年相處下來,那位女修與自家師兄青梅竹馬,不是兄妹勝似兄妹,兩人之間十分平淡,沒有任何兒女情長。
偏偏羅心宗掌門執迷不悟,希望他們結成一對道侶。
女修無比的痛苦,正好在機緣巧合之下,通過“搖一搖”認識了一名魔修。
相愛就是這麼快,乾柴烈火之下兩人破除仙魔桎梏墜入愛河,彼此約定著,一起反抗師長權威,於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人私奔了。
宋琦詩是支援那位女修的,作為一個率性而為的年輕人,她不想去摻和這場渾水。
她開口謊稱自己練劍受傷了,宋靈寂很不滿,神識一掃女兒全身,“彆糊弄你爹,我沒看到傷口。”
彆說傷口了,劍修深諳淬體之術,普遍皮糙肉厚,身體極為強悍,哪裡那麼容易受傷。
宋琦詩臉色不變,取出佩劍,眼也不眨地給自己掌心來了一下,鮮血直流,“現在有了。”
總之,她受傷了,她很柔弱,不能去戰場。
“你你你你!”宋掌門要被氣死了。
不去就不去,至於嗎你!
宋琦詩想了想,“父親,咱們彆派人去了吧,那位女修的選擇沒錯。”
他們這些玉璧圍觀群眾,可是把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吃完了,她客觀公正地說:“大師兄相貌平平,而那位魔修高大英俊,我是那名女修,我也選他。”
她眼睛又不瞎。
羅心宗是一個小宗門,內部也有不少弟子站自家師妹,於是偷偷瞞著師長,把一些內部人才知道的訊息發到玉璧論壇上,比如說大師兄和那位魔修的照片。
本來網友們還不讚同,一位仙子與魔頭私奔實在太放浪形骸了,可當那名大師兄和魔修的照片同時發出來,玉璧瞬間一片倒。
“青梅竹馬是很甜沒錯,可我覺得天降係更好呢!”這是什麼叛變言論,那可是魔修啊!
“進帖子之前,我還冷嘲,百年相處都沒擦出一點火花,一見魔修就淪陷,這個女修太不矜持了!要知道魔修陰險狡詐,普遍修習魅術,說不定使了什麼手段!看了照片後,我發現我錯了,真不怪那位女修。”
更有暴躁的仙門弟子張口懟人:“人家俊男美女,天生一對,讓我看看是哪隻妖怪在反對?”
“妖怪”宋靈寂臉色難看,怒喝一聲:“什麼選不選的,那是一位魔修。你們這群小姑娘涉世未深,男人怎麼能看臉呢……”
宋琦詩冷淡地“哦”了一聲,繼續道:“那位魔修是金丹修士,那位大師兄都兩百歲了才築基呢。”
這完完全全的,始於顏值,忠於實力。吃完瓜的仙門弟子捫心自問,這選擇題一點也不難!
“你你你你們這些年輕人!”宋靈寂又開始氣死了,氣完之後他肩膀一泄。
好吧,其實他也站那位女弟子。
沒錯,“羅心宗女修夜奔”一事上了玉璧熱搜,成了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他這個水貼常客怎麼可能不知道。
早從事情爆出來那一刻,他就頂著“靈寂”這個馬甲進了帖子裡。
玉璧一開始隻是一個修仙版的內部交流平台,任何擁有玉簡的歸元宗弟子都能交流,後來一發不可收拾,輻射十九座仙門道州。
隻要擁有玉簡,無論你是哪一個宗門的仙門弟子,身在不同地域、不同山峰都能交流。
誰能抵抗上網的魅力,隨著葉清回了魔域,從血煞宮開始,魔域也大片大片相繼淪陷了。
數以萬計的仙魔修士都披著馬甲湧入,玉璧瞬間成了修真界公認的交流平台,天天都很熱鬨。仙魔一起渾水摸魚儼然成了大勢所趨。
隨著某種界限被打破,仙魔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了停戰。所以這一次鳴沙州再掀波瀾,宋掌門收到羅心宗的邀請,滿心都是不情願和抗拒。
更彆提,玉璧上還有一個投票,你對“羅心宗女修夜奔一事如何看”?截至子時三刻,投票人數高達四萬人。
1.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就是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拒絕師尊指婚大逆不道!22.17%
2.強扭的瓜不甜,每個人都受苦,自由戀愛就要自由戀愛!44.77%
3.甜什麼甜,解渴就行7.9%
4.……
宋靈寂自己也投了2,不過他可是一宗之主,在女兒麵前,還是要保持威嚴。
——
這一邊,程長老已經出發在路上了。他率領數百藏劍峰弟子,準備馳援前線。
“地點在何處?”程坐忘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完全不知道戰事發生的具體位置,隻能詢問弟子。
弟子:“在鳴沙州-埋骨之沙-白骨村-孟河穀。”
這裡是哪裡?
程長老反複觀看這個地名,實在陌生,他身後可是有數百名藏劍峰弟子,弟子們都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為人師表是為榜樣,可不能把弟子們帶迷路了。
想到這裡,他清了清嗓子,開口喚道:“Siri清,給我指路。”
“來啦~這就給你指路~孟河穀是嗎?”葉清的聲音冒泡,語氣活潑又可愛,“噢,有點遠哦,要乖乖跟著我哦~不然會迷路~現在就給你導航。”
“前方飛行數百裡到清風原,再往左飛到千秋嶺,途徑野鬆林,再過一條無名河,抵達悲風關。這裡就是鳴沙州境內啦,禦劍飛行速度建議不要太快哦,鳴沙州上空有八千年前設下的禁製……”
聽到葉清那軟乎乎的熟悉聲音,程長老心裡難以控製地軟成一片。
多愁善感的劍修弟子,更是眼眶一紅,悶悶道:“長老,我想小師弟了。”
他已經離開仙門三個月了。
也不知道他吃飽穿暖沒有。煩死了,想到小師弟,完全就不想打戰了呢!
集中無數人想唸的葉清,在魔域待得很好,他吃飽穿暖還長胖了兩斤!
葉清此時正在魔域,他迎著夕陽的餘暉,一路歡快地回了家,然後就被一個麵帶邪笑的少年掐住了臉蛋肉。正是燕赤離,他危險地眯起眼眸,“清清,你這一日去了何處?到處找你呢。”
既然掐了一個不乖之人,那就不該心生憐惜。
偏偏心狠的人,又不徹底。
見孩子白皙的臉蛋升起一點紅,鬼修又自然地幫他揉了揉被掐出的紅印子:“是不是我捏重了,疼沒有?”
葉清搖了搖頭,從小到大,從三歲幼崽開始他不是被捏臉,就是如一隻貓崽般被擰後頸,早就習慣了。
這倆地方都有肌肉記憶了。
見他這般乖巧,燕赤離教訓道:“以後彆到處亂跑。”此話不妥,他改口道:“要跑,帶上我。”
他俯下身,湊近了那張皎潔俊美如明月的臉,喉間釋放靡靡蠱惑之音,這張臉威力太大,漆黑雙目氤氳著某種勾魂攝魄的魔力,一湊近,很容易令涉世未深的小修士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呼吸都有點窒息住。
葉清下意識道:“好。”
語氣迷濛又柔軟,他呆頭呆腦,靈魂彷彿被抽走了。
“清清,你臉紅了。”鬼修嘴角一彎,笑意溫順和善,掩去所有乖戾,似乎心情很不錯。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尖,摩挲葉清的頭發,最後還想上手掐一下手感極好的臉。
下一秒,一道冷如玉石的聲音倏然響起,赫然是樓綺年,大妖冷冷開口,語氣森冷沒有一絲溫度:“你們當我死的?”
葉清咻然一驚。
“嘖。”這是被人打擾後瞬間不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