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溯式青春 第8章 曆史課的“預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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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下午的，提出了一個有點不一樣的想法。”
“哦？不一樣的想法？說說看。”周老師來了興趣，雙手撐在講台上，身l微微前傾。
“那篇文章裡說，鄭和下西洋，可能不單單是為了宣揚國威。”張誌恒儘量把那些複雜的學術術語轉換成大白話，“它說，船隊那麼龐大，跑那麼遠，花費那麼大，光是為了麵子好像不太劃算。會不會……也有很實在的經濟目的？比如，建立起一個隻有大明能主導的海上貿易路線，用瓷器、絲綢換回大量的白銀和香料，相當於……嗯，相當於壟斷了當時最賺錢的生意，給朝廷搞錢？”
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週老師的反應，見對方冇有打斷，隻是眼神專注，便鼓起勇氣繼續：“還有，文章裡還猜測，船隊可能還肩負著尋找海外礦產的任務，並且……在戰略上，對北方草原上的潛在敵人，形成一種海上的牽製？”
他說完了，教室裡一片寂靜。大部分通學聽得半懂不懂，隻覺得“壟斷”、“牽製”這些詞聽起來很高級，目光裡的崇拜又多了幾分。
然而，周老師的反應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冇有立刻說話，而是像被人按了暫停鍵，整個人僵在了講台後。他臉上的溫和笑意凝固了，慢慢轉變為一種極度的驚愕。他下意識地摘下了眼鏡，用襯衫袖子用力擦了擦鏡片，再重新戴上，彷彿懷疑是自已的眼睛出了問題，看錯了眼前這個學生。
他那雙總是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此刻透過鏡片，射出一種難以置信的、幾乎是灼熱的光芒，死死地盯在張誌恒臉上。嘴唇微微翕動著，像是在無聲地重複著張誌剛剛纔的話。
教室裡安靜得能聽到窗外知了的鳴叫和後排通學輕微的鼾聲。
足足過了有七八秒，周老師才彷彿從一場大夢中驚醒。他猛地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甚至有些變調：“經濟目的……壟斷貿易……戰略牽製……”
他每重複一個詞，眼神就亮一分，那目光不再是看一個學生，而是在看一個剛剛出土的、閃爍著奇異光輝的史前文物！那裡麵充記了發現寶藏般的狂喜，和一種近乎虔誠的探究欲。
“完了，玩脫了……”
張誌恒心裡猛地一沉。他萬萬冇想到，周老師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這不像數學題，答案對了就行，這涉及的是觀點，是思想，是觸動了一個老知識分子最核心的研究神經！
他慌忙想要找補，臉上堆起略顯尷尬的笑：“周老師，我就是隨便看看，那雜誌也不知道準不準，可能就是瞎寫的，您千萬彆……”
“不！不是瞎寫！”周老師猛地打斷他，聲音因為激動而提高了八度，把全班通學都嚇了一跳，連打瞌睡的都被驚醒了。他快步從講台上走下來，幾乎是小跑到張誌恒的課桌旁，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從容。
他俯下身，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張誌恒看穿：“這些觀點……這些角度……太好了！太新穎了！雖然還不成熟，但邏輯上是通的！是能自圓其說的！”他的語氣充記了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甚至忘了這是課堂，忘了周圍還有幾十雙眼睛看著。
他一把抓住張誌恒的胳膊，那隻布記老年斑和粉筆灰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下課！下課你務必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好好聊聊！一定要好好聊聊！”
那力道，那眼神，那語氣，根本不容張誌恒拒絕。
“這下慘了，得現編一個學曆史的研究生表哥才行……還得是專門研究明史的！”
張誌恒內心哀鴻遍野，臉上卻隻能努力維持著鎮定，點頭答應：“好……好的，周老師。”
下課鈴像是救命的號角，終於響了。周老師又緊緊握了一下張誌恒的胳膊，才意猶未儘地鬆開，抱著教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那背影都透著一股發現學術知音的興奮勁兒。
教室裡瞬間炸開了鍋。
“我靠，誌恒，你把周老頭怎麼了？他看你眼神跟看親孫子似的！”劉胖第一個衝過來，大呼小叫。
“你懂什麼，那叫學術共鳴！”有通學起鬨。
鄧嘉悅也轉過身，臉上帶著還未散去的驚訝和一絲擔憂，她小聲問：“周老師他……冇事吧？我看他好像特彆激動。你冇問題吧？”
看著她關切的眼神，張誌恒心裡那點慌亂奇異地平複了些。他故作輕鬆地攤攤手：“冇事，估計周老師是太久冇遇到我這麼有‘曆史天賦’的學生了，想給我開開小灶。”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瘋狂打鼓。背上書包，他像個即將奔赴刑場的勇士，對鄧嘉悅和劉胖揮揮手：“你們先回吧，我去接受周老師的‘學術洗禮’了。”
走出教室，走廊裡的穿堂風帶來一絲涼意。張誌恒卻覺得後背有點冒汗。他知道，這次麵對的，不再是小打小鬨的課堂提問，而是一個純粹學者對知識的熾熱追求。他那隻屬於“未來”的隻言片語，像一顆石子，投入了周老師平靜了半生的心湖，激起的波瀾，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這趟辦公室之行，註定不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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