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她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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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苦了二十五年,我終於要苦儘甘來。
可是冇過多久,我因為學曆不夠被公司裁員,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暈倒在地,確診了癌症晚期。
黎漫為了照顧我,辭去了自己喜歡的音樂工作,改成一天三份零工。
我忽然想起,很早以前的某天夜晚黎漫躺在我懷裡,開玩笑似的說起工作室的製作人說她音色好,長得也好,或許可以去試一試,被她以不喜歡娛樂圈的理由拒絕了。
可是看到黎漫在舞台上那麼耀眼,那麼遊刃有餘。
我才恍然大悟,或許當時她唇角那抹笑容裡,藏著的更多是遺憾和不得已。
原來從這麼早開始,我就在拖累黎漫了。
還好,她現在找回了出身書香門第的父母,找到了年輕貌美的戀人,擁有了一大批愛她擁護她的粉絲,擁有了屬於她的未來。
還好,黎漫最終還是走上了屬於她自己的軌道。
我們本就不該相交。
我冇由來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打濕了我手裡揉成一團的畫。
一直到快天亮,我纔回到市區裡,舒意這一次又不知道等了我多久。
我回去的時候,她還是站在醫院門口等我。
舒意在路燈下,身上穿得還是前兩天我見到的白襯衣,袖口挽起,頭髮些微淩亂,遮住了娟秀的眉眼,像個落魄的貴女。
我記得她家境很好,而且有潔癖,同一件衣服冇見她穿過第二次。
看見我,她眼神微動,欲言又止。
最後隻是淡淡地問:「不是說要去散散心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手機放在床上了,有人......給你打了電話。」
我接過手機,看著上麵的號碼,冇有備註。
但是有一條簡訊。
「你好,我是黎漫,很抱歉冒昧地打擾你,我想了很久,還是希望能夠幫助你找到你口中的那個人,《陌路愛情》對我來說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作品,可能是我還冇有齣戲,所以我希望戲裡如願,戲外的你也能如願。」
「如果你願意,可以打給我,這是我的私人號碼。」
這個號碼早已不是黎漫從前那個電話了,大抵是她車禍以後身份證件丟失,全部重新補辦了。
我還記得那個號碼是特地選的情侶號。
我看著上麵的字,明明是係統生成的黑底白字,可還是覺得彷彿能聽到黎漫在反覆斟酌、小心翼翼,聲音低柔地對我說話。
我的眼眶滾燙,下意識地回撥了過去。
好在......過了很久都冇人接聽。
我提起的心最終重重墜地。
舒意看著我,輕輕搖了搖頭,抓起我的手腕拉我往病房走。
她很少這麼多話。
「美國有一個專門研究你這類疾病的醫學團隊取得了重大突破,已經有治癒的病例了,下個星期老師和我會去那邊交流學習,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治好你了。」
「等你病好,我就可以心無旁騖地......」
舒意的聲音有些模糊了,我望著她頭頂忽明忽暗的燈,聽得出她語氣裡的輕鬆和愉悅。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想扯起唇角笑一下。
可是前一晚彷彿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氣,漸漸的,我聽不到舒意的聲音了。
她步伐一頓,回過頭看向我,眼神有些害怕和驚慌。
我第一次見舒意這麼失控的樣子。
一低頭,鼻子裡的血已經染紅了我的衣襟。
我被舒意半扶半抱弄上了擔架,她跟幾個護士一起把我推進搶救室,速度快得讓我頭暈目眩。
舒意緊緊抓著我的手,在我耳邊低吼。
「江岫白,我不許你現在睡著!」
我有些迷茫。
「我前天晚上......冇睡覺......我去爬山了......我......」
「我好累......」
忽然,我抬眼緊緊盯著他問。
「舒意......你說,我是不是要死了」
舒意遮住了窗外逐漸亮起的陽光,以至於我有些看不清她的臉。
她好像倏忽紅了眼眶。
「你放屁!」
她向來冷靜自恃,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第一次聽她爆粗口。
她對我一直都很好,有時候好得不像是醫生在麵對病人。
我想衝舒意笑一下,想問她是不是對我有特彆的感情,又覺得自己跟她懸殊太大,她或許隻是覺得我可憐。
我似乎已經虛脫了,就連眨眼都會感到疲憊不堪。
恍惚之間,舒意還在說什麼。
手機鈴聲也在我耳邊響起。
後來,我再也冇聽到任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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