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男同 第7章 我又罵人
我又罵人
“神經病啊你。”
安有紅臉又翻臉,瞧嚴自得那壞樣不解氣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臉。
真是拍,跟羽毛一樣輕飄飄撫過。
安有還在說:“你說話真壞,我本來還想給你打錢來著但現在我不會給你打了。”
這氣話說得根本碰不掉嚴自得半點皮,他頗無所謂,甚至都有點想笑。
嚴自得聳聳肩:“收到啊少爺。”
他剛說出這話也不算一時興起,更多是想要探究,這麼看來粉毛還真不是男同,至少沒到饞自己屁股的程度。
想到這裡他放心許多,也算沒白挨一巴掌,剛剛這麼試探下來至少能知道粉毛一不劫財二不劫色,具體劫什麼嚴自得也猜不到,索性擺爛隻待水來土掩。
不給打錢就不給,嚴自得想自己也還真沒到要當牛郎的地步,他太擅長寬慰自己,畢竟舊舊舊世紀詩人有雲:千金散儘還複來。
安有直到出了門都還是有些冷臉,但還是叫員工把衣服全都寄去嚴自得家,他鑽進駕駛座,還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了個墨鏡帶上。
嚴自得伸出拳頭擋嘴,試圖憋笑。
老天爺,這哪裡來的幼稚富二代?他想自己都能幻視粉毛和他父母吵架,肯定也是這樣幼稚,以為帶個眼鏡不看向對方就是勝利。
很可惜他雖然言語上想當他爹,但行為和責任上並不想。
緊接著嚴自得鑽進副駕駛,假裝毫不在乎看向窗外。
“你家在哪兒?”安有開口。
硬邦邦的話語,跟冬天冰渣一樣敲人。
語速還奇快,粉毛吞了好多音,最後落在嚴自得耳朵裡隻剩下了一個哪兒。
嚴自得隨便伸手指了下:“那兒呢。”
安有沉默。
他又叫出那句咒語:“嚴自得。”
“幸福小鎮跳池區未來花園07棟。”嚴自得麻溜脫嘴。
說完他自己都詫異,怎麼這粉毛叫他名字的威力都比他媽和老師還要大。
為了挽尊他還特地補上一句:“剛給工作人員說過的。”
安有回答:“我剛剛沒有記清。”
這回輪到嚴自得為對話畫上句號:“噢。”
車廂裡氣氛瞬間凝滯,嚴自得感覺他倆彷彿變成標本,空氣變作鬆脂將他倆團團圈住。
安有不動,嚴自得更不會動,他甚至都沒想通安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種情緒應該是生氣——嚴自得隻是在觀摩,畢竟他的父母沒有表情。
“以後你不能隨便說低俗笑話。”安有冷不丁冒出一句。
嚴自得莫名感覺被冒犯,他偏過頭:“沒辦法,家教如此。”
更準確講,他根本沒有家教,父母的存在隻作為生活的擺設與存檔點,他們沒有教導他該如何展現情緒回應情緒,更沒有教導他該如何體麵且正確地生活。
沒有人教他便自己摸爬滾打,隻是滾著滾著可能和這種好好學生和有家教的富二代相差甚遠了而已。
安有態度柔軟下來,他後退一步:“那你態度至少要好一點,剛剛我問你地址你直接說就行了。”
聲音有意在控製,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敲進嚴自得耳朵裡卻讓他更加困惑。
嚴自得好疑惑,他終於看向安有:“但我剛剛和工作人員說過了。”
“我也說了我沒有聽——”
“安有。”嚴自得打斷他,他盯住安有,表情是全然的不解。
他隻是困惑,吐出字眼如同吐息那樣。
他問安有:“我們很熟嗎?”
-
轎車飛馳而走。
空曠街道,整齊的平房,一輛疾馳而走的車,牛毛般的細雨,和一個剛換了身新衣服的人。
嚴自得摸摸鼻子,還好,至少沒有碰一鼻子尾氣,現在是新世紀,早有嶄新能源取代燃油。
剛剛安有看起來似乎有些傷心,但嚴自得無法確定,他也隻是推測,畢竟安有到最後都沒有摘下墨鏡,他看不清他的眼睛,便無法判斷他的情緒。
最後說出的那句話也並非故意刺痛,而是嚴自得在貨真價實的疑惑,他和安有相識不過兩天,但安有卻對他熟稔得過分,似乎他纔想要真正當他爹。
但嚴自得想自己並不需要一個父親。
隻是要說討厭倒也未必,安有是一個好富二代,是一個看起來幸福得與自己隔了一個世界的富二代。
僅此而已。
嚴自得不認為之後自己還能與他有什麼交集。
他收拾好心情,剛想邁步時卻又停下,左腳滑稽停滯半空,嚴自得臉上還維持者方纔車上的困惑,在下車後這種困惑反而不降反升。
——我下一步該乾什麼?
嚴自得踏下左腳,雙腳踏地的感覺並沒有讓他覺得好受,相反他感覺自己靈魂在不斷發沉,像是要墜入地裡。
他果斷蹲在地上,降低重心,將自己團成一朵蘑菇。
嚴自得想自己現在需要思考,尤其需要冷靜地思考。
他努力理清思維:
十九歲,討厭,死亡,但計劃終止,我存活了下來。
然後呢?
嚴自得一時之間竟無法抓住接下來的動作,他照常呼吸脈搏照常跳動大腦繼續運轉著思考,但他竟無法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存活。
在十九之前,他至少還在為了不要抵達十九而努力,但十九之後,他卻一下失去切實的目標。
生活照舊刻板,兩點一線,空白表情的父母,兼職,上學,課堂,長久緘默的同學,還有一個開始搖擺不知何處的自己——除了憑空而降的粉毛。
嚴自得撥出一口氣,他似乎握住生活的真理:全怪粉毛。
混亂無序的情緒在此刻擰成一股,粉毛首當其衝。
嚴自得緩慢起身,繼續給安有加上定語:“白癡粉毛,自來熟粉毛,奇怪粉毛,我纔不要你當爹粉毛,我們真的不熟啊粉毛,討厭粉毛。”
話同飛沙一樣撲出,嚴自得終於感到些輕盈,他不再陷入地裡,他想自己終於可以再次擡腳。
甫一擡腳——
“嚴哥!”
遠處傳來呼喊。
嚴自得幾乎是激靈著回頭。
是應川,和準備送給他的一米八的零食大禮包。
“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來著沒想到你回來了。”應川走到嚴自得身邊,“你爸爸媽媽呢?”
他微不可聞地調整著呼吸。
“他們剛剛去散步了。”
“這樣。”應川把禮物遞給他,“生日快樂啊哥,又長大了。”
說罷,他突然指著嚴自得的衣服問:“新衣服嗎?看起來還是牌子貨噢,阿姨帶你買的嗎?”
嚴自得遲疑了一下,應川理所當然把這個當作害羞,嚴自得嘛,應川想自己自然瞭解,都穿一褲兜長大的夥伴,哪能不知道這貨偶爾對貼心的情緒過敏。
他裝作大哥模樣拍拍嚴自得:“得啊,新衣服帥得呢。”
再定睛一看,哦豁,我家世家,高檔牌子。
應川笑眯眯,天真以為是今夜淩晨自己為嚴自得許下的願望生了效。
“你媽媽肯定花了很多錢吧。”
“不是。”嚴自得否定得很果決,他將外套脫下,“其實我被包養了。”
一本正經,表情無任何鬆動,說出來的話像是今天天氣好好你吃飯了嗎一樣流暢。
應川明顯噎住,他思考了一秒,緊接著就委以嚴自得重任:“那你一定要努力啊,先富帶動後富。”
嚴自得比了個敬禮手勢:“收到長官。”
這看起來纔是正常的反應,嚴自得想自己分明開的隻是那麼小一個玩笑,甚至開的都是關於自己的玩笑,為什麼安有會比自己率先一步感到冒犯?
下一秒他又道:“但我金主脾氣很怪,我懷疑他腦袋有問題,所以我不準備服務他了,計劃捲款逃跑,到時候分你一半。”
應川瞪大眼睛:“真假啊哥。”
嚴自得:“保真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嚴自得認為自己講渾話的天賦點絕對點滿,黑的都能被他說成白的。
字塊顛倒著輸出了,像是汙水排儘,心情也逐漸隨著這些胡言亂語而明朗。
嚴自得終於從無序中抓住一點有序,他想起上次借鬼火時同學邀請他來週六晚的鬼火集會,但當時他因為確信自己週六就昇天故而回絕,現在昇天失敗,無事可做,正是騎鬼火的好時機。
想著他就撥通鬼火派老大的電話。
“許向良你們是不是今晚在郊區有鬼火集會來著?”
“嚴老大你竟然還能記得兄弟們,是的是的,晚上七點啊,你要來嗎?”
嚴自得回答:“當然。”
目前唯一可以抓住的有序。
嚴自得想自己必須抓住。
應川在一邊躍躍欲試:“嚴老大我也想去!”
嚴自得結束通話電話果斷回絕:“不可以。”
笑話,就應川這個身板,稍微摔一下那還得了。
應川試圖證明自己的強壯:“我真的不能去試試嗎?我身體已經夠強壯了。”
嚴自得瞥一眼應川手背上不久前還留置下的針孔淤青:“不行。”
應川也不強求,他向來碰壁習慣:“好吧,那你們好好玩,那我晚上陪我媽媽去打高爾夫。”
嚴自得這才緩和些許情緒,他再次向應川強調:“你需要好好保護自己身體。”
雖然課本上永遠在宣揚生命生而平等,但嚴自得卻始終認為這是一個偽命題。
生命在他看來就是存在高低貴賤,好比像安有、應川他們這些人,他們擁有足夠的幸福與愛,所以哪怕受傷親人的淚水都會為其流成汪洋,但像他和嚴自樂這種,沒有錢更遑論愛,他們似乎生來便孑然一身,存在的意義似乎隻是為了襯托——
襯托不幸的人幸福,襯托幸福的人更幸福。
嚴自得在很小時候就清楚自己存在的價值,他也早已失去抵抗的力氣,他對此早已厭煩。
嚴自得不認為這樣的生命具有意義,至少他不認為。
應川嘀咕:“我覺得我身體比你好多了。”
“你一千五還沒我跑得快,”應川把手搭在嚴自得肩膀上,“要多注重身體的是你呀哥,少熬夜,爭取下次和我一起跑進三分鐘。”
“好呀好呀。”嚴自得彎起眼睛笑,他許下諾言,卻更像是說一句渾話,“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身體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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