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虛擬戀人” ◇ 第47章 41.真的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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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真的喜歡我嗎?
“講的是,”溫照原說,“一隻住在地下室的老鼠人。”
主角竟然不是人?餘行郡於是追問:“所以是個動畫片?”
“不是,是真人演員戴的老鼠頭套。”
“……”
餘行郡:“那老鼠人怎麼了?”
溫照原:“老鼠人和他的夥伴從小住在地下室,成年後,其他老鼠都會穿上西裝,到地上去,模仿人類的生活。”
“為什麼模仿人類的生活?”
“隻要裝成人類的樣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在陽光下行走,但要付出的代價是需要不停地工作,像所有996的打工人一樣。”
餘行郡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覺得這個故事的影射內涵好明顯。
他繼續問:“主角老鼠人做了什麼事?”
“主角老鼠人不想成為人類,一直生活在地下室,白天睡覺,夜裡出門在大馬路上撿彆人丟掉的麵包,收集雨水,一天一天地過下去。”
這樣也過得下去??哦……但其實這本來就是一般老鼠都在過的生活。
“所以,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後來,一個冬天,下了場大雪,大路封鎖起來,老鼠人很久沒能找到食物,幸福地在地下室死去了。”
餘行郡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大力掐住溫照原的臉,往兩邊扯,狠狠地問:“你哪裡像老鼠了?”
“沒說我像老鼠啊,”溫照原撲騰撲騰,把他的手扒拉下來,吃痛地揉揉臉頰肉,“隻是一個故事而已,你不要代入感那麼強嘛。”
餘行郡怒氣衝衝:“不想工作每天躲在小閣樓裡不就是你嗎?”
“哎呀,”溫照原跟他說不清,“有從現實裡取材,和真有個百分百的原型還是不一樣的啦。”
餘行郡瞪他,在燈下看他的臉,隻見非常標致的小臉上,比平時更多一層紗樣的愁容,但也不是多麼沉重的消極,倒不至於上升到生存的危機上去。
幸福地死去,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一個年紀輕輕,健健康康的小孩,竟然產生這樣的期待,無論如何都是很不應該!
“你真沒想過死?”餘行郡問。
“我纔不想死呢,我還得給爸媽養老,不然以後我哥一個人壓力多大,多可憐啊。”溫照原很誠懇地回答,沒有在說假話。
餘行郡又沉默了,半天才能找回冷靜的聲音,重新關注到僅僅作為作品的劇本上去。
他對溫照原說,你的問題,根本不是有沒有什麼狗屁“**”,你是沒有麵向觀眾,沒考慮受眾需要什麼,你能為他們提供什麼,而那種虛無縹緲的藝術價值,隻能坐等有地位、有話語權的人發現,定奪的權力全在個彆人手上。
而且,其實我們也並不知道裡頭會有什麼門道,甚至是什麼交易,缺少平台和引薦人,上升的渠道可能就是很有限,如果你現在想要成就感,我覺得可以先換條路試試看。
溫照原:“哦。就是要回到現實主義嗎?”
餘行郡:“是要你更瞭解‘人’。”頓了頓,“而不是老鼠人。”特意這樣強調了。
他真覺得,自己很像個苦口婆心的老父親,為孩子的心理健康和職業發展操碎了心,很想要調動自己所有的經驗,和能提供的資源,給小孩鋪一條踏踏實實的出路。
於是,他提議,年後,大約在三月中旬,江濱市展覽中心有一場食品展會,讓溫照原到時候過來玩玩,多見見人,不要老是悶在家裡,閉門造車,特彆不好。
那時候,他也想帶溫照原見見江益,看能不能有一份比較穩定的工作可以給小孩嘗試。
溫照原卻在關心彆的事情:“食品展會?是可以免費吃東西嗎?”
餘行郡:“……這麼愛吃,我看你食慾不是挺旺盛的嗎?”
溫照原:“哎呀……能不能彆再提**的事兒了,真的好丟人啊!”
淩晨三點半,溫照原困了,把自己的被子裹在身上取暖,昏昏欲睡地點頭,餘行郡問他要在這裡睡嗎,他卻如夢初醒般晃悠悠站起來,伸長胳膊,把自己的被子枕頭重新攬回懷裡。
他情緒緩和多了,又恢複了慣常的那種平靜,說:“不打擾你了,我上去了。謝謝你今晚跟我聊天。”
走到門口,要出去的時候,卻又回頭,勸告道:“那個……你也不要老是熬夜了,工作那麼累呢,容易猝死,儘量早點睡吧。”
我睡不著都是因為哪個小混蛋?餘行郡想拿枕頭丟他,卻見那身影迅速地閃進門縫後,消失不見了。
溫照原走了,餘行郡還一直在想“幸福地在地下室死去了”這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個,總有種畫麵在眼前浮動: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大耳朵,圓眼睛的小老鼠,在地下室的角落裡將自己縮成一個球,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幸福嗎?不知道。死了嗎?確實是死了。餘行郡幾乎產生心理陰影,第二天,江濱市好巧不巧又下起暴雪,到了夜裡,即使開了空調暖風,人也是手腳冰涼,難以入眠。
這是近幾年來最嚴酷的一個冬天。
雪下了幾日,餘行郡天天失眠。
這夜,他實在輾轉反側,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樓下每日被細細清掃,到了晚上卻又以驚人速度厚厚積起的綿綿的雪,沉思片刻,拿著枕頭上樓了。
進入冬天以後,溫照原閣樓的門就不關了,也不許餘行郡關樓下的推拉門,這樣一來,下麵空調的暖風由於密度原因上升,自然能將閣樓上麵烘熱,不需要他再花額外的電費開樓上的空調。
餘行郡摸上去,見人已經睡了,也不客氣,直接擠上單人床,一把搶走半床被子。
溫照原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床上多了個人,魂兒差點嚇得飛出去。
這床狹窄,要容兩個人安身,隻能緊緊摟抱成為一體,餘行郡從背後把小孩收入懷中,手覆在人肚子上,感受到溫熱、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軀體,才安心地舒了口氣。而溫照原這時候認出了他身上沐浴露的氣味,卻更害怕了,劇烈地掙紮起來。
“動什麼!不許動!”餘行郡像警官,嚴肅製止對方不識好歹的抗爭行為。
“你想乾嘛?”溫照原剛從安全的熟睡中被強拽出來,這種親密擁抱又喚起了一些留存在感官裡的記憶,這才幾天過去,這裡痛那裡酸的地方,都還沒恢複,特彆害怕被不由分說地強摟強抱。
而餘行郡總有話講,而且理直氣壯,說已經想好要溫照原怎麼負責,說自己單身二十幾年,一直清心寡慾(這當然是胡說八道的),一朝被勾引得開了葷,晚上就再也睡不著了,作為第一責任人,你必須想辦法給我解決這個問題。
聽了這話,溫照原以為他真要霸王強上弓,嚇得要死,在人懷裡蛄蛹蛄蛹,拚命往床邊縮,而餘行郡長臂一撈,很輕易地又將他錮住,說:
“怕什麼?又沒要對你怎麼樣。”
那誰又能知道呢?溫照原掙紮無果,隻好暫時僵成一條,戰戰兢兢地,隨時防備身後人的襲擊。
緊張地等了好一會兒,竟然無事發生,他費力地扭轉脖子,回頭去看餘行郡的臉,隻見人閉著眼睛,呼吸平靜,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兩個人挨在一起,確實是不冷了,甚至還有些火熱滾燙,但床實在是小,餘行郡全身的肌肉、骨骼,都硬得很,硌在人身上,本來痠痛的地方又受到刺激,還是不太舒服。
“唉!”溫照原歎氣,不明白這人為什麼有那麼寬敞的臥室不去睡,卻要跑上來跟自己這個小窮鬼一起擠。
睏意慢慢上湧,他很疲倦,大腦不受控製地亂轉,糊裡糊塗地想,難道餘行郡是,真的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