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止街讓FmfO易握 001
母後是一個穿越女。
她用超時代的技術幫父皇造反稱帝,打造繁榮富饒的盛國。
世人都說後宮隻有母後一人,父皇坐擁天下,卻甘願為一人畫地為牢。
可在我十歲生辰宴那天,母後終於製造出火銃後。
父皇撕開了他情深的麵具,把母後打入冷宮,派死士帶上火銃去匈奴救他的白月光。
母後傷心欲絕,闖入父皇與朝安公主的新婚之夜,拿火銃打爛了父皇的子孫袋。
然後自言自語:“係統,帶我回家吧。”
母後走了,她帶到這裡的所有技術都出了問題。
百姓饑寒交迫,易子而食,民生凋敝。
母後從神女一夜之間變成人人詛咒的災星。
史書上的豐功偉績被改寫成禍國殃民的千古罵名。
可他們不知道,母後走之前將那些超時代的技術都教給了我。
如今天下亂,梟雄出。
我逃出皇宮,棄襦裙,提長劍,自為梟雄。
在十年後的生辰當天,以神女之姿降臨皇宮。
清算他們欠母後的血債。
1
得知母後被打入冷宮的訊息,我帶著皇弟闖入禦書房。
“父皇,求您放了母後。”
“母後這些年幫您穩固江山,勞心勞力,您們不止有夫妻情愛,還有恩情啊。”
父皇擺弄著母後新製造出的火銃,向來溫潤的神色變得激動癲狂。
母後說有了這東西,夏國的百姓和我們才能真正的安居樂業,不怕強敵來犯。
我跪在地上,頭磕得咚咚響。
祈求喚醒一點父皇對母後的情深。
父皇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沒有聽到我求情。
我扯了扯皇弟的衣袖,低聲啜泣:“星熠,快求求父皇,冷宮不是人待的地兒。”
皇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父皇,聲若蚊蠅:“皇姐,父皇還在生氣,我們彆再觸怒龍顏了。”
“等過幾天,父皇心情稍微好點,我們再幫母後求情。”
我一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倔強的不肯落下。
我不怪皇弟不幫母後說話。
當年母後跟隨父皇造反,雖然最終大獲全勝。
但那一夜,許是殺戮太重,也或許是母後疲於奔命,導致難產。
皇弟生下便是跛足。
哪怕他是父皇唯一的皇子,卻因為身體的緣故,養成了膽小怯弱的性子。
他不敢忤逆父皇。
一截明黃色的龍袍出現在我視野裡。
我抬起頭,父皇不知何時走到了我麵前。
他用火銃挑起我的下巴,神色諱莫如深,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恩情?”
“凰月,你母後便是這般教你說話的?”
“朕這些年待她太好,倒讓她忘了什麼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愣愣的抬頭看向第一次覺得陌生的父皇。
我知道我說的話會觸怒龍顏。
可父皇與前朝君王不同。
他總說他與母後琴瑟和鳴,母後於他,不止是心愛之人,有夫妻之情,更是恩深似海。
就在昨天,我十歲的生辰宴上。
他還為母後描眉,去我宮中的小廚房親手做母後喜歡的綠豆糕。
直到母後將火銃製造出來的訊息告訴他。
他欣喜若狂,抱著母後當著眾人的麵轉圈。
可今天早上,我去向母後請安才得知昨夜母後被打入冷宮了。
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何短短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父皇冷哼一聲,轉頭看向皇弟,意味不明道:
“你雖性子軟弱,倒是比你姐懂朕的心思。”
皇弟壯著膽子抬起頭:“父皇您會殺了母後嗎?”
2
父皇摩挲著手中的火銃,眼裡精光閃爍。
“你們母後生了重病,挪去冷宮靜養是為她好。”
“等她什麼時候病好了,什麼時候就回來。”
我嘴唇微啟,想說母後身體一向康健,怎會突然生病!
父皇蘊含威脅的眼光掃向我,冷冷道:“你們母後不管在哪裡,永遠都是你們的母後。”
“也是朕的結發妻子。”
“你們都是朕的孩子,我們除了是父子更是君臣。”
“莫要得寸進尺。”
我知道,這是最後的警告。
我匍匐在地,冷汗津津。
從禦書房出來,我直奔冷宮。
好在宮人並沒有阻攔。
母後坐在院子的枯井邊,自言自語:“係統,我想回家了。”
“我可以把星熠和凰月一起帶走嗎?”
聽到母後的話,我震驚在原地。
母後要回家!
我知道母後不屬於這裡。
她的家鄉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
她一旦回去,我們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我回過神來,抬腳要走過去。
身邊一陣風刮過。
從小跛腳走路慢吞吞的皇弟第一次跑起來。
“母後,你要去哪裡?你不要丟下星熠,不要走,星熠想一直跟母後在一起。”
皇弟撲到母後懷裡,哇哇大哭。
在父皇麵前忍住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我抹了抹臉,快步走過去,和母後、皇弟抱在一起。
“母後,不要丟下凰月,凰月也想跟您一起回家。”
母後哀傷的神色變得為難。
她沒有回答我們,而是又和那個我們看不見的係統說話。
“係統,真的不能兩個一起帶走嗎?”
不知道係統回答了什麼。
母後抱著我和皇弟的手收緊,久久沒有說話。
皇弟抬頭看母後,眼神亮晶晶的。
“母後是不是不走了?我和皇姐不會變成孤兒了對不對?”
母後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把我和皇弟拉開,神色哀傷而複雜。
“凰月,星熠,母後對不起你們。”
“我來到這裡是為了改變他的命運,推翻前朝殘暴的君王,改變這吃人的世道。”
母後看著天際,喃喃道:“可是母後的去留由不得自己。”
“他變心了,這裡便不再是我的家,我必須回自己的家了。”
她蹲下身,看著我和皇弟,露出一絲苦笑:“係統說我隻能帶走一個,你們誰願意跟我走?”
3
我和皇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願意。”
母後為難了。
她低下頭,小聲啜泣,再次詢問係統能不能把我們兩個一起帶走。
熱風掃過冷宮裡的枯草,吹的嘩啦啦響,掩蓋住母後低微的啜泣聲。
但那低微的啜泣還是清晰的傳進我耳朵。
我喉嚨被一股難受的情緒擠壓,半響才擠出一抹笑,故作輕鬆道:“母後,帶皇弟走吧!”
“您以前說您的家鄉有很多厲害的醫師,說不定能治好弟弟的跛腳,弟弟跟您走最好。”
母後抬頭看我,嘴唇嗡動:“凰月,你可知你留在這裡會經曆什麼?”
我點點頭:“凰月知道,凰月不怕。”
母後說過,這世道對女子太苛刻了。
女子沒有立契之權,不可置業經商。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在這裡活著,女子做任何事都需要家中男丁出麵。
雖然因為母後,這些苛刻的條件有所改善。
可她一個人如何治得好這數千年來的陋習弊病。
她唯一能做主的隻有我和皇弟。
請武夫教我功夫,讓我和皇弟一起進學。
教導我們人人平等,由我們一代接一代的傳下去,薪儘火傳。
“母後,凰月本就是這裡的人,改變命運,也該有凰月自己來。”
母後緊緊把我抱在懷裡,哽咽道:“我的凰月長大了。”
母後說倒計時三個月。
在最後的日子裡,我和皇弟打算搬到冷宮和母後一起居住。
母後拒絕了皇弟搬來的提議,隻同意讓我和她一起居住。
“星熠,你跟母後回家了有很多時間和母後相處,這三個月就讓你姐姐陪著我吧。”
弟弟懂事的點點頭。
我住進冷宮,母後就緊閉冷宮大門。
沒日沒夜的給我講解她那個超時代的東西。
“凰月,母後一旦離開這裡,母後留給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也將不複存在。”
“你一定要好好記著,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這是母後唯一能留給你的東西。”
“希望這份東西能保我的凰月一世平安。”
3
我鄭重的點頭,每日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
轉眼兩月過去,父皇第一次走進冷宮。
“阿挽,朝安回來了。”
“多虧了你造出來的火銃,現在各國知曉夏國有此等神兵利器,紛紛主動求和。”
“阿挽,你功不可沒。”
我看著母後,不知朝安是誰?
母後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這些日子為我講解知識早已嘶啞的喉嚨。
她神色冰冷:“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父皇神色一凜,自顧自地坐下,聲音淡淡,猶如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
“你知道的,朝安向來心高氣傲,她那性子除了最好的,其他的選項都棄如敝履。”
“朕勸你彆居功自傲,適可而止。”
母後偏頭看著窗外,冷笑道:“原來是看上皇後的位置了。”
“她要就拿去,我不稀罕。”
父皇神色一愣,似乎沒想到母後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父皇目的達到,卻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反而怒意滿滿:“夏挽,你要鬨到什麼時候?”
“朝安為了百姓免遭戰火,自願去匈奴和親,你可知她在匈奴過的是什麼日子?”
“朝安當年與你情同姐妹,你把朕從她身邊搶走也就罷了,如今她回來了,無非是要一個朕妻子的名分,你也要陰陽怪氣嗎?”
母後唰的站起身,神色冰冷:“你既知她嫁去匈奴過的是什麼日子,又何來心高氣傲一說?”
“她的心高氣傲早在嫁給匈奴三代單於的時候就沒了。”
“你……”父皇怒指母後:“你非要戳人痛處嗎?朝安伺候匈奴那蠻夷的祖孫三代還不是為了我們夏國。”
母後冷笑道:“她是前朝公主,是被她那懦弱又殘暴的父皇送去和親免戰的,跟夏國有什麼關係?”
“還有,我和她從來沒有交好過。”
母後看著父皇,眼裡流露出些許淒楚:“顧溫之,從我接近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告訴你,我是為了完成任務回到家鄉。”
“我們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可你用情愛欺騙我十二年,哄騙我留下來,為你生兒育女,製造火銃……”
4
從母後和父皇的對話中,我才得知原來我十歲生辰宴那天。
母後終於製作出了父皇想了很久的火銃。
當晚父皇就迫不及待的派死士去匈奴救他年少時的愛人。
卻被母後聽到了。
母後在那一夜,遭受到愛人的背叛,還被打入冷宮。
那晚,母後一時氣急攻心,曾拿劍懸在頸側,想一了百了。
可父皇不放過她。
母後對父皇來說,是個許願瓶。
父皇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總會在一段時間後經由母後的手變成呈到禦前的果實。
他捨不得母後死。
兩人吵到最後,母後雙眼紅的似要滴血,身體顫栗不止。
我輕輕握住母後的手,無聲的告訴她,凰月在。
十二年相伴,陪著父皇從一個狀元郎一步步爬上至尊寶座。
起初是為了完成係統任務回到家鄉,後來,父皇發現了她的奇妙之處,用真心情愛哄騙她留下,繼續為他的宏圖霸業燃燒自己。
直到她真的愛上了他,打算將這裡當成她的家鄉,不遺餘力的為他、為“家鄉”製造出強大的殺器來保護她所珍視的一切。
他卻拿著她的心血迫不及待的挽回年輕時的愛人。
父皇揉了揉眉心,許是覺得母後還有用,自以為的讓步了。
“阿挽,朝安吃了太多苦,朕能給她的隻有妻子的名分,朕不會碰她。”
“在朕的心裡,你纔是唯一的妻子。”
到了這時候,還妄想用這些花言巧語哄騙母後。
男人,哪怕是九五之尊的男人,也賤哪!
母後冷笑連連:“不會碰她,也不會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人對不對?”
父皇以為母後態度有些鬆動,忙不迭地點頭:“知朕者,唯阿挽一人。”
母後冷哼道:“你去慎刑司淨身,我就相信你。”
“你……”父皇大怒:“夏挽,你放肆。”
“就憑你這句話,朕就算立即處死你,也無人敢反對。”
母後破罐子破摔,從袖裡甩出一把匕首:“來,處死我。”
5
我急聲出口:“母後……”
我怕父皇惱怒之下真的處死母後。
帝王權威,無人敢反抗。
父皇臉色漲紅,氣得身體發抖,深呼吸好幾次,甩袖道:“夏挽,你不配為一國之母,往後這冷宮就是你的歸屬。”
父皇走了。
他還是不敢殺了母後。
母後神色哀傷,像是在和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如果殺了我,我還能高看他一眼。”
“他不殺我,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自利的小人。”
“凰月,對不起,給你找了個這麼惡心的父親。”
我抱著母後,拚命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不是這樣的,壞的是父皇,錯的是父皇。母後,你彆怪自己。”
母後和我被幽禁冷宮,時間一天天過去,皇弟幾次和守衛吵架,想進來拜見母後,都被攔住了。
冷宮孤寂,母後離開的倒計時被冷風吹的越來越快。
母後不說,我也知道,她心裡定然焦急萬分。
她要帶著皇弟離開,可這段時間她和皇弟連見麵都做不到。
母後看著緊閉的宮門,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原來他這麼狠,上次我不該惹怒他。”
瞧,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的人,卻因為那巍巍皇權,也不得不檢討自己。
母後眼裡劃過一抹決絕,轉身坐在梳妝台前,認真而細致的為自己梳妝打扮。
我知道,她打算服軟了。
這世上,也唯有孩子能讓一個母親變成無堅不摧的城堡,亦能變成不要尊嚴匍匐在地的軟骨頭。
父皇說朝安公主心高氣傲,卻不知道母後的桀驁不馴。
我把所有眼淚咽進肚子裡,拿起梳子為母後束發。
母後邁步朝著緊閉的大門走去。
剛走幾步,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
皇弟跛著腳跑來,聲音抽噎:“母後,星熠好想你……”
緊隨而後的是那襲明黃色的龍袍。
母後抱著皇弟,輕拍他的背:“母後在,彆怕。”
父皇眼神如銳利的劍掃視著母後:“夏挽,這段時間的母子分離感覺如何?”
他看向我,下一秒,兩名士兵衝過來挾製住我,把我拉到他身後。
他聲音威嚴,威脅之意明顯:“朕留凰月陪著你已是仁至義儘,若還不服軟,你這一生也彆想再見到凰月和星熠。”
6
我掙紮著,可十歲的我如何掙脫得開兩個士兵的力量。
我第一次,第一次腦海裡劃過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
母後沒有看我,推開弟弟,雙腿一彎,盈盈一拜。
她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儘了。
父皇神色和緩,親自上前扶起母後,複雜的眼裡掠過一絲笑意。
“阿挽,你終於乖了。”
“明日是朕和朝安的大婚,你既知錯,又賢良大度,往後你便是朕的賢妃。”
他執起母後的手,輕輕拍了拍:“你放心,往後你隻管和以前一樣全身心投入你的那些研究中,朝安不會為難你,宮中那些瑣事也無需勞煩你耗費心神。”
母後聲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是,皇上。”
她好像認命了。
他們不是夫妻,是君臣。
父皇心滿意足,開恩讓母後離開了冷宮。
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母後的中宮之位被奪。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遊走在各個宮中,遊說曾經被母後先進的醫術救治過的禦林軍,母後仁慈之心放過的宮人,求他們一起去禦書房跪求父皇不要廢後。
他們聽我說完,嚇得跪在地上,叫我放過他們。
說什麼聖心難違!
太陽當空,烤的我渾身炙熱,心卻在一點點冷卻下來。
皇宮裡數萬人,無一人敢忤逆父皇。
巍巍皇權,讓人生不起一點反抗之心。
可我不會就這麼放棄。
母後就算要走,也要以最高傲的姿態,最尊貴的身份離開。
傍晚,我躲進倒夜香的馬車離開皇宮,以公主身份請求京城百姓一起為母後求情。
天子又如何?
豈能逆了天下人的意!
可我錯了。
百姓簇擁著把我丟到宮門口,大罵我大逆不道,枉為一國公主。
請求父皇貶斥我為庶人。
我看著他們義憤填膺擁護皇權的嘴臉,再也忍不住發出絕望的哀嚎。
前朝君王昏庸無度,苛捐雜稅,導致民不聊生。
當年瘟疫,是母後幾乎不眠不休半月配置出藥方救了他們。
全國乾旱,是母後拿出一大批可以大量產出的種子分發至全國,救他們性命。
每到冬天,窮苦的百姓就會凍死數十萬人,是母後推行出棉花種植,教百姓如何用棉花製作出抗寒的棉衣棉被。
也是母後不辭辛苦的在各地推行磚窯、瓦窯,讓他們有牢固的房屋居住……
可他們,全都忘了。
百姓的叫罵驚動了父皇。
7
禦前公公帶著聖旨來。
下旨每三日打我五大板,持續三個月。
母後牽著皇弟急衝衝趕到。
她朝著禦前公公跪下,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請父皇收回成命。
“子不教,母之過,如果要罰,就罰我。”
“每三日五大板,舊傷跌新傷,凰月會受不住的。”
公公眼睛眯成一條縫,尖聲道:“皇上感念賢妃為夏國立下的功勞,既然賢妃求情,可免了凰月公主的罪責。”
“但是,賢妃您是不是也該拿出點誠意來啊?”
“皇上說了,上次你製造的那批火銃他很滿意,可太少了。皇上希望夏國的將士人人都有一把火銃,為夏國開疆擴土。”
母後跪在地上,整張臉籠罩在陰影裡。
“我,知道了。”
公公笑道:“賢妃還是那麼好說話,咱家也可以回去複命了。”
“哦,對了。”公公離開的腳步一頓,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皇上是天子,百姓一飲一食皆是皇上所賜,若非皇上聖明,賢妃就算有天大本事也無用武之處。”
“切莫再蠱惑人心,煽動民意。”
“賢妃,您說咱家說的對嗎?”
母後匍匐在地:“謝公公良言相告。”
直到人群散去,母後才站起身來,身體搖搖欲墜。
回到寢宮裡,母後拉著我的手,露出一抹微笑:“凰月,你今日不該這麼衝動。”
我氣得眼淚直掉:“母後,凰月沒有衝動。”
“凰月隻是……隻是……”
“隻是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不願意站在母後這邊是嗎?”母後接過我的話,聲音淡淡,卻帶著無限的哀傷:“因為這就是人啊!人就是這樣的。”
“母後不怪他們,母後隻怪自己有眼無珠識錯了人。”
“母後隻恨自己,不能把你們一起帶走。”
“你父皇心狠,你留在這裡,遲早會死。”
我抱著母後:“凰月不怕死。”
母後身體一顫,聲音哽咽:“可是母後怕。”
她輕輕撫摸我的臉,眼裡是無限的溫柔和慈愛。
“凰月,要不……”母後看向皇弟,嘴唇張了又合。
8
係統隻允許帶走一個人,我和皇弟母後必須二選一。
我握住母後的手,努力揚起笑臉:“母後,你放心吧!我是公主,不會威脅到父皇和朝安,最多也就受點磋磨,死不了的。”
“畢竟等我長大了,可以成為父皇的籌碼。”
“凰月會健康平安的長大,等著母後來接我。”
雖然我知道,這一天可能永遠都不會來。
皇弟拉住我的手,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皇姐,我捨不得你。”
他哇哇大哭:“母後你想想辦法幫幫皇姐好不好?”
“父皇娶了彆的女人,以後有了彆的孩子,皇姐會死的。”
“如果父皇永遠都隻有皇姐一個孩子就好了,說不定……說不定皇姐以後還能做女皇……”
我捂住皇弟的嘴,眼神警惕的四下張望。
“皇弟,不可胡言亂語。”
經過今天這一遭,我徹底明白皇權的可怕。
任何一句不對的話都能要了我們一家人的命。
生在皇家,提心吊膽的日夜提防是必要的。
皇弟止住了哭聲,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看著母後。
母後拿開我捂住皇弟的手,神色變得有一絲怪異。
“星熠說的對,母後走了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凰月,就讓母後再保護你一次。”
我看著母後的神色,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
可母後怎麼都不願再說下去。
第二天早上,我向母後請安。
原來她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到了。
“凰月,母後愧對你。”
“若你父皇生氣拿你出氣或者在宮裡地日子實在難熬……”
“母後留下一條地道,可以直通京郊的大河,在地道出口有一艘船,乘船可去往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叫進來一個陌生的宮女,輕聲道:“人心難測,這是母後最後能為你做的。”
“她是母後研究出來的機器人,隻會聽命於你一人,絕對忠心。”
我震驚地看著眼前栩栩如生和真人沒什麼兩樣的機器人。
以前母後說過,在她的家鄉有一種和人幾乎沒什麼兩樣的機器人,可以照顧人的起居,甚至一些特殊的機器人還有強大的武力。
可母後也說了,就算再給她一百年的時間,她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時代製造出機器人。
我緊緊抓住母後的衣袖:“母後,你是不是和係統交換了什麼?”
9
母後曾說有些技術是現在攻克不了的,她就需要用一些東西來和係統交換。
火銃的核心,那精妙的槍管內膛工藝就是花費百萬黃金和係統兌換的。
母後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把國庫交換了而已。”
“我儘心儘力的輔佐顧溫之,為百姓們勞心勞力,可他們眼裡隻有顧溫之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靠著我幫他一步步積累聲望,招兵買馬的無用帝王。”
“就因為他坐在那個天下之主的位置上,我要臣服,我幫助過的百姓也忘恩負義的如同傀儡一樣臣服於他。”
母後嘲諷道:“我夏挽從來都不是什麼聖母。”
“我不願屠戮人命,但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是啊,等父皇發現國庫空了,必定增加稅收。
那些不願幫母後說一句話的百姓,他們自有他們的因果報應。
我看著母後越說越明亮的眸子。
母後過去那些輝煌事跡我聽說過,可也隻是聽說。
從我有記憶以來,她總是待在她命名的那座研究院宮殿裡,起早貪黑,不知疲倦。
這一刻,我好像從她明亮的雙眸裡窺見了一角她曾經輝煌的過去。
不屬於這個朝代的奪目光芒。
怪不得世人都說她是神女,神輝照耀世間,自然該是神女。
母後端起已經放涼的糖水,溫柔地看著我:“凰月,母後一早起來親自給你熬的,喝了它,睡一覺起來,什麼都會好。”
我喝了糖水,一覺睡到天黑。
寢殿裡寂靜的可怕,我急忙叫宮女點燈。
今天就是三月之期,是母後和皇弟離開的日子。
我慌張地穿上鞋子,剛要跑出去,轉身折返到梳妝台。
今晚無論如何,我都不允許父皇或者任何人阻擋母後離開。
生辰宴時,母後把她製造出的最好看最精準的一把火銃當生辰禮送給我。
還小聲的叮囑我不要告訴父皇。
“凰月,你父皇一直不喜你學武,火銃是大殺器,危機時刻可以救你的命,你可不要告訴他,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我開啟櫃子,放在櫃子最裡層的火銃卻消失不見了。
我屏退宮人,留下母後送給我的機器人。
“我的火銃去哪裡了?”
機器人聲音溫柔,卻帶著一股特有的冰冷:“夏挽女士拿走了。”
10
我急聲道:“母後拿去哪裡了?”
機器人:“不知道。”
電光火石間,我腦海裡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母後,要弑君。
我轉身朝著今日帝後大婚的新房跑去。
我在黑夜的遮掩下,憑借著嬌小的身軀爬進狗洞,躲進大樹茂密的葉子中往下看。
就見皇弟躲在石墩子後麵,母後拿著她送給我的火銃一腳踹開了新房的大門。
一聲驚天炸響。
父皇痛苦的哀嚎聲響起,朝安公主嚇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血……皇上下體流血了。”
母後收回火銃,笑得意氣風發,聲音洪亮高亢:“顧溫之,這一槍是老孃送你的新婚禮物。”
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母後說過的那個人人平等世界裡獨有的自由靈魂。
母後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與魚貫而入看皇上傷情的侍衛宮人擦肩而過。
她牽起皇弟的手,身上泛起一層瑩瑩白光,像剛剛下凡的神女,縹緲地不似人間濁物。
朝安公主狼狽的從房間裡走出來,大喝道:“傳太醫。”
見到母後的背影,朝安公主眼裡迸發出凶狠的光:“攔住她。”
剛進門的禦林軍將母後和皇弟團團圍住。
我心裡一緊,差點從樹上跌下去。
母後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嘴唇一張一合:“係統,帶我回家吧。”
她又蹲下身,一臉溫柔的和皇弟說話。
天上一束光唰的落下來,把母後和皇弟包圍。
突然,變故發生。
皇弟腳步淩亂的跌出白光包圍圈,他小小的嬰兒肥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嘴唇一張一合地和母後說話。
母後瞳孔瞪大,伸手去抓皇弟。
可白光閃過,院子重新恢複昏暗。
皇弟跌坐在地上,院子裡沒了母後身影。
以夏挽姓氏為國號的夏國,從今天起,沒了庇護它的人。
11
我深深地看了眼皇弟,悄悄下樹,原路返回。
兩個月後,我換了幾次路程終於到了邊關。
雖然遠離了皇宮,可皇宮裡被封鎖的訊息還是長了翅膀似的飛到邊關。
皇上子孫袋被前皇後一槍打爆了,從此成了太監。
好在皇上膝下還有前皇後生的一個跛腳皇子,身體殘疾,繼位困難,可隻要將來生下皇長孫,皇上一脈就並未斷絕。
皇上許是想到這一點,並沒有責罰星熠殿下,甚至還在數日前將星熠殿下立為太子。
而前皇後憑空消失,凰月公主也消失了,與她們一同消失的還有國庫裡的財寶。
皇上震怒,下旨稅收提高五成。
若是在前幾年百姓們都豐衣足食的時候,提高五成也不是什麼大事。
前皇後曾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把稅收降得很低,提高五成也無傷大雅。
可這兩個月最讓人們驚心動魄的不是增加宮中八卦和稅收之事。
而是前皇後研究出來的東西都在逐漸出問題。
種下的紅薯藤沒有再長出果實,棉花再也不生棉,稻穀再也不長穀米,窯廠再也產不出一塊堅硬的磚瓦。
就連前皇後曾手把手教給民間機構的那些技術,也從那些人腦海裡淡去。
明明記得自己知道那些知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知識。
所有經由前皇後改良過的東西或者她研究出的東西都在逐漸消失。
這個國家在以一種迅速、無情的速度回到前皇後來到這裡之前的模樣。
母後離開之後,我立刻逃回寢宮,帶著母後留給我的機器人進入地道,坐船南下。
我原以為母後教給我的知識也會從我腦海裡消失。
可那些知識卻死死刻印在我腦海裡,異常清晰。
我抬頭看著沙漠上的孤月,自言自語:“母後,為了讓我記得,你又交換了什麼?”
一陣風沙吹過,迷了眼睛。
彷彿是母後在敲打我,彆想些有的沒的。
我吸了吸鼻子,看著落在地上那道瘦高的影子,輕聲道:“青姐,我們去參軍吧。”
“天下亂,梟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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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著機器人,青姐是我給她取的名字,她是母後留給我的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青姐即親姐。
“這次,我們不當公主,當梟雄,當這天下的霸主。”
母後能把父皇捧上那個位置,作為她的女兒,我定然也能坐上那個位置。
青姐嘴角裂出一個僵硬標準的笑:“都聽凰月的。”
九年在我一次次生死界線邊緣中艱難度過。
我看著集結在沙漠中的五十萬大軍,大聲道:“拔營。”
這些都是母後離開後,天下大亂走投無路之下投奔我的百姓,多年訓練,終成一支戰無不勝的天命軍。
我掌握著母後交給我的所有知識,讓他們吃飽穿暖,活在刀口舔血中。
但所有被我傳授了技術的人都服下了毒藥。
九年前那些百姓忘恩負義的嘴臉還曆曆在目,為了以防萬一,我用毒藥控製他們,每月領一次解藥。
我帶著五十萬大軍攻破一座座城池,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直到兵臨京城。
“你們分散到京郊各地駐守,三千鳳凰營換上布衣,分批進城。”
我和青姐喬裝成農家女進入京城,和悄悄出宮的太子彙合。
太子見到我,喜不自勝:“皇姐,三年前你給我傳信,說你還活著,還組建了一支軍隊,我原本不敢相信,這幾個月頻繁傳進宮的捷報,我才知皇姐真的沒有騙我。”
久彆重逢,我們擁抱在一起,我的聲音是掩藏不住的喜悅,但我眼神卻冰冷的像寒刀。
“星熠說笑了,傳進宮的怎麼會是捷報!”
太子激動的眼眶泛淚:“對父皇和北國的朝臣來說是噩耗,但對我來說是捷報。”
九年多前,母後離開,顧溫之震怒,將國號夏改為北。
把母後留下的最後一點印記抹除乾淨。
我拍了拍太子的肩,露出一絲和善的笑容:“星熠,三天後是我二十歲生辰,我要進宮。”
“當年顧溫之在我十歲生辰那天背棄母後,十年後的同一天,我要他被世人背棄。”
“他欠母後的,該還了。”
太子拉著我坐下,說起當年的事情,他眼裡劃過一抹回憶之色,惆悵道:“也不知母後回到家鄉後過得如何?身體是否康健,是否常常想起我們!”
“當年我本要和她一起離開,可臨走她卻突然不知為何去刺殺父皇。”
“皇姐,你是公主,父皇找不到母後,會把怒火燒到你身上,不得已我隻能讓母後一人離開。”
“有我擋在你前麵,父皇顧及我是個皇子,滔天的怒火也不得不嚥下。”
“畢竟,他被母後廢了,不想辛苦打下的江山易主,隻能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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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眸,遮住眼中的譏誚。
九年多的生死曆練,我早已學會隱藏真實情緒。
“那我可真要好好謝謝你。”
太子笑道:“我們是親姐弟,皇姐不必如此客氣。”
“我知道這些年你囤兵,努力回來都是為了我。”
“等找父皇報完仇,我們把國號改回來,你就是夏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我看著太子憧憬未來的模樣,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我的弟弟,長大了。”
已經想當天子了。
我喬裝成太子的宮女進宮。
一路上,太子跟我說了宮中這些年發生的許多事。
顧溫之不能人道,剛開始還能裝裝樣子,時間久了把這股憋屈的怒火發泄在朝安公主身上。
太監折磨人的法子很是陰狠毒辣。
兩年後,朝安公主再也忍受不了,在顧溫之喝的酒裡下了大量合歡藥。
顧溫之浴火焚燒卻得不到排解,精神恍惚地被朝安公主綁在床上。
曾經用在她身上的那些毒辣手段,她通通在顧溫之身上使了一遍。
直到朝安公主力竭,空曠地寢殿裡響起她的瘋笑,才被宮人發現。
朝安公主被顧溫之淩遲處死,可顧溫之因喝下大量合歡藥又沒得到有效的排解,脾性變得喜怒無常,暴虐乖張。
太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低聲道:“父皇有些失心瘋了。”
我目視前方,冷冷勾起唇角:“活該。”
曾經的心上人,朝安公主和母後,都和他反目成仇。
這個男人,得多賤哪。
太子回宮後向顧溫之進言,三天後,北國會天降神女,北國有救了。
原本顧溫之不該相信他這番話,可我的天命軍駐守在京郊,與皇宮不過隔著一道京城的城門。
何況曾經他身邊有過天降神女,我的母後。
無論是為了把死馬當活馬醫,還是為了心中那點僥幸,他都必須信。
三天轉瞬即逝。
顧溫之帶著文武百官站在啟承殿外,烤著炙熱地太陽,迎接他們的希望。
我穿上百位繡娘耗時三月繡著翬翟和祥雲的禮服姍姍來遲。
這件禮服和十年前顧溫之送我的禮服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背後繡著的是龍鳳戲珠。
顧溫之和文武百官紛紛朝我揖禮。
“天佑北國,恭迎神女。”
我看著微微俯身的顧溫之。
十年過去,他鬢間生了白發,臉上多了幾條細紋,還粘了假鬍子。
我發出一聲譏誚地輕笑:“皇上,好久不見。”
顧溫之抬頭看我,眼裡一瞬地迷茫,然後瞳孔瞪大,半響後才震驚道:“你是……凰月?”
“你沒死!”
文武百官紛紛抬頭震驚地看我,竊竊私語。
我笑意盈盈:“是我。”
顧溫之快速朝我走來。
“凰月,你母後呢?是不是她叫你回來拯救北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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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顫抖地扶著我的肩膀,細細打量我:“朕的凰月都長這麼大了。”
“當年你和你母後一同失蹤,現在你出現在這裡,你母後呢?她是不是還在生朕的氣?不願意親自來!”
顧溫之期盼地看著我,聲音又急又顫,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凰月,父皇後悔了。”
“讓你母後出來好不好?朕必定好好對她。”
文武百官回過神來,你一眼我一語。
“凰月公主,還請您把皇後叫出來,自從她離開後,北國大亂,民不聊生,比前朝更甚。”
“那勞什子天命軍已經打到京城門口了,她再不回來,北國就滅國了。”
顧溫之附和道:“凰月,現在隻有你母後回來才能拯救北國。”
“隻要她回來,中宮之位還是她的。”
“朝安那個賤人朕已經處死了。”
“這些年,朕無時無刻不想念你的母後,朕真的知道錯了。”
說到最後,顧溫之竟然還掉起鱷魚的眼淚。
我在他期盼希冀地目光中緩緩搖頭:“母後回家了,她不會再來到這裡。”
文武百官和顧溫之聽到我的話,麵色灰敗。
“難道……難道北國真的要亡了?”
“北國才存在短短十七年啊!”
我看著說話的丞相,搖頭笑道:“丞相說錯了,北國隻有九年。”
之前的八年,是夏國。
太子適時站出來:“父皇,各位大臣彆急。”
“本宮說的神女是皇姐。”
“母後當年的那些神力,皇姐都繼承了。”
聞言,父皇和眾大臣轉悲為喜。
“天佑北國啊!北國有神女,必定長盛不衰。”
父皇激動地抓住我肩膀:“凰月,父皇就知道,你這時候回來定是來拯救北國和父皇的。”
“不愧是朕的好女兒,北國有你這位公主,是北國之幸,父皇之幸。”
我看著落在肩膀上的手,隻覺得萬分惡心。
身體輕微一動,就彈開了顧溫之的手。
“皇上,我可以救北國,隻要你願意以罪人的身份在北國走上一遭。”
在顧溫之茫然的目光中,我繼續說道:“北國這九年來的災難都是因為你負了母後,負了陪你在刀光劍影中走上皇位的神女。”
“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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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溫之愣住,朝臣們愣住,隻有風的聲音在渲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我繼續道:“你是願意下罪己詔,從皇位上下來,以罪人之身走遍北國疆土,還是等著我的天命軍把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他們終於回過神來。
“天命軍是你的……”
我笑:“不止天命軍,宮中的半數宮人都是我的人。”
這九年,我靠著母後教導給我的那些技術養活了很多人,也讓很多人忠心於我。
宮中奴隸總有親人在宮外。
這九年百姓們食不果腹,整個北國混亂不堪。顧溫之和朝臣隻顧著自己享樂,為了鞏固自己的光鮮亮麗,隻能吸百姓的血肉。
我的天命軍以及宮中半數的眼線就是靠他們這些衣冠禽獸才換來的。
短暫的靜默後,文武百官紛紛朝著顧溫之下跪。
“請皇上下罪己詔退位……”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請皇上依神女所言……”
比起被天命軍殺死一家老小,還不如反了顧溫之。
我看著這一幕,心裡終於暢快了些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顧溫之搖頭後退,狀若瘋魔:“不……朕是天子,朕沒錯。”
“夏挽嫉妒成性,不堪為一國之母,朕把她打入冷宮有何錯?”
“朕是天子,她不尊不敬,甚至要殺死朕,還敢逃之夭夭,朕該誅她九族……”
太子站出來,眼中的野心終於不再隱藏,他朗朗開口:“父皇,母後的九族也有您啊!”
“您是天子,再大的罪過都抵消得了。兒臣恭請父皇為了北國江山著想,獨自抗下這誅九族的大罪。”
“兒臣會替您守護好北國的江山。”太子看向我,表露親善之意:“兒臣定不會像您對母後那樣對凰姐。”
太子誌得意滿,他招了招手:“來人,請父皇下獄。”
禦林軍立刻上來把顧溫之拉走,甚至還掏出一塊白布捂住顧溫之的嘴。
太子朝我走來,聲音溫柔:“皇姐,我們為母後報仇了。”
我冷冷笑道:“這仇還沒報完。”
太子不解,驚訝道:“母後還有其他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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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看著他,搖了搖頭,朝著顧溫之擺在外麵的龍椅走去,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
太子臉上笑容一凜,麵色不自然道:“皇姐也對皇位感興趣?”
“你雖然有天命軍,可都在京城外麵,宮裡的禦林軍都是本宮的人,你覺得是你的天命軍來的快還是本宮的禦林軍手中的刀更快砍下你的頭顱?”
“皇姐,不要自誤,我們就還是好姐弟。”
“你輔佐我坐穩皇位,我讓你當北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突來的變故,讓跪在地上的朝臣瑟瑟發抖,卻不敢再有任何竊竊私語。
我歪頭打量著太子,因為他殘疾的緣故,小時候但凡得個什麼新鮮玩具,我都送給他。
說他是我和母後心尖上的寶也不為過。
可沒想到在最後一刻讓母後傷心的竟然是他。
“星熠,你知道為什麼宮人半數是本皇的眼線,本皇還要讓你帶著進宮嗎?”
“本皇想進宮輕而易舉,本皇要的是你手上的禦林軍。”
話落,大殿屋簷上飛下兩名身著禦林軍鎧甲的將士拿刀抵在太子脖頸上。
太子臉色一白,不可置通道:“禦林軍何時轉投你麾下的?”
我冷笑道:“禦林軍沒有轉投我麾下,是我讓天命軍的鳳凰營在三天時間裡替換了禦林軍。”
太子不可置信的搖頭,脖子擦過刀身,流下鮮紅的血跡。
“不可能,本宮就算不認識禦林軍所有人,可禦林軍統領今天早上本宮才見過,他服了本宮的毒藥,手底下的人變成生麵孔,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絕對不會背叛本宮。”
我把玩著頭上的珠釵,懶洋洋的為他答疑解惑:“因為他死了。”
“本皇把他的臉皮刮下來放到了青姐臉上。”
“對了,青姐你還不知道是誰吧?她是母後留給我的大殺器。”
“母後說過的機器人,你還記得嗎?青姐是母後送給我的機器人。”
我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太子跟前。
眸光一冷,拿著珠釵紮進太子的肩膀,聲如寒冰。
“星熠,當年你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和母後離開,卻假意騙她,利用她。”
“你有殘疾,就算留下來也無緣皇位。所以你仗著年齡小,童言無忌地和母後說如果父皇再也不會有其他子嗣,我便是唯一的皇嗣,父皇再怒也不會殺我。”
“實際上你是在為你自己鋪路。”
“還記得當時你說過什麼嗎?你說皇姐可以當女皇,現在怎麼又不願意讓皇姐當女皇了?”
我手中的珠釵順著他的肩膀一點點劃到手臂上,鮮血如注。
太子痛的渾身顫抖,忍不住痛哭的低吼。
我哈哈大笑:“星熠,我還記得我躲在樹上看見你嘴唇一張一合地對母後說:“人人平等有什麼好?你要留在這裡當皇上,被天下人匍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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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臉色由白轉青,冷汗把他的錦袍粘在身上,身體搖搖欲墜。
我盯著他的眼睛,幽幽繼續:“你還對母後說謝謝,謝謝她幫你廢了顧溫之。”
“你就成了唯一可以繼位的皇子了。”
當年那個距離,我是聽不到他刻意壓低聲音說的話。
可在冷宮的兩個月,母後教會了我唇語。
當年的真相在這一刻終於全部浮出水麵。
可是,當年的母後在聽到星熠這番話的時候,心裡該是何等的震驚和痛苦。
我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把北國最高高在上的兩人裡子麵子全部血淋淋地剝掉。
殺人誅心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太子淒楚地大笑起來:“原來你都知道。”
“本宮從小謀劃的一切,這些年你一直都知道。”
他笑得雙眼猩紅:“母後總說她的家鄉人人平等,讓我不許欺負宮女,不許欺負伴讀……”
“本宮是皇子,生來就在高位。那些人都是螻蟻,惹本宮不開心,本宮為什麼不能罰他們,殺他們?”
“本宮為什麼要跟她去那個人人平等的地方?那種地方,隻有螻蟻和女人才會去。”
“但凡生在王侯之家,都不可能去那個地方。”
“可本宮不順著她,她就要一直唸叨,說本宮長歪了。她研究出來的那些東西就不會留給本宮。”
“本宮是她的親生兒子,她僅僅因為父皇要娶另一個女人就鬨著要離開,從未想過留下來靠著她的神力幫本宮坐上皇位。”
“看在母子情分上,本宮沒有把她要離開的事情告訴父皇,隻是在她離開前幫本宮掃除一點障礙而已。”
“本宮仁至義儘,夠對得起她了。”
我靜靜地看著太子咆哮,訴說他這些年的不得已和委曲求全。
直到他說完了,我才掐著他的下巴,冷聲道:“所以你該謝謝當年沒有把母後要離開的事情告訴父皇,這救了你的命。”
“本皇不會殺你,本皇會把你囚禁在東宮。從此,東宮就是你的大獄。”
“還有,你那麼想當皇上,本皇會每天讓人到你麵前宣讀做皇上擁有生殺掠奪大權的好……”
……
鳳凰營把太子囚禁在東宮,每日餿飯冷食的送著。
顧溫之被拴住雙手在重兵的護送下從宮門出發,他會用他的雙腳替本皇丈量完北國的每一寸土地。
他會走幾十年,走到腳磨破,血流儘,精神崩潰,意識消散。
文武百官暫時找不到那麼多替代的人,我隻能留著慢慢收拾。
三個月後,青姐走進禦書房。
“凰月妹妹,我要離開了。”
我不解道:“你要出去轉轉?”
青姐搖了搖頭:“十年之期已到,我要回去複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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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前,夏挽女士用十年壽命和完成係統任務得到的一億財富以及夏國國庫所有財富和係統交換了我,在她不在的日子裡,由我護你十年。”
“時間已到,我該走了。”
我愣愣地看著青姐麵無表情的臉,訥訥道:“十年壽命?那母後她……還好嗎?”
青姐木訥的臉上裂開一絲輕微的笑容:“今早係統召喚我回去的時候,我感知到它傳出的意識電流裡夏挽女士苦儘甘來了。”
我著急道:“苦儘甘來?就是說母後她以前過得不好?”
青姐點點頭:“她為了讓你記得她教你的技術,把自己的命運和你掛鉤,你何時苦儘甘來,她便苦儘甘來。”
“若你死亡,她也會死亡。”
我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很多話堵在喉嚨裡,卻怎麼也說不出。
我想過母後和係統交換有代價,卻沒有想到她的代價是壽命和十年的顛沛流離。
和我的命運掛鉤!
隻有我知道,那十年過得有多苦多艱難。
而母後也在過著那樣又苦又艱難的生活。
青姐一板一眼的安慰我:“凰月妹妹,雖然你們再也無法相見,但夏挽女士通過自身的處境已經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請你寬心。”
“買我的是夏挽女士,我回去後需要跟夏挽女士反饋你的使用感受,請問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她嗎?”
天上一束白光已經飛下來,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籠罩在青姐身上。
我知道時間不多了,甚至來不及和青姐好好告彆。
我快速說道:“你回去後告訴母後,凰月一切都好,凰月當女皇了。”
“還有星熠……”我看著青姐,哽咽道:“青姐,凰月命令你最後一次,請你撒謊。”
“告訴母後,星熠小時候不懂事,長大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已經改正了。現在當了一代賢王,無事時便去私塾教書,去集市體察民情。”
青姐微微一笑:“收到。”
白光閃過。
禦書房燈火通明,唯獨少了青姐的身影。
我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也沒了。
我走出禦書房,看著剛才白光落下的天際,矗立了很久。
直到禦前侍女輕聲提醒我:“女皇,夜深了,是否回寢宮?”
我纔在心裡輕聲呢喃:“母後,凰月會努力打造一個太平盛世,運動養生,好好照顧自己,讓我們都健康、平安順遂地一起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