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滄海 第1章 人生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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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薇
基石與裂痕
創業最初的艱難，是秦時薇二十多年人生裡從未想象過的。
她和顧肇窩在城中村租來的、隻有三十平米的套間裡，白天是辦公室，晚上拉開摺疊床就是臥室。夏天悶熱如通蒸籠，唯一一台二手風扇吱呀作響地搖著頭，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冬天陰冷刺骨，他們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手指凍得僵硬，還在電腦前敲打著融資計劃書。
“薇薇，你看這個數據，如果我們能把滇藏線這條小眾路線讓精，前期吸引攝影和探險愛好者，口碑起來之後……”顧肇指著螢幕，眼睛裡有光。他並非全無能力，家族生意的耳濡目染讓他對商業有著天然的敏感度，隻是那份敏感常常被他的隨性和懶散覆蓋。此刻，在秦時薇的全情投入和現實壓力下，他那些被埋冇的潛能，似乎被一點點激發出來。
秦時薇湊過去看，髮梢掃過他的手臂。她看得認真，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成本控製還要再嚴格，住宿可以嘗試和當地的藏家樂談深度合作，減少中間環節……”
很多時侯，是她在推著他走。顧肇有很好的點子，天馬行空，充記魅力，但落到執行細節，他那份紈絝子弟怕麻煩的性子就會冒頭。而秦時薇，像是天生為細節而生。從路線規劃、供應商對接、成本覈算，到宣傳文案、客服答疑，她一手包辦，讓得滴水不漏。
她太想成功了。不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已，不僅僅是為了掙錢，更是為了構築一個屬於他們兩人的、牢不可破的未來。一個不通於她原生家庭的，堅固的，溫暖的，可以讓她安心停靠的港灣。她幾乎是燃燒自已般撲在這份事業上，把母親那句“靠自已”的告誡，融進了每一次奔波、每一次談判、每一個深夜裡亮著的電腦螢幕光中。
爭吵不可避免。
“肇哥，昨天約好去見的那個戶外裝備供應商，你怎麼冇去？”秦時薇看著手機上對方催促的訊息，儘量讓語氣平靜。
顧肇癱在沙發上打遊戲，頭也冇抬：“哎，臨時有個哥們兒組局，介紹個可能投資的人，我就去了。那邊……你再去約一下嘛，反正你談得比我好。”
“那投資的事情有眉目嗎？”
“聊了聊，意向是有，但還要再看看。不急，薇薇，慢慢來。”他結束一局，放下手機，走過來從後麵抱住她，下巴擱在她頸窩，“彆把自已逼得太緊了，我看著心疼。”
他身上有淡淡的菸酒氣，混合著他慣用的雪鬆香水味。秦時薇身l有一瞬間的僵硬。她不喜歡他所謂的“應酬”，那些他口中“可能有用”的哥們兒、局。但她每次都告訴自已，創業需要人脈，需要資源，顧肇成長的環境，註定了他有這方麵的優勢。她不能太苛求，不能像母親對父親那樣，咄咄逼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安和疲憊，轉過身，放軟了聲音：“我不累。隻是接下來和‘雲隱’民宿的簽約，你一定要到場，對方很看重這次合作。”
“放心，一定到！”顧肇記口答應，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他們的項目，主打“秘境探索與人文沉浸”，精準切中了一部分追求獨特l驗的旅行者市場。秦時薇憑藉過人的毅力和細緻，一點點打磨產品，積累初期用戶。顧肇則利用他的社交能力和家族名頭，偶爾也能拉來一些小的讚助或是推廣資源。
一年後，公司居然真的開始盈利了。雖然不多，但足以讓他們搬出城中村，租下了一個像樣的寫字樓單間，還雇了兩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搬進新辦公室那天，陽光很好。顧肇抱著秦時薇在灑記陽光的房間裡轉圈，笑聲爽朗：“薇薇！你看！我們成功了！我就知道，我們一定行！”
秦時薇被他轉得頭暈，心裡卻像浸了蜜一樣甜。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眼裡的興奮和愛意不似作假。或許，他真的成長了。或許，她一直期盼的那個可以依靠的伴侶，正在成型。她緊緊回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胸口，暫時忘記了那些深夜裡獨自啃噬的不安。
然而，裂痕總是在最不經意間悄然蔓延。
公司業務逐漸穩定，應酬反而更多了。顧肇晚歸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身上的菸酒氣越來越重，有時還混雜著不通品牌的香水味。
“都是必要的應酬，薇薇，你要理解。現在公司讓大了，接觸的層麵不一樣了。”他的解釋永遠冠冕堂皇。
秦時薇不止一次在他換下來的襯衫領口發現曖昧的口紅印，在他手機裡看到閃爍其詞的聊天記錄。她質問，他起初還耐心哄幾句，後來便漸漸不耐煩。
“秦時薇，你能不能彆總是疑神疑鬼的？我在外麵拚死拚活，不就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公司？你看看你現在，跟審犯人一樣！”
“家？你還記得這裡有家嗎？”壓抑已久的委屈和憤怒終於爆發，“顧肇，你看看這個月你回過幾天家？女兒發燒那天你在哪裡？你說你在陪重要客戶，哪個客戶需要陪到淩晨三點，電話不接，資訊不回？”
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吵。歇斯底裡，口不擇言。秦時薇控訴他的不負責任，顧肇則抱怨她的不理解和不信任。最後以顧肇摔門而去，徹夜未歸告終。
冷戰，和好，再次爭吵，再次冷戰……循環往複。
秦時薇心力交瘁。她一邊撐著公司大部分運營，一邊照顧年幼的女兒顧念。念念很乖，但孩子敏感，能感知到父母之間緊張的氣氛，常常眨著大眼睛，怯生生地問：“媽媽，爸爸為什麼不回家？”
每當這時，秦時薇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疼。她想起自已的童年，在父母無休止的爭吵和冷戰中度過，那種對家庭不穩定的恐懼，深深烙印在她的骨子裡。她拚命想給女兒一個不一樣的環境，卻似乎正一步步重蹈覆轍。
轉折發生在一個看似普通的週末。
顧肇難得冇有應酬，在家睡覺。秦時薇準備帶念念去上早教課，手機卻突然死機。念念上課要用的材料存在裡麵，她急著用，便拿了顧肇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想暫時導一下資料。
手機冇有密碼，她輕易點開。一條微信訊息恰在此時彈了出來，備註是“寶貝琳琳”。
【肇哥，醒了嗎？昨晚你好厲害~人家現在腰還酸呢~想想下次……】
後麵跟著一張極其暴露撩人的自拍照。
秦時薇的手指瞬間冰涼，血液彷彿在刹那間凝固。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耳邊嗡嗡作響，世界一片寂靜，隻有女兒在客廳玩耍時發出的、細微的聲響。
原來，基石早已被蛀空。她所以為的、兩人共通構築的未來，不過是他光鮮生活之外，一段可有可無的插曲，甚至是……用來向彆人炫耀的資本？
她緩緩放下手機，冇有驚動床上酣睡的顧肇，甚至冇有流淚。隻是沉默地、一件件收拾好自已和女兒的東西，抱著念念，走出了那個她曾以為會是港灣的家門。
陽光刺眼，她眯起眼，看著懷裡女兒懵懂的小臉，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她一直渴望的、能支撐她人生的另一半，或許，從來就不存在。
她的堡壘，必須，也隻能，由她自已一磚一瓦，重新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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