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長青林 第9章 遺觀危機

    -

霧氣沿青石階繚繞，爬記殘破道觀的瓦簷。林照雪右手握住衣襟，皺眉掃視廢墟深處。沈問青站在他身側，微弓身形，目光在斷壁殘垣間遊移，卻不曾鬆懈。蘇霽霜的青衣一掠而過，沉靜而警覺。宋歸鶴隨在末尾，手執藥囊，細審四野氣息。

一座倒塌的石像腳下，半露出一角覆記青苔的銅鈴。林照雪略一試探，便察覺銅鈴底刻著玄奧篆文。蘇霽霜從側麵迂迴而上，手指滑過石裂間的灰塵，她低聲道：“這是天心觀舊物，雲闕宗失落已久的信物。”

空氣驟然緊繃。林照雪按著銅鈴回頭，卻瞥見遠處樹影間出現晃動——數道人影，衣色混雜，帶著江湖遊俠與殺手的凶戾氣息。沈問青眉宇一凜，沉聲道：“小心，左右已有埋伏。”

話音未落，四周忽然暴起利器交擊之聲。一隊黑衣刺客自廢墟外疾掠而入，刀光映著晨曦分外猙獰。林照雪揮刀迎上，動作俐落，刀風激盪敵陣。蘇霽霜則倏地掠至觀門外側，袖中長劍發出一聲清鳴，劍氣斬開逼近的黑影。

沈問青反手拔劍，與兩名刺客短兵相接。身形雖不顯峻拔，卻步步緊逼，對方連退三步，額角溢汗。冰厲劍意透出堅韌沉靜，一如他平素為人。忽然，林照雪背後冷芒破空，他急轉身掣刀，但還是晚了一步，肩頭已染血痕。

沈問青心頭一緊，強行逼退前方敵人，轉身疾步撲向林照雪。就在這一瞬，黑衣刺客趁機從後環繞，將沈問青困於亂石間。一刀疾落，正中沈問青左臂。他咬緊牙關，死死擋住刺客攻勢，不肯後退半步。

“退開！”蘇霽霜冷聲喝道，長劍刺破一名刺客咽喉。另一側宋歸鶴卻已衝至林照雪身旁，探手按住肩傷，一道淡青藥粉隨即敷上。他麵色從容，話語冷靜：“照雪，莫亂動。此傷帶有異毒。”

林照雪神色一愣：“又是天機樓的毒手？”話音未儘，手臂間已感刺麻腫脹。宋歸鶴手下不停，取出細銀針刺入數穴，低聲道：“此毒有引氣逆轉之效，恐為逼你自廢武功。先穩住，再尋根解。”

周遭戰況愈髮膠著。沈問青強忍臂傷，拚力護住二人後路。黑衣刺客圍殺，意在奪取銅鈴信物。蘇霽霜已覺察出端倪，劍招節節拔高，一道雪光乍現，竟逼入敵陣深處。沈問青見狀，喊道：“霽霜，小心後側！”

話音甫落，兩名黑衣刺客自殘壁翻身偷襲。蘇霽霜似有所覺，轉l斬出橫劍，氣勁盪開來敵。沈問青趁機衝上，咬牙揮劍，將最陰險的一人直逼至殘壁。短短數息，兩人肩並肩，刀劍橫空，將敵勢逆轉。

遠處幽暗中，又有一隊人影欲伺機而動，卻被一道疾風攔下。魏執暗中族人，身形詭譎，眸光冷厲。宋歸鶴察覺氣機異動，冷靜地撒下一把青煙粉，毒煙轉瞬間蔓延，逼得那批暗襲者暫退。

林照雪回身見狀，握刀而立，目光裡第一次浮現凝重。他深吸口氣，向宋歸鶴低聲道：“多謝。此恩，林某記下了。”

刺客逐漸收斂鋒芒，眼見信物奪不得，欲強逃已然不易。蘇霽霜與沈問青最後一道合擊，將為首殺手擊落瓦下，餘者見狀倉皇而散。觀前一地碎瓦、血跡，晨光剝離霧氣，映照眾人各自傷痕。

宋歸鶴快步為沈問青包紮臂傷，目光篤定溫和。林照雪則屏息靜侯，手指不自覺摸向肩頭創口。他望向通伴，眼中多了幾分信服。

而蘇霽霜收劍，凝視被血跡染紅的銅鈴，淡聲道：“這道信物，必有更深線索。”

這時魏執的族人緩步現身，雖未直接動手，卻與眾人遙遙對峙。兩派氣機交錯，暗潮湧動。沈問青上前一步，坦然與其對視，聲音平靜有力：“此地之事，與我等無私仇，但若再妄動殺機，莫怪吾輩還手。”

對峙片刻，那人隻冷冷一笑，終究未再出手，退入陰影消散。

四人立於殘觀廢墟，彼此目光複雜。危機雖去，卻無人鬆懈。沈問青低頭望向掌心血跡，於腥鹹氣息中愈發篤定。蘇霽霜輕聲道：“既通渡生死，今日算是結下一場因緣。”

宋歸鶴收起藥囊，溫和地望向林照雪。林照雪回以一笑，認真作揖：“日後但有要用到林某之處，絕不相負。”

餘光掠過還在晨曦中微亮的銅鈴，沈問青的心頭，卻因剛纔生死交錯，浮現出清晰而堅毅的信念。他明白，權勢與仙道的邊界，並不在於他人怎樣誘惑與裹挾，而在於自已能否守住道心。

殘觀之外，微風攜來遠方雜亂人聲。清晨的霧氣散開，被陽光驟然衝破。四人對視一眼，終於無言地向著下一處線索的方向邁步。

烏鴉自破瓦間騰起，又一場風波收斂於廢墟殘夢。新的羈絆由此生根，前路雖未明朗，卻已有通伴並肩，腳步分外紮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