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靈車司機那些年 第2章
三岔路口道路不寬，對麵駛來的車隊是迎親隊伍。
十幾輛名貴的小車上都貼著紅雙喜。
領頭的車子更是裝扮的格外喜慶。
隻不過偏偏在這個位置，路麵太窄，不好交彙。
從迎親隊伍的車上走下來幾個人。
當他們看到我的車子是乾什麼的時候，個個臉上浮現出陰霾。
其中一個吐了一口口水，說了聲。
“晦氣！”
我搖下車窗無奈的和他們笑了笑。
有人說紅事遇上白事是晦氣。
其實不然，也有人說這是好事，是福氣。
至於究竟真假，冇人說的清楚。
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
“兄弟，讓一讓唄，你主車往後倒一點，我就能過了。”
對麵的人似乎有些不高興。
“憑什麼，我們讓，你不能讓。”
“我這後頭是彎道，不好倒車，您行個方便，麻煩了。”
他們不以為然，意思必須是我倒車。
一番無奈，尋思死者為大，這麼點道理你們都不懂？
罷了罷了，我倒還不行嗎？
家屬也是老實人，體諒我的無奈。
看了看反光鏡，撥到倒擋，小心翼翼的開始倒車。
可是就在我瞄反光鏡的瞬間，我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車子的後麵。
70來歲，穿的很齊整，很體麵。
總感覺哪裡見過，可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下一刻當我回頭瞥到副駕駛那個孝子手中捧著的遺照的時，兀自裡嚇了一跳。
也僅僅是嚇了一跳而已。
因為做我這行的，遇上類似的事情多不勝舉，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那人影慈眉善目，和我笑了笑，揮了揮手，阻止著我倒車。
雖然他對我的態度還是比較友善，但是我能察覺到他的不悅。
停下了車子，家屬問我怎麼了。
我苦澀的說：“不能倒車了，再倒你們家老爺子不高興了。”
家屬有些詫異的看著我。
我冇有繼續解釋，無意間再次瞄了一眼後視鏡，不免發笑。
又哪裡有什麼莫名其妙的人影。
那隨風招展的不過是拐角處，不知哪裡飄來的塑料袋。
或許是我愣神眼花，居然把他看做是他們家的老爺子。
前麵的迎親隊伍幾個人追了上來，問我為什麼不繼續。
愣了片刻，思慮著剛剛眼花的那一瞬間。
心中有些忐忑，姑且就當是我眼花。
就當那所謂的‘人影’就是塑料袋子迎風招展。
可終究哪有活人刁難死人的說法呢？
忍不住，好心勸說道：“聽我一句勸，還是你們倒吧！”
他們哪裡願意，後頭車隊上的人，一個個探出腦袋。
“要不我們再往後倒點吧！”
車上的一個女眷提議說道。
可是他話剛說完就“哎喲”一聲，其他人問她怎麼了。
她隻說腦袋被撞了一下，倒也冇人覺得有什麼。
而我也是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麼會被撞了腦袋。
繼續和他們理論，他們不依不撓。
我黯然歎氣，回頭看看自己的車子。
身後不遠處的塑料袋子依舊飄散晃動。
不經意間，倒也真能讓人眼花，把它當做是一個人影。
我們的爭吵把車隊當中一輛轎車內的老人給驚醒了。
這老人60歲左右，說是男方的舅爺。
因為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迎親回來的路上依舊還處於醉酒狀態。
於是乎便在車裡繼續養神睡覺。
他走下車詢問發生什麼事情。
我如實而說，兩車交會，一方不讓一方。
他給我遞上一支菸，非常有禮。
“小夥子，您看，我的外甥郎今天大婚，要是換成往日，讓一讓你絕對冇問題，可是今天您就給我一個麵子，把車子倒一倒，讓一讓吧！”
我有些無奈的說：“大爺，不是我不讓，是真的不能讓啊！”
他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不能讓啊！”
指了指自己的車。
“您看我拉的是什麼？”
他旋即看到車子上麵有某某殯儀館的字樣。
眉頭一皺，倒吸一口氣，吆喝起開頭車的司機。
“趕緊給我讓道，趕緊讓，讓他們先過。”
這大爺還是蠻講道理的。
誰知這一刻他的外甥新郎從車上下來，斬釘截鐵的說：“不能讓，今日說什麼也不能讓。”
大爺一個巴掌甩了過去，恨鐵不成鋼的吼了一句。
“你懂個屁。”
新郎有些懵了，轉瞬間將怒火發到我身上，大聲嚷嚷起來。
“小子，行啊！我就問你，今天你讓不讓我先過。”
我知道和他多說無益，轉而望向了他舅爺。
“大爺，做我們這一行的，很多道道不能明說，所以說，你必須讓，而且你讓了是為自己好。”
他舅爺聽到這裡，冷汗直冒。
指著新郎的腦袋破口大罵。
罵的很難聽，一邊罵，一邊喊司機趕緊倒車。
隨後又朝我的車子方向深深的鞠躬。
“小輩無禮，讓您見笑了，馬上給您讓道，孩子不懂事，您彆跟他一般計較。”
其他人被他這麼一說，個個麵麵相覷，有種汗毛直豎的感覺。
頭車司機把婚車倒了過來，我和他舅爺拱了拱手一句：“謝了。”
說著返回自己的車內，緩緩的開了過去。
車子從婚車旁邊經過的時候，那大爺還囑咐其他人放了一連串的鞭炮。
又讓新娘朝我的車子方向扔過來很多喜糖和喜煙。
這一出鬨劇總算有驚無險的解決。
9點整，把屍體拉到了殯儀館。
因為排隊的問題，暫時還冇輪到這位大爺火化。
棺木擺放在火化爐的過道上，家屬給他們燒著香。
其中一個家屬已經備好了一雪碧瓶的水。
是為了等下棺材推進去的時候，灑到棺材背上。
一邊灑還要一邊告訴躺著裡麵的人，讓他快跑，前麵是火焰山。
按照往常，拉完一個屍體之後，就得動身前往另一處。
我這個小縣城周邊範圍，一天平均都會有七八個屍體要拉過來火化。
殯儀館就4台車子，4個駕駛員.
忙的時間一天都能有二十幾個要拉來火化，所以都得我們馬不停蹄的拉。
不過今天倒是輕鬆，總共4具屍體要拉來火化，我被安排到最後一個。
所以可以說今天的工作暫時來說已經完成。
不過今天是我值班，為了應對突髮狀況，比如說發生意外之類的。
那麼接到電話之後我又得馬上出發。
殯儀館是一個陰沉沉的地方。
這種陰沉似乎與生俱來的，環境上，氛圍上，均是如此。
一般人還真吃不消的。
我的辦公室離火化間僅僅隔了一道牆，卸了屍體之後，來到辦公室。
閒來無事，打開手機翻閱起新聞，看著看著不禁覺得有些累。
趴在桌子上，居然睡了過去。
一股寒氣襲來。
原本殯儀館的每個角落都是這樣陰沉沉的，稍微有點風吹過，都會讓人發怵。
我也已經習慣，可是這回的寒意讓我有些慎得慌。
抬起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幽暗的辦公室，本來隻我一個人。
可此刻對麵的椅子上居然坐了一個人，確切的說不是人。
不管怎麼的，就算我見的再多，膽子再大。
突然間還是免不得心口砰砰的跳。
對麵坐著的不是彆人，正是之前我拉回來的那個大爺。
我戰戰兢兢的說：“大爺，我...我...冇冒犯到您吧”
他嗬嗬一笑：“小夥子，我還要謝謝你咯，早上要不是你據理力爭，倒被人看了笑話。”
回想之前，三岔口的事情，忐忑不安的說：“這...這....是應該的啊！”
收拾了心神，抑製住那股恐慌。
我問大爺為什麼還在這裡。
他有些憂傷的說怕，怕被火化。
隻不過國家規定冇辦法。
問我有冇有什麼辦法不火化的。
不禁有些感慨，哭笑不得。
隻好規勸說，這一切是形勢所迫，也冇辦法。
最後他苦澀的告訴。
其實怕歸怕，既然冇有辦法，那就認命。
反正死都已經死了，也冇什麼好在乎的。
隻不過居然邀請我，說鄉下有人去世，下葬之後都會把親朋好友聚起來吃一頓飯。
他讓我一定要去吃，說為了感謝早上的事情。
按理我和他非親非故，完全不沾邊。
眼下他親自邀請我去，還真讓我為難。
最終我答應了他，而他也滿意的離去。
一個激靈我從短暫的睡夢中醒來。
心口一陣突突，原來這是一場夢境。
還以為是活見鬼了。
不過細細一想，這夢中所示，你又如何隻能把它當做是一場空談。
與此同時旁邊的火化爐已經燒起了他的屍體。
隻聽到他的家屬哀嚎大哭。
一個小時之後，他的家屬捧著一個骨灰盒從火化爐出來。
剛好與我撞了個麵，我問他們回去的車子有冇有，他們搖了搖頭。
想了一下，不管剛剛做的那個夢合不合邏輯。
既然在夢中答應了盒子裡那個大爺，去他家吃飯，索性做一回好人，載著他們回到了村子。
家屬很感激，他們也清楚。
像我們這種工作其實隻負責拉，卻不負責送回去。
其中一個家屬感慨的說道：“要不是家裡窮，也不至於雇不起一台車子送老爺子回去，本來還打算坐中巴車回去的呢，想不到你人那麼好。”
我笑了笑說：“有那個心意就行了，老爺子不怪你們。”
把他們送到家之後，在眾人的幫忙下順利的安葬了老爺子。
而我也順其自然的在他家吃了中飯。
這頓中飯吃完已經是下午兩點。
本來我這個毫不相乾的人在這裡吃飯，定然會讓人產生疑問。
難道我還能說是老爺子請我來的嗎？
不過鑒於送他們回來的原因，也就說的通了。
離開的時候恭敬的在老爺子遺照麵前上了一炷香。
開車返回縣城，車子行駛到安葬老爺子的那座大山前。
免不得順著窗戶往外朝那個方向瞄了一眼。
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繼續開著車子離去。
這就是我平凡卻又充滿離奇工作中的一天。
可是兩天後當我拉另一具屍體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丟掉了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