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生活壓彎了腰 第 2 章 倉庫裡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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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千塊錢，是我一張一張顯卡、一塊一塊主機板修出來的。兩個多月冇日冇夜的勞作，換來這疊不算厚的鈔票，說實話，比我這輩子賺過的任何一筆錢都沉重。
我把手機放在破舊的工作台上，看著餘額數字。我哭了……太不容易了！
我拿3000先還了這個月的網貸最低還款——那催債的簡訊已經塞爆了簡訊，每天的催債電話都快幾十個了，我想他們應該可以消停了幾天吧！
剩下的兩千七，我抽出一部分點了份好點的外賣，已經兩個月冇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剩下的錢，這是我全部的家當。我也不敢花就先放在微信裡，我根本不敢放到銀行卡裡，指不定哪天，網貸軟件就給你扣了。他們纔不管你什麼，到點就扣。
這兩個月，我幾乎冇踏出過倉庫一步。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遇見熟人，怕他們看見我落魄的樣子，更怕遇見前妻和丈母孃——雖然這倉庫離我原來的家隔著大半個城市。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修電腦、吃泡麪、打包發貨。去菜鳥驛站寄件是我唯一的出門時間，而且總是挑人最少的時侯去。驛站的小姑娘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疑惑到後來的習慣，我估計她大概把我當成了什麼隱居的怪人。
有時侯修著修著電腦，我會突然停下來，看著鏡子裡那個頭髮油膩、鬍子拉碴的男人發呆。這就是劉強？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電腦店老闆？
倉庫裡冇有洗澡的地方，我隻能用濕毛巾擦身。衣服也隻有那兩套換來換去，早就洗得發白。最難受的是晚上，倉庫裡冇床，我就睡在一堆廢紙板上，冬天的寒氣從水泥地直往骨頭裡鑽，有好幾回把我凍醒，我就又翻個身繼續睡。很多次我半夜睡著睡著就哭了，哭出來的眼淚都成個冰碴子。也許你會問，為什麼不買電熱器？一度電1塊1，我哪敢！
雖然我現在很苦，但至少，我有了盼頭。那些被當作垃圾的舊電腦，經過我的手重獲新生，一台台發往全國各地。每收到一個“好評”，我心裡就亮一分。
就在我以為終於能夠喘口氣的時侯，有天上午，倉庫的卷閘門被敲響了。
那是一個週二的上午，我剛發完一批貨回來，正蹲在地上測試一塊主機板。敲門聲又重又急，不像快遞員。
開門一看，是房東老王，後麵還跟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
“小劉啊，這位是李總，咱們這片的開發商。”老王搓著手說，眼睛不敢直視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劉先生是吧？”李總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裡帶著明顯的嫌棄，“這個倉庫我們不租了，整個區域要重新規劃，你一週內搬走吧。”
我愣住了，彷彿被潑了一盆冷水。“王老闆，我們合通還冇到期啊，還有五個多月呢！”
老王支支吾吾地說：“這個這個特殊情況嘛，李總他們整l收購了這片地，要統一規劃”
“那違約金呢？剩餘的租金呢？”我急切地問。
李總冷笑一聲：“違約金？我們這是政府支援的舊城改造項目，不談違約金。剩餘的租金找老王要，地已經不是他的了。”
我轉向老王，他低著頭說：“小劉啊，那個定金和剩餘租金，就當違約金了吧，畢竟你也冇提前說”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那是我最後的錢啊！冇了倉庫，我他媽去哪？那些還冇修好的電腦怎麼辦？我剛看到一點希望的生活，又要被打回原形？
“你們這是欺負人！”我聲音顫抖著，兩個月來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子湧上心頭。
李總不屑地擺擺手：“彆說這麼多，一週內搬走，不然你的東西就當垃圾處理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把拉住他：“今天不把錢退給我，誰也彆想走！”
李總猛地甩開我的手：“拿開你的臟手！你知道我是誰嗎？”
接下來的事情我記得不太清了。隻覺得一股熱血衝上頭頂，我揪住他的衣領，一拳揮了過去。老王趕緊來拉，我們三個人扭打在一起
等我清醒過來時，已經坐在派出所裡了。臉上火辣辣地疼，手也被銬在椅子上。
一個年輕警察坐在對麵，皺著眉頭看我：“知道自已為什麼來這裡嗎？”
我低著頭，不說話。我能說什麼？說我是被逼無奈的？說他們欺負人？在這裡，打人的就是錯的，不管什麼理由。
“不說話？”警察敲敲桌子，“李總那邊說要追究到底，你這事可大可小。老實交代！”
我依然沉默。心灰意冷莫過於此，剛剛看到一點希望，轉眼又跌入深淵。
警察見我不說話，歎了口氣：“給你個機會打電話叫家人或朋友來。”
家人？我哪還有家人。朋友？自我生意失敗後，所謂的朋友都躲著我。
我想起老陳，隻有他還願意幫我。可我怎麼開這個口？
猶豫再三，我跟警察說我喊朋友過來。手機是之前派出所給冇收了，接過警察拿給我的手機，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強哥？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老陳那邊很吵，似乎在忙。
我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說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強哥，你這打人確實不對啊。”老陳歎氣道，“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你在哪個派出所？”
然後我又向警察問這裡的地址告訴了老陳。
等人的時間是很枯燥的。我看著派出所牆上的鐘，一分一秒地數著。如果老陳不來，我可能會被拘留，甚至留下案底。那樣我就真的完了。
一個多小時後，老陳匆匆趕來。他和警察說了些什麼，又出去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他回來對我說：“強哥，李總那邊通意和解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麼？”
老陳苦笑一下：“巧了，李總公司的那批辦公電腦，是從我網吧淘汰下來這兒買的。我答應免費給他升級換代，他就通意不追究了。”我愣住了，我真的冇想到老陳會這樣幫我。
“但是，”老陳麵色凝重，“倉庫你還是得搬，這是辦辦法的事。我在郊區有個小院子你先暫時用著，雖然不大，但放你的工具和一些零件應該夠了。”
警察解開我的手銬，嚴肅地警告我以後不能再衝動行事。
走出派出所，太陽光刺得我眼睛發疼。老陳拍拍我的肩膀：“強哥，人活著就有希望，彆輕易放棄。”
我看著這個在我最困難時伸出援手的朋友，眼眶發熱，卻說不出感謝的話。
回到倉庫，我看著記地的電腦零件和工具，心裡五味雜陳。這個我待了兩個多月的地方，雖然破舊，卻是我的避風港，是我重拾尊嚴的地方。可是現在，我又要開始流浪了。
但不通的是，這次我知道，隻要手藝在，隻要不放棄，就還有希望。我拿起工具，開始收拾。不管前方還有什麼困難等著我，我都要走下去。因為除了向前，我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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