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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衛是仇敵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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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說這通緝令還掛在這,便是那公主還沒被抓到的意思吧?照這麼說,那我豈不是還有機會?”

“我勸你還是少做些白日夢吧!天上掉餡餅的事,豈是你我能輕易被砸著的?“

長安西市青石板巷的一角不住傳來幾聲低語,近乎一字不落地傳到瞭如玉耳裡,

失了生氣的瞳孔驟然放大,如玉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究竟哪位公主忽而淪為了千夫所指的逃犯?他陷入了沉思,下意識向那通緝令投去了目光。

“著各州府縣道,嚴加緝捕長樂公主黎昭華,死活不論。若有提供線索或擒獲者,賞黃金百兩。“

短短幾行字近乎看得顏如玉觸目驚心。龍飛鳳舞的筆記輕易書寫了另一人的命運,一筆勾銷了黎昭華從前為大耀付出的種種。

那些曾同她並肩作戰的戰友或許還記得她曾捨身為國出征,可惜他們大都消失在了那裡的戰火之中。

顏如玉心中無端生出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心中忽然傳來一股宛如針紮一般綿密的疼痛。

一夕之間,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忽而淪落成同他一般的喪家之犬,原先橫亙在他們中間宛若天塹一般的血海深仇,似乎在這一刻逐漸消弭瓦解。

顏如玉搖搖頭,強壓下心頭不斷襲來的種種不安。救自己的是黎昭華沒錯,可當初騙自己也是她,最後讓自己走的,還是她。

他應該恨黎昭華的,而不是像現在一般。

那雙飽經風霜的手下意識往下壓了壓帽簷。眼不見,心為淨。顏如玉心下苦笑一聲,便自欺欺人一般地轉身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可具體去往哪裡,顏如玉心下卻忽而沒了數。

天下之大,卻沒有他一處容身之地。他的身體獲得了自由,可他的心,卻似乎被困在了過往的風裡。

天上忽而又落起了小雨。飄搖的雨滴從在墨色的雲中搖搖欲墜,一如分彆那天。

順著風雨中飄搖的酒旗,顏如玉不費吹灰之力便尋到了一處賣酒的人家。他摸出懷裡所剩的銀兩,毫不猶豫地遞了出去:

“來兩壺你們最好的酒。”

接過那沉甸甸的荷包,店家不自覺掂量了幾下:“好嘞,客官稍候,這就來。”店家先是將手放在腰間的圍裙上擦拭了一番,方纔輕車熟路地掀了身後的酒缸蓋子。發酵後的清幽的五穀香味頓時順著風飄了滿街。長長的竹製打酒勺伸進缸中一舀,再往竹筒中嘩嘩一送,片刻便將竹筒給灌了個滿。

“給,客官,您要的酒。可拿好了哎,要是好喝,歡迎客官下次再來。”

顏如玉沉默著接過,轉身往城郊的方向來。越是順著青石板路往城外走,人煙便越是稀少。

縹緲的煙雨伴著淒風,紛紛揚揚吹起了江邊許多樹枝柳條,從前江上往來不決的畫舫此刻也沒了蹤跡,隻餘了幾隻白鷺在岸邊徘徊。

就是這裡了。

放下手中兩壺熱酒,顏如玉雙手捧起一捧潮濕的泥土,驀然拋下。

儘管沒有工具,可他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挖土這個枯燥的動作。潮濕的泥土很快便填滿了他的指縫,指甲也塞滿了黢黑的泥土。

刺痛感源源不斷從指尖處傳來,從一開始的站立刨土,到雙膝陷於泥土之中,顏如玉幾乎沒停過。不斷重複的枯燥動作在這一刻讓他紛雜的思緒歸於了平靜,他像是自我懲罰一般用切實的痛苦來填滿內心那塊空洞。

近乎完成之時,顏如玉忽而放緩了動作。

帶著密密麻麻劃痕的雙手輕輕撫平了泥坑的底部,其中零星幾塊碎石也被他一一用心撿起。

顏如玉立的不僅僅是墳,而是自己對以亡父親的一分惦念。

當年父親顏士被下令處死,死後屍身也不被允許歸於主家。幾年過去,恐怕父親早已變成荒野裡一具森森白骨了吧。

他摘下了腰間伴隨自己多年的玉佩,輕輕捧起又擱置於土裡。顏如玉留戀地回望了玉佩一眼,終於還是鬆了手裡的捧起的泥土。

泥土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落下,顏如玉連帶著自己的念想,將想象中的父親葬在了這裡。

偌大的土坑很快便被顏如玉親手填了個平整,他取出方纔打的兩壺熱酒,塞子一拿,淋漓的酒香便悉數伴著清澈不見一絲雜質的酒水統統澆在了泥上。

“父親,是孩兒對不住您。孩兒不孝,竟忘了父親這麼些年,將父親一人留在那荒郊野嶺”

霎那,顏如玉紅了眼眶。積攢在心間已久的心緒一點點侵蝕了理智,如潮濕裡不斷滋生的藤蔓一般近乎壓得他喘不過氣。

如若能再見父親一麵,顏如玉多想親口問問父親,試問父親可曾後悔?

父親一生兩袖清風,心裡裝的全是百姓蒼生,許多時刻,甚至連妻兒都忽視了多許。如此克己複禮,屈己待人,最終卻落了個屍首異處的下場,何其可悲可歎?!

清冽的酒順著竹筒無聲撒落於泥土之上,如來去自由的風一般,並未留下任何痕跡。

顏如玉輕輕將那竹筒插在了坑前,權當是簡易的墓碑。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那喧囂的內心短暫德歸於了寧靜:

“父親若你還在,你會不會怪我?”望著那潦草的幾乎不能被稱做墳墓的墳墓,襲來的愧疚排山倒海一般將他吞沒。

回答的他的,卻是一陣呼嘯的風聲。

“父親”無聲的淚水訴說著顏如玉的思念,幾片晶瑩順著臉頰的弧度宛如河流一般蜿蜒滾落,輕易便混著雨水沾濕了胸前的衣襟,“我應如何是好父親”

沒遇到黎昭華前,顏如玉或是為複仇而活。可如今呢?自己又該去往何方?

長秋殿,一陣喧嘩忽而打破了秋日後的恬靜。

自打從含風殿回來,謝依然臉上便血色全無。她看似平靜的下了轎攆,卻不想在邁向寢殿的途中,驟然暈倒了過去。

“娘娘!”素若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即將倒地的謝依然,一麵吩咐一旁幾名宮人,“快,去請太醫!”

紛亂之中,黎驍忽而哭喊著衝上來抱住了謝依然的手臂,近乎撕心裂肺:“母後!彆不要驍兒”

剛睡醒的黎驍並未同往常一般搜瞧見謝依然的身影,聽宮人說謝依然有事去了含風殿,他便不依不饒央著嬤嬤陪自己來大殿門口接一接母後,卻不料一出來,便撞見了謝依然暈倒這一幕。

長夏抱住了年紀尚小的黎驍,一邊輕拍他的背脊,一邊輕聲出言安慰:

“殿下,皇後娘娘沒有不要殿下,太醫在來的路上。殿下陪妾一起進殿等太醫來好嗎?”

黎驍直哭紅了眼眶,聽長夏這般說辭,方纔抽噎著斷斷續續止了哭聲:“真的嗎?”

長夏點頭,輕輕用指腹替黎驍拭去眼角的眼淚:“真的,要是娘娘醒了,瞧見殿下哭了,那更擔心了。所以殿下不要哭了,好不好?”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數位太醫終於提著藥箱出現在了長秋殿內。

為首的許太醫輕車熟路地從藥箱中掏出了脈枕,為謝依然搭了脈象,花白了頭發眉毛的許太醫卻在切脈的瞬間,神色卻驟然凝重。

“驚則氣亂,恐則氣下,皇後娘娘這是驚厥過度,以至於心神不能內守。”他略略頷首,其餘幾位太醫立馬會意,隨即從藥箱中找出了銀針遞予。

瞧準了人中xue,許太醫手手中的銀針輕輕慢而穩地緩緩落下。醫書有言,此xue可調暢氣血、開竅醒神,若是紮此血無用,那許太醫便得準備後手,繼續刺激足部的湧泉xue和手腕的內關xue了。

殿外忽而傳來一陣喧嘩,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倏忽現身於長秋殿內。天子駕臨,殿內守侍的一乾人等不約而同跪倒一片,恭迎黎勿親臨。

一聽說謝依然在自己寢殿內忽然暈倒,黎勿當即便放下了手中的公務,匆匆往長秋殿來。

“平身。許太醫,皇後身子如何了?要不要緊?”黎勿隨意地擺了擺手,便望向了跪在榻前的許太醫關心起謝依然來。

看著謝依然安躺在榻上蒼白的側顏,黎勿心裡湧上一絲不安,瞬間將此前二人爭執的不快拋之腦後。

“啟稟陛下,皇後娘娘驚懼過度,已至暈厥,臣已按古書所記載的方法施針,正在儘力救治皇後娘娘,還請陛下放心。”

黎勿點頭,目光卻落在了一旁哭的眼眶鼻頭通紅的黎驍身上:“驍兒,來父皇身邊——”

瞧著父王大手一揮,黎驍猶豫片刻,終於乳燕投林一般,一頭紮進了父親的懷抱。

身體的感知先於意識,周遭的動靜悉數落入了謝依然耳中。落入眼裡的,是自己寢殿內那塊熟悉的黃色織錦窗幔。

“素若我這是怎麼了”謝依然的嗓子嘶啞的不像話,她試圖撐著自己的身子坐起來,卻不料自己的手臂竟如棉花一般柔軟,絲毫沒有力氣。

瞧見謝依然醒了,素若大喜過望。她連忙端上放涼的茶水,緩緩遞到了謝依然唇邊:

“娘娘!方纔娘娘暈倒了,可把陛下擔心壞了!”

順著素若的目光看去,謝依然這才恍然察覺,原來陛下竟也在她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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